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修仙第七十五天

◎不要問,問了她也不能說◎

卧底, 又稱二五仔,是一門非常古老的職業。

早在農耕時代争奪水源和田地的時候,這門職業便已人才濟濟, 江山代有人才出。

真理有言:每個攪動風雲的勢力背後,都有一衆卧底負重前行。

他們謹慎隐忍, 他們卧薪嘗膽, 他們擁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膽識和氣魄, 他們不怕苦不怕累, 風餐露宿只為使命必達。

“就個人而言, 我很欣賞這份見不得光的工作。”令梨道,“如果暗殺目标不是我,我還能更欣賞一點。”

少女蹲在被捆成粽子的賊人面前, 溫柔地摸了摸他的眉心和喉嚨。

冰涼柔軟的指尖碰觸皮膚本是十分舒服的事情,卧底的眼睛卻越瞪越大,恐懼如紅血絲在眼白裏蔓延。

他能感受到, 兩道冰冷的劍氣如細細的竹簽鑽入他的皮膚, 一道停在他眉心, 一道停在他咽喉。

劍氣入體是什麽感覺?

——削得極細的竹簽,前端尖後端粗, 直接野蠻地撬開指甲蓋, 捅進指根,越捅越深, 整根竹簽貫穿手指, 又從掌心中央穿出。

劍氣是冷的, 被貫穿的皮膚燙的想死, 一切痛楚的始作俑者輕輕松松拍了拍手, 好心地摘下卧底發間沾上的枯葉。

“你可以把繩索掙開了。”令梨說, “被捆手的滋味不好受,我親身試過,所以不為難你。”

雖然令梨是喝醉酒後被捆,睡得也挺安穩,但雙手發不了力只能像毛毛蟲一樣挪來挪去實在有違人權保護法。

卧底也是有人權的,令梨近期惡補了許多法律知識,整個人都變文明不少。

時代在進步,美德在滋生,今天的她依然如此寬容大氣,不愧為超脫未滿金丹修士保護法的新晉金丹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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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梨陷入莫名的自我感動:瞧她人多好,卧底埋伏在她洞府外被她人贓俱獲,她卻願意給他松綁還他自由,只加了兩條小小的劍氣限制。

“好歹同門一場,我不願用粗暴手段對待卧底師兄。”令梨拍了拍他的肩膀,“勇敢自首吧,只要願意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一定有轉世投胎重新做人的機會。”

咽喉的劍氣鎖住了聲帶的震動,連氧氣在氣管中流通都又澀又痛,卧底徒勞地張開嘴巴,喉嚨裏發出赫赫的嘶啞聲音。

“你怎麽不說話?”令梨皺眉看着不願和她交流的卧底,“不配合可是要吃些苦頭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卧底努力瞪大眼睛:是你,用劍氣鎖住了我的喉嚨;是你,剝奪了我發聲的權力;還是你,在這裏質問我為什麽不說話!

“不愧是魔域派來的專業二五仔,不是普通訊問手段可以征服的存在。”令梨看向卧底拼命瞪她的血絲眼,有些棘手。

“我不擅長虐殺和審問,只能等師兄來了嗎?”令梨摩挲下唇,“可兄長大人說過,什麽時候掌握新知識都不算晚,一份活生生的練手教材擺在我面前,我是否該好好珍惜?”

本領多多兼職多多,說不定過了今天她能把業務開展到衙門呢。

“既然你不開口。”令梨緩緩拔劍,“我只能采取一些過激手段……咦,師兄?來得好快。”

令梨拔劍拔到一半,眼尖地看見一抹冷色的白。

“師兄來得正好。”令梨找到了告狀的人,十分憤慨地說,“這位卧底師兄好生可惡,我好心為他松綁,他卻閉口不言寧死不屈,欺負我沒有升級刑訊技巧。”

卧底看到宿回雲時臉色更白,他的眼睛裏又是驚怒又是茫然,不懂住在如此偏僻的洞府、仿佛被排擠的外門弟子怎麽會認識首席大師兄。

他收到的情報不是這樣!

卧底師兄埋伏進淩雲劍宗很有些年頭了。

他是散修上岸拿到編制的弟子,金丹真人的身份在散修中金光閃閃,在大宗門樸實無華,作為一位底層金丹,卧底師兄在淩雲劍宗低調蟄伏。

入宗後,他每年在學分修不滿的期末地獄掙紮,邊在死線邊緣瘋狂狗刨,邊盯着學分排行榜上第一的宿回雲和第二的匿名弟子“**”,嫉妒得夜不能寐。

他一天比一天知道自己與真正的天之驕子間差距何等之大,一天比一天焦慮,漸漸走向邪魔歪道。

卧底師兄結識了一位聲名赫赫的棄仙修魔前輩。

原上清仙宗弟子、現九重宮護法,明朗真人!

“叫我小明師兄就好。”明朗真人為人爽朗大氣,身為一介傳奇卻十分平易近人,很快俘獲卧底師兄的心。

小明師兄人脈極廣,在他的幫助下,卧底師兄總算找到了花錢請人代修學分的途徑,成功用金錢買到了及格。

“客服小梨究竟是門內哪位師妹?簡直如我的再造父母。”卧底師兄捧着自己金燦燦的學分證書,虔誠地送上五星好評。

他自此成為了客服小梨的忠實客戶,更是感激小明師兄引薦之功,也越發不滿淩雲劍宗的學分制度。

“若是學小明師兄棄仙修魔就好了。”卧底師兄思量着,“客服小梨一視同仁所有老板,即使我為魔修,只要錢在,她的心就在。”

卧底師兄悄悄遞出橄榄枝,明朗真人沒有明說接納他的投誠,只道要他在淩雲劍宗多留些時日:“或許尊主有事需你之力,有功勞在手,入職九重宮也容易些。”

卧底師兄于是成為了一名光榮的魔域卧底,時不時領到來自明朗真人的活動經費。

拿錢要辦事,卧底師兄等啊等啊,終于等到了他的差事。

“你的機會來了。”明朗真人一句開場白,改變了卧底師兄接下來的人生。

“魔域前些日子斷網的大事,想必你在淩雲劍宗亦有耳聞。”明朗道,“有人得罪了尊者,惹出了天大的禍端,魔域全體上下群情激憤。”

“身為魔域外圍人員的你,有必要在行動和精神上配合我們的工作。”明朗嚴肅道,“據可靠情報,膽大包天得罪魔尊的那個人,正是淩雲劍宗弟子!”

卧底師兄倒吸一口涼氣:“竟有如此猛人?小明師兄你哪來的情報?”

“我的情報網領先魔域一個時代。”明朗哼笑,“我不僅知道那個人是淩雲劍宗弟子,我還知道她的真名和她的網名。”

卧底師兄遲疑道:“這人連尊主都敢得罪,我區區金丹修為……”

“不必慌張。”明朗說,“她不過是淩雲劍宗外門的小小築基弟子,沒存款沒家世沒師承,膽識的确過人,可惜時運不濟。”

築基期?卧底師兄大松口氣,拍着胸脯一口答應替明朗在宗門內尋人:“我定會為小明師兄找到賊人,放心交給我。令梨對吧?她竟敢和我最推崇的客服小梨師妹撞名,這個梁子我結定了!”

明朗:“嗯……是的呢,所以你一定不要聽她狡辯,套了麻袋扛上就跑。”

卧底師兄信心十足,自信滿滿地蹲守在了令梨洞府外。

一蹲守,就守到了今天。

“都是明朗真人誤我!”卧底師兄嗓音嘶啞道,“他說你是築基弟子,在宗門孤立無援,說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升職加薪全款拿下魔域內環海景房。”

令梨在宿回雲的提醒下抽出鎖住卧底師兄咽喉的劍氣,不等她初次嘗試上刑,卧底師兄如倒泔水似的一口氣說完了證詞。

“我被人騙了。”卧底師兄難受道,“我要請律師,我要聘請客服小梨,我不能沒有她——期末死線快到了,沒有她給我刷學分,我怎麽活啊。”

令梨眨了眨眼,掏出手機在通訊錄裏一路往下滑,屏幕遞到卧底師兄眼皮底下:“網名【上岸散修性感補考】?連續四次給我五星好評,我返還了你一張八折券的老板?”

卧底師兄看着熟悉的聊天記錄,整張臉扭曲成吶喊的形狀。

“我、我……恩将仇報狼心狗肺之人竟是我自己!”

打擊太大,卧底師兄險些一頭暈倒,人如游魂般被宿回雲帶去宗主峰。

令梨作為當事人不得不跟着一起來,路上她拽着宿回雲的袖子,小聲說:“師兄,我實在不想被宗主當成招生辦明年的宣傳指标。”

“我可是背着魔域通緝令的逃犯。”令梨眼神真摯,“我會敗壞宗門的名聲,讓本就參差不齊的生源更加岌岌可危,還請宗主三思。”

“不會。”宿回雲搖頭,“我先前說稍後去找師妹,正是要解決這件事。”

“宗主不會為難師妹。”他淡淡道,“因為他正在被人為難。”

令梨:“???”

她更不解了,但宿回雲不再多說,輕輕扯了扯被令梨拉住的袖子,示意她跟上。

令梨偷過很長時間宗主峰的網線,但親自登門拜訪是第一次——多不好意思,門都沒進,先記住了人家的WiFi密碼。

“宗主。”宿回雲帶着令梨問好,她有學有樣地低頭行禮,又聽見師兄道:

“見過師尊。”

師尊?令梨悄悄揪了下耳朵,無心劍尊?

“嗯。”被問好的人平平淡淡應了一聲,聲音與宿回雲如出一轍的冰冷。

單憑這個,這兩人定有師徒關系。

令梨藏了半個身體在宿回雲身後,一副突然拜見宗門大人物好緊張的小弟子模樣,實則滿懷探究之心地看向了無心劍尊。

無心劍尊沈無,劍道第一人。

身形颀長的男人坐在主座,背後長劍不加半點兒裝飾,他簡短地應了一聲親傳弟子的問好,便将在場所有人無視了個徹底。

渡劫期劍尊,以他的實力無需在意任何人情世故,無論是占了宗主峰的主座讓宗主無座可坐,還是無視令梨和卧底師兄,都沒人會挑他的錯處。

“可劍尊對師兄好冷淡啊。”令梨在心裏嘀咕,“師兄不是劍尊唯一的親傳弟子嗎?”

沈無活了這麽多年,只收了一個弟子,各類天才地寶皆不吝啬,怎得态度如此冷漠?

如果哪天令梨和兄長大人說話只得到他一個“嗯”字,她定會驚慌失措拎着農藥和肥料奔向桃林:兄長大人竟然不理小梨,一定是樹根進了害蟲桃枝沒了營養,不要慌兄長大人,我這就來救你性命!

宿回雲習以為常,毫不在意。

除了“見過師尊”幾個字顯得恭敬些外,他對自家師尊的态度和師尊對他一樣冷淡,兩個人都不覺得有問題。

冰山和冰山之間擁有奇怪的默契,他們師徒關系其實很不錯,沈無尤其厭惡外人,如果令梨和卧底師兄不是宿回雲帶進來的,他已經一道劍風将他們掃出千裏了。

宗門內輩分最高的宗主的師叔祖默認了進來的兩人,宗主清咳兩聲,擺出威嚴中不失親近的臉色:“這兩位弟子是?”

“師妹。”宿回雲簡單介紹道,“和魔域派來捉捕師妹的卧底。”

宗主:沒了?你說完了?

他不死心地看向自己最得意最優秀的首席弟子,沒有看出一絲補充說明的意圖。

“習慣了。”宗主努力平心靜氣,“我早就習慣這兩人如出一轍的德行,我不會破功,我已經和師叔祖認識幾百年了,我的心已經不會更寒冷了。”

宿回雲是宗主師叔祖的親傳弟子,真算起來輩分比宗主要高,“長輩”說的話,他怎麽能有意見呢?

宗主:讓吾閱讀理解一番。

首先,宿回雲稱呼他身邊的女孩子“師妹”。

僅這一點,就很不尋常!

“他承認過誰是他的師妹嗎?”宗主苦苦回憶,順着淩雲劍宗內門弟子名單一個個數過去,無論是姿貌雙全之輩還是家世極盛之輩,宿回雲對她們的稱呼方法永遠是叫全名。

偶爾他懶得記名字,幹脆不叫,被劍氣鎖定的人自然渾身激靈反應過來大師兄有事找她。

“他甚至沒有帶姓氏,只說是師妹。”

因為不會再這般稱呼第二個人,所以不必特意區分以免錯認。

淩雲劍宗是個宗門,宗門內人人互稱師兄弟姐妹,可真正被承認的只有同個師承下的弟子。

按入門序齒排序,年長者對年幼者承擔責任,年幼者遵從年長者,這樣的關系在修真界甚至可以超越血緣上的親族。

宿回雲稱這個女修為師妹,除了親近之外,還有願意教導她、幫助她、為她背負責任的含義。

幾乎是明說着表了态。

“原來她就是得罪了薄念慈的女修。”宗主仔仔細細打量令梨,“劍修,膽識過人,于秘境生死之際凝結金丹,心性極佳,第一次參與東海風雲會便奪得魁首。”

這倒是可以理解宿回雲的另眼相看,要不是無心劍尊在這裏坐鎮,宗主已經拽起令梨的袖子把她鎖在招生辦宣傳旗幟上了。

可惜,太可惜了,宗主扼腕嘆息。

宗主眼神連番變化,令梨盡收眼底。

她輕輕拽了拽宿回雲的袖子,對無心劍尊的方向努努嘴,眼睛眨眨。

宿回雲很輕地點了下頭。

師兄,太機智了!令梨在心裏瘋狂鼓掌。

不愧是最了解宗主黑心資本家人設的大師兄,他知道令梨無論如何都逃不過這一劫,幹脆借力打力,請來宗主唯一得罪不起的師叔祖。

唯一的親傳弟子結嬰,沈無自然要考校宿回雲的劍術,可有可無地走了一趟宗主峰,将宗主的邪惡心思扼殺在萌芽裏。

令梨已經在宗門最大的兩位大人物眼皮底下過了明路,無論如何,她宗門裏的安生日子有保證了。

“汝當真不能公開我宗弟子身份?”宗主不死心道,“吾可以擔保,只要汝不離開宗門,魔域狂徒絕不能近汝之身。”

令梨瞅瞅宗主,又瞅瞅卧底師兄,客觀道:“禀告宗主,此人于我洞府外蹲守半月有餘,無人知曉。”

令梨:你的保證,狗都不信。

宗主咬了咬牙,不甘心招生大計失敗,還要再勸。

“你得罪了薄念慈?”沈無突兀問道。

他話一出,萬籁寂靜。

誰也沒想到無心劍尊會和一個金丹修士搭話,令梨看了眼宿回雲,如實答道:“是,因為一件難以啓齒的事情,我與魔尊結怨。”

一件她違反未滿金丹修士保護法、盜用宗主峰網線害宗主半夜掉線數次、嚣張在游戲裏五殺魔尊的難以啓齒的事情。

真相中藏了她太多罪名,令梨端正臉色,一副你不要問,問了我也不能說的架勢。

年輕的女孩子神色不顯張揚,她一直沒怎麽吭聲,宗主以為又是個與其他弟子一樣,威懾于宗主和劍尊名聲,小心忐忑的晚輩。

好的,是他看走了眼,她明明是個無論對誰都敢歪理正說的法外狂徒。

宗主甚至覺得,就算無心劍尊和宿回雲都不在這裏,他也沒可能把令梨捆上招生辦的大船,更可能是被她反手賣掉。

沈無略微端詳令梨的表情,又順着視線看了看她的劍。

“可要與我一試?”他問。

“試劍嗎?”令梨眼睛明亮,“在這兒?”

“你還沒有能力接我的劍。”沈無擡手,聚靈氣塑成一柄虛無的劍,“一招,我看看你的劍意。”

名震天下的無心劍,若說令梨不想見識,肯定是假話。

但無心尊者說的不假,令梨和他的修為差距大如天塹,巨大的實力壓制下比較劍招毫無意義,只能淪為單方面的吊打。

“請劍尊賜教。”令梨抽出令瓜劍,就地劃開劍域。

劍域一出,此戰必打。

宿回雲退到不影響戰局的外圍,宗主站在他旁邊默念三萬遍:不生氣不生氣,打壞的是你的家具,拆掉的是你的山峰,你不心疼沒人心疼,不生氣不生氣……

好恨啊,你們說打就打之前能不能問問主人家的意見,宗門那麽多演武場你們不拆,多好的給門下弟子觀摩學習的機會,你們偏要拆他的家!

氣死了,不想幹了,這破宗主誰愛幹誰幹。

閑雜人等離場,令梨持劍緩緩呼氣。

沈無不會動用渡劫期的修為,否則一切全無意義,劍道第一人只在乎劍術,也只看劍術。

“無論是誰。”令梨輕而又輕的聲音泯滅在層層升起的劍氣中,“站在我的劍前,就是我要殺的人。”

殺戮劍,出劍的意義只有“殺”,沒有怨恨,沒有不甘,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沈無漠然望來,眼眸一片荒蕪。

無心劍尊,修的是無情劍。

他斬落的是凡塵情感,而殺意中本就無情。

以靈氣凝結的虛無之劍洞穿了令梨的劍域,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連綿一片。

沉澱無數時光歲月的冷心冷清之意吞噬了殺戮劍意,将之一點點同化。

殺戮劍與無情劍非常相像,令梨能在無心劍尊的劍意中看到許多她熟悉的影子。

一道道劍道刻痕,是她修煉過、承認過的印跡,而那些她沒有見過的刻痕,是否是因為她的劍修修為不夠,無法領悟其中真意?

劍道第一人,一定走在最正确的道路上,令梨的劍意與他趨同、融合,豈不是修正了錯誤,走上了正途?

令梨輕微贊嘆地、着迷地凝視無情劍意。

“很美麗。”她由衷地說,“如果是在我剛剛握劍的時候,我一定會升起轉修無情劍的念頭。”

沈無眼中的荒蕪淺淺消退了些,他看着圍繞在令梨身邊苦苦支持、卻不受他劍意影響的殺戮劍意,點了下頭。

“你對你的劍道很堅持。”沈無擡手,無情劍意忽地煙消雲散,“是第一個面對我,完全沒有動搖的劍修。”

殺戮劍意在無情劍意下節節敗退,相似的劍意、巨大的實力差距,感到力不從心的劍修很容易被無情劍意吸引,不自覺地模仿、融合,将本屬于自己的劍意與沈無同化。

一旦趨于同化,等同于劍修修了無數年的道被其親自否定、親手扼殺。

他們要麽劍心崩潰再提不起劍,要麽狂熱地轉修無情劍,終其一生逃不開無心劍尊的陰影。

只有很少很少人,咬牙在劍道争鋒中堅守自我堅守到了最後。

他們或多或少還是會動搖,只是最後選對了路,像眼前小姑娘一樣完全不受影響的,沈無第一次見。

“你對自己的劍道很自信,也很喜歡。”沈無說,“就算輸得一敗塗地,也不更換自己的選擇嗎?”

“其它劍道說不好,但無情劍與我相性不合。”令梨收了劍勢,溫柔撫摸手中長劍,“縱使我對天下無情,對我的劍總是有情的。”

“劍尊先前看了我的劍,眼中無甚喜愛,想來是覺得令瓜不好。”

她收劍入鞘,坦然道:“你欣賞不來我的本命劍,我自然欣賞不來你的無情劍。”

沈無沒有因為令梨的出言不遜而冷臉相待。

相反,他難得認真地聽完了她說話,承認道:“的确不好,如果你是我的弟子,我會讓你換一把劍。”

宿回雲的流雲劍造材世間罕見,名震天下的無心劍更不用說,肯定是用令梨連名字都沒聽過的至寶熔煉而成。

“劍只是劍道的載體。”令梨否認道,“并非我溺愛于它而不肯更換,若我劍術有所寸進,當是我自身修行所得,絕非外物之故。”

“這……她是要與師叔祖論道嗎?”圍觀的宗主淺淺吸了口涼氣。

論道絕對沒有求同存異一說,兩個道義不同的人若是一方說服了一方,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被說服的人背棄原道,二是被說服的人身死道消。

“師叔祖何必與小輩計較。”宗主立刻上前打了圓場,“論道當以同修為之人相論,豈是三言兩語能得出結果的。”

沈無和令梨同時看了宗主一眼,兩人眼裏一模一樣的“誰讓你多管閑事”看得他忍不住倒退一步。

“罷了。”沈無平淡道,“好生修煉去吧。”

他瞥了眼宗主:“風雲會的魁首獎勵,把那個東西給她。”

“那東西或許可以幫她解決薄念慈的事情。”

作者有話說:

小梨:什麽好東西,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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