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顧亦言醒過來時,月色已彌漫了整個房間,空氣中飄蕩着一股女人特有的香味,梅玫半裹着軟被,睡在他的手臂上,嬌慵得被他幹得散了架,徐徐地呼吸着。
她的臉龐不再那麽咄咄逼人的豔麗了,反像個嬰兒一樣,有種乖乖的可愛,腮邊挂着那兩行淚珠,沒有幹,襯得皮膚越發透明。脂粉被洗幹淨了,露出一張不失青春與可愛的臉龐。梅玫素顏沒有上妝那麽惹人驚豔,但顧亦言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被此刻更為真實的她給吸引住了。
電話在靜夜中響了兩聲,顧亦言看向屏幕,眉頭皺了起來,又是顧斯人,幾個小時前于他心頭充斥着的內疚在和梅玫大幹一場之後已被急于脫身的迫切所取代,一種他自認為的責任感使他毫不猶豫地關了手機,兒子做不了的決定他來做,鈴聲停止了,房間中再度安靜下來,他懶洋洋地凝視着懷裏的美人,熟睡的梅玫就像一朵嬌弱的玫瑰,女人的頭發又柔軟又卷曲,刮搔着他的皮膚,他心中有種莫名的激情被點燃,梅玫在床上是個十足的浪貨,方才的性愛令人回味,顧亦言捏着那兩團粉嫩的胸脯,和男孩的青澀纖細不同,女人沉甸甸的分量在他手中,天生會令男人滿足。
“你醒了……?”梅玫被他玩弄胸部,早就不是毫無所覺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漂亮的桃花眼中寫滿了嬌羞和甜蜜。
“嗯。累壞了?”顧亦言凝視着她,深情得好似十分憐愛。
“哼!”梅玫拿拳頭打他,臉上又恢複了幾分驕傲,兩人嬉笑玩鬧,粉拳不斷被男人掌控,梅玫花拳不行又耍起了繡腿,冷不防顧亦言猛地紮進了被子裏,掰開她濕乎乎的雙腿,梅玫尖叫起來,手擰着顧亦言的肩膀,作勢要和他搏鬥,顧亦言擡起眼,低沉而蠱惑地說:“寶貝,我想幹你,你讓我好興奮。”“啊……”梅玫軟成癱水,乖乖地任他品玩,顧亦言自打和兒子厮混以來就沒碰過女人,久旱的身體自然一次滿足不了,他帶着愉快的心情再次把梅玫這朵嬌花操了一番,直到盡了興才鳴鼓收兵,梅玫見他在差點把自己做死以後竟然又起床穿衣,問:“你去哪兒?不陪我了嗎?”顧亦言對她一笑:“我怕打擾你,睡在你身邊我怎麽睡?”梅玫紅了一張臉,其實,她本來也不喜歡和男人在一起呆一整夜,顧亦言這樣應該是更合她脾氣的,她嘟着嘴說:“你的精力太可怕了,怪不得別人都說你三宮六院,一個女人真的滿足不了你吧?”“吃醋了?”顧亦言壞壞地笑着。“我吃醋?”梅玫大窘,叉起腰,女中豪傑地似的叫嚣起來:“你以為現在什麽時代,只有男人能風流嗎?我也……”“你什麽?”顧亦言打斷了她,有點兇,梅玫住了口,兩人互相瞪着,片刻過後,顧亦言嘆口氣,像看個孩子似的看着她,已是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把女人抱起來,輕拍她的屁股:“傻瓜!人言能信?我是什麽樣,你應該自己來體驗!”他說完大笑,爽朗地開門走了,梅玫聽着他那陣豪邁的笑聲,不知怎的心中就有點扭捏起來,她雙眼放光地躺回被窩,回想起昨晚和顧亦言做愛後兩人聊天,她覺得自己和顧亦言在某種程度上屬于物以類聚,不CARE別人的想法,強勢,在性愛上默契十足!不過,她又提醒自己:男人有什麽好東西?梅玫不想被顧亦言幹擾,但假如顧亦言真的是特別的那個呢?在胡思亂想中,她困難地入睡。
顧亦言風馳電掣地回了洲際酒店,打開門,頂層的總統套房異常安靜,他察覺氣氛的異樣:“顧斯人?”低沉且飽含氣勢的聲音在房間裏回響,沒人應,他打開燈,快步進了卧室,發現顧斯人好端端坐在床上,面無表情地靠在床頭。老爸回來了,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顧亦言不禁有些窩火。顧斯人一只手縮在被子裏,另一只手玩手機。漆黑的房間內,手機閃着幽靈似的光,打着他那張沒有血色的小臉,人不人鬼不鬼,簡直比天塌了還誇張。“你怎麽了?”顧亦言情不自禁地關懷,盡管他內心厭惡兒子太過軟弱,但現在的局面的确有一部分是他的責任,再說兒子是他的,他不管誰管。
“……”顧斯人依舊不吭聲。
走到床前,剛才開車回來時,顧亦言內心深處隐隐有縷不好的念頭,手掌因此而汗濕了,他重重撸了一把兒子的頭毛,本以為小兔崽子這下該給他點反應了吧!誰想顧斯人依舊無動于衷。他低着頭,自顧自地盯着手機,手機有這麽好玩?顧亦言跟着看了一眼頁面,只見顧斯人竟是在和人鬥地主,已經輸了幾千分,屏幕上飄着一連串都是搭檔罵人的話。
他不由好笑。
大概他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顧亦言自我解嘲地想,随手脫了衣服扔在地上,梅玫的打火機掉出來,他撿起放在床頭櫃,這時顧斯人才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神情,像是兩人毫無關系,但又埋着很深的恨意,顧亦言反倒得了些趣味,問:“怎麽了?我沒回來你生氣?”“……”顧斯人看着他,心底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流失。“我今天真的忙。”顧亦言坐在床邊,掰過兒子的小臉,又意識到這麽做不好,他怏怏然罷了手。“我洗個澡。你快睡覺。”站起身,老顧唬着張臉說。顧斯人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問:“在外面沒洗嗎?為什麽回來洗?”聞言,顧亦言挑起眉,兒子跟個刺猬似的要紮老子,這是要翻天?顧斯人看着父親轉過身,高大的身影走向自己,他努力無視內心的起伏,用近乎理智的聲音繼續道:“我不是在挑釁你,不過為什麽你可以做到完全無視我的感受呢?”他真的不懂:“就算我們什麽也沒有,可我還是你兒子,我給你打了這麽多電話,你為什麽能做到不接呢?”盡管他多麽想平靜,可聲音還是說着說着就顫抖起來,眼淚奪眶而出,一顆顆垂到了面頰上,他才二十二歲,顧亦言是他爸爸,也是他的初戀,他愛了他十年,無論親情,還是愛情,他都覺得自己沒有得到。一想到這些,大江大海似的感情就快把他淹沒了,可顧亦言只是冷酷地盯着他看,好像他的眼淚對他來說毫無意義。“怎麽會有你這種爸爸……”顧斯人失聲問,他的眸子睜大,極致的空洞和失望。“我就這樣。”半晌,顧亦言輕描淡寫地撇了撇嘴,顧斯人苦笑。“你這什麽表情?”顧亦言逼近他,居高臨下地俯視他:“我回來還不夠?你以為我是因為什麽回來?你還嫌你小時候給我添的麻煩太少是吧。你多大了。現在還要我24小時守着你?”“我給你添麻煩?”眼淚流得更厲害,顧斯人不敢置信地把嘴唇張了又張,他大聲喊:“那你幹嘛要生我!你生我又覺得是麻煩!你根本不負責任!你不夠資格做我爸!你以為我想麻煩你嗎?我早就想離開你了!每天都想!是你不讓我走的!”他吼叫完摸爬滾打地爬起床,折騰着就要離開,被顧亦言兇狠地壓回床上,顧斯人越是反抗,顧亦言壓他的力量就越強悍,他想離開?顧亦言就聽不得這句話。突然他掐住顧斯人的一條手臂,瞪着他的手腕:“這怎麽回事?!”“你管我??”顧斯人臉上淚花四濺,他丢臉得不肯再說下去,把頭埋在一邊,任由眼淚往棉被裏掉。“我操……”粗口從顧亦言的牙縫中狠狠擠出,被子掀開後,床單上驚人的猩紅一片,血液的濃腥這時才散發開,異樣到有點發臭,只見顧斯人細白的左手手腕被一條滿是血水的毛巾包着,顧亦言一扯毛巾,蒼白的夜色中,手腕上猙獰的傷口暴露出來,像被人咬過的,幾個血淋淋的洞口硬是刺進了細皮嫩肉裏。“你他媽幹嘛了。”顧亦言真他媽想扇死這雞巴兔崽子,他把他養這麽大他就這麽傷害自己?!“自殺……”顧斯人說完,冷笑,好笑:“可惜沒死成,讓你失望了。”“啪!”顧亦言給了他一巴掌,顧斯人在父親的暴虐下又哭了起來,像個小孩似的,他嘴癟了下去:“沒想到要死也這麽難,我不夠勇氣……你不是覺得我給你添麻煩?我死了就沒人再麻煩你了!”他回憶把玻璃碎片插進肉體裏的痛楚,他當時克服的是什麽?就像着了魔一樣。他不禁渾身打抖,說話聲變成喘不過氣的抽泣,胃在痙攣,似有無限的委屈被強迫着憋住,他倔強地撐着自己,擡手将臉上的淚痕抹幹。“你死了我也能把你弄活。”沒工夫和這個神經病小鬼多說了,顧亦言抱起兒子,要送他去看醫生。“我不要去,沒事的。”顧斯人突然別扭起來,他把頭鑽進了父親的懷裏,臉熱熱的,父親又抱了他,他以為他再也不會抱他了!他甚至不禁為自己所做出的蠢事而得意,他瘋了:“我不去……我不要去。”“你閉嘴。回來再跟你算賬。”“我用毛巾包着了!我死不了!”“你死不了?”顧亦言擰起嘴角,不知該笑呢還是罵,但他更多的還是恐懼:“你還知道你死不了呢?你不記得你媽是怎麽把你生下來的了?你這麽做對得起誰?!”“我誰也對不起!可是你要我怎麽辦!”顧斯人也崩潰地大喊:“你可以去找女人!我呢?你叫我怎麽辦!我愛你!我愛你啊!”不顧一切的告白在黑暗中回蕩,顧斯人看着顧亦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他有些暈眩。“你如果真的想我好的話還是別管我吧。”他說着說着聲音弱下去:“可能你別管我,我還會覺得好過點……”“我不管你你要死,你叫我別管你?我敢嗎?”顧亦言冷笑,怒火蹭蹭上冒:“我不回來你就要死?嗯?我找個女人,你就連命也不要了?”“對!”顧斯人大喊,眼睛睜得大大的,頭一回,他在氣勢上強過了父親,顧亦言瞪着他,腳已經跨進了電梯,深夜,沒人注意到這對舉止怪誕的父子,顧斯人吼完一句對之後又自個軟了下來,他氣憤又氣餒地看見了電梯鏡子中的自己,真的像抹幽靈,他很心痛,也很讨厭這樣愛着顧亦言的自己。“我不會死了!”他咬牙說:“你以後和什麽女人在一起我都不會!我已經不愛你了!你剛和別人做愛了對不對?”他說着說着又感到痛徹心扉,他再也說不下去……
看着孩子哭花了的小臉,震動的身體,加速的脈搏上正潺潺流着血,脆弱的心髒在他的胸腔中,差這麽一點就要停擺,在密閉的電梯中,顧亦言忽然情難自禁,忍耐到了極限,他俯下身吻住兒子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