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分手了
南城又到了雨季。
這是一年中, 田羽昔最讨厭的時節。
老屋各處都散發着一股發黴的氣味兒。
進門的臺階上不知什麽時候長出了許多苔藓,田羽昔下班回家時,一個沒注意, 在上面滑了一跤, 小臂着地,上面蹭掉了很大一塊皮,她忍着痛,從地上爬起來, 進去洗手,找藥, 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才忽然想起, 之前搬去段京洵那裏時, 也順帶着将常用藥都帶過去了,可是這次收拾行李的時候,把藥給忘記在那。
她洩氣的跌坐在床上,小臂上的傷口一陣陣火辣辣的疼, 疼的她想哭。
外面的天是灰白色的,雨持續不斷的落下來, 院子裏的坑窪地,積攢了許多雨水, 雨滴砸在水窪裏,開出一朵朵雨花。
傷口太大, 不塗藥不包紮, 容易有感染的風險。
田羽昔披着外套, 打着傘,出家門沿街走出百米遠, 到藥店去買消毒水、藥棉和紗布。
陰天的緣故,還不到七點鐘,天色就已經很黑,街上行人匆匆,每個經過的車輛都打着雨刮器。
耳邊只能聽到鳴笛聲和雨聲。
嘈雜,又安靜。
回到家,收起雨傘立在玄關處,脫掉外套挂在衣架上,走回卧室,拿出消毒水給自己塗藥。
蘸着消毒水的棉棒觸碰到傷口時,眼淚毫無征兆落下來,其實沒有那麽疼的,她也不是一個那麽脆弱的人,可就是莫名其妙的,覺得很難熬。
她覺得傷口也疼,心髒也疼。
到處都在疼。
嚴若丹的電話,總是能夠适時的打過來,她說:“昔昔,你下班了嗎?我們約個飯呀,好多天沒見,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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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羽昔“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吓得嚴若丹心髒發慌,“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半個小時之後,嚴若丹帶着酒水和菜,來到老宅找她。
田羽昔已經整理好情緒,洗過澡,也換上了睡衣。
見到嚴若丹的時候,還不好意思的啼啼的笑,看上去倒沒什麽大事了,可那雙哭紅的眼睛,卻又暴露了太多。
“傻丫頭,失戀了不早點告訴我,朋友是做什麽的呀?不就是分享彼此的喜樂哀愁麽。”
田羽昔上前抱住她,憋着嘴又要哭,嚴若丹眼尖,看到了她胳膊上纏着的紗布,“你這怎麽了?”
“摔倒劃破了點皮,沒事的。”
“包成這樣,那得是多大的傷口啊?”
“還行,反正不到要去醫院縫針的程度。”
嚴若丹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氣的說:“呸呸呸,少說晦氣話,行了,受了點小傷,擋去了你所有的災,往後的人生路,保你順風順水。”
“真的嗎?”
“真的。”
嚴若丹買了炸雞和啤酒,還在田羽昔家附近的店裏買了些鹵味,都是田羽昔最愛吃的。
她搬一張小桌子,放在卧室床前的地毯上,和嚴若丹光着腳坐在上面喝啤酒。
她在電話裏只說和段京洵分手了,卻不肯多說細節。
嚴若丹見她傷心成這樣,又不敢多問,只能自己瞎猜。
普通情侶分手,尚且有數不清的原因,更何況是她和段京洵呢。
那個人家世地位,各個方面都超出田羽昔一大截,原本嚴若丹就很為她擔憂,說實話,她心裏一直不覺得他們能修成正果。
嚴若丹是個務實的人,也最不喜歡做夢,她只會追尋那些切實能夠握在手裏的東西,比如自己賺來的錢,自己的房和車,除此外的一切,都是不靠譜的東西。
男人也包括在內。
她曾經也不看好田羽昔和梁西哲在一起,心裏知道,他們早晚會分手。
興許是旁觀者清吧。
總之最後這結局一點都沒偏離她當初的設想。
後來,田羽昔和段京洵在一起時,她心裏也覺得不穩妥,雖然她很磕他們這對吧,但現實因素在那裏擺着呢。
她不是那種會嫉妒自己朋友的人,更不會表面祝福,背地裏卻詛咒。
她是真心希望田羽昔能夠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在田羽昔和段京洵談戀愛期間,她真心為她擔憂着,怕她陷的太深,付出的太多,怕最後是覆水難收的結果。
“昔昔,其實有時候愛情這東西挺不靠譜的,與其在愛情中一次次受傷,不如找一個沒那麽愛的人結婚,搭夥過日子更穩妥。”
“是啊,愛情真的很折磨人,我以後就自己一個人過吧,也挺好的。”
“那怎麽行,阿姨知道你這樣也不會放心,昔昔,你聽我的,我給你介紹一個靠譜男人,你要是和他相處好了,結婚過自己的小日子,不是很幸福麽。”
田羽昔以為她在說笑寬慰自己,就嘻嘻笑着說:“好呀,你要給我介紹誰?”
嚴若丹拍拍腿說:“你等着。”然後她拿出手機,翻找微信通訊錄,最後點進一個男人的朋友圈,在裏面翻出一張那人的照片來,“我二姨家的大表哥,他是寵物醫生,自己開寵物診所的,今年28歲,身高大概有183左右,不抽煙不喝酒,沒有不良嗜好,他前女友我也認識,那女的嫌我表哥這人不浪漫,和玩游戲一男的處CP,又和人開房倆人才分手的,那之後我哥就沒談過,不過你放心,他現在早就從那段感情中走出來樂,一直沒談是因為工作太忙,也沒遇到喜歡的。”
她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田羽昔才意識到,她是認真想要介紹一個人給她認識。
“丹丹,我……我其實剛剛是開玩笑的。”
嚴若丹嘆口氣,摸摸她的頭,“我知道你剛失戀,不可能那麽快投入一段感情,我只是想讓你多認識一些人,多交交朋友,而且他不是別人,他是我表哥,人很好,我也了解,而且他爸媽人也不錯,有我在這給你撐腰,無論是任何時候,他們都不敢對你不好。”
田羽昔聽後第一反應是想道歉拒絕,可她實在不想辜負嚴若丹的好意。
而且,她也明白,她和段京洵之間,不會再有任何可能,想必,他很快就會去追尋自己的真愛了,到那時,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去見證他的幸福,該多痛苦呢?
“我,可是我還沒徹底忘掉段京洵,這對你哥哥來說,不公平,也不尊重。”
“哎呀你放心好了,那是我哥,我也不能坑他的,我不告訴他是要給他介紹女朋友,你也別有心理負擔,我找個機會,叫上他一起出來玩,就當交個朋友,慢慢接觸嘛。”
“那說定了,暫時只是交朋友。”
“嗯,說定了,你還不放心我麽。”
……
後來她和嚴若丹工作都忙,一時半會兒都沒能抽出時間。
田羽昔的粉絲都去微博上留言,她好久沒開直播了,大家很想念她。
她就跟負責打理她個人賬號的媒體運營溝通了一下,決定開一場直播。
那場直播段霓雅也在看,還給她刷了不少的小禮物。
她看到她的昵稱和頭像不斷出現在屏幕上時,難免想到那個人。
下播後,段霓雅主動來找她。
她說話的語氣弱弱的,詢問田羽昔,“昔昔姐,你和我哥到底怎麽了?我半個月前去找你玩,李阿姨說你搬走了,我問我哥原因,他不告訴我,可他心情特別不好,我聽他的助理說,他都不肯再回壹號君庭住,那段時間逢酒局必參加,經常把自己喝得爛醉回去,他以前很愛惜身體的,都不會酗酒,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段京洵酗酒?
因為她麽?
怎麽可能呢!田羽昔只覺得離譜,也在猜,興許是他追愛路上遇到了挫折,或者別的什麽原因,總之和她又沒什麽關系。
可她聽到“段京洵”這三個字,心裏還是紮紮實實被堵了一把。
很不舒服,又不知道怎麽纾解。
“我和他分手了,至于他心情不好,應該不是因為我吧。”
“分手?你們為什麽分手?”
“對不起霓雅,我不想再提起這些事情了,如果你把我當好朋友,随時歡迎你來找我玩,但不要和我提起你哥哥,好嗎?”
“我哥他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麽?不會啊,我哥他那麽喜歡你,怎麽可能呢!”
段霓雅太震驚,太無法理解了,所以激動之下,才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可田羽昔卻沒多想,只笑笑沒說話。
“怎麽會這樣呢,之前說好了,五一和你還有若丹姐姐一起出去玩的,我好難過。”
“別這樣霓雅,人生聚散終有時,不是所有人都能一路走到最後的。”
段霓雅在電話裏哭出來了,“可是我已經把你當作我的準二嫂嫂了呀,我以為你們一定可以結婚的,到底為什麽呢,我哥不肯告訴我,你也不說,你們為什麽都這樣啊?”
她哭的太傷心,惹得田羽昔也跟着落下淚來。
“對不起霓雅,我真的不想說。”
“算了,我需要自己去平靜一下,昔昔姐,我先挂了。”
那天晚上,段霓雅又去了壹號君庭,她哥依舊沒回來。
她央求着李阿姨給段京洵打電話,套出了他這些日都宿在哪裏。
然後讓小王直接将她送去了她哥那。
那是距離他公司不遠的一處公寓,以前都是有繁忙公務,懶得折騰回別墅時,就在這邊将就一下。
公寓裏沒有傭人,只有保潔按時來打掃。
段京洵這幾日睡在這時,張卓就多了個任務,給他準備早晚餐送過來。
這天,他送完晚餐剛走,就在電梯口遇見段霓雅,“段小姐。”
“我哥在這對吧?”
原本段總特意叮囑過,不讓對任何人說他最近在這的,但眼下三小姐已經找到這兒,他也不能說假話呀。
于是幹脆笑笑沒回答。
段霓雅沒多理會他,到門口按了門鈴。
段京洵以為是張卓去而複返,也沒看貓眼,直接開了門,看到是段霓雅的一瞬間,就煩躁的想直接關門。
結果這丫頭有先見之明,直接一彎腰溜了進來。
“誰告訴你我這兒的地址?張卓?”
段京洵猜測完,又覺得不對,張卓除非不想要這份工作了,否則他怎麽敢說。
那是誰?
他冷不丁想起李阿姨,忽然嘆了口氣。
“你讓李阿姨問的?你怎麽煩她了?”
段霓雅吐吐舌頭,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是啊,我實在找不到你嘛,就只好求李阿姨了。”
“你找我幹嘛?”
段京洵走過去,挽起襯衫袖子,坐在餐桌前準備吃晚飯,張卓離開前已經将所有菜都給他擺放在餐桌上,碗筷什麽的都準備齊全。
他看着面前的飯菜,其實不太有胃口,但又不能不吃。
他覺得一個成熟的成年人,不該以折磨自己身體的方式,來逃避或是解決問題。
可他耳邊同時又回蕩着秦弈對他說的那句話。
“喲,為情酗酒?這不是你段二的風格啊!”
面前的飯菜,便更顯得索然無味了。
他轉頭看沙發坐着的人,語氣頗為不耐的問:“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兒?沒事就趕緊走吧,我要休息了。”
“我給昔昔姐打過電話了。”
段京洵瞬間皺起眉頭,“你給她打電話做什麽?”
“你不肯告訴我昔昔姐為什麽搬走,我當然要自己問她啊,她跟我說,你們分手了,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段京洵哼笑一聲,臉色卻冷,“她是這麽跟你說的?”
“是啊,而且我感覺昔昔姐很不開心,很受傷,哥,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不然為什麽,她都不願意聽到你的名字。”
“我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段京洵冷笑一聲,實在覺得荒唐。
其實段霓雅也覺得不可能,她是了解自己親哥哥的,這麽多年,他一直潔身自好,不亂搞男女關系,在一些應酬場合,別人給他塞女人,他都直接拒絕。
好多女星啊,名媛啊,都上趕着來貼他,他恨不能給自己築起一層防護罩,也絕不讓人靠近他一分。
這樣的他,又能做什麽對不起昔昔姐的事情呢?
她實在想不明白。
可兩個人分手總該有點原因才對啊。
可段京洵顯然不想多說,“你要沒別的事,就叫司機送你回家,回去別亂說話。”
她這個二哥,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嘴上說狠話,可其實心特別軟。
以前他無論怎麽對她冷漠,怎麽兇她,她也不生氣。
可今天不知怎麽了,她就是覺得很受傷。
而且很想好好和他理論一下。
“段京洵,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是不是感受不到我們對你的關心啊?我,還有李阿姨,我們都很擔心你,張助理說你最近常常把自己喝得爛醉如泥,你不是最愛惜身體了麽?那你為什麽這樣?是因為昔昔姐對麽?你喜歡她,你從很久以前就喜歡她,那你為什麽不告訴她呢?為什麽不說實話,為什麽讓她走?”
“你以為我想讓她走麽?是她自己要走的,她走的那麽幹脆,沒有一點留戀,她不僅走了,還叫我以後都不要再去聯系她,不是我不要她,是她抛棄我了,你明不明白,是她不要我!”
段京洵很少發火,也很少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他這樣一通咆哮,把段霓雅吓傻了。
“可…可是,你為什麽不告訴昔昔姐,你從高中的時候就喜歡她呢?”
“呵……”
“告訴她,然後呢?她就能愛我了麽?還是把自己的癡,自己的傻,全部攤給她看,利用她的憐憫和感動,把她留住?段霓雅,我說過的,一個人若是不愛你,無論你多優秀,她都不會愛你。”
段霓雅離開之前,聽到段京洵說:“別再偷偷聯系她,她說過,不希望被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