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怎麽不行？娶你不就行……

盛放的事情鬧得如此之大, 是二中全體師生都沒有想到的。

老師們盡力地在瞞，有關部分也在壓，學生們架不住腦洞大, 開始胡編亂猜, 但也只限于在這個校園，出了這個學校, 都避而不談這件事。

誰都不會想到，這件發生在一個小小三線城市的事情會鬧上微博熱搜，還持續了幾天。

不止是事态惡劣，觸犯了人們的道德感，更多的是新聞前被冠以了一個足夠吸人眼球的詞彙——許亦然校友。

好像只要和他沾一點邊，芝麻大的事也能引起足夠震撼的關注。

能持續被廣大網友熱議，起初是因為許亦然的緣故，後來是這件事的本身在發酵, 花樣少女手刃親身父親, 不管從哪方面都在挑戰了人們接納的底線。

譴責的、批判的，紛至沓來。

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缺道德衛士。

他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捍衛着岌岌可危的夫權綱常。

說辭大多也不過是程慧敏那套。

網絡上的聲音一片倒。

盛放并沒有逃避責任，事情發生後，就自己獨自一人去警察局自首了。

當時她并沒有恐慌，相反的，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她的媽媽再也不必在睡覺的時候用桌子抵住房門，以防這個兇惡沒有底線的男人再一次破門而入，仗着曾經的夫妻關系，呵斥過來勸撫的人，然後把她按在床上羞辱一番。

事情在網上發酵後, 二中的學生們才最終證實了到底發生在盛放身上的，是怎樣一件駭人聽聞的事。

不過，因為是盛放，所以才覺得多大逆不道都是在情理之中，并沒有詫異很久。

只是再說起盛放，言辭間多多少少都夾帶着一點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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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殺.人就足夠震撼了，況且對象還是她的親身父親。

梧州地處偏遠，民風很淳樸，盛放的事勢必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附近的媒體每天都在圍堵盛放的媽媽，企圖發掘出這件事背後不為人知的故事，可惜盛放媽媽心裏承受能力并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麽強大，已經因為高血壓，住進了醫院，沒辦法，記者們轉而打起了學校的注意，每天前來的挖掘線索的記者們一波又一波的來，不過都被校長給搪塞的過去，并沒有得到什麽有效信息。

在盛放被罵的最兇的時候，林兮有在網上替盛放說話，花了半個小時打出的幾百字小作文，出現在每一個讨論這件事的微博下面，奈何人微言輕，很快就被別的熱評給壓了下去。

她也托人打聽了現在盛放的情況，霍磷家在梧州算是有權有勢，這次派上了用場，而他本人也帶着這些，去和林兮邀功。

——盛放會被起訴故意傷人罪，法院沒有下判決出之前都會羁押在看守所。

這是最好的情況，如果盛放的父親情況惡化，會更糟糕。

俗話說禍不單行，林兮知道盛放情況的第二天，學校那邊就有人說，盛放的父親傷重不治，已經沒了，一開始還不信，都熬了快一個星期了，眼看都好轉起來了，怎麽說沒了就沒了，最後還是網絡上的消息更快一步，向人們傳遞了這個悲傷的消息。

這下，盛放“如願”坐實了程慧敏口中弑父的罪名。

林兮都不知道怎麽辦了，她弄不清楚，這算是故意殺人還是過失致人死亡？

事情還在發酵，影響越來越惡劣。

學校這邊在得知盛放父親死訊後，在微博上發布了一則公告。

洋洋灑灑五百多字，全程都在撇清關系，以批判的語氣和大衆交代，盛放在學校時是如何的胡作非為，曾經因為打架至他人重傷被學校開除過，是她的媽媽來學校求校長，校方于心不忍，才給了她一次機會，哪裏知道她不僅不珍惜，反而變本加厲，才會出了這檔子事，公告最後是校方通知大衆，盛放已經再次被開除，從此和二中沒有一點關系，而校方也堅決批評盛放這種不顧人倫綱常的卑劣行為。

這樣的通告寒了盛放媽媽心的同時，也在告訴二中學生，學校的态度就是想和盛放沒有幹系，所以，大家最好都閉嘴，對任何人。

二中的學生也的的确确都這樣做了，緘默不語，都做了回冷眼旁觀的看客。

只有林兮，是她心軟見不得盛放媽媽每天跪在學校門口，請校長幫幫她，她孤兒寡母，沒有旁人可依靠，學校是最後的指望。

校長也并非那麽不近人情，他明明白白的告訴盛放媽媽，法院會根據真實情況來量刑，學校方面幹涉不了，如果經濟條件允許，請個好點的律師吧，這是唯一能做的事。

盛放媽媽哪裏還有錢，全部家當都給盛放爸爸治病了，是林兮請了半天假陪她去法律援助中心，找到了一位願意無償提供幫助的律師，也是在那裏，她得知了盛放一直以來的生活環境，以及那晚發生的事情。

她知道盛放過得不好，但會沒想到到這種地步。

如果你有一個見不得人、對外人客客氣氣，卻對家人拳腳相加的的爸爸，和一個懦弱本分、一味承受不敢反抗的的媽媽，似乎讓自己強大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所以，盛放才會那麽要強，才會把自己包裝成天不怕地不怕、可以撐起一片天的樣子。

那天林兮很晚才到家，其實也還好，不到十點，她把盛放媽媽送回家，自己獨自一個人打車回來。

家裏靜悄悄的，很安靜，只有許亦然的房間還有着燈光。

她站在許亦然的門口，盯着門縫，看了好一會兒。

也不知道怎麽了，聽到盛放的事，她胸口始終憋着一口氣，那股氣在胸腔裏橫沖直撞，鬧得人心慌、難受，迫切地想和人發洩發洩。

她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沒有推開那扇半掩的門。

她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累到什麽都不想動，就想像這樣睡過去，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睡過去，反正門被人敲響時，她頭重腳輕的，坐不起來。

她磨磨蹭蹭好一會兒才去開門。

一開門，許亦然就盯着她從頭到腳打量了遍，“很累？”

林兮眼皮重的眼睛都睜不開，有氣無力地說，“嗯。”

她今天請假的理由是身體不舒服，她笨拙的演技也就夠騙騙帶有好學生濾鏡的老班，在他這裏根本不夠看。

許亦然又問，“找到律師了？”

林兮也不打算瞞他，“嗯。”

許亦然點點頭，邁開腿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門，“我也聯系了下我們公司的法律顧問，問了下他們的意見，不過我知道的不多，也給不了什麽有用的線索，不如你親自和他們說說，看看他們能不能幫上忙？”

原本還困頓的眼睛無縫切換，頓時閃閃發亮，林兮不敢相信，“真的可以？”

帝都的、公司法律顧問……

再怎麽肯定比這三線城市的要強。

許亦然：“我現在就給他們打電話。”

林兮內心小小掙紮了下：“會不會太晚了？”

“沒事，這個時候他們應該也沒睡。”

這通電話長達一個半小時，林兮是真的把她知道的，一字不差的告訴了對方，從她認識盛放起，到今天下午從他媽媽嘴裏聽到的，她也不知道什麽是有用信息，就索性全都說了，包括盛放曾經和她說過的那些偏激的話。

對方是個極具涵養和耐心的人，最後給出了建議，可以從正當防衛入手，這個也是下午援助律師提出的思路，不過比之援助律師說的籠統，這位明顯要謹慎細致些。

林兮最後問，“我可以做些什麽嗎？”

那頭笑了笑，“你是然然的同學，那你應該也要高考了吧？”

“她是我的朋友。”林兮知道他要說什麽，率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那頭安靜的沉默了下，又說，“行，如果可以，你可以動員你們學校的學生還有老師，寫一份求情書，在後面簽名，人越多越好。”

林兮：“有用嗎？”

“多少有點用，對于你朋友這種事實複雜的案件，這個算是一份有參考價值的證據。”

“好。”

沉默了一個多小時的許亦然忽然問，“既然你那麽清楚，要不你來打這場官司？”

那頭笑得更歡了，“然然，你知道的，我最擅長的是名譽權的官司。”

許亦然并不罷休，“我也知道，在這之前，你有很多相似案件的訴訟經驗，聽你剛剛話裏的意思，這個并不難打，對不對？”

“的确，沒多大難度，我來的話可以将刑期壓縮到兩年之內，運氣好，還可以無罪釋放。”

“那成。”

“然然……”對方似乎是不知道怎麽拒絕他，只是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許亦然一字一頓道，“可我需要你。”

“……我的律師費很貴。”

“我來付給你。”許亦然語氣篤定。

林兮側頭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一臉震驚之餘，覺得這一刻許亦然的形象好高大。

“行，我這兩天抽空過去了解情況。”對方妥協了。

許亦然松了口氣，“好，拜托你了。”

直到許亦然挂了電話，林兮腦子還是懵的。

原來她跑了一下午，對人各種卑躬屈膝，到許亦然這裏就是輕輕松松幾句話的事情。

思及此，她情緒有些低落。

這樣的差距，恐怕她努力個幾十年也未必能追的上。

“怎麽一直看我？”許亦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十分不要臉的說，“是不是又被我美色蠱惑了？”

林兮知道許亦然說這話是想讓她放松些。

她這一個星期過得太累、太壓抑，即便知道，卻也沒給他好話，“臭美，但凡你要有晏厭的十分之一美貌，我就跪地對你叫爸爸。”

許亦然也不生氣，單手把玩着手機，“我又不想讓你做我女兒。”

“醒醒吧，還不想？你這個智商要是能生像我這麽聰明的女兒，就是你家祖墳冒青煙了。”

許亦然眉毛挑了挑，“怎麽不行，娶你不就行了？”

林兮：“……”

他在說什麽混賬話？！！！！

要是以前林兮肯定毫不留情的笑他，他沒那麽好命，可現在他剛剛替盛放找好了個牛逼的律師，自己再這麽說他，就有點不近人情。

所以，她忍住了。

她抿了抿唇，睡意已經被吹散。

她這會兒沒什麽別的反應，就是覺得心髒跳的有點快。

不會是這幾天操心盛放的事，晚睡早起，已經影響到心髒了吧？

不能吧，這才幾天？！

可是在安靜到呼吸可聞的房間，她覺得自己快速跳動的心跳聲有點太突兀了，而且，許亦然還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要笑不笑的，她甚至懷疑，許亦然都能聽到她的心跳聲。

她捂着胸口，在心裏祈禱。

求求你，慢下來，慢下來……

“和你說聲哦，盛放家已經沒有錢了，所以多半你墊付的律師費是要打水漂了。”

許亦然手支着臉側，還在看獨自一個人在那表演“我沒事我一點都不緊張我一點都不尴尬”的林兮，聲音浸着笑意，“沒關系，我有錢。”

林兮實在控制不住，才露出了個鄙夷的眼神。

“你還不回去？你這條命精貴着呢，多活一分鐘就能養活一班人，又要養家、養弟弟，還要忙着愛心普照，你要有什麽閃失，我可承擔不起。”

“好。”許亦然還真的聽話的站了起來，垂眸看了看林兮的頭頂，想摸摸，沒忍住還真上手了，“那你今晚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吧？”

林兮的頭發被他蹂.躏像個雞窩，“知道啦，知道啦，你前腳一走，我後腳就躺在床上，夜會晏厭，合不攏嘴。”

“出息的。”許亦然臨走一掌打在林兮的後頸上，沒用力。

“略略路……”林兮朝他的背影做鬼臉，直到房門被許亦然合上，她才有斂去臉上輕浮的神色。

她對着鏡子整理了下自己亂糟糟的頭發。

順便看了下這幾天這麽累，自己憔悴成什麽樣了，結果……眼睛的确布滿了紅血絲，整個人狀态也不對，無精打采的像随時能猝死過去，可這紅撲撲的臉蛋……是怎麽回事？

林兮不放心，上網查了查，人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的面色潮紅。

俗話說，生病百度，癌症起步。

她是真見識到了。

一會有人說她是心衰的表現，一會又有人說是內髒系統損害……還有高血壓高血糖諸如此類。

她一個沒忍住，就看了接近半小時，還真的把每個症狀對號入座了。

臉上的熱度還烙在手心裏，林兮覺得她今晚可能要死在手機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