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會死的。”已經死過一次的人,總會更加小心些:“去安排吧,明日進京。”

看着陸扶笙冷然的神色,李青儒面色微青,卻也只是化作一聲嘆息,轉身退下。

京城裏的人似乎還毫無察覺,而太子府也沉浸在一片陰暗的氛圍裏,昨兒個有個小丫鬟因為不小心說了句沖撞了已故太子妃的話,便被太子拖出去活活拔了舌頭。

一時間,太子府人人靜若寒蟬。

“太子,三品大員陸志林陸大人求見。”書房中,侍從小心翼翼道。

宋旭曦坐在書案後面,面色黑沉,因多日未睡而滿是血絲的眼睛微微擡起:“還要本宮說多少次,不見。”

侍從心中一顫,但想起陸大人交代的事,又壯了壯膽子:“陸大人說,是關于丞相大人有意拉攏其他勢力之事……”

宋旭曦目光猛然變得狠厲,露出幾分陰鸷:“且不管他。”說完便盯着書桌上放着的女子畫像:“明日的葬禮,本宮要萬無一失!”

第二天清早,陸扶笙幾人便上了馬車。

李青儒在進入京城之前就便離開了,因不知魏百行在京城中布置了多少眼線,李青儒和自己的關系不能讓魏百行知道。

陸扶笙身着淡綠色裙衫,外面裹着件白色披風,雖然這具身子還未過十四,但她還是放棄了紮兩個小孩兒的髻,只用玉簪挑了幾縷頭發随意挽在了腦後。

雖瘦些,但五官卻顯得更加精致好看,一雙眼睛更是黑亮無比,藏着股機靈勁兒,而陸鶴之也換了身湖藍色的長袍,發絲用玉冠全挽了上去,眼中多了幾分堅定和沉穩,紅唇一直微微抿起,倒也恢複了之前貴公子的模樣。

“扶笙,你的計劃是什麽?”陸鶴之看着迎風而立的陸扶笙道。

陸扶笙看了看,選定了一個方向:“喊冤。”

陸鶴之面色變了變:“扶笙,府衙不會管這事的,父親是三品大員……”

陸扶笙望着前路,淡淡一笑:“誰告訴你我要去府衙喊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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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鶴之皺眉,但好歹不是個笨人,等看到遠遠而來的馬車隊時,頓然明白:“扶笙,太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體恤百姓,你不要……”

“除了他,誰還會管你三品大員家的閑事呢?”陸扶笙冷冷笑起,只有這個标榜賢太子的人,才不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推脫!

喧鬧的哀樂傳來,漫天的銅錢冥紙,昏暗的天空夾雜着白雪,狠狠的打在人臉上。

看到遠遠的跟在靈柩後的素白馬車,陸扶笙只覺得諷刺,卻還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将自己逼出眼淚來:“求太子給民女和哥哥伸冤!”

陸扶笙聲音不小,等到衛兵将他們攔起來的時候,周圍的百姓已經聽到這個聲音了。

“什麽事?”嘶啞的聲音從轎子裏傳出來,陸扶笙只覺得心口似有尖刀在攪動。

“民女兄長陸鶴之,乃三品大員陸志林家嫡長子,但因陸夫人因病去世後,我們兄妹便被後宅婦人趕出了陸府。可憐陸大人,至今還不知嫡長子竟遭遇了這般磨難,而我兄妹又有家不敢回,更是見不到陸大人,如今剛巧遇見太子,便求太子伸冤!”

陸扶笙話落,周圍百姓都瞪大了眼睛,這大家族的龌龊就這樣暴露出來,着實叫人驚奇。

宋旭曦聽完這番話倒是微微掀了下眼皮,聽着聲音稚嫩,但說出的話卻條理清晰。

陸志林家的事他也有所耳聞的,哪裏是她說的陸志林根本不知道這件事,這事兒怕就是他暗中授意的罷了,後宅夫人,膽子再大,又如何敢如此正大光明将嫡長子趕出府去。

“還不将他們拉下去,太子妃的葬禮,怎敢叫你們這些瘋子攪亂了。”見太子不說話,馬上就有侍衛上前呵斥。

陸鶴之本以為陸扶笙會害怕,想要護住她,卻發現她又上前一步,眼角似乎還有些淚:“都說太子賢明,我與兄長雖年幼,卻也對太子賢名早有耳聞,所以今天才敢上前沖撞,若惹得殿下不悅,我們退下便是。”

陸扶笙說完便要拉着陸鶴之離開,卻不出她預料的聽到了宋旭曦聲音:“來人,送陸公子與陸小姐回府。”

說罷,車馬便又動了起來,只是在經過陸扶笙身邊時,車簾微微飄起,宋旭曦本想去看看這膽大包天陸小姐的臉,卻沒想她已經轉過了身去。

陸鶴之看着忽然背對着車隊的陸扶笙,見她呼吸急促,面色雪白,吓了一跳,只以為她是吓壞了:“沒事了,太子已經走了。”

陸扶笙死死攥住陸鶴之的胳膊:“我沒事,不過等下回去怕是有事了。”

她看着人群中狠狠盯着自己的人,看着他轉過身飛快的消失在人群裏,嘴角勾起一絲血腥的笑意。

陸志林聽着下面來人的回話,面色沉了沉,随後卻又笑了起來:“他們居然有這份心機,這倒是像我陸家的孩子。”

“那大人,這事兒要不要跟蔣姨娘通個氣兒?”下面回話的人眼珠子轉了轉,問道。

陸志林睨了他眼:“你回去告訴她,好歹是太子送回來的,讓她小心着些。”

“是。”說完這句,那人便離開了。

蔣姨娘也早聽到了風聲,等小厮來回話時,她正懶懶的倚在暖榻上,盡管外面呼呼刮着北風,這屋子裏卻點着無煙的炭火,把整個房間都烤的暖烘烘的。

蔣姨娘抹着脂粉的臉有些疲憊,雖是徐娘半老,但風韻猶存。

小厮笑眯眯的把話說了,她的臉色這才變了:“這對小雜種,居然還敢回來。”

“那姨娘的意思是?”小厮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蔣姨娘眼珠子轉了轉,忽而又嬌嗔的笑起來,滿是風情:“那倒是不必,老爺的意思定然是留下一看,況且太子才在衆目睽睽之下送回來,你就将他們抹了脖子,那豈不是告訴天下人,是我殺了他們二人嗎?”

“那到時候得好生招待着那對雜種?”小厮看着蔣姨娘,身子都酥了半截。

蔣姨娘讓旁側的丫頭扶着起了身來,撫了撫華貴的衣裙:“去門口迎着吧,他們也快到了,招待,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她說完,扶着她的丫環便不禁打了個寒噤。

丫環還未來得及反應,蔣姨娘擡手便是巴掌扇了過來,長長的的指甲直接将丫環嬌嫩的臉劃出三四道的血口子,丫環頓時吓得跪在了地上。

“浪蹄子,你這是因為怕了我打的哆嗦還是冷的啊?”蔣姨娘的聲音依舊溫溫和和的,下面的人卻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奴、奴婢是因為天太冷了……”丫環面色慘白,臉上火辣辣的疼,卻不敢吱聲。

“天兒太冷?”蔣姨娘輕哼一聲:“來人啊,拖出去扔湖裏泡三個時辰。”

丫環吓蒙了,三個時辰,那是要活活凍死她啊!

“姨娘,奴婢錯了,求您放過……”

那丫環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旁的小厮踢開,蔣姨娘睨了丫環一眼,撫了撫手腕上的金镯子,說了聲‘晦氣’便離開了。

陸扶笙站在陸府門前,這是她第一次來陸府,而這裏,也将是她複仇的開始!

“鶴之,笙兒,你們終于回了!”一道略顯誇張的聲音傳來,讓陸扶笙擰了下眉頭,陸鶴之卻不自覺的抓緊了陸扶笙的手,眼中帶着些許驚懼。

“誰?”陸扶笙便往前走便小聲問道,陸鶴之的異常她也察覺到了。

“她以前總是欺負你,你要小心她。”陸鶴之的手有些顫抖。

陸扶笙挑眉,看着遠遠撲過來的壯碩婦人,她知道她,因為這具身體的記憶她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這個婦人便是蔣姨娘安排照顧她的,自從陸夫人去世後,她便對陸扶笙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絲毫不把自己當下人。

那婦人面露狠色,卻還不等摟住陸扶笙和陸鶴之,便被一個巴掌扇的頓時愣在了原地,旋即便聽到旁邊其他小丫鬟和小厮們的偷笑聲。

“見到主子不知行禮,也不知是誰教的規矩,如今在這陸府門口倒是丢了我陸府的臉。”陸扶笙字字清晰,面色淡定,只是剛剛扇了這劉婆子的臉,手還有些發麻。

劉婆子臉都黑了,惡狠狠地盯着瘦弱的陸扶笙:“你敢……”

“她為何不敢?你這刁婆子,還不跪下認錯!”陸鶴之立馬反應過來,将陸扶笙攔在身後。

陸扶笙倒是慶幸這陸鶴之終于明白些事了,今日回來,若是不借着太子府的這股勢把這規矩立下,以後在這滿是虎狼的陸府,他們都活不久。

劉婆子現在是氣瘋了,她在陸府是有些體面的,原先跟着蔣姨娘陪嫁來了以後,便分配着伺候陸扶笙,後來陸夫人過世,又兼顧着照顧陸鶴之,在這府裏,算是一等一的婆子了。後來得了蔣姨娘的默許,更是不把陸鶴之和陸扶笙放在眼裏,随意打罵。

可如今陸扶笙居然讓她在大庭廣衆之下丢了臉,這讓她如何咽的下着口氣:“你反了!”

劉婆子說完便揚起手臂朝陸鶴之的臉扇過去,陸扶笙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順手将陸鶴之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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