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八月十七，黃府】

傅念雪寫好的帖子并沒有派上用場，因為蕭別情比她還要心急，在她帖子還未發出去之前倒是先收到了蕭別情的帖子。

彼時傅念雪因不小心被垂下的樹枝勾亂了發髻，正坐于銅鏡前梳理妝容、整理鬓發，黃粟還未到商鋪去巡視，硬是要跟在傅念雪旁邊看着她擺弄，時不時還要插手添點頭飾，傅念雪嫌棄他多事便揮手趕他。

兩人正笑鬧間春華從門外進來，手裏拿着一張帖子，向着他們二人的方向走來:“夫人，有位聞人夫人使人送帖子來。”說着将帖子遞給傅念雪。

黃粟沒細聽，只以為是給自己的，拿過春華手中的帖子展開一看，卻是寫給自家娘子的，不由得假意埋怨道:“好你個丫頭！明明是寫給夫人的帖子，你拿給我做什麽！”嘴裏這樣說着，雙手卻捧着帖子放到自家娘子面前。

春華倒是沒有在意黃粟無禮的埋怨，只是淡淡然笑着，恭敬地回道:“是奴婢的錯。”

傅念雪慢條斯理地把頭發挽好，插上前日新買的玉簪，才拿過丈夫手中的帖子，随手拿過黃粟手中的帖子，很是嫌棄他愛面子而埋怨丫環的事，于是不客氣地拆穿他:“你是這個府裏的主人，而春華只是個丫環，你開口要拿帖子，難道她還敢不給你嗎？自己沒有注意聽也就罷了，怎麽倒還怪起我的丫頭來！”真真是十分的嫌棄。

黃粟哀怨一聲，“是，娘子，我錯了。”知道你護短，可是我好歹是你夫君，你是不是護錯了對象！後面的話雖然很想大聲說出來，但是還是沒有敢說出來，很多時候，他家娘子對那些丫環實在是比對他好啊！

傅念雪也不理他，只問春華:“送帖子的人呢？”若蕭姐姐不在門外等着，只是使人來的話來人理應是還等着回話的。

“已在前院花廳等着了。”春華答道。

傅念雪等人到花廳的時候蕭別情派來的人正在下首的位置坐着，見到傅念雪和黃粟來了連忙站了起來，恭敬地行了一禮：“黃老爺、黃夫人，小人是聞人家的下人史濟，今日奉我家夫人之命來送拜帖，夫人說擔心第一次拜訪太匆忙，所以令小人先送拜帖過來。”頓了一頓又說道，“我家夫人說若是黃夫人明天不得空便換個日子再來拜訪，若是得空便等午後再來，只不知該選個什麽時辰合适？”

到底是才認識的，蕭別情雖然豪放但是也不好太過不拘小節了，總不好說都不和主人打聲招呼便上門采訪，萬一還挑個主人歇息或者不方便的時候更是失禮，是以才遣了下人先來送拜帖。

“那便請你家夫人未正時辰過後來吧。”傅念雪知道蕭別情這人是個直爽的人，她既是讓人這般問便是真心地想這樣做，因此也不做那虛假的一套，把自己必然已經醒了的時辰說了。

史濟得到想要的答複，自己的任務也就完成了，當下就向傅念雪夫婦二人行禮告辭，傅念雪本是要留他稍作歇息，他卻道：“多謝黃夫人好意，只是夫人還在等小人回話，不好多做耽擱。”于是傅念雪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讓春華領他出去。

待春華與史濟走得遠了，一直在一旁被人當作半透明擺設的黃粟馬上就不甘寂寞地跳出來了：“雪兒，我出門去了。”話雖這麽說着，卻是一點沒有挪步的意思，直到傅念雪忍不住了說了聲“知道了，你去吧”他才咧着嘴笑着說，“嗯，我會早點回來的。”喚上貼身小厮石良征一同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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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別情來得很快，未正一刻的時候已到了黃府門口，門房那裏傅念雪是早已吩咐好了的，所以未等傅念雪迎出來蕭別情母女二人便被引到了前院的花廳裏坐着。

傅念雪讓人去喚秋容到後院的花廳，自己又趕去前院的花廳将她們二人迎到後院的花廳。

說來黃府的宅子與別的商人家的宅子頗有些不一樣。很多商人沒什麽文化，可是他們又都想讓人覺得他不是沒文化的人，于是他們總會将自己打扮成一個書生的樣子，就連自己家的宅子也是到處充斥着書生氣息，不過都只是表面，而且因為是為了顯示書生氣息反而覺得有些過了，總讓人有種奇怪的感覺；而有的人則是喜歡把自己的宅子布置成豪華多金的樣子，或是仿着官員的宅子建，求的都是一種體面，讓人看了卻是覺得俗氣。

黃府的宅子是按着傅念雪提出來的想法建的，其實與大多數人的宅子倒是有相通之處，都是分作外宅與內宅，以方便待客和自家歇息。黃府的宅子的不同之處在于它的不一致，它的外宅與內宅有一條泾渭分明的界限，就是中間隔着的高高的圍牆和結實的木門。黃府的後院的圍牆要比前院高很多，這是為了以防萬一，萬一發生什麽意外，女眷躲在後院也能安全些。前院和後院都分了很多個小的院落，但是前院的院落會比後院的要多些，多是用來做待客的廂房，還體貼地各自建了下人住的房間，以方便帶了侍從或者丫環的客人安排自己的下人。

傅念雪引着蕭別情二人往後院走，見她們對自家的宅子似乎有些好奇的樣子，便微笑着向她們介紹了自己家宅子的格局以及這般布置的緣由，蕭別情也算見慣了奇特物事的人了，只是含笑聽着，倒是聞人靜初有些驚嘆之意，竟是說出一句令兩個大人都覺得不似能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

她說：“之前遠遠看着覺得奇怪，走近了倒是別有一番趣味。”

蕭別情和傅念雪都是一副吃了一驚的樣子，待要問如何看出趣味的時候，卻聽得一聲“靜初姐姐......”的綿長呼喚，三人同時聞聲看向聲音傳來的前方，那裏是通向後院的地方，此時厚實的中門大開，秋容身穿嫩黃衣裳迎風跑來，吹得衣角躍躍欲飛，煞是好看。

聞人靜初早在聽見秋容呼喚的時候就跑了上去，兩個小丫頭抱做一團，好一會兒才放開，攜手往裏走。

蕭別情看着兩人這樣不由得笑言：“她們倒是投緣。”

傅念雪也側過頭笑着說：“我昨日晚上和秋容說你要帶靜初來家裏做客，她就高興得不得了，還忙了大半個晚上說要挑件好看的衣服好穿給你們看，可見是真想見你們了。”話裏的調侃之意毫不掩飾。

蕭別情卻只是輕揚嘴角，似是欣慰一般說道：“她們都有伴了。”

傅念雪微微颔首，笑顏以對。

作者有話要說：

☆、7 - 小人兒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