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有話要說:
此刻房中只剩毓昭與李桔兒二人,毓昭笑道:“我沒騙你吧,他已經把你的名字劃了。”李桔兒連退了幾步,花容慘淡,不住搖頭道:“你還說沒騙我,你從前說的話都是騙我的。沒有一句真話。”毓昭急道:“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的身份,只是一時沒說而已,今天你不是知道了嗎?我若是存心欺辱你,早就亮出身份來了。”
李桔兒垂首不語,毓昭見她滿臉淚痕,十分憐惜,上前輕輕為她試淚,李桔兒心神激蕩,縱體入懷,低聲道:“不管你是朝庭的大官還是種花的花匠,在我心中都是一樣的。”毓昭想不到她對自己情深若斯,心中感動,雙臂一緊,向她唇上吻去。李桔兒大羞,身子輕輕掙紮,卻聽铛的一聲,一塊玉件從李桔兒身上掉落。
毓昭順手一抄,仔細看時,不由得臉色大變,那玉件晶瑩剔透,镌着“于飛”兩個字,李桔兒臉上一紅,說道:“有什麽好看的。”毓昭顫聲道“這是你的?”李桔兒道:“當然是我的。”見毓昭神色大異,問道:“有什麽不對嗎?”毓昭心中亂作一團,怎麽也想不通那塊玉璧怎麽會在李桔兒手中,難道任铮與那畫中女子容貌相似只是偶然,這李桔兒才是要尋之人。
李桔兒低聲道:“我若回家,爹爹還回想辦法送我入宮的。”毓昭“嗯”了一聲,心想如早些時日發現自己與任铮并無血緣關系,倒是一件喜事,可眼下李桔兒對自己一往情深,關系已非尋常,卻如何是好。
李桔兒哪知這些原委,見他如此心不在焉,只道他已後悔,心想自己素不喜那些王孫公子風流成性,三妻四妾,立意要尋一個貧寒誠篤之人,卻想不到花匠竟成貴官,這種人又如何會有真心相待!
李桔兒又問:“你想把我怎麽辦?”毓昭一怔,道:“什麽怎麽辦?”李桔兒心下巨痛,看來他壓根沒想娶自己,慘然道:“我明白了!”毓昭知道她誤會了,剛想解釋,卻得有人道:“毓昭,毓昭,快看看多廷給我找的這根新鞭子。”一言未畢,绮真已挑簾進來了,看到李桔兒,不由一怔,绮真今天來找毓昭,特意換了女裝,頸上帶了一串珠鏈,更添了幾分俏麗。
毓昭心想她來的真不是時候,問道:“四格格,你怎麽來了。”绮真上下打量李桔兒,笑道:“我道你有什麽要緊公事,原來是有美相約,這個小美人兒是誰呀?”說着伸手去摸李桔兒臉蛋。李桔兒清淚直流,雙手捂着臉跑了出去,毓昭急道:“桔兒,聽我和你解釋。”想追出去,卻被绮真攔住。
李桔兒聽得背後一個不停在問:“她是誰?你快說她是誰?”毓昭道:“我說過多少遍,她是新選的秀女。你能不能不煩我。”那位格格又道:“是秀女更好,你求皇太後指給你呀!”李桔兒不願再聽,傷心奔出,只覺天地雖大,卻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再看手中還握這那塊玉璧,心中發狠,便想把它摔碎,又想明明是毓昭無情無義,又關玉璧什麽事。
她平日少出閨房,哪裏知道人世險惡,銀子沒幾日便用光了。便有不良之徒見她一個孤身美貌少女獨行小路,上前調戲。一人嘻皮笑臉地道:“小姑娘,受了誰的欺侮,哥哥給你出氣。”其餘四五人團團圍住,哈哈大笑。
李桔兒大驚,就要跑開,那人一把抓住她胳膊,笑道:“跑什麽?”李桔兒又羞又惱,無論如何踢打,那人就是不放手,笑道:“他媽的,脾氣倒不小。”忽然手上一痛,原來是被李桔兒狠狠咬了一口,不由大怒,罵道:“臭娘們,不想活了。”甩手就是一把掌,将李桔兒打倒在地。
另一人道:“別下這麽重的手呀。”上前去拉李桔兒,李桔兒看見路口有個灰衣人走近,大聲叫道:“救命!”那人道:“這地方別說過路的人本來就少,就算有,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管兄弟們的閑事。”說着上前去扯李桔兒的衣衫。
那灰衣人冷冷道:“放手!”那人笑道:“還真有人嫌命長。”兩人左右揮拳打去,灰衣人身子微側,飛起一腳,将其中一人踢了個跟頭,左手抓住另一人的脖子,那人吓得大叫:“大俠饒命!”另兩人個相互使個眼色,繞到他身後,雙掌向他背後擊去,哪知他背後如生了眼晴一般,身子轉了個圈,左手一擲,那三個人便摔作一團。幾人還哪敢跟他動手,連滾帶爬起慌忙四散逃開,頭也不敢回一下。
李桔兒雙手抱頭,卻聽有人道:“姑娘,沒事了。”想站起身來,雙腿一軟,又即摔倒,那灰衣人上前欲扶他起來,見她用手揮擋,說道:“姑娘,這條路不太安全,我送你回家吧。”李桔兒聽得“回家”二字,眼圈立時紅了,心道:“我是有家難回了。”這時情緒稍安,低聲道:“多謝相救。”
那人輕咦道:“你不是李小姐麽,怎麽在這裏?”李桔兒也是一驚,細看那人相貌,甚是英武,原來是父親手下的武官名叫楊逸的。
李桔兒只道他來抓自己,凜然道:“你告訴我爹爹,我死也不回進宮的。”楊逸苦笑道:“李小姐有所不知,在下已經不在令尊手下當差了。”李桔兒吃了一驚,半晌道:“是嗎?我不知道。”原來楊逸那日憤而辭官,決意回家鄉去,不料在此遇到李桔兒,問道:“李小姐要去哪裏?在下可以送你一程。”李桔兒垂首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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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逸一時也沒有主意,帶着李桔兒到街上吃了點東西,剛要離開。卻聽得有人喊道:“大人,在這裏啦!”只見李景嵩策馬向前,喝道:“桔兒,快跟我回去。” 一眼瞥到楊逸,驚道:“你怎麽在這兒?” 原來李景嵩聽說女兒名字被劃了,不由大怒,忙分辯女兒無病,派人在城裏四處尋找,一心一意要抓李桔兒回來。
李桔兒哭道:“爹爹,你可憐可憐女兒!讓女兒一輩子陪在你身邊難道不好嗎?”李景嵩心下一軟,說道:“傻孩子,哪有女兒家一輩子不出閣的,進宮有什麽不好,将來做了貴妃娘娘,爹爹還要靠你提攜呢!”
李桔兒聽到這句話,知道再說也無用,心想他再逼我,我就一頭撞死了吧。楊逸見她目光中大有決絕之意,自己非救她不可,低聲道:“跟我走!”
楊逸左手抓起茶杯,用力一擲,将一名官兵打下馬來,右手拉着李桔兒,飛身上馬,一馬雙騎,向南急奔,李景嵩大叫:“快攔住他,快攔住他。”倘若是追趕逃犯,箭弩齊發,哪裏還跑得了,可是現在不能傷了李桔兒一根毛發,衆官兵只見那匹馬越騎越遠,只聽得李大人越罵越兇,面面相觑,束手無策。只有李如璋一匹馬緊追不舍。
楊逸騎的是平常的青骢馬,又馱了兩個人,哪及得上李如璋的大宛名馬奮馳若風,終于被他追上。李如璋馬鞭一指,怒道:“楊逸,李大人待你不薄,就算你受了委屈,也不能帶走小姐。”馬鞭一揮,向楊逸頭頸卷去,楊逸馬鞭斜甩,蕩了開去,說道:“李兄,在下不想和你動手,請你讓開。”李如璋冷笑道:“今日若不能把李小姐帶回,我就和你一樣摘了頂戴。”
兩人口中說話,手上不停,李如璋平素使的是鏈子錘,楊逸卻鞭使劍招,又要顧忌李桔兒防她摔下馬來,未免縛手縛腳,李如璋一招“追星趕月”楊逸若要閃開,鞭子便揮到李桔兒頭上,只得揮鞭擋格,啪地一聲,手臂便是一條血痕,李如璋大喜,心道“平時因你功夫稍高一籌,處處占了上風,今日方讓我揚眉吐氣。”
李桔兒大聲道:“李總兵住手,此事和別人無關,我跟你回去便是。”李如璋心道:“我打敗了楊逸,還怕你不回去。”
楊逸心念一動,已有計較。李如璋搶攻幾招,忽見楊逸左手伸向懷中,知道他要發暗器,身子忙向下一矮,卻見楊逸左手猛地前探,一把抓住鞭稍,李如璋大驚,用力回奪,楊逸右手一鞭“銀河飛度”已打向上身幾處大穴,情急後退,鞭子卻脫手而飛。
李如璋臉色慘然,想不到欲争一日之勝,卻遺終身之羞。楊逸左手一揚,道:“接着”将馬鞭擲回,李如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眼看着楊逸從身邊飛馳而過。
毓昭心下郁郁,一人在城內外四處游蕩,心中暗暗擔憂:“她一個深閨弱女,從來沒有出過中庭半步,現在卻被我累的有家難回,萬一遇上壞人,可怎麽是好?得快些找到她才行。”可是找到她又該如何,心中實在沒有半分主意,不由得又想看見她,又怕看見她。
信馬游缰,來到城外一個小酒館,小二迎上來,笑道:“一看你老就是貴人,快請裏面坐。”毓昭見店雖不大,倒也整潔幹淨,地中間放了張大理石屏風,隔開幾間雅座,中央一抱琵琶的歌伎轉軸撥弦,且彈且唱。
毓昭随便一坐,要了酒菜。聽那歌伎唱道:“都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着相思曲,弦腸一時斷。呀,呀!弦腸一時斷。”毓昭酒入愁腸,百感叢生,細細體會這詞中之意,不覺癡了。
忽聽得屏風後有女子聲音輕輕嘆了一口氣,另一人低聲勸道:“你不必擔心,他老人家吉人天相,定會平安無事。”毓昭心裏覺得這人聲音好熟,但曾在哪裏聽過,卻怎麽也想不想來了。那女子低聲道:“現在城內緝查正緊,也不知他們能否平安。”毓昭只覺胸口出遭重擊,一顆心怦怦直跳,這說話之人正是任铮,随即想起那男子聲音便是曾雪風,不由得又是歡喜,又是傷心,想推開屏風開口招呼,偏生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正在這時,門口一陣喧嘩,幾十個清兵氣勢光洶洶地闖了進來,一進門便大吵大嚷,要酒要菜。毓昭冷眼斜睨,卻是多廷和所轄的骁旗營侍衛,不欲和他們相見,将身子向內一側。只見那掌櫃的慌忙親自上前承奉。
聽得金屬碰撞之聲,毓昭吓了一跳,回頭一看,隐約見任铮手按寶劍,卻曾雪風攔住了。好在聲音不大,被清兵吵鬧、碗碟交碰聲中淹沒了。多廷笑道:“長得還不賴,唱得可太差勁兒。”一名侍衛大聲道:“他媽的,就唱這個孝敬都統大人,悶裏悶氣的。快換一個。”其餘的也紛紛起哄,齊聲喝罵。
掌櫃的忙陪笑道:“不知您老愛聽什麽樣的?”那侍衛笑道:“當然是又豔又夠味的,他媽的,你沒長腦子麽?”說着甩手就是一耳光,其時旗兵橫行無忌,欺壓漢人慣了的,毓昭見他如此胡為,心中暗惱,卻見那掌櫃踉跄地退了幾步,撞在一個人身上,那人将他扶住,掃了衆人一眼。
多廷見他眼光中又似鄙咦,又似憤恨,不由大怒,叫道:“你小子給我滾過來。”那人雙目一瞪,衆侍衛一驚,随即便有兩抽刀上前,罵道:“你他媽的耳朵聾了。”說着伸手去扯。那人雙臂一擡,卻被人壓住,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兒,肥頭大耳,滿臉推笑,向多廷行禮道:“您老別見怪,我兄弟年輕,沒見過大世面。”
毓昭尋聲望去,心下一驚,原來這人正是同任清交好的付老五,他身邊的漢子卻是那個口口聲聲要為兄長報仇的靳炫,那日劫囚人多且亂,多廷記不得二人相貌,毓昭卻曾被擄去幾個時辰,一眼便認了出來。
多廷哼了一聲。付老五笑嘻嘻地道:“他鄉下人笨嘴笨舌,沖撞了大人,小老兒代他給您老陪不是。”多廷笑道:“你這老兒倒還知趣。”付老五笑道:“多謝大人寬宏大量,咱們這就告退了。”說着拉着靳炫便向門外走。
多廷瞧那老頭兒雖是卑躬屈膝,那漢子卻是一臉倔強,向身旁的侍衛使了眼色,那侍衛會意,正值靳炫走到他身邊,笑道:“就這麽走了麽?”腳下使絆,便欲絆他一個跟頭。
靳炫身子一躍,避過這一絆,另一名侍衛見辮子揚起,順手抓住,用力一扯,想到他痛的求饒,這才放他,誰知靳炫的辮子原是假的,被他這一扯,立時掉了。大驚之下,衆侍衛一見立時将他二人團團圍住。多廷叫道:“将這兩個反賊給我拿下了。”店裏的客人已逃光了,掌櫃小二躲在後面,不敢伸頭。
付老五見靳炫辮了被扯掉,早奪過一把刀來,刷刷兩下,砍倒數人。他因身在險地,不想多起事端,才忍氣陪禮,這時卻只得破斧沉舟,拼命砍殺,再不容情。毓昭心道:“我倒底救他們不救,這靳炫刁惡得很,死了也就算了,這付老五卻曾幫着說過不少好話。我若出去求多廷,他多半不會給我面子,說不定還會告我一狀。若是硬來,憑我真實本領,也未必能救出他們。”心下躊蹰,好不煩惱。
忽見屏見後躍出一男一女,那女子道:“是付叔叔麽?”付老五大喜:“铮兒,讓我找得好苦呀!”這時一名侍衛刀鋒劈到,卻被曾雪風格開,付老五道:“铮兒,這小子是誰呀?”任铮臉上一紅,問道:“我爹爹好麽?”付老五道:“你爹爹他……哎喲”原來肩上已中了一刀。
四人功夫雖說不低,但終是寡不敵衆。不到片刻,身上均已挂彩。付老五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鷹爪子人太多,大夥先保命吧!”逼開身邊敵人,縱到門前,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多廷防他們逃跑,混亂中已叫人将馬都牽走了。這時刀劍齊戳,身上又受了兩處重傷。
忽聽得一聲長嘶,一輛馬車飛奔而至,駕車的是個蒙面人,喝着:“快上車。”付老五等人絕處逢生,先後縱躍上車,那蒙面人甩手一揚,卻是一把沙子揚向衆侍衛,馬鞭急揮,那匹馬四蹄翻飛,急馳而去。
大約馳了半個多時辰,料得官兵追不上了。馬車才緩停下來。
曾雪風一拱手道:“多謝義士相救,曾某永感大德。”那蒙面人回頭冷冷瞧了他一眼,說道:“我也不是存心救你,要你感激做什麽?”任铮身子一震,轉面去看那蒙面人,只見他正呆呆地望着自己,心道:“難道是他麽?難道——”
那蒙面人翻身下馬,說道:“衆位自便,在下告辭了。”付老五喊道:“常言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還請朋友留下姓名。”那蒙面人嘆道:“萍聚萍散,何必留名。”靳炫冷冷道:“既然是好朋友,有什麽說不得的,何必畏首畏尾,藏頭露腳。”說着左臂一長,伸手去扯他臉上黑巾。付老五叫道:“不得無禮!”
蒙面人向後一躍,避開這一抓,說道:“本想就這麽散了最好,既然如此非交友之道,在下又何苦相瞞。”說着扯下臉上黑巾,衆人看得清楚,正是毓昭。
靳炫白眼一翻,說道:“你這什麽做到底有什麽用意?”毓昭心道:“我有什麽用意!”眼光不由轉到任铮臉上,卻見任铮臉上青紅不定,仿佛有什麽事極難決定一般,半晌道:“黃公子,多謝你幾番相救。”說着盈盈下拜。毓昭手足無措,結巴巴道:“你……你這是做什麽?”雙手去摻,任铮向後退了一步,臉上如罩寒霜,說道:“不過我曾經說過,你我各為其主,日後戰場相遇,便是仇敵,不必手下容情。”
毓昭心中一痛,忍不住道:“你明知我不能當你是仇敵。”看了曾雪風一眼,心道:“就算姓曾的在這兒,你也不必對我如此冷酷。”任铮臉上一紅,怒道:“這是什麽話,我雖感念你救命之恩,你也不能對我胡言亂語。”付老五道:“算了,算了。咱們走吧。” 他想毓昭雖是敵人,總也幾番相救,不便太給他難堪。
當下四人大步離開,只餘下那輛馬車和毓昭呆呆地立在風中。任铮幾次想回頭看看,都強行忍住,心想:“我這般對他,他定然恨透了我,千般牽纏一朝而斷,對彼此都有好處。”但想到以後再不見毓昭,不禁傷感,又想曾雪看到這些,不知會如何去想,偷眼瞅他神色如常,渾無一絲端倪。
未時時分,付老五等人來到一間雜貨輔,與鐘柏等人會回。任氏父女相見,悲喜交集,任铮見父親臉色蒼白,忙問:“爹,你怎麽了?”任清道:“被鷹爪子傷了,不礙事。”看了一眼曾雪風,問道:“這位少俠是……”
任铮這才介紹曾雪風,說多虧他一路照顧。衆人都知他二人原有婚約,只因誤會北宗殺害任清才分開,現在真相大白,均想:“看來這次仇家真的要變親家了。”付老五說起毓昭再次相救,衆人對任铮私放之罪也就不再追究。
到了傍晚,衆人正在吃飯,忽見一人風也似的沖進來,急道:“不好了,大隊清兵向這邊趕來,說不準抓咱們的,大夥兒快避一避!”正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兄弟。
靳炫立時大罵:“我這知道那小子沒安好心,否則怎麽快鞑子兵就找上門。”撥刀道:“我和他們拼了。”那書生解彬一把攔住,嘆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也難深怪。眼下敵衆多寡,卻不是硬拼的時候。”
任铮道:“不會是他的,他不知道咱們躲在這兒。”靳炫冷然道:“任姑娘你這會兒還向着他,也許他在後面偷偷跟着咱們呢,他輕功不錯,心計又深,自然不會讓你發覺。”鐘柏道:“說這些有什麽用,快走吧!”
衆人齊聲稱是,紛紛改換裝扮,從後門逃走。耳聽得吵鬧之聲漸遠,衆人均暗籲一口氣,鐘柏道:“大夥兒也累了,到前面歇一歇吧。”衆人看前面隐約有火光,都加快腳步,到得近前,看清原來是一座古廟,荒敗不堪,廟門大開,裏面火光通明,卻是有人。
衆人進去,不由都是一怔,只見一個瘦削漢子和一個少年正在相鬥,那少年氣喘咻咻,滿頭大汗,眼見不支。地上卧了一個少女,似乎受了傷,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相鬥的二人,極是焦灼。大殿中央柴火燃燃,映着三人神情分外清楚。
衆人均暗暗稱異,不知這三人是什麽路數。眼見那漢子出掌猛惡,不在崔雷揚之下,招數怪異,見所未見,更兼掌心發黑,顯是有毒,那少年相貌文弱,竟也身負絕藝,可下天下大有能人,不由得相顧駭然。
任铮卻認識那少女,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溶溶,上前扶住她,問道:“怎麽,你受傷了麽!”溶溶看了她一眼,急道:“你快幫幫他,他要撐不住了。”相鬥二人正是賀一凡和紀無憂,溶溶知道若被師父抓,自然被受折磨,情急求救,一時之間也不管來人是誰了。
任铮見賀一凡出手迅捷狠毒,自己相距甚遠,但明知不敵也得幫她救人,當下持劍沖上,賀一凡聽得風聲,兩指挾住劍身,向內急奪,任铮立足不穩,蹬蹬退了幾步,賀一凡是見她來人甚多,不欲多生是非,否剛早震得她當場吐血。
鐘柏看了一眼衆人,心道:“大敵未至,可不能先惹事端,何況他們武功顯是一路,人家門戶中事更是不能插手。”攔住欲上前的二人,道:“咱們去後殿。”任铮頗為猶豫,忽聽任清連咳了幾聲,忙道:“爹爹,又不舒服了。”任清擺手道:“沒事,也許是走的急了。”任铮此時已知父親所受內傷不經,當下也顧不得溶溶,忙扶任清到後面休息,衆人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