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B線
房間裏很暗,朦胧的晨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窺探,被子的一角掉在地上,像水波一樣緩慢地蠕動。
炙熱的喘息噴吐在蘭波頸側,他順勢側過頭将一段白皙的脖頸送至他唇下,親吻由脖子往下滑,停駐在他胸前,牙齒擠壓敏感部位帶來刺痛,随後仿佛有一群螞蟻接二連三地爬過,胸膛迎合着那人有規律地向上弓起,貼得更緊,送得更深。他能感受到舌頭的濕黏,舌苔,吮吸中皮膚和肉被撕扯,但是很舒服,讓人想嘆息,從發黴的肺腑深處呼出一口氣那樣嘆息。
“哈啊……”
凱文迪許開始扳住他的腰大開大合,軀體相撞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回蕩,他雙手攥着枕頭,指節泛白,手臂的肌肉緊繃到微微顫抖,身體被頂得不斷往前聳。
“要……嗯嗯遲到了……啊!”
深入淺出撞碎了蘭波的抱怨,他擡起胳膊環住凱文迪許堅實的脊背,指尖蜷曲收緊,雙腿盤在他腰上,整個人纏着凱文迪許,姿勢就像是樹袋熊抱着樹幹。
“誰惹的,嗯?”凱文迪許惡意地放慢速度,研磨他柔軟的內裏。
生理刺激所産生的快感一浪高過一浪,蘭波軟成了一攤奶液任人揉捏,口中發出神志不清的呻吟,他伸手胡亂摸過凱文迪許堅硬的腹肌,往下摸到濕熱的交.合的部位,那裏在緩慢地進進出出。
“快一點……啊使勁……”蘭波眼角上挑,平日裏那種若有若無的挑逗在床上簡直就是犯罪。
凱文迪許用汗濕的手将蘭波纏亂的黑色卷發往腦後捋,他擡起上半身拉開兩人幾乎為零的距離居高臨下地打量他,凱文迪許從來都不否認,蘭波很誘人。他在少年與蕩.婦之間無縫切換,無知無畏的懵懂與要命的性感并存,偏偏還長着一張迷惑人的臉蛋,紅腫的嘴唇無意識地張開,亮晶晶的唾液從嘴角流到凸出的鎖骨,鼻翼扇動正在努力地吸氣吐氣,臉頰透着劇烈運動時的紅暈,眼中全是暧昧的迷離。
操!真想把他操.死在床上。
“哼哼……哈啊嗯……”
凱文迪許突然加快了速度,碾着軟肉往深處頂,被子已經全部掉到地面,赤裸的軀體在大床上搖晃,床都開始受不了,吱呀吱呀叫着,蘭波這樣高瘦型的身材居然受得住。
最後的時候,凱文迪許摁住他的髋部想要退出來,早晨時間緊,射進去不好收拾。蘭波甬道收縮一下子把他夾了出來,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顧慮的了,他重新破開狹窄的通道,停在最深處,讓蘭波渾身上下都充滿他的氣味,裏面灌滿他的體液。
悶哼與呻吟逐漸平息,凱文迪許壓住他做最後的溫存,令人窒息的深吻過後,凱文迪許從他身上爬起來,抱着他進了浴室,蘭波腿還是軟的,他站不住,不敢再撩他,只能撐着浴室牆壁讓凱文迪許給他清理,兩人一場澡洗下來還算順利。
每天準時到達國會大廈的卡佩将軍遲到了,不過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臨時政府裏的氣氛很僵硬,空氣凝成一塊透明的冰,将冷漠的陽光凍結在裏面,從走廊緩步經過時似乎有人在争吵,然而停下來這種聲音就變得不真切,只是幻覺又不是幻覺,所有人都顯得很忙的樣子,低頭少說話多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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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屹立百年的神聖騎士雕像被破壞了,白色大理石雕成的頭顱從肩膀上滾落,砸在地上,還沒碎,又被人用錘子一下下鑿爛,像激情中暴起殺死仇人。騎士殘缺的眼睛悲憫地望向天空,他本該騎着嘶鳴的馬,利劍指長空,接受萬人的仰望,而今在憤怒的鐵錘下變成一堆零碎的廢料。
神聖騎士雕像是S國浪漫主義與自由的象征。
浪漫結束了。
“舊政府的殘餘勢力破壞了神聖騎士雕像,太可惜了……我們一定會盡全力搜捕罪犯,保證治安穩定。”
喬治這樣跟公衆解釋,實際上破壞雕像的并非早已解散的舊政府,而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裏的普通民衆,抱怨、怒罵與反抗最容易在貧民窟中滋生,如今的亞瑟堡表面看起來光鮮亮麗,其實一半都可以算得上是貧民窟。
年輕人無所事事,中年人被解雇,老年人無法得到贍養,大規模失業提高了犯罪率,夜間不能出門,因為說不定拐彎就能碰到持槍的搶劫犯,遠離市政廳的街區連室內也是不安全的,新聞上每天都在報道入室搶劫,全家被殺。更不要說偷盜、強奸、縱火……詐騙倒是少了,大家都沒有錢。
蘭波結束一天壓抑的工作準備開車回住處,昨天中午他偶遇了凱文迪許,傍晚把車停到地下車庫,夜晚就爬上了将軍住所的大床,然而今天還是要回歸正常。
他獨自走進地下車庫,日光燈映得偌大的空間恍如白晝,車從身邊緩慢駛過,一丁點兒說話聲都會被放大,他坐進車裏,轉動鑰匙,上眼皮跳動了一下。
“天吶!哦!天吶!”遠處的人目睹了國會大廈的一角轟然倒塌,塵土在石塊墜落的反作用力下沖向天空,遮天蔽日,接連的爆炸聲吞沒了尖叫。
“看!國會大廈,國會大廈被炸了!”
到處都是沒頭沒腦地亂竄的人,碎石像雨點一樣從天空墜落,粗壯的羅馬柱底端不穩,在又一次的爆炸中砸向地面。
空氣煮沸似的震動,透着股焦躁的火藥味,根本沒有一處藏身之所,世界末日!這簡直就是世界末日裏的場景!
爆炸來得突兀結束得相當快,被碎石砸中的人流着血倒在地上,不久就覆蓋了一層灰白的塵土,然後時間被無限地拉長,紛揚的灰土中,幸存者如喪屍一般盲目地行走,動作和表情被慢鏡頭分解,他們呆愣地望着襲擊過後的國家權利中樞。
——雄偉的純白色建築一半化為廢墟,一半殘損地立在原地。
風從遠處吹來,貼着地面卷起灰土和碎布,刺耳的警笛由遠及近,藍白色警車護衛着一輛黑色的汽車破開爆炸造成的交通擁堵。
蘭波從地下車庫坍塌的入口爬出來,爆炸的中心就在他的上方,幸好當初地下車庫是作為防空洞建造的,足夠結實,若是炸穿了,蘭波只有被埋在地底一種下場。
死亡從來未曾離他如此近,爆炸的巨大聲響震裂了他的耳膜,世界都陷入無中生有的喧嚣裏,嘈雜的耳鳴讓他不住地犯惡心,一見天日就趴跪在地上嘔吐,午餐吐完就吐酸水,雙手撐着地,幾滴血珠突然滴在他手面,他扭頭看時又有幾滴砸到地上,一摸原來是耳孔往外流血。他嘗試了兩次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視野在晃動,眼前像罩上一層毛玻璃,辨不清遠處的是人還是物。
這種感覺太糟糕了,身體仿佛被另一種力量操縱,他擡頭去看最顯眼的東西,國會大廈被炸坍了一半,他好像忘了什麽,但是想不起來,耳鳴沖亂他的記憶,動腦子使他惡心。
果然,他彎着腰深嘔了兩下,胃也要被他吐出來,什麽也沒有,現在連酸水也吐不出來了。一口氣通暢後,蘭波忽然想到他停車時走這個出入口是因為離凱文迪許·卡佩的辦公室近,近……上面就是凱文迪許辦公室所在的區域。
埋在裏面還能活嗎?或者早就被炸死了吧。
沒想到……真沒想到。
原先他還挺看好凱文迪許·卡佩的,因為凱文迪許手底下的軍隊都見過血,軍隊就是權利,權利操縱金錢,金錢驅使民衆。他只需要握緊手中的利刃,所有人都不得不閉上唱反調的嘴。然而他竟然放任喬治·邦尼特牽着他的鼻子走,蘭波不可避免地對凱文迪許有些失望。
蘭波還跟他糾纏,一方面是懷疑事情沒那麽簡單,另一方面是他單純覺得凱文迪許·卡佩這個人還不錯。歡迎宴會那天在小露臺的相遇純粹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蘭波沒想跟一個男人上床,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凱文迪許會跟他上床。
結果就是搞上了,還覺得挺不錯。
可惜凱文迪許·卡佩這麽早就去見上帝了,他心裏還有點空落落的。
“……還好嗎?!”有人拉住他的胳膊大聲朝他喊,他聽不清,一句話只聽懂最後三個字,這個人好像是凱文迪許·卡佩的近衛官。
“什麽?!”蘭波同樣大聲地回應他。
“那邊!”
他給他指了個方向,蘭波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他看到一個人,其實是很多人,但那個人筆直地站在他視線的中央,蘭波看見了陽光,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晖将他的頭發染成金黃色,光描繪出他側面的輪廓,瞬間,其他人都成為了可有可無的背景。
那人轉了個身向這個方向走來,越來越近了,蘭波想要看清他是誰,這一秒,他突然生出沉重的疲憊,無法抵抗的疲憊使他向着地表墜落,沒有疼痛,他陷入昏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