第32章
笑輕狂已經失蹤了半年，可他競技場pk的視頻，依然在全網傳播，書寫着不敗的神話。
穆何随便找了幾個他的視頻下載下來，點開，又馬上關掉，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麽？
就算随風真的是笑輕狂又怎樣？
他又不怕笑輕狂，更不用怕随風這個牧師！
然而，無論怎麽在心裏安慰自己，穆何都無法否認，當年的自己确實太沖動了。
沒有給笑輕狂任何解釋和挽回的機會，甚至沒有給他半個眼神，說退圈就退圈，幹脆利落地斬斷了自己與整個《禦靈》的羁絆。
笑輕狂為什麽失蹤？最可能的原因，無非是覺得失去了慕容和這個牧師，等同于失去了争奪聯賽冠軍的資格，再打下去也沒什麽意義。
穆何在心裏猜測着，不由更加煩躁。
他看着散亂在自己電腦屏幕上的幾個視頻，抿了下唇，終是沒有勇氣點開，而是打開自動識別軟件，把所有的視頻都拖了進去，點擊“匹配”。
這是他當年自己制作的軟件，為的就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熟人的馬甲，扒了。
藍色的進度條緩緩地推動着，穆何的心跳也因此越跳越快。
明知道匹配需要時間，他的視線還是緊盯着進度條無法挪開，生怕它突然崩掉似的。
終于，二十多分鐘後，匹配結果出來了：
臉部匹配度：47.2%
身材匹配度：86.8%
動作匹配度：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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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斷為同一人的可能性：96.9%
“啪”的一聲，是穆何腦袋裏的某根弦斷了。
哪怕在匹配結果出來之前，他就已經猜到會是這個結果，真正看到這個結果還是大受打擊。
他喜歡《禦靈》，喜歡《禦靈》裏的每一張地圖，每一個副本。
所以他回來了。
可同時，《禦靈》裏也有一個雷，是他這輩子都不想踩到的。
那就是笑輕狂。
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麽早就遇上了他，還無知無覺地和他組了那麽多次的隊？！
穆何的右手松開鼠标，緊緊地握成了拳。
有那麽一瞬間，他感到了迷茫，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麽。
他這個人，随性也任性。他自己做游戲，花出去的錢是賺回來的幾千倍，然後為了打《禦靈》差點辍學，被父親打了一頓才好。最終，大學是順利畢業了，《禦靈》卻是半途而廢，好好的一個本科畢業生成了無業游民。
他原以為自己能游刃于這個世界，能堅定地走自己選擇的路。
卻沒想到，此時此刻，一個笑輕狂便讓他方寸大亂。
該怎麽辦？
究竟該怎麽辦？
穆何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拿起手機看了眼。
聯系人列表上只有袁以童一個人勉強可以聯系，但這個人現在肯定已經睡下了。
不過，就算他沒睡，穆何也沒打算聯系他，畢竟袁以童不知道當年的事，他就算打給他也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于是，那個晚上，穆何睡得很不好。
每次好不容易有了點睡意，想到随風就是笑輕狂，他氣得一蹬jio，清醒了。
好不容易接受了随風是笑輕狂的事實，知道該怎麽應對了，想到第二天下午就要面基，他氣得抓起腦後的枕頭就往牆上扔，然後枕頭被牆彈回，狠狠砸他臉上。
穆何：“……”
就這樣，幾乎一夜無眠。
也虧穆何第二天能準時從床上爬起來，準時趕到公司上班。
睡眠不足對他的能力和技術倒是沒多大影響，就是脾氣稍微差了點。
尤其是在看到自家“女兒”的建模和自己想象中的樣子天差地別後……
是的，他親手設計的游戲角色終于開始建模了。
負責建模的，是傾久游戲有限公司的首席建模師——陶池，大家都叫她陶姐。
穆何趕過去看的時候，已經到了他的下班時間。想到馬上就要跟笑輕狂面基，他煩躁得不行，看到自家“女兒”的建模，當場喊出來：“你這頭也建得太大了！”
陶池鼠标一頓，皺了下眉，她身邊的劉潔連忙對穆何使眼色，見他不看自己，只好小聲提醒道：“小穆，現在還沒上色呢，所以效果沒出來，你過幾天再來看……”
“不是上不上色的問題！這個頭真的建得太大了！還有衣服上這個花是立體的，得把立體效果做出來，不要這麽平着……”
穆何的話還沒說話，就被陶池打斷道：“要求這麽多，你來建？”
穆何：“我來就我來！你讓開！”
陶池還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來啊！”
一旁的劉潔看得那叫個心驚膽戰，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也向兩人投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視線。
穆何在陶池的椅子上坐下，剛準備調整，就被陶池一把推開：“別動我做的東西！複制一個文件不會？”
“我會複制的，你別推啊！”
“行了吧你！什麽都不懂不要在這裏指手畫腳！”陶池說着，不打算再跟穆何置氣，搶回自己的椅子和鼠标，“覺得有問題去跟風少說！他同意讓你建我就讓你建，否則別來打擾我工作！”
哇，善變的女人！
剛才不還同意讓他建的嗎？！
穆何氣得想跟她理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劉潔一把拉住了手臂：“好了好了，都消消氣。我知道你的心情，畢竟這個角色是你設計的，不過陶姐說得也沒錯……建模還是讓陶姐來吧，有什麽問題後期再調整也來得及。”
後期再調整，知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
穆何“啧”了一聲，卻也沒再說什麽，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确實有些過了。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後，他對陶池道了聲“對不起”，不等陶池回應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陶池看着他離開的方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有病。”
劉潔嘆氣：“行了，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
“我最讨厭被外行指手畫腳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陶池說着，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情一下子多雲轉晴，“現在你還喜歡他不？”
“誰喜歡他了……”劉潔說着，心虛地咳了一聲，“不過他人是真的帥。”
陶池又是個白眼：“長得帥的人真是不管做錯了什麽都很容易獲得別人的原諒呢，這個該死的看顏值的世界！”
穆何離開辦公室後，其實是有些內疚的。
但是，想到自家“女兒”被建成了那個鬼樣子……啊啊啊，真的好煩躁！
他拿出手機打開wei信，發現自己和風惜言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他幾天前發的那句。
穆何：風少，如果建模缺人的話，新角色的建模可以讓我來做嗎？
沒有回複。
一直到今天都沒有回複。
真不知道風惜言這幾天幹嘛去了，明明沒什麽事情，卻感覺很忙的樣子。
穆何緊接着看了眼時間，雖然心系自家女兒，但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回到辦公廳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女兒，我明天再來救你！
穆何跟袁以童的家離得很近，他算了下時間，覺得自己回家一趟也來得及，便回家換了身衣服。
他換了身比較寬松的休閑裝，然後在鏡子前發了好久的呆，心跳一直維持在一個不太正常的頻率。
剛知道随風是笑輕狂，就要和他現實裏面基，真夠刺激的……
不過，轉念一想，他知道了随風的馬甲，随風還不知道他的，他也算是掌握了主動權？
等等，随風真的還不知道他的馬甲麽？
穆何努力回想今天之前，他跟随風一起經歷了什麽，自己有沒有露出破綻。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接到了袁以童打來的電話：“木頭你快來！快快快！一定要趕在他們之前！”
“為毛？”
袁以童：“我今天不開口了，你就當我的嘴巴！”
穆何：“……”
行吧，穆何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了：“還死撐呢？承認自己是男的又不會死。”
袁以童：“會死的好嗎！”
穆何：“死個毛線？你現在不承認，以後進圈子被人扒出來，那才叫死得慘，蠢一筒！”
一般穆何說“蠢一筒”，袁以童一定會立刻回一句“蠢木頭”。
然而這一次，穆何等了好久都沒聽到袁以童的回應。
他覺得有些奇怪：“一筒？”
“唔……反正你來。”袁以童努力壓抑聲音裏一絲不易覺察的情緒波動。
“好吧好吧，我來。”穆何真是拿袁以童沒辦法。
挂斷電話後，他拿上手機和鑰匙，最後照了下鏡子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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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後，他趕到了附近的地鐵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地鐵站門口皺眉看手機的袁以童。@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今天的他，一身黑色的連衣裙，上直下卷的長發一半披在身後，一半落在肩頭，遮住了一側性gan的鎖骨。
脖子上有一圈黑色的蕾絲頸飾，想也知道是為了遮喉結。
穆何遠遠地看着他，不由地失神了一瞬。
不得不承認，袁以童打扮成這個樣子真的是毫無違和感，反而是昨天穿着男裝紮着馬尾的他，讓穆何看着有點不習慣。
穆何走過去，袁以童擡頭看到他，當場給了他一個擁抱！
穆何連忙推開他：“幹嘛呢你！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情侶呢！”
袁以童沖他微微一笑，不說話。
穆何翻了個白眼：“所以你準備裝啞巴了是嗎？”
袁以童點頭。
“行，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穆何說着就去撓袁以童的癢，被袁以童嬉笑着躲開。
然後袁以童忍無可忍，給了穆何一手肘！
穆何捂着自己的腰呲牙：“……你大爺的。”
行吧，自己作死，怪不了別人。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運動裝，背着黑色書包的人出現了，剛好停在穆何跟袁以童身前。
穆何已經比袁以童高了半個頭，而這個人，看着年輕，居然比穆何還要高一些，身材纖長，即便穿着衣服，也能感受到衣服下可怕的爆發力。
他東張西望，像在找什麽人。
很快，他注意到了正在打量自己的穆何，朝他眨了眨眼睛。
穆何也被他帶着眨了眨眼睛。
最終，還是這個人先湊過來，試探着詢問：“你們好，請問……你們玩《禦靈》嗎？”
聽到這句話，穆何眼睛一亮，試探着叫出一個id：“且弑天下？”
“啊，是我。”且弑天下應着，視線從穆何臉上挪開，落在袁以童臉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驚訝和無奈。
萬萬沒想到……
袁以童朝他微微一笑，身邊的穆何介紹道：“你好，我是木何，他是圓筒。”
且弑天下始終看着袁以童：“嗯，你們好，我叫樊殊。”
“樊殊。”穆何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樊殊終于把視線從袁以童臉上挪開，看向他，然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還有個人是吧？”
穆何“嗯”了一聲，原本還在打量樊殊的臉，突然便垂下了視線。
不過，不得不說，樊殊的顏值還挺高，給人一種陽光四射的感覺，完全就是個活力大男孩的形象，跟游戲裏完全不同。
穆何還在走神，樊殊忽然把自己的背包拿到身前，打開背包，從裏面取出一個小瓶子。
瓶子巴掌大小，裏面裝着一支玫瑰花，周圍還點綴着很多亮閃閃的東西，煞是好看。
——永生玫瑰。
經過處理的玫瑰，這輩子都不會凋零，代表着永不枯萎的愛。
他把這個瓶子遞給袁以童：“這個送你。”
袁以童：？？？
穆何：？？？
穆何看看樊殊，又看看袁以童，不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
不過相比之下他更想問一句——怎麽只給袁以童送禮物？我的咧？
袁以童試探着接過樊殊手中的瓶子，本能地想要道謝，已經開了口，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會露餡，連忙把嘴閉上，向穆何投去求助的視線。
穆何：“……”
沒收到禮物還要幫人道謝，他真夠悲催的。
穆何無奈地嘆了口氣後，對樊殊說：“不好意思哈，他最近喉嚨發炎說不了話，我替他謝謝你。”
樊殊愣了一下：“喉嚨發炎？嚴重麽？”
穆何：“呃，不是很嚴重。”
樊殊：“那為什麽說不了話？”
穆何：“嗯，也就是說不了話的程度，不嚴重。”
樊殊：“……”
樊殊看向袁以童，很快明白了什麽，臉上的擔憂散去，換上無奈。
他和袁以童對視了一會兒後，輕聲道：“你這身，很漂亮。”
袁以童回了他一個微笑。
穆何看着兩人，總覺得現在這個氛圍有點怪？
只給袁以童送禮物，送的還是永生玫瑰，這一點也很讓人在意……
“那個，樊殊啊……”穆何摸了下鼻子，“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樊殊看向他：“你問。”
穆何：“這個問題可能會有些冒犯。”
樊殊：“沒事。”
穆何：“你喜歡男的還是女的？”
樊殊：“……”
這個問題确實有些冒犯了。在游戲裏問或許還能毫無壓力地回答，可在現實裏，尤其是在袁以童面前……
樊殊看向袁以童，袁以童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安。
然而，樊殊沒有在意，笑着回應了穆何：“男女都可以。”
穆何：！！！
卧槽，是個狼人！
“那……那攻受呢？”穆何得寸進尺地多問了一句，剛問出口就被袁以童一手肘頂在腰上！
“靠！又來！”穆何按着自己的腰，覺得自己的腰一定是廢了。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車開過來，停在地鐵的入口處。
穆何眨了眨眼睛，覺得那輛車有些眼熟，自己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然而他只看了一會兒便挪開了視線——相比之下，他更想知道笑輕狂什麽時候來？
而就在他走神的時候，車門開了。
一身灰色西裝的風惜言從車上下來，面無表情地踏上通往地鐵的自動扶梯。
聽到車開走的聲音，穆何下意識地轉頭。
恰好這個時候，風惜言望向他所在的方位。
兩人就這麽毫無預兆地對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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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穆何面露尴尬。
“怎麽了？”樊殊看向他。
穆何嘆了口氣，無奈道：“遇到自己老板了，還被發現了，我是上去打招呼呢還是打招呼呢還是打招呼呢？”
“打招呼吧。”樊殊很不客氣地替他做出了選擇。
“行吧。”穆何認命地應了一聲，朝自動扶梯口走去，在風惜言上來的那一刻，露出了一個非常乖巧的笑容，“風少好。”
而風惜言，早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整個人便愣住了，以至于下扶梯的時候險些絆倒。
穆何不知道風惜言來這裏做什麽，可風惜言知道穆何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還不夠清楚嗎？
穆何，就是木何。
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會有人拿跟自己真名差不多的字當游戲id。
風惜言下了自動扶梯後，站在穆何面前，久久沒有說話。
穆何覺得有些奇怪，便多說了一句：“好巧啊，居然會在這裏遇到您。”
是很巧。
風惜言又看了木何一會兒後，平靜地喚了一聲：“木何。”
穆何：“嗯？”
風惜言：“我是随風。”
穆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