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劉婆子說完便揚起手臂朝陸鶴之的臉扇過去,陸扶笙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順手将陸鶴之一推。
在衆人看來,陸鶴之就是被劉婆子給一巴掌打翻在地的,頓時張大了嘴,不管陸鶴之再怎麽沒地位,好歹是陸家嫡長子,而劉婆子再有體面,也只是一個下人,如今下人倒在主人家門口打主人!
“我看你才反了!”
劉婆子還沒緩過神兒來,便聽到一聲怒喝,頓時吓得腿軟。
陸扶笙倒是意外,他居然親自來了,不過也好,如此來,劉婆子的命這回怕是保不住了。
劉婆子看到來人,頭砰砰的磕在地上,都見血了還不停:“大人饒命,是奴婢一時沖動……”
“你個下賤東西!”陸志林氣的面色鐵青,一腳将劉婆子踢了出去。
他再不待見這兒子,也輪不到一個下人來打罵。
私下裏也就算了,居然還敢在陸府的門口動手,這不是打他陸志林的臉麽!
陸志林是習武之人,這一腳自也沒留力氣,頓時将劉婆子踢了四五米遠,疼的劉婆子龇牙咧嘴。
“姑父,您終于來了。”陸扶笙眼含淚水,扶起了陸鶴之,而陸鶴之卻狠狠低着頭,看也不看陸志林。
陸志林睨了眼陸扶笙,卻見褪去了懦弱的陸扶笙這模樣倒真是不錯,而陸鶴之卻還是一副弱不經風的樣子。
蔣姨娘聞訊匆匆趕來,看到痛苦呻吟的劉婆子,再看看滿臉怒意的陸志林,心裏咯噔一下:“老爺,發生什麽事兒了?”
“什麽事?”陸志林怒氣未消:“看看你教的下人,居然敢在大門口對主子下手,我看她是活膩了!”
蔣姨娘是個聰明人,看着門口這場景心中也猜到了幾分:“劉婆子素來刁鑽,妾身看在她平日裏做事還算盡心便沒多計較,如今竟想不到,敢對大公子和表小姐動手,倒真是活膩了,來人,拖下去打八十大板!”
劉婆子一聽,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八十大板下去,她這老命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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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老奴知錯了,您就看在老奴跟着您陪嫁過來的份上,饒過老奴吧。”劉婆子哭嚎道。
陸扶笙倒是覺得這劉婆子雖然遲鈍,但是好歹不蠢,現在還搬出了‘陪嫁’這層來求饒。不過這回死不死,就看蔣姨娘到底有多聰明了。
若是饒過劉婆子,就等于是拿丞相府來做免死金牌,而這個陸志林看起來,顯然并不是個願意一直受丞相府這個私生女要挾的主。
蔣姨娘不動聲色的掃了眼陸志林,為難的看着劉婆子:“你雖然一直跟着伺候我,但你今日得罪的卻是大公子,我如何能饒你!”說完便揮揮手,示意衆人将劉婆子拉下去。
陸扶笙見狀,心下倒是松了口氣,看來這蔣姨娘果然是很聰明,她背後應該沒有別人了,不過既然劉婆子拿出了丞相府這條線,她可不能放着不用。
“姨娘,你就放過劉媽媽吧,她照顧了我這麽多年,雖然總是欺負我跟鶴之哥哥,但她既然是從丞相府來的,又是您的陪嫁,今日這事,便罷了吧。”陸扶笙說完,看到陸志林聽到丞相府時明顯的不悅,嘴角泛起幾不可見的笑意,她就是要把丞相府這根線變成纏在陸志林脖子上的催命繩,總有一天會讓他忍無可忍。
在場的人都愣了下,沒想到陸扶笙居然會出來求情,劉婆子更是不懂陸扶笙這是在搞什麽鬼。
陸扶笙扯了扯陸鶴之的手,他看了一眼眼睛黑亮的陸扶笙,知道她定是有什麽主意了,便也跟她一起求了情。
蔣姨娘看着陸扶笙和陸鶴之,滿是懷疑,懷疑這都是他們計劃好的,但是又覺得不是,怎麽可能這麽巧剛好趕上劉婆子出來找茬:“老爺,這……”
“你若是不想殺,那便留着好了。”陸志林諷刺的說了句,一甩袖袍,提步離開了。
蔣姨娘還是第一次被陸志林這般甩臉子,站在門口臉色一陣白一陣青:“來人,送大公子和表姐下去歇着。”好半響,她才憋着氣吩咐道。
陸鶴之始終低着頭,陸扶笙回頭看了一眼劉婆子:“姨娘,以後可不可以別再叫丫環們打罵我和陸鶴之哥哥了。”
蔣姨娘被她這話氣的腦袋發暈,卻擠出笑來:“表小姐放心,以後膽敢再有下人欺負你們,我頂打斷他們的腿!”
下面的人聽着這話忙低下了頭,蔣姨娘的手段在這府中誰人不知,那可是出了名的狠厲。
“多謝姨娘!”陸扶笙微微屈膝行了禮便離開了,至于劉婆子,以後怕是看不到了。
在分叉口,陸扶笙和陸鶴之便是不同的方向了,女子在內宅,而陸鶴之則在前院。
“扶笙。”陸鶴之忽然停下來回頭看她。
陸扶笙看過去,便見那雙赤紅的眼睛裏滿是殺意:“我準備好了,以後也知道該怎麽做,今天,謝謝你。”
他望着陸扶笙漠然的臉,笑起來,若不是她在,今天他還是當初那個只會忍受的傻子。
陸扶笙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什麽也沒說,看着他身影消失,也轉身離開。
陸扶笙住在一個不大的小院子裏,雖然破舊了些,但是是獨立開的院子,這點讓她很滿意。
“小姐,你回來了!”陸扶笙才回到院子裏,一個瘦巴巴的丫頭便沖出來跪在了她面前。
陸扶笙怔了下,旋即反應過來,這小丫頭叫姣鳶,是從小跟着伺候她的,只是看着如今這骨瘦嶙峋的模樣,怕是吃了不少苦。
“我回來了。”陸扶笙露出笑容來,将身上的披風解了給她披上,回身看着一直跟着自己過來的一個婆子和丫環,道:“你們去準備兩套換洗的衣裳和飯食來。”
姣鳶聞聽,忙慌張的拉住她:“小姐,不可以……”
“是。”姣鳶的話還沒說完那兩人便轉身離開了,雖然态度說不上多好,但好歹沒敢拒絕。
姣鳶頓時便瞪大了眼睛:“她、她們怎麽,怎麽這麽聽話了。”
陸扶笙輕笑,沒有解釋,提步往裏走:“婆婆呢,她怎麽樣了,我記得我走的時候她着了風寒,如今怎麽樣,好些了嗎?”
她順着記憶中的畫面說完,卻發現身後傳來一陣啜泣聲。
陸扶笙轉過身:“婆婆呢?”
姣鳶摸摸臉上的疤痕:“婆婆沒了。”
“沒了?”陸扶笙覺得心口一陣抽痛,婆婆占了這具身體很多的記憶,可以說是她一手将陸扶笙帶大的,對于原來的陸扶笙來說,婆婆比親外婆更親近。
“小姐走了以後,二小姐便帶人來了,不見小姐人便拿奴婢撒氣,婆婆為了護住奴婢,被二小姐活活打死了,地上全是血。”姣鳶泣不成聲,陸扶笙只覺眼眶一陣幹澀的疼,在記憶中,婆婆是溫和溫暖的,她無法想象早已兩鬓斑白的婆婆,渾身是血的倒在這數九寒天裏是多麽的痛苦。
“小姐,咱們離開陸府好不好,回家去,就算老爺不在了,家裏的莊子還在,奴婢就是天天下地也會讓小姐吃飽穿暖的,咱們走吧好不好……”姣鳶一邊磕頭一邊哭泣。
陸扶笙深吸了口氣,咽下滿心酸澀,将姣鳶小小的身子扶起,輕笑道:“你才十二歲,又這麽瘦,怎麽下地幹活?不若等你長大了,長結實了咱們再走好不好?”
“真的嗎?”姣鳶抽泣着。
陸扶笙苦澀點頭:“真的。”
田園炊煙,無仇無恨,多美的想象,可是她永遠也不可能擁有。
沒多久,之前的那兩個丫環婆子便來了,端了飯食和衣裳來,還帶來了劉婆子已經被活活打死的消息。
“劉婆子死了?”姣鳶有些不敢相信,以前欺負陸扶笙最兇下人的就是這劉婆子。
那兩人明顯不想搭理姣鳶,姣鳶怯怯的低下了頭。
陸扶笙看了眼丫環婆子:“你們去門口候着吧。”
“哎喲我的小姐,外面可下着雪呢,您讓奴婢們出去,可不是要凍死奴婢們嗎?”那婆子終于忍不住,開始陰陽怪氣道,一旁的丫環也不屑的哼了聲:“這麻雀變鳳凰的事兒奴婢可就只見過太子府的那一件,可是結果怎麽樣呢,那不知哪兒來的麻雀太子妃不還是命都沒了?我勸您啊,現在有幾分好就收着,別想着哪天真能麻雀變了鳳凰去,走地雞那還是走地的雞。”
姣鳶氣的眼睛都紅了,卻怕給陸扶笙招來麻煩,只能死死的咬着嘴唇。
陸扶笙卻很淡定,慢悠悠吃着飯:“再說一遍,去屋外候着。”
她面色悠然,前世的痛楚卻随着丫鬟的話,如同烈火般開始吞噬她的理智。
兩人冷哼一聲,似沒聽到般,撇過臉去并不搭理陸扶笙。
陸扶笙見狀,卻未再多說什麽,讓姣鳶坐下一起吃了飯,吃完便直接出門了。
那婆子和丫環料定陸扶笙不會蠢到去蔣姨娘那兒告狀,便放下了戒備,開始跟以前一樣直接便躺在了陸扶笙房間的床上,點了熏香和炭火,抓了把瓜子開始說起閑話來,不過他們沒想到的是,陸扶笙還真就是去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