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平安符
雖然李阿婆那香囊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但心意不以貴賤區分,且平日裏她憐謝雲歸體弱,常常在他碗中多加許多馄饨,只是謝雲歸腸胃并不很好,一般的分量他都是吃不完的,更別說這加了量的,每每都是過馳海接過他剩下的大半碗替他吃掉,李阿婆見了總是要瞪過馳海好幾眼,但他們下一次來她還是繼續給謝雲歸加量。
謝雲歸感念李阿婆的諸多照拂,總是要投桃報李,這次李阿婆的攤子重新開張,謝雲歸和過馳海給她新出生的小孫兒帶去了一個平安符。
這是他們過年的時候在城外青檀山上的觀音廟內求的。
其實他們兩人都不信鬼神,神佛缥缈,與其依靠不能确信其存在的東西,不如依靠自己。是以他們來端陽前從沒有踏足過寺廟,過年時是他們第一次去寺廟內進香。
端陽雖然是個小城,年味卻很足,沒到年內,家家戶戶已經在門口貼了朱紅的春聯,挂起了紅燈籠,早晚市的攤販都賣起年貨來,就連早晨在李阿婆也被被塞了兩顆紅紙包着的饴糖。
在洛城時這些事都是下人做的,過年對謝雲歸來說只是從除夕到年初一,坐在他父親的下手邊在城主府接受他人的拜訪,互相客套幾句,唯一有點過年氛圍的就是夜間把火爐搬出來,坐在檐下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風邊烤手邊看煙花,因為隔得有點遠,轟響聲聽來悶悶的,很多人家在放,很大的幾朵花有些擠地開在深藍的夜幕下,姹紫嫣紅熱鬧了一會,但也很快寂靜下來了,但不管怎麽樣,過馳海永遠站在他身後。
那時候也沒有想到今時今日,他們要在千裏之外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城相依相伴度過一個年。
兩人對這些事一竅不通,學着別人貼了春聯窗花,原本兩個人住顯得空曠冷清的屋子因着這點紅顯得有溫度起來,在整座城洋溢着過年的熱鬧與喜悅時,他們也成了那萬家燈火中平凡的一戶人家。
年初一那天他們上街,城裏的人都去城外觀音廟燒香,他們為了也蹭那麽點年味,也随着人流往觀音廟去了。
觀音廟在山頂,過年來的人太多,行不了車,得自己走上去,謝雲歸的身體自然是吃不消的,那一條山路是過馳海背他走過的,山風凜冽,謝雲歸一路埋着頭,靠着過馳海的後頸。
山上氣溫低,臨近山頂時謝雲歸看到路邊的樹枝上有一層極薄的雪,比起雪倒更像霜,想來這個時節,洛城的洋洋灑灑的大雪應該已經壓彎青松枝了。
一路上他們就見到了許多拖家帶口走在山路上的人,到了山頂,才發現人是真的很多。
大家都想要在新年的第一天在這個端陽的最高點,向神佛祈禱,許下一個新年平安順遂的願望。
人流中過馳海護着謝雲歸,終于走進了廟中。
廟內的煙霧缭繞,彌漫着檀香的氣味,端坐在廟中的神佛的莊嚴法相在一片凡人煙火氣中多了幾分平易近人。
縱使謝雲歸他們不信鬼神,但站在佛像下,看跪在蒲團上人的手持三根香虔誠的禮拜,三道的白煙悠慢地飄起,在空中又混成了一團白散開,鼻端嗅到的檀香味是幽遠的,心裏還是不由地被感染,生出對神佛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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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內的煙霧實在燒眼,別說謝雲歸,就是過馳海也有些受不了,他們待了一會就離開了,最後還是沒能燒上香。
他們對燒香倒沒有什麽執念,但專程來了一趟,什麽都沒做總歸是有些不甘心,聽聞寺廟後面可以求符,兩人便往後面去了。
後面的人也不少,但與前面相比已經好了許多,謝雲歸思慮了一會,想到前幾日聽李阿婆說她的孫兒快要出生,他們現在自然是送不起金銀玉鎖這樣貴重的東西,就在這為那個孩子求了一個平安符。
謝雲歸求符時靜了心誦讀了祝願的話語,這是祝願平安的東西,自然心誠才有用,謝雲歸太專注,甚至沒發現過馳海離開了一會。
謝雲歸求完符就和過馳海下山了,回到了家裏謝雲歸把平安符收好,過馳海突然拉過他的手,珍重地放了個相同的平安符在他手上。
他竟也去求來了一個平安符,為謝雲歸。
這符一路上都放在緊貼着他胸口的口袋中,沾了他的體溫,入手溫熱,表面凹凸的紋路帶來了一點毛刺感,帶着淡淡的檀香味。
“年年歲歲,希望謝雲歸平安順遂。”過馳海一字一句鄭重地說,帶着與那些跪在佛前祈禱的人別無二致的虔誠。
“……會的。”謝雲歸感覺眼眶有些溫熱,在淚欲流時過馳海的手指先一步拂上他眼角輕試,“新年的第一天是不興掉淚的,不止這一天,此後的每一天都不要掉眼淚。”
過馳海幫謝雲歸把平安符挂在了脖子上,一條細細的紅繩,挂着過馳海厚重的祝願,在最靠近心髒的地方被他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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