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入飛霜

次日一早,一行人便出發了。

除了張副将和蕭冥三人,還有四個沒見過的将士一同前往。

讓衆人意外的是,七皇子堯光也要一同前去。

張副将苦攔不下,只好一齊上路了。

同行一共九人,都騎在馬上,卻有那麽幾個臉色不太好的。

蕭冥三人在隊伍的最後。

金不浣騎着馬到了蕭冥旁邊,“冥水大人,怎麽你也一大早地黑着一張臉?昨日也有美人上你那屋去了?”

蕭冥真是有苦說不出,昨日夜裏在那位殿下眼前出盡了醜,想着又不再相見,便也沒什麽,誰知卻一起上了路,每每看到他就讓人回想起昨晚不太愉快的經歷。

他無精打采地揮了揮手,表示不想談這個話題,又突然反應過來,問道:“你為什麽說也?”

金不浣指了指旁邊精神不佳的恍黎“你看他。”

蕭冥雖是情緒不佳,但腦子還算靈光,糾正道“不,我是指你的第二個也。”

金不浣“哦”了一聲,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昨晚有一個侍女去了他那屋.....你說說,就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小破孩,竟也下得去手?”

恍黎并不否認,黑着臉瞪了金不浣一眼。

蕭冥吃驚,吞吞吐吐地問道:“你們....你們...昨晚?她怎麽...你..”

最終還是沒問出一句完整的話。

金不浣道:“他嘴可嚴了,要不是我親眼所見,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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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黎始終是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麽。

蕭冥幽幽嘆了口氣,感到某種身為家長,看到孩子長大、即将離開自己的憂傷。

還有一個黑着臉的,是走在最前面的張副将。

從早上開始蕭冥就感到張副将不敢直視他,但又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兩人唯一交流的幾句話對方也都很敷衍,便也沒做他想。

到了夜晚,一行人在客棧中落腳。

三人聚在蕭冥房內飲酒。

正在興頭上,門外有人敲門,蕭冥應了一聲,又想起門好像閘上了,起身去開門。

拉開門,發現是張副将。

那張副将神情有些古怪,也沒進屋,就堵在門口對蕭冥鞠了一躬,鄭重地道歉。

蕭冥正納悶,張副将就一股腦地将自己如何以為蕭冥有龍陽之好,如何安排那人去到他房裏以答謝奔波勞碌之恩,又得到了如何結果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都說了個明明白白。

那張副将素來是個直腸子,憋了這些話一天,才終于說了出來。

蕭冥倒也沒什麽,說了幾句無事,便把這事翻篇了。

等到他輕松地回到酒桌旁,卻看到了兩人怪異的表情。

“.....”

蕭冥無奈道“你們笑吧”

房內沉寂了片刻,爆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冥水大人怪不得你一天都是黑臉!!居然是這樣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怎麽不知道大人你還有這種愛好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在路上行了兩日,終于到了那與飛霜鄰近的城市,一行人休整了一晚,一大早便從那邊境處進入飛霜城。

蕭冥騎在馬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在一行人面前的,是漫天的雪白,天地相接,竟不知哪裏是盡頭,似是走入了異世界。地面有大概一尺深的純白的粉末,馬腿踩上去,輕飄飄地也不着力,像踩進了泡沫。

天上也不間斷地飄下雪白的粉末,落在衆人肩上、頭上,視野之內,遠傳有一片像是冬日被白雪封鎖的樹林,枝葉上都覆滿了白色粉末,明明是春日,卻不見一點綠色。

又或者那樹林本就是那不着邊際的粉末壘成的呢?

一行人禦馬向前,隊伍走得十分緩慢,可見之處沒有一個活物,萬籁俱寂,耳邊似有遠方的鈴铛聲傳來,但那聲音似有似無,聽不真切。

同行的幾人都保持了沉默,胸中莫名地氣悶,有點喘不過氣來。

但那氣氛卻顯然并未影響到金不浣。

他伸手接了一把那似是從天上飄下的白色粉末,用手指撚了撚,奇怪道“這東西是什麽?怎會漫天遍野都是?難道是糖霜——”說着便要往嘴裏送。

蕭冥瞥見他的動作,趕忙出聲制止“不要吃!”

離金不浣更近的恍黎更快一步,用力一掌拍開了他那只接着粉末,正往自己嘴裏送去手。

金不浣向來是個随便慣了的性子,也被兩人吓了一跳。

一行人都看向金不浣,堯光低聲道“這飛霜城內處處蹊跷,請各位勿要輕舉妄動。”

蕭冥面色很是難看,壓低聲音故意不讓其他人聽見,“浣水大人,當真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

金不浣愣了愣,看了看自己手心的那點粉末,恍然大悟。

白骨委飛霜,零落從草莽。

草死東風吹複生,骨枯東風吹不榮。

三人不敢聲張,恐因其造成其他人的驚慌。

正當金不浣像是碰到什麽髒東西似的甩着手時,蕭冥突然感到某種東西的靠近。

四周俱是一片雪白,況且地面還有堆了馬腿半截的白色粉末,這之中若有什麽東西想要靠近襲擊,定是防不勝防。

蕭冥擡眼看向隊伍右側,頓時擰起了眉毛,勒緊缰繩朝隊伍右邊移動,大喊了一句“大家當心”。

二十步之內,有一團藏在那白色粉末下的凸起正疾速靠近,像某種動物,眼見便要碰上那隊伍最右側的張副将。

蕭冥心下道,糟了。

逼近了五步之內,那東西從那粉末中一躍而起,直沖着張副将的脖頸而去!

電光火石之間,蕭冥拔出身邊人的劍,往那躍起的白色圓團揮去。

“噗——”大量的鮮血在空中噴湧了出來。

那圓團被利落地分為兩半,原本漲圓的體态,湧出了大量猩紅的血液後,變成了兩截空皮。

那怪物看起來像個裝血的口袋,雖身體被分為兩半,那張扁平的似魚的嘴,仍開合着,讓人能看到裏面層層疊疊的尖牙,沒有眼睛和鼻子,那圓團上立着兩個三角的耳朵,身體兩側各有兩只雞爪一般的腳。

衆人都圍了過來。

蕭冥看了一眼那鮮紅的血液,向衆人道“這東西應當是吸人血的,又通體雪白,方才穿行在粉末之下,不易察覺,各位可要當心。”

衆人望向那東西嘴裏的尖牙,面色都不太好看。

“真是邪門兒,活這許多年還沒見過這麽個玩意兒。”

那本該是金枝玉葉、沒見過此類詭異兇險之物的堯光,卻意外地十分平靜。

張副将對蕭冥連連稱謝。

蕭冥答了幾句勿要挂心,又轉向了一旁的堯光,他把劍鋒朝下,将劍還給他“情急之處,擅自用了佩劍,失禮了。”

堯光接過劍,正要說什麽,四周便傳來了嘩啦嘩啦的響動聲。

恍黎在幾人之外,大喊了一聲“大人!”

方圓百步之內,地面上出現了無數個詭異的白色凸起,像是收到了某種召喚,齊齊地從四面八方湧向了一群人。

不知是誰抱怨道“将軍可沒說有這種東西。”

張副将大吼了一聲,如往戰場殺敵,大聲喊道:“各位不要驚慌!下馬!圍成一圈!!拔劍!!!”

九人迅速圍了一個圈,朝外迎擊那些還貼在地面的白色團子,待那些東西從下躍起,便一擊斃命。

那些将士雖未見過這些邪門的東西,心中有些不安,卻都是上戰場命、伸手了得之人。

況且蕭冥只是個醫者,都能砍死那東西,也給一行人胸中增加了一些把握。

然而正當手起刀落之時,衆人才發覺到任務的艱巨。

“靠!這東西怎麽這麽沉!”

那些将士用足力氣朝那圓團劈去,本料想是同面團一般柔軟易破的質地,輕易能從中斬開,幾十只也不在話下,沒曾想卻是像劈向了什麽堅硬的東西,那削鐵如泥的寶劍也只在那東西的肚子上豁出一條小口,随之而來的巨大沖擊力震得人手發麻。

那寫噬血的東西一時近不了幾人身前,便都撲向了旁邊的馬匹,一咬住那馬,便幾十只地撲了上來,将那口中的獵物撕的粉碎。

而另一邊,恍黎握着劍,一手一個,周圍的地面濺滿了血。

金不浣和蕭冥都沒有佩劍,也沒有帶其他武器,赤手空拳地把那些東西給砸飛。

蕭冥踢爆了一個腿邊的圓團,環顧四周。

越來越多的圓團排山倒海而來,他們弄死的不過冰山一角。

這樣下去他們要不是精疲力竭而死,便是要落入這些東西腹中。

“啊!!!”

旁邊的的一名将士被那東西一下子咬住了脖子,撲到了地上,他掐着那圓團奮力想扯下它,旁邊奔湧而來更多的圓團一股腦地撲在了他身上!

“啊!!!!!!!!!!”

“恍黎,看着點。”蕭冥毫不遲疑地撿起那人的劍,三兩下便将他身上的東西都掃了下來,又從袖子裏尋出一貼止血的膏藥,低聲說了句“忍着點”便把那貼藥覆在了他血流如注的傷口上。

剛處理好那人,旁邊又有一位将士被那些怪物給圍住了。

得想個辦法.....

蕭冥拿起劍擡手想要劃開自己的掌心,準備用自己的血圈一個陣,他的血那些邪物不敢迫近,将一行人護在裏面,再做打算。

他正把那劍抵在手心,正待要劃下去,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走近的堯光一把抓住了他的劍側了過去,劃到了自己攤開的左手掌心上。

蕭冥一愣。

堯光手掌中流出的血滴在地上,五步之內,那吸血的圓團竟都不敢靠近,四散開來。

是了!這種身上帶着帝王之氣的人,邪物也沒法近身。

但他自己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他圍着整個隊伍走了一圈,流下的血跡把所有人都圈在了裏面,自己則站到了陣眼的位置。

那些想撲往人身上的東西,一躍起就仿佛被看不見的牆給彈了回去,迫近不得。但它們也并不離開,就守在那保護陣之外,一個接一個地圍成了圈,又層層疊疊地覆在一起,好像圍成了一個圓筒,将他們困在了裏面。

幾人從剛才那危急緊張的戰況中脫離了出來,都疑惑地看向了剛剛用血圈陣的堯光。

察覺到衆人迷惑的眼光,堯光開口解釋道“十歲那年,救我一命的道士曾說,王室本就是天命選中的一族,王族各人多少有一些驅邪鎮妖之能,今日一試,果真如此。”話語間卻毫無意外之感。

蕭冥又是一愣,不知道這位皇子殿下是有所隐瞞還是确實這樣認為。

在人界,能憑幾滴血便抵擋住這成千上萬的邪物,若是尋常王室,才真叫人奇怪。

即使是清越國未來的聖上,這樣的情況也未免過于了。

其餘幾人雖也認為十分蹊跷,可堯光雖遠離清越的權利中心,但也畢竟是一國皇子,何況還救他們于危難中,想來也沒有什麽問題,并不敢造次。

張副官長舒了一口氣“真是多虧殿下搭救了。”

蕭冥試探着拿出了一貼膏藥,走向那人“殿下請用,這是止血的膏藥。”

那膏藥對人有極好的止血療傷的作用,但對于神卻毫無作用。

不知是否是因為神的壽命很長,傷口愈合比常人要慢上許多。

堯光卻沒有接過那貼膏藥,目光淡淡地落在蕭冥臉上,道:“這陣恐怕只能維持一炷香的時間,神醫認為我們應當如何擺脫這些邪物呢?”

蕭冥看了看四周越堆越多的邪物,總覺得這東西有點熟悉.....

片刻之後,便豁然開朗道“我忽然記起,上古之書曾記載,有一噬血獸,無睛無鼻,球身禽足,想必就是此物,它們吸食人血為生,從不落單,要出現必是成千上萬,并且——”

他話音未落,卻突然變了臉色,看向堯光身後。

在兩人五步之內的陣圈中,有一顆一人高、像是尖牙的東西拔地而起。

蕭冥猛地拖住堯光的胳膊往後退了幾步,看了看四周,不出所料地看到相似的幾根尖牙拔地而起!

衆人驚慌失措的圍攏在一起,蕭冥感到腳踩之處開始劇烈地震顫,心內一沉,把剛才未完的話補充完整。

“并且每次出現都伴随着身形大出普通噬血獸幾千倍的噬血後出現......”

話音剛落,那被保護陣圈起來的人連帶着被撬起的白色粉末、泥土塊兒陷進了一張漆黑的巨口中。

然而在千鈞一發之際,金不浣拉了一把恍黎,揮出了自己的七星軟鞭,那鞭紮進了結界之外的地面,帶着兩人飛出了那大口中。

剩下七人連同着各種東西囫囵地滾在了一起,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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