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重遇故人

神界的監牢不同于人界,沒有鐵質的圍欄。只有用了種種神力築成的透明屏障,在黑暗中發着光,将每個被關進來的神分隔開來,另一方面也是要封住他們的神力,避免其逃跑。

大半的監牢都空着,空氣中有墨奂花的香味。

蕭冥皺起了眉,握緊了劍。

墨奂是一種黑色的花,形狀似玉蘭,散發出的味道對人神獸都有作用,會逐漸使嗅到這香味的生物陷入昏迷。

什麽時候這裏面竟也用上了這種東西了?

監牢裏排布十分混亂,像一個迷宮,蕭冥盡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盡量少的吸入氣體。

他在同一個地方繞了兩圈,始終都沒見到裏面有人的監牢,心下不免有些焦急。

若是平日,他可以用和恍黎的心傳心感受一下對方的位置,可進入這監牢的人神力被封住,他便無可奈何了。

若是一間間地把這些監牢都毀掉,雖耗時間,可不失為一個有效的方法。只是......如此一來,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好向帝君交代。

正為難着,前面卻忽然傳來了一陣狗叫。

“汪汪汪——”

???

光線有些暗,看不分明前面那團龐然大物,但蕭冥還是跟了上去。

總感覺.......那狗有些熟悉。

等走近,蕭冥才發現,那是在飛霜時遇到的白鬃犬。

“你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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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帶着曠予離開的時候,這狗早就跑不見了,曠予也讓他們無須再找,說它是不會随他離開的。現在又怎會在此處?

白鬃犬自然是不會回答他的,蹲坐在原地,等他一走過來,便又撲到了他膝彎處,親昵地蹭着,還兩只爪子扒住他的腰,直立起來撲在蕭冥身上。

蕭冥像摟人一樣摟住了那狗的背,和那雙圓滾滾又幽藍的眼睛對視着。

“真是奇怪........”他感嘆道“你和明明真是太像了。”

那狗呆愣地看着他,咧開了嘴,伸出舌頭,一雙圓眼睛把你盯得緊緊的,憨傻的樣子總像是在笑。

“你怎麽會在此處?”他又重複了一遍。

那狗似是聽懂了他在說什麽,立刻從他身上跳了下來,朝前面叫了兩聲,又邁着他毛茸茸看起來似乎很強壯的四條腿前進了幾步,又回頭朝他叫了幾聲。

??

蕭冥将信将疑地跟在後面,被帶着直走了一段路,路過了幾個空的牢房,接着轉了好幾個彎,才終于發現了第一個關有人的牢房。

接連幾個,都關着蕭冥見都沒見過的神。

無一例外,他們都沉睡着,沒有一個清醒。

終于,在最後一件牢房中,蕭冥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穿着一身白袍的金不浣跌坐在地上,靠着透明的屏障昏迷着,他腿上枕着臉上還帶着血污的恍黎。

金不浣的白袍都要變成灰色,整個人灰頭土臉的。

恍黎更糟糕,手臂上、肩上、腿上,盡是傷口,衣服被染得通紅,已經有點發黑,他的嘴唇已經發白了,臉色發青,胸口呼吸的那點起伏都十分微弱了。

蕭冥咬緊了牙關,低罵了一聲,拔出劍,運足神力,便朝着那那透明的屏障上猛地一劍劈去——

那屏障四周的光閃了一下,聚攏到了中間,裂開了一個小的豁口。

蕭冥手震得發麻,但緊接着又朝着那豁口捅了過去。

他嘴角緊繃着,皺着的雙眉帶着某種久違的怒意,手下的力氣越來越重。

反複幾下後,豁口整個炸裂開了,肉眼不可見的屏障在空氣中碎成了千千萬萬,只留下了晃眼的一閃。

裏面的人卻也沒被外面的動靜給驚醒,依然沉睡着。

蕭冥蹲下身,拍了拍金不浣的臉。

“大人,大人?”

又摸摸恍黎的臉。

兩人均是毫無反應。

蕭冥心道,定是在這裏呆久了,吸入了太多墨奂花的香味。

得先離開這裏。

這樣想着,蕭冥把恍黎扶了起來,打算把他背出去,這麽一拉扯,卻突然發現,兩人雖然都昏睡着,但手卻緊緊地拉在一起。

蕭冥:“.........好吧,我什麽都沒看見。”

說着便去掰二人的手,使上了八成的力氣才把兩只手分開,把恍黎背在了背上。又扶起了金不浣,歪歪斜斜地領着他走着。

蕭冥被金不浣軟綿綿地雙腿絆了一下,險些連着三個人一起摔下去,腦子裏昏昏沉沉的,也有點受到那氣味的影響。

身邊的白鬃犬輕巧地走在前面,回頭看了看搖搖晃晃的三人,轉了個頭,走到了蕭冥跟前,毫無征兆地變得比蕭冥還高。

那顆圓滾滾的頭伸了過來,一張嘴似乎都能把他們的頭含進去。但那白鬃犬卻十分柔順地往金不浣身上拱了一下,蕭冥頓時感覺身邊的重量一輕——金不浣已經被它穩穩當當地馱在寬厚的背上了。

一人一狗便這麽馱着背上的人,又原路返回了入口。

蕭冥看着身旁的大狗,也不管它是否聽得懂,誇獎了一句“你真是太好了。”

那狗把它的大頭湊了過來,求表揚似的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嗚咽。

蕭冥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順順毛。

有身邊的大狗帶路,出去的時候并未花多少時間。蕭冥從剛才進來時劈開的洞口出去,把恍黎靠牆放下,又走進去接過金不浣——那洞口不足以讓變大後的白鬃犬進入,它只有縮回原來的尺寸。

蕭冥見二人一時之間都醒不過來,只好故技重施,又燒起了馬糞。

以毒攻毒。

.......

“你跑那麽遠幹嘛?”蕭冥朝着五十步之外的白鬃犬喊話道,“那邊不安全,你過來。”

可白鬃犬也不是個傻子。

.......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金不浣終于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又差點再次失去意識。

“什麽東西啊,這麽臭!”金不浣皺起鼻子,一醒來便看見蕭冥正蹲在恍黎面前,處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冥水大人?”語氣中還帶着些不敢置信。

蕭冥看了看他,點點頭,沒停下手中的工作,“是我,浣水大人,你可算醒了,再不醒,馬糞都要燒光了。”

金不浣道:“恕我直言,這馬糞只會加重我的昏迷。”

蕭冥:“.........”

金不浣直起了腰,轉臉看着恍黎的傷勢,面色凝重,道“前幾日,也不知他是怎麽找來的這裏,還沒把我救出來,便被衆神察覺了。接着便是一場混戰,幾大神君都過來了,要他束手就擒,可他根本不理他們,一直打到雙方都兩敗俱傷,他命懸一線無法還手才停了下來。把他和我關在一起,又擔心他再次醒過來,便移了兩株墨奂進來.........可就算沒有那花,他也....他傷得太重了。”

金不浣伸手蹭掉了恍黎下巴上沾的一點血污,“我看着他長大的,就知道他非得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蕭冥點點頭,最後給恍黎手臂的繃帶上打了個結,開口道:“我來的路上,聽兩個山神說你殺害了一個神?”

金不浣搖搖頭,“爾文那小子的确是欠教訓,可我犯不着對他動手。就因為我當時氣勢洶洶地去找他,剛好碰見了他死在床上,那幾個神君便一個個拎着我不放,非得說是我幹的。”

蕭冥奇怪道:“開陽帝君呢?他一向看中你,也沒幫你說話?”

金不浣道:“慶典一結束他就去東邊靈隐山清修了,至今還未回來。我看那幾個糟老頭子便是故意要趁這個時候處置我,來個神不知鬼不覺。”

說完,突然想起那幾位神君和蕭冥都是幾乎同歲的初代神,又補充道“當然.....冥水大人,我沒有影射你的意思。”

蕭冥:“........”

“對了,冥水大人,爾文的事——”

“來着是誰!好大的膽子,也敢擅闖我神界?”一聲中氣十足的咆哮從不遠處傳來,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這邊趕來,為首是一位寬額方臉的神祗,蕭冥只一眼,便認出了對方——三位神君中的落晖神君,山神,脾氣十分火爆,和他倒是沒有過太多的交情。

不過,蕭冥那時,幾乎和所有人都沒什麽交情。

後面緊跟着的便是風影神君,水神,和青媛神君——現存的唯一一個女性的初代神,當年和蕭冥交情還不錯。

蕭冥和金不浣絲毫沒有躲的意思,便立在原地不動。

蕭冥奇怪道:“我方才進門時,分明沒有碰大門,砸牆進去的,怎麽這些人收風還這麽快?”

金不浣汗顏,道“大人,請不要把他們當傻子好嗎?怎會只在門上而不再牆上布防。”

“噢,原來如此——”蕭冥誇贊道“神界做事竟也仔細了起來,不錯,不錯。”

“诶,被他們聽到了哦。”

........

落晖神君一走近,還沒看清來人,便一個強勁的掌風要朝人身上劈去。

蕭冥卻突然開口叫了他一聲,“落晖神君”。

後者眉頭頓時皺了起來,蓄勢待發的掌風便緊急地偏了個方向,打向了一旁的牆壁——深褐色的牆上頓時出現了五個分明的指印。

“故人許久不見,便是這般迎接的?”蕭冥目光落在了後來一步的青媛神君身上,露出了一個淺笑。

到底是青媛神君先認出了他,“蕭冥?是你?”

落晖神君奇怪地看向他,從頭發絲打量到腳,表情像是見了鬼,“你真是蕭冥?你居然沒死嗎?”

身後跟着的那些較為年輕的神都倒是互相奇怪着,也不知道他們說的這個人是誰。

蕭冥向他們欠身行了個禮,緩緩道:“各位別來無恙,正是蕭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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