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家庭教師來上課
這天下午的時間, 珍卿又跑出去,買了炭精粉和一點畫冊回來。
她就一直在房間裏,試驗水彩擦筆畫法。
晚上胖媽給珍卿洗澡, 珍卿就跟胖媽打聽,去晉州奔喪的人, 大約多久才回來。
胖媽就跟她說, 大少爺的那個吳家, 是晉州的大戶人家, 族人親故也多得數不清。
他家裏房子有幾百間, 地有幾千畝,當年吳太爺做生意,也做得大得很。
這一回給吳太爺辦喪事, 聽說晉州半個省的達官貴人,都要去吳家吊喪,場面快趕上總統的葬禮嘞。
據胖媽的意思, 這吳家是後媽的第一個夫家。
這一回死的吳太爺, 當年對後媽特別好, 這吳太爺的獨生兒子——後媽的第一任丈夫,早年就病死了。
此番吳太爺身故, 作為親孫子的大少爺, 恐怕祖父後事凄涼,就跟他母親商議, 不但該去的主人要去, 還要多帶一些傭人, 去幫辦吳太爺的喪事。
珍卿那位後媽想了想, 覺得大兒子考慮得有理, 把謝公館的傭人也帶過去不少。
珍卿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這麽大的謝公館裏,前後沒見有幾個用人,原來多半都帶到晉州去了。
聽胖媽說了這些事,珍卿就有感覺,那些去晉州奔喪的人,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珍卿聽長輩們說過掌故,知道這時候的大戶人家,辦喪事是非常講究的——尤其是給老人辦喪事(俗稱老喪)。
辦老人喪事的時候,棺材要在家裏,停放七七四十九日,每七天都要有僧道來做法事,而親戚們也要來依制吊孝。
這時候交通又不發達,辦一樁老人喪事,遠方的親戚都住在喪家,由喪家主人管吃管住,直到喪事辦完為止。
依常理推測,吳太爺的喪事,辦起來會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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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按照另一種常理,後媽家的生意這麽大,他們也不該為了喪事,一直在晉州延宕啊。
他們何時能夠歸來,還真是不大好說啊。
正幫珍卿洗澡的胖媽,關注點由吳家的喪事,轉移到珍卿的身材上。
胖媽很納悶地問:“五小姐,你都十七了,你看你這一副身子,骷髅架子上搭了一張油皮,放到鍋裏炖排骨,都炖不出油花來。”
這個比喻,讓珍卿頗感無語:敢情你還想吃人是咋滴?!
但她面上很和氣地解釋道:“我不是害了一場大病嘛,補補就好了嘛。再說,我哪兒十七啦,十六歲生日還沒過嘞。”
胖媽“嘁”了一聲,翻着白眼很篤定地說:
“你在你媽肚子裏,那不算一年?!翻個年就再加一歲。你就是臘月三十生的,到第二年正月初一,那也是兩歲——說你十七歲,一點兒錯沒有……”
珍卿來不及反駁,就忽然慘叫一聲,她很惱火地質問胖媽:“你擰我幹什麽?!”
這胖媽一點不在意她生氣,還嬉皮笑臉地跟珍卿說:“把你皮兒擰松了,就能快點長肉。長點肉才好看。”
這胖媽說着話,她還不停地擰珍卿的肉。
把珍卿擰得吱哇亂叫,她連忙從浴缸裏爬出來,擋開了胖媽肥胖的魔爪,還拿腳踢她的肚子,威脅道:
“你再敢掐我,我就給你踹個大馬趴,我跟我三哥說,你一個老媽子,竟然敢虐待我這個小姐。”
這個胖媽唉聲嘆氣,連忙擺手認慫,說:
“五小姐,你別跟三少爺亂說,我不掐你還不行嗎?我還不是為你好!真是不識好人心……”
珍卿心裏一萬句mmp,我信你個狗扯羊腿喲。
容嬷嬷把紫薇擰得吱哇亂叫,敢情也是為讓她多長點肉?
她按着紫薇給她紮針,莫非是為了給她通經活絡?
珍卿覺得,這胖媽跟老家的羅媽,有那麽一點兒相像——挺有想法,挺有個性,挺煩人的!
但是幸好她比羅媽強,這說不擰她就不擰她了。
這會兒,胖媽又給她洗頭發,一邊問珍卿在老家的事,反正就東打聽西打聽,好像對她在老家的生活,蠻感興趣的。
珍卿算是明白了,這胖媽看起來憨傻,其實是個憨面奸,是個有心眼兒的人。
珍卿含含糊糊地應付她。
到了第二天,珍卿的補習先生,如約來到謝公館。
然後,她就開始了一對一的家教補習生涯。
補習功課的場所,就在珍卿的房間。
這位補習老師性別為男,二十三四歲的年紀,他是海寧大學外國語系的高材生,據說他會三種外語呢。
柯先生名叫柯競擇,長得圓頭圓臉,戴一副大大的玳瑁框眼鏡。
他人看起來溫溫吞吞,但眼晴裏卻很有精神。
柯先生作完自我介紹,沒有立刻開始教德語,而是先講學習普通話之必要:
“中國早就推行官話,但通行的有南方官話、北方官話,還有京城官話。
“會南方官話的,不一定聽懂北方官話,會北方官話的,未必聽懂南方官話。天南地北的人湊一處,總有雞同鴨講的尴尬,溝通實在太難啦。
“前清末年,學者祝溫曾向末帝建議,把京城官話,改造成各省通行之普通國語……但是國家動亂,條件有限,推行的效果總不如意。”
“還是海寧的中華公學首倡,無論師生,在校內一律使用普通話。
“中華公學的教育家孫補之先生說,要救中華,先要聯合中華廣大的人心,欲聯合人心,必要先能交心,若要交心,則非得統一中華的語言……”
柯先生講話很有韻律,而且詳略得當,是用真情實感在講,珍珍卿就聽得入神。
講到末尾,柯先生用帶着期望的聲音說:“學好普通發(fà),走遍天下都不怕……”
珍卿聽他說話,有很重的南方口音,鬥膽問了他一下:“柯先生,您是哪裏人士?”
這柯先生就有點腼腆地說:“我是楚州人……”
珍卿恍然地點頭,就是那個n、r、l分不清,平翹舌不會分,據說f、h也說不清——的那個省。
珍卿默默地想,跟他學說“普通發”,确定不會把她帶溝裏嗎?
幸好,柯先生跟珍卿說,學習普通話,就在平時說話中學,不用刻意地教。
他對珍卿的教學重點,還是放在學習德語和和補習其他科目。
這會兒柯先生跟珍卿說,杜爸拿着她在啓明的成績單,找了他德國教會的朋友,把她推薦到德國教會學校念書。
憑她在啓明學校的成績,就可以直接上學校的預科,不用考試。
珍卿請教柯先生:“什麽是預科?”
柯先生就給她解釋:
所謂預科,就是為正科做準備的學習階段。
民國雖有規定的學制,但各地的教學質量不同,同一學習階段的畢業生,學業水平可能相差很遠。
而且在基礎教育階段,有人念中國人辦的學校,有人念洋人辦的學校,還有人接受的,是家庭教育或者私塾教育。
一所高等學校招收學生,難免收到水平參差不齊的學生。
如果都一股腦進入正科,結果就是先生不好教、學生不好學。
讓水平低的學生,先進預科班學習,把比較弱的學科補習起來,然後通過預科班的考試。
以後再上正科,就可以跟上學習進度了。
現在,還有很多人考上大學預科,在預科班學習語言和其他學科,一上完預科,就直接跑到國外留學的。
珍卿聽得直點頭,預科在作用上,有一丢丢像後世的銜接班。
大致講了啥是預科,柯先生就給珍卿,弄了不同學科的小試卷做。
做完以後,柯先生給她的試卷判分。判完分還跟她聊天,更進一步了解她各個學科的程度。
了解情況之後,柯先生跟珍卿說:
“我看你其餘學科尚好,但數學、地理、化學,學的程度不夠,除了主要補習德語,這三個學科,後面也要補一補。”
一上午做了這些事,就到了午飯時間了。
中午的餐桌上,只有珍卿一個人吃飯——她那位四姐姐,還是窩在三樓沒下來,午飯還是端上去吃。
吃飯的時候,秦管家跟珍卿說,她的用人黎大田,已經從醫院接回來,身體還有點虛,就安排在後面的平房裏面養着。
珍卿跟秦管家糾正:“大田叔,是我們家的管家。”不能拿他當一般用人待。
秦管家就笑笑,跟珍卿說:“五小姐別怪,是我弄錯了。”
珍卿吃完飯後,溜達着去後面平房裏,看看大田叔。
他恢複得還行,但還需要把腸胃養一養,再回睢縣老家。
大田叔特別不好意思,這一回丢了這麽大人,給大家都添了不少麻煩,他自覺沒臉見人。
珍卿見他自責難受,已經是無地自容,就沒有再多說什麽,只叫他安心養病。
她這個孫女離開了睢縣,杜太爺以後就指望他們照顧了。
柯先生中午沒離開,他也在謝公館吃飯。
只是把他安排在另一處吃飯,還給他備了客房,供他中午休息。
珍卿睡了個午覺,下午可就正式補課了。
柯先生說,暑假時間還比較長,其他功課先不着急,要先多花點時間補習德語。
…………
作者有話說:
當當當當,今天還有一更,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對作者來說,今天算是特別的日子了……
還想要說的是,碼字真的不易,小可愛們,請你們好好愛我喲……感謝在2021-04-15 21:01:45~2021-04-15 22:34: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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