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秀華剛到自家的院子跟前,發現一個孩子在哭泣着,嗓子都啞了。
秀華一驚,壞了!是允兒!她慌忙下馬,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去将允兒揉在懷裏,道:允兒,對不起,嬸嬸來晚了,出什麽事了,你什麽時候過來的?你飯還沒吃吧?嬸嬸馬上給你做飯吃,快快,進來!
秀華喊着:趙大哥,允兒手凍得冰涼的,你找件衣服來。
說着,秀華就帶着允兒進了屋子。
允兒說:秀華嬸嬸,你們走後我爹又和那群人去賭錢了,我怎麽拉都拉不住他。他還打我!
秀華問:那你中午就在門口了?
允兒點點頭:嬸嬸說晚上會回來,我就想等到晚上總能等到的,我來求你們把我爹帶回來吧。
三拳從房裏找了條毯子,給孩子披上,他道:允兒,叔叔這就把你爹抓回來,你等着。
三拳氣極,提起劍就要走。
秀華喊住了他:等等,你把他抓回來又能怎麽樣?治标不治本,他還是會去,你總不能一次次抓他。我舅舅也是個賭棍,改不了的。當時外公家也把他禁足過,他就想着法子出去,有一次還給打斷了腿,在家裏老實了幾天,外公去世以後沒人管他,那些賭友們就擡着轎子來接他去賭!當時我舅母舉着菜刀威脅他那些朋友,幾天沒出現,後來又來了,我舅母後來帶着孩子去娘家了再也沒回來過。也沒見舅舅悔改,現在還是到處混日子。
三拳默默走到門外頭,坐在石凳上生悶氣,賭博這該怪誰?怪來怪去問題還在自己身上!他自己要不去賭,那些狐朋狗友能綁着他去嗎?秀華說的也不無道理,光頭自打他認識以來好賭他是知道的,和三娘争吵了也好幾年了,也沒見得改,妻子也典給別人了,又去賭,還指望他良心發現悔改?
允兒道:我要跟三拳叔叔學武,我要有本事,我就打斷爹的腿,打斷他的手,讓他再也賭不成!如果他不改,我就讓他死,他死了那些人總是不會來叫他了。
秀華對允兒道:你爹要改得看他自己了,允兒,你不能學你爹,你一定要好好念書,長大了把你娘接回家好好孝敬,你娘沒少吃苦,你是你娘的希望,所以你不能讓你爹死,殺人是要犯法的,犯法是要殺頭的,為了一個賭棍陪上自己,是很虧的,到時候你讓你娘依靠誰?記住嬸嬸的話,再恨你爹,你都不能去殺人,或者說讓他死這種話,記住了嗎?
允兒含淚點點頭。
秀華道:嬸嬸給你做飯吃,你爹就別管了,你娘都管不住他,你一個小孩子怎麽能管他。
秀華帶着允兒出房間,讓三拳和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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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秀華燒了紅燒草魚,炒了黃瓜片,又将吃剩的骨頭湯加了點馬鈴薯重新炖了炖。又煮了一點白米飯。
三拳沒吃飽,就和允兒一起吃飯。
允兒餓了一天,又是香噴噴的白米飯,他雙眼都放光,狼吞虎咽的,一下就把找他爹的事給忘記了。
吃飽了飯,看到光頭垂頭喪氣地回來,心知又輸了,允兒說什麽都不願意回家,娘走了,奶奶死了,家裏黑漆漆的沒人很可怕,他爹有時候心情不好還會打罵他,他不想回家。
光頭在家裏找不到兒子,就跑到三拳家裏找。他在門口喊着:允兒,回家,做飯。
三拳開的門,他道:你把我當了多年的兄弟,我也敬重你這個大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如今三娘也被你賣了,你兒子怕你,你如果再不悔改,洗心革面,我與你沒什麽情面可講了,你若能改,我叫你一聲大哥,自然會照應你,對你以往那些混賬的事也可不予追究。你今日就給個話。你改是不改?
光頭坐在了他家門口,抹起眼淚來,他哭着道:三拳啊,你以為我不想改啊,我控制不住啊!我明明知道自己會輸,我明明知道賭這玩意兒就圖個心裏爽快,我還是忍不住要去啊!三娘這輩子是不會原諒我了,我什麽都沒有了,除了我那幫兄弟還會當我是個人!
三拳怒道:你那幫兄弟當你是人?他們當你是狗,是他們讓你這個家破敗的。
他拎起他的領子道:你若想改,我幫你,你若不想,那麽從今往後,我們再無瓜葛,看你那幫狐朋狗友會不會在你生病的時候來照顧你,在你死的時候給你買副棺材!
允兒在秀華的陪伴下也走了出來,他道:爹,你改吧,你改了我會勸說娘原諒你的,我們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好不好,求你了。
秀華也道:大哥,你看大家都願意幫你,你現在改還不晚,不要去賭了。
光頭嚎啕大哭,他說:我改,要不你們砍了我的手,或者剁了我的腳也行啊。
三拳道:行,既然你說要改,那明日起,你日日與我一起上工,等攢夠了錢,把三娘贖出來。如果你那些朋友再來找你,你得問問我同不同意,他們來一次,我便打他們一回。
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秀華給光頭蒸了幾個粗面饅頭讓他将就着用了些剩菜吃了個飽。當晚,光頭領着允兒回家睡了。
看他們走了,秀華道:趙大哥,你看光頭能改嗎?我對賭徒的保證從來不相信。
三拳道:不能改也得叫他改,天天看着他就是了。要是不管他,他還真破罐子破摔到底了。
趙三拳是個很重情義的人,雖然光頭沒少坑他,但是幫他的那些點點滴滴他心裏是知道的。光頭他好賭,但是對兄弟之間還是講些義氣的,所以這節骨眼上他若放手不管也說不過去。
第二天,他們起了個大早,三拳照例将秀華送到了娘家,然後帶着光頭去上工,光頭怕麻煩秀華拖着允兒,娘家那裏說不過去,所以堅持要帶着允兒去上工,光頭打算住在董地主家的長工屋裏,平時也就不回家了。
三拳和董地主關照好了,每個月包吃住,銀子給他攢着不發他,如果他自己要支取的話只能一月給一兩,遇到什麽事需要比較多的銀子,他必須得在場才能讓他提錢。三拳也拜托了董萌萌照看一下允兒,讓允兒有什麽事等他上工的時候告訴他,他一定會為他做主。
董萌萌心裏很是崇拜趙三,武林高手在農村裏可是鳳毛麟角的,可稀罕呢,所以趙三的拜托,她很是放在心上,那是偶像效應,有董萌萌罩着,允兒和別的小孩玩耍自然不會被欺負,反而跟着她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光頭拉着三拳向董地主預支了一個月的工錢6兩,董地主是個爽快人,看在趙三拳的面上一口就答應了,光頭将這6兩銀子交給三拳道:三拳你替大哥把這錢交給三娘,我沒臉見她,你給她之後,跟她說,我王和順對不起她,你讓她放心,我以後就在董地主家當長工做活還債,等我攢夠了錢就提前讓她回家。你幫我說點好話,我以後什麽都聽她的。
三拳答應了他,下午的時候,他要去幫董地主采購木材蓋新的糧倉,他可以抽時間去一趟怡紅院,三拳雖然沒去過,可是怡紅院是什麽地方他心裏還是清楚的,下午的時候那地方還是比較空閑的,到了晚上就門庭若市。
他到木材場采購了一車子的材料,然後用牛車趕着準備回去,他讓幾個兄弟在茶攤邊等一等,說是去給熟人帶個口信,那些長工不知情都笑話他,去怡紅院還得找那麽多借口,男人嘛,去那裏也正常,不過下午去就那麽一會會時間過瘾嗎?大家都在背後說他。
怡紅院距離建興酒樓并不遠,秀珠受到邀請去建興酒樓吃飯,她剛從轎子上下來就看到了二姐夫的身影轉入了不遠處的怡紅院,心裏那個激動,她偷偷跟了過去,躲在附近,心裏說好呀,二姐夫,你居然偷偷背着二姐去妓院,大家都以為你是個老實人,沒想到你這麽不害臊!看我不去告訴娘和二姐。
張固覺得奇怪道:秀珠姑娘,我家公子還等着你呢,你躲在這裏是做什麽?
秀珠說:我看到二姐夫進了怡紅院,我到要問問清楚他到裏頭幹什麽去了!
張固說:你二姐夫,可是那趙三拳?
秀珠道:可不是,他呀可是白撿了一個漂亮媳婦。我二姐那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張固呵呵笑說:我看那趙三拳一表人才,沒你說得那麽醜啊。
秀珠反駁道:你那是沒見過好看的人!我倒覺得你家公子都比他風流潇灑呢!
張固連連稱是,雖說他家公子等得着急,可秀珠姑娘這回對抓她姐夫的小辮子更有興趣,那麽他就順道幫公子一把好了,張固就道:我看秀珠姑娘還是別等在這裏了,你說一個男人去怡紅院能幹什麽呀?這還用得着找問嘛?你回去告訴你娘不就行了。
秀珠一想也是,二姐夫身強力壯,家裏有媳婦還不知足,跑怡紅院裏找女人,還說去董地主家做工,二姐八成被他給忽悠了!不行,這事她一定得告訴娘,讓娘好好教訓教訓二姐夫!
秀珠哼了一聲就随着張固去了建興酒樓,張公子早在那裏恭候多時了,他準備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又選了地段最好的臨湖景色,見着秀珠,親自相迎,白衣臨風,紙扇輕收,說不出的俊逸風流,長發用一根絲帶輕輕攏着,雙眸迷離,鼻梁挺拔俊俏,一張唇不厚不薄恰到好處,微微上揚,乍看上去确實令不少少女怦然心動,秀珠不得不承認,張孝年有一副好皮相,家裏又有錢,追女孩子無不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他招呼着秀珠坐下,小二便将一盆盆熱菜端了上來。
秀珠本來是随意來玩玩的,沒想到他那麽鎮重其事,心想這男人啊可真是有本事,馬上要娶郭家的小姐做正室了,還要娶風騷的丁露露為妾,如今又在這酒樓裏招呼她。
張公子殷勤地為她斟酒道:秀珠你能來可真是解了我的相思之苦啊。
秀珠用手絹掩嘴,輕輕喝了口道:張公子可真會開玩笑,你馬上就要娶妻了,郭小姐我可是見過的,那可是個厲害的姑娘啊,只怕張公子日後想要與其他姑娘賞景暢談沒機會了喲。
張公子道:她敢!郭嘉敏我都沒見過,她算什麽?秀珠,我告訴你,正妻那都是家世好的,她除了家世就一無是處,她要是不管我,我還能容她,她若是過分,我便叫她下堂!
秀珠笑眯眯地道:張公子當真能降得住她?
張孝年道:不在話下,秀珠,咱們不談她,今日美酒美人美景可是大好時光,我們喝酒吃菜!
說着張公子頻頻給她夾菜。一直恭維着秀珠,秀珠一開始心裏還是有提防的,但是光天化日的,她倒也不怕他做出什麽事來。心裏還是忍不住将他和季大人比對,怎麽比都覺得是季大人好,可惜季大人當她透明,這件事也着實苦惱啊,秀珠忍不住就多喝了幾杯。
幾杯下肚,說話也放開了,秀珠将心裏的苦悶都倒了出來,張孝年一聽原來丁秀珠喜歡季大人,心裏莫名興奮起來,敢情好啊,喜歡別的男人,來這裏赴會,他旁敲側擊地詢問:那秀珠姑娘為何而來?
秀珠迷迷糊糊,手舞足蹈,豪氣幹雲地道:我就是奇怪當初我二姐為什麽會那麽喜歡你,你到底有什麽魅力嘛,還有你的眼光真挫,那丁露露就是個*,暗地裏不知道跟多少個男人有一腿,你居然放着我二姐不要,偏偏和丁露露好上了,讓我二姐丢了面子。我今天來……就是……就是……秀珠有點忘詞了,她想了想,說,我就是來給我二姐報仇的!你以為我喜歡你才來啊,你想得美,你連季大人的小指頭尖兒都比不上!
秀珠說着一陣頭暈目眩,栽倒在了桌上。
張孝年搖着扇子坐在她的邊上,慢條斯理斟酒,一杯杯下肚,瞧着秀珠的眼神也變得陰霾起來。他摸了摸她的手,細膩柔滑,心說,替你二姐報仇是吧?天真!你二姐都不敢找我來算賬,見着我也得避着走,就憑你這腦子缺一瓣的?嫩了點!今天,本少爺就毀了你的清白,你就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