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跟我走吧

曠予像是沒看到那火似的,仍一個勁兒地沖上那船。

蕭冥唯恐那火燒着他,跟在他身後也沖了過去,一邊将神力凝于手上,掌中一捏,那幹涸河床的範圍內便猛地下了大雨。

幾人都被那雨當頭淋下,都呆愣在原地——

那船上更是糟糕,如遭開閘洩洪,那跳動的一團火焰頃刻間便如啞火的鞭炮,甚至沒冒出一團青煙。

蕭冥見火已止,便又松開了掌心,那奔流的水便止住了。

那船雖之前被火引燃,但好在那火并未燒起多久,并未有多大的損傷,反倒是那突如其來的大水,把船艙壓得塌陷了一塊。

曠予:“........”

蕭冥:“.......”

站在一旁,渾身被淋濕的衆人:“........”

好在尴尬的場面并未持續多久,曠予幾步跨上了船,那船艙中又響起了器皿破碎的聲音。

蕭冥跟了上去,看到那四人正在破壞那片祭臺。

燃燒的燭火方才被撲滅了,招魂幡也被燒焦了,四周的布簾也被燒得東一塊西一塊。

那個塊頭很大的壯漢飛起一腳便踹向了左邊桌上盛着深色招魂玉的瓷瓶——

曠予沒來的及阻攔,便眼見着那瓷瓶摔了個粉碎,裏面的玉石都滾了出來,嘩啦嘩啦地四散在那因為時間久遠而有些腐朽的木板上。

一顆透明的水藍色珠子也慢慢地滾了出來,在那紅色的招魂玉中十分紮眼。

随着那祭臺被幾人破壞殆盡,蕭冥察覺到從四周湧來的不正常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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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外,那不停飄落的粉末似是停滞在了半空中,眨眼間又消失在了眼前。

那觸目可及白變成了漫天的紅——

鮮紅和暗紅交雜,流動的鮮血和幹涸的血跡,竟比那白還要刺眼。

不遠處,那村落中原本半死不活移動着的各人像是連那點魂魄一角都被人抽去,橫七豎八地躺在道路中央,那原本整齊排列在兩側的小屋燃燒着,火焰沖天。

一如二十年前那個夜晚。

曠予瞳孔放大、雙目撐圓,崩潰地大叫着撲向那壯漢,那驚人的聲勢如同被一只被逼急的狼——但就在他快要碰到那人衣角時,卻變成了一只破損的風筝,喪氣的、軟綿綿地倒向地面,低聲地嗚咽着。

這是他複原千方百計複原了那原有世界下的真相。

他花了所有的時間,将這不毛之地構建出了這虛假的現世靜好,一如往常。

他甚至複原了這這貨船,回憶在那段他和爹爹整日便是待在房間裏百無聊賴的時光。

他還能從衣櫃裏的小孔偷看隔壁的吳願。

故人已已,世界之大,竟沒有他的落腳之處。

這次,那四人将蕭冥和曠予都圍在了中間。

蕭冥道:“諸位何必非要趕盡殺絕?只要這少年永不入清越,如何會于貴國有妨礙?”

蕭冥眼見那腰間挂着一個黑色錦囊的人似要故技重施。

可還沒等他把摸到那錦囊,一道極為鋒利的劍鋒便橫了過來,擦過那人挂着袋子的繩子,劍尖輕輕一挑,那錦囊便在空氣中劃過一個弧線,正正好地落在了一人手裏。

那是不知什麽時候便不見人影的張副将。

他站在甲板上,臉上映着漫天的火光,脖子上還有之前被食肉飛蟲啃出的傷口,眉頭緊鎖着,好像在這不見的時間裏經歷了一場惡戰。

他将那錦囊抛出了船,擡劍直指面前的幾人。

在前不久,張副将對于與玄武閣幾人的行動雖未提供支持,但态度也是向其傾斜的,此番卻突然跟對方找起了麻煩。

他眼睛通紅,語氣十分堅決,一字一句道:“神醫确是有所不知了......玄武閣早從二十年前滅光了國內所有異瞳人之後,将其範圍擴大到了能及之處,縱使別國境內,也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殺人于無形。”

那擲地有聲的話語像是打開了戰鬥的機關——

那壯漢便揮着斧子直朝他而去,其餘三人仍是攻擊蕭冥和曠予,各自亮出了自己的法寶。

那船下的幾人似是要沖過來幫忙。

蕭冥眼見他面前一個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人從那衣袖中掏出了一把什麽東西,還沒來得及阻攔,便往那船下一撒——

顆顆黃豆從那人指尖灑落,在還未落向地面之前便變成了一個個身披铠甲手握三叉戟的士兵,少說也有百人,便與那船下幾人纏鬥起來。

蕭冥一驚,一把劍便擦着他的臉側而過。

若不是他勉強躲閃開來,那劍便會削掉他的一只耳朵。

那身動作極快,一劍未中,又調轉劍鋒直逼他的臉,蕭冥閃躲不及,連退了幾步,額頭重重地撞上了木質的窗柩,那劍也卡進了那窗柩中,入裏三分。

那淩厲的劍鋒步步相必,竟都是朝着他的面門而來,卻全然不管那本該是他們幾種攻擊對象的曠予。

蕭冥不疊地躲着一招一式都毫不留情的攻擊,心下十分奇怪——這人是跟他有仇?怎麽下手如此狠辣,還都朝着面門而來,似有侮辱、怨恨之意。

偏蕭冥什麽武器也沒拿,便一直落于下風。

他不擅長記住人臉,便開始細數起自己近三十年內的罪狀。

思來想去也尋不出個所以然,從近到遠,一分神,被那人鑽了個空子,一招掃堂腿将他絆倒在地。

蕭冥迅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也擡腿絞住那人的雙腿,用力一擰,便也把人拖着摔了下來。

可那人手上也并不閑着,縱是一下子被打亂了動作,也提起了那劍毫不留情地向他刺去——蕭冥閃避不及,竟被那人刺中了肩膀。

蕭冥吸了口涼氣,曲起膝蓋撞開那人拿劍的手,有些惱怒起來——擡腳便踹向那人的下巴,又一腳踢上了那人拿劍的手。

一等那手吃痛得放開劍,蕭冥又将那劍踢下了船,落在那纏鬥的人群中。

接下來的場面則變成了雙方赤手空拳的互毆。

最後,終于是蕭冥一手拽住那人的手臂,一手将他頭朝下掼到了那陳腐的甲板上,脖子以上,都穿入了那甲板中。

那人反手扯住蕭冥的手臂,借力硬生生地将自己的腦袋從那甲板中拔了出來,又以牙還牙地要将他掼進那甲板中。

蕭冥手臂一擰,将他雙臂交叉豎在身後,又用膝蓋抵住那人的脊背,讓他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在他五步之內,一柄挾着風刃的鐵斧離曠予的脖頸不及一寸,情急之下,他随手将手裏的人砸向了那壯漢,斧刃一歪,朝空氣中劈去。

蕭冥急拉着曠予躲到自己身後,一旁的張副将趁勢将劍尖抵上了那壯漢的喉嚨上。

方才還和蕭冥打得難舍難分的人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衆人面前,只覺一陣冷風拂過面頰,那些身披铠甲的身影便如一陣輕煙消失了。

蕭冥站在甲板上,仰頭去看天,鎖起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很快,玄武閣剩下的三人也被壓制住了。

幾人卻就如何處置那玄武閣三人卻給衆人造成了不小的困難。

一行人在火堆前商量着對策。

“不如都殺掉,否則他們回到本部就會将這裏的事都和盤托出,指不定很快便會有第二批人開始行動了。”恍黎提議道。

張副将道:“他們沒有按時回本部複命,很快他們也會察覺到不對勁,開始追查,況且剛才還跑了一個。”

蕭冥想了想,道:“跑掉那人或許并不真正屬于玄武閣.......”

恍黎道:“這些人要是帶在身邊,未免也太危險。”

張副将認真思考了片刻,朝蕭冥建議道:“神醫是否有能消除他們記憶的法子?再給他們增加一些虛假的認識,讓他們以為自己完成了任務,回本部複命,如此便可解決。”

蕭冥一手扶額,頭疼道:“張副将.....你或許對我有些誤會”他補充道“蕭某只是個普普通通只懂得紅行醫救人的江湖郎中而已,也不是什麽都能做到的。”

張副将:“......”随即,又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身上方才被波及而濕透了的衣服,不可置信地問道:“會引風調水的.......普通郎中??”

蕭冥:“.......”

衆人:“.......”

讨論了快半個時辰,各人也未得出一個萬全的處置方法。

蕭冥注意到,不知從何時開始,那位堯光殿下便不見了。但想來,那殿下應該也不會遭遇什麽危險。

曠予沒和衆人在一處,而是又回了船上,不知在搗鼓什麽。

蕭冥在那被損毀的祭臺旁找到了他,後者正蹲在地上,撿起那顆深紅色招魂玉中的藍色的珠子,靜靜地看着。

蕭冥開口叫了他一聲,對方沒應,他只好走到了曠予面前,正對着他蹲了下來,有點猶豫地開口:“曠予,你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嗎?”

曠予擡眼注視着他,眼睛裏的情緒有些讓人看不懂。

“聽起來有點唐突......但是,如果你繼續呆在這裏,那些人不會放過你.....并且吧....恍黎,就是那個佩着魚腸劍的,他和你年紀相仿,你們也可做個伴。蕭某雖然無甚通天本領,但定是能護着你們的......”還沒說完,面前的少年便開口打斷了他。

“有人對我說過——有些東西還是要自己守着才好,我不能永遠都靠身邊人來保護”

蕭冥一怔,以為他會拒絕。

但他直直地注視着蕭冥的眼睛,道“但我願意跟你走”他将那顆水藍色的珠子放到了後者的手心裏“這顆珠子,吳願哥哥告訴我,是一位神人給他的,幫他了卻遺憾,偷得了浮生五年,已是這輩子最大的恩賜......現在,物歸原主了。”

蕭冥低頭看了看那顆珠子,嘴角泛起一絲笑容,随手将那珠子在手心裏碾碎了,将其化成了一道幽藍的光暈,擡手将那光注入進了曠予的額頭。

他對曠予低聲道:“這本是我體內的一部分神力,現在渡給你,你修邪術,體內的邪氣太重,對你的心智不好,這點神力可以護住你的三魂七魄。”

等蕭冥把手心貼上他的額頭,卻透過那皮膚,感受到了他體內原有的另一股十分純淨的神力,不過那神力也并不與他的沖突,兩相融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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