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趙三拳進入怡紅院,就有一大波胭脂俗粉向他擁簇而來，左一個右一個都想在他身上卡點油,他道：我找樂三娘。

那群女人一聽，臉都拉了下來,其中一個恥笑道：樂三娘？都那麽老了，你還指定要她,真是稀罕了,莫不是原本你們就是老相好？

另外一個女人說道：一個有夫之婦,被丈夫賣了還債,還立貞潔牌坊不肯接客,她呀被關在柴房呢！張大千不給她飯吃。

那老鸨趁機說：這位大爺，你要是真看上了她,算你便宜一點，一兩銀子，就讓你見，至于成不成嘛，相信你的體力讓她就範不是問題吧？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那就不在話下了。

趙三拳二話沒說就拿了一兩銀子給了老鸨，老鸨就給他們騰了一間房，讓人将樂三娘押到了房裏，把門關上了。

樂三娘見是三拳臉紅一陣白一陣，覺得沒臉見他，心裏又對他充滿一種情愫，但是她小心克制好了，她道：趙兄弟，你怎麽來了？

三拳道：我受大哥所托，來看你，他現在後悔不已，已經不賭了，他在地主家做長工，打算掙錢贖你回去。

三拳說着拿出剩下的五兩銀子遞給她道：嫂子，這是他預支的工錢，本來有6兩，但是老鸨說見你需要1兩，只剩下5兩了，你拿着。

三娘看着銀子就哭，她淚如雨下，罵道：這個畜生啊，現在才知道後悔！現在有什麽用啊！

她哭了一會，心裏總是有些盼頭的，她将錢遞回給了三拳道：銀子你拿回去，我拿着也是被他們拿走的，你管着他，我就放心，允兒也得花錢，你把這銀子給允兒買吃的吧。

三拳心裏不是滋味，他和三娘也沒什麽好說的，坐了一會，只能道：嫂子，那我得走了，我是做工的時候順道來看你的，兄弟們還等着我回去。

三娘點點頭，心裏幾番猶豫，見他要走，突然道：趙兄弟，我知道提這個要求有點荒唐，但是我實在對于接客很反感，我知道我撐不了幾天，除了光頭，我從來沒有和別的男人有過肌膚之親，我想……

三拳停住了腳步，轉身看着她，聽她說完。

三娘頓了頓，面色通紅，她低着頭，雙手緊緊握着，連指骨都發白了。她想讓三拳成為她第一個客人，既然逃不了，她希望能和自己喜歡的人有一次，可是三娘停頓了很久只落下一串串眼淚來，她還是沒膽說，她怕她一說，她這個嫂子臉面都丢盡了。

最終三娘擺擺手，道：走吧，你走吧。

她像一攤軟泥那樣癱倒在桌角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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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拳道：嫂子，你多保重。允兒……還在等你回去，大哥他會改的，我會盯住他的。

三娘點點頭，嗚咽聲都盡量往肚裏吞。

她就算提出來，恐怕三拳也不會答應吧，他連他媳婦都沒碰，怎麽可能會碰她這個兄弟之婦呢？趙兄弟是個講義氣的人，他若不是這樣，她心裏又怎會那麽信賴他，覺得他好呢！

三拳從怡紅院裏頭出來，見着一女子被一男子攙扶着進來，那女子渾身酒味，他只覺得有些眼熟，走出了院子，才忽然想起來，看樣子似乎是秀珠，他立刻沖了進去，對着還在爬樓梯的兩人大吼一聲：站住！

那名男子雙腿一戰栗，心猛得亂竄起來，這聲音好生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竟讓他十分害怕，他回轉頭來見到一莊稼漢模樣的男人站在樓梯下。

三拳箭步上前，扯住那女子的胳膊，果然是秀珠，不禁怒道：秀珠，你和什麽人在一起？

秀珠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三拳怒下打了她一巴掌，還順手從桌上拿了被水潑到她臉上，秀珠立刻醒了幾分，她捂着臉直喊疼，她道：二姐夫，你怎麽亂打人。

三拳道：你還說，和什麽不三不四的男人在一起喝酒，這裏是怡紅院！他帶你上樓能安什麽好心。跟我回去！

張孝年辯解道：我沒想怎麽樣啊，她喝酒暈了，給她找個地方躺一躺。

秀珠反叛心很重，明知道自己不對，但是二姐夫來管她，她就反而和他對着幹，她道：你憑什麽管我？你自己不是也往怡紅院跑！

三拳道：我那是有正事。

秀珠反唇相譏：你有正事我就沒事嘛？你的事是正事，我的事怎麽就不是正事了？你們各個都自以為自己是對的，很了不起是不是？我長大了，我自己有判斷力，我知道誰好誰壞，用不着你來教訓我！

三拳沒有見過張孝年，也不知道他是誰，拉了秀珠就走，他道：你跟我回去和你娘說清楚。

秀珠擰不過他，對着張孝年道：張公子，我先回去了，以後再一起喝酒啊！

張孝年鐵青着臉，秀珠叫他二姐夫，難道他就是丁秀華的夫君趙三拳？可惡啊，到嘴的鴨子又飛了。好你個趙三拳！三番五次壞他好事！想起上次那把劍差點割斷他的脖子，他心裏就後怕，如今聽起這個聲音來十有*就是他了，否則還會有誰在那裏出沒？居然敢那樣威懾他，他還非得弄死他不可！

三拳扯着秀珠一路往外走，他道：你還敢和他喝酒，你知道他是誰麽？

秀珠龇牙咧嘴掙脫不開道：我怎麽不知道了，他是張孝年啊，我二姐從前戀他戀得可慘烈了，我這不好奇嘛，那個人到底有什麽魅力，我還奚落了他呢，我給二姐報仇！

三拳一聽張孝年這個名字，心裏陡然一冷，原來他就是那個姓張的畜生！

他再次聽說秀華以前戀他戀得慘烈，心裏越發難受了，董萌萌也說起過秀華以前還為他自殺過呢！如今想來，真是有一股無名的火在心頭燒着，他抓着秀珠的胳膊越發用力。

秀珠吓壞了，她道：疼死我了，二姐夫，你快松手啊，我的手要斷了！

三拳放開了她，道：這個人很危險，你日後不得與他親近。

秀珠道：他又不能拿我怎麽樣？他還能吃人不成？他那麽嚣張，還不許我擠兌他讓他難受難受！咱們不能殺他又不能告他，還不準我罵罵他？

三拳又擰住了她的胳膊直把她往牛車拉，他道：你懂什麽！年紀輕輕，涉世不深，你想找他報仇？你還嫩了點，也不長腦子，今天要不是遇到我，你安能有清白？！

秀珠心裏不服，可被他拽着她也沒奈何。

三拳對着工友們道：你們先把木材拉回去，我把妹妹送回家馬上趕過來，她貪玩。

工友們瞧三拳那眼神又立刻不一樣了，原來上怡紅院抓妹妹去了，好哥哥啊！不過他妹子也真是的，什麽地方不好玩，偏去那煙花柳巷之地玩，真是讓人擔心！

三拳看人還是有些準頭的，秀珠不會聽他的話，還是讓娘知道，管管她比較好，他又不是那麽好運氣次次都能解救她，他打定了主意，将秀珠拎回家。

秀華和李氏在摘菜，丁大牛在編籮筐，秀麗和秀梅在織布，黃先生在曬太陽，菜先生在追母雞，原本很寧靜的院子裏，在三拳拉着秀珠闖入之後，瞬間雞飛狗跳起來。

秀珠一路上都哀求：二姐夫求你了，你別告訴娘我去找張公子了，她會打死我的。

三拳道：放心，你娘打不死你的。但是姓張的他可是會折騰死你！

他們一路沒談攏，三拳進來的時候大概有着很重的殺氣，導致黃先生和菜先生莫名不安了起來，一個狂吠一個亂蹦，都是些笨拙的畜生。

秀華一怔，三拳怎麽和秀珠一起進來，看上去好像出了什麽事的樣子。

她正想迎上去問個究竟，秀珠就先聲奪人地撲到了李氏的身邊，指着三拳道：娘，二姐夫他欺負我，他去怡紅院被我撞見了，他不讓我說，他說我要是說出去了，就說我和不三不四的人勾搭在一起，讓你教訓我，娘你可別信他。

一聽到怡紅院，李氏的腦袋嗡嗡作響，她氣歸氣但還是問了一句：四丫頭，你跑去哪了？你怎麽會在怡紅院撞上趙三拳的？

秀珠一時語塞，胡亂編道：我……我想去鎮上玩，無意間撞到的。

李氏擰了秀珠：你個死丫頭，到處亂跑，還跑到鎮上去，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娘，你姐姐們都在家裏做活，你倒好，一個人跑出去，你一個姑娘家你一個人跑出去你不怕出事嗎？

李氏操起棍子對着秀珠的腿一頓好打，完了她訓斥道：再亂跑，一個月內都禁足！

李氏打完了秀珠，也不理睬趙三拳，哼，反正她也沒當他是女婿，去怡紅院好啊，讓二丫頭看看他的嘴臉，她就什麽也不說，把棍子往三拳面前一甩。

三拳雙手一拱有禮道：娘，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在鎮上買木材給董地主蓋糧倉，見到秀珠和張孝年在一起，喝醉了酒，她被诓到了怡紅院，我把她帶回來的。

李氏尖酸地道：那你是不是也去怡紅院了？要不然你能遇上她嗎？

三拳道：我……

李氏道：是還是不是！做了難道還不能認嗎？

三拳道：是。

李氏當着二丫頭的面鄙視道：去怡紅院嫖|娼的男人算什麽老實人，我呸！

三拳又吃了一記悶虧，可偏偏他沒法解釋，他娘就已經認定他做壞事了。他捏着下颚，苦惱啊苦惱！

秀珠心裏暗喜，在柴房裏頭朝着趙三拳做鬼臉，我就說嘛，二姐夫我娘不會相信你的。

秀華見娘走開了，她臉色也不太好，她問：趙大哥，你去怡紅院做什麽呢？

三拳道：秀華，我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我去看三娘，光頭讓我給她送錢。

秀華一聽就了然了，悄悄說：原來是這樣，我說你剛才怎麽不解釋，還真不能說，不然娘就會認為咱們是故意的。你說秀珠和張孝年在一起，可是真的？

三拳道：千真萬确，你可得看住她，今兒差點出事。秀華，我先走了，還得去做工，有什麽事回家再說。

秀華道：好的，你趕緊去吧。

三拳雙手捧了捧秀華的腦袋，用粗糙的手指擠了擠她的臉，他說：那我走了。

三拳的心情十分不好，他不太明白秀華怎麽可能會喜歡張孝年那樣的人，這太不可思議了，他瞧着秀華的眼神由溫柔瞬間冷卻了好幾分，帶着疑惑，他回去上工了。這件事他在心底又壓下了。

秀華目送他離開之後，覺得三拳剛才瞧自己的眼神一陣陣發冷，覺得不太妙，但是也想不出所以然來，她有些忐忑地走進家裏。

娘在柴房裏訓斥秀珠，她怒不可遏地道：老實說，你是不是去見張孝年了？

秀珠說：沒有，沒有的事，娘你相信二姐夫也不信我嗎？

李氏想了想，一個男人去怡紅院還有什麽好信的，就道：好，四丫頭，娘就信你。張孝年那家夥禍害了你二姐一次，你可不能再往火坑裏跳，這種人到處招蜂引蝶的，長得再好看也是個不中用的花瓶！你能指望他真心對你啊，再說了，他可是要娶正妻了，你給我放精明一點，不要惹事。

秀珠點點頭：娘，他那種人我怎麽會看得上啊，您就別擔心了。我心裏可是喜歡季大人的。他怎麽能和我的季大人相比！

說起季大人李氏記上心來，她道：這幾日你就別出去了，今兒我去集市上看到告示，縣太爺會來咱們丁家村放告，為期三日，既然你喜歡季大人，那就得努力一把。

秀珠一聽驚喜地尖叫，在李氏面前又蹦又跳。

李氏給了她一記白眼：瘋丫頭！正經點，季大人喜歡你那麽瘋癫嗎？

秀珠臉一紅，扭捏了起來。

李氏心裏也是很期待見見這位季大人的，如果季大人能夠看上秀珠那就好了哦，有個縣太爺女婿，村裏誰還敢欺負他們呀。

李氏心裏可是抱着期盼啊，一出門見到二丫頭，心裏又想到了趙三拳，氣不打一處來，她擰着二丫頭的耳朵，道：你個死丫頭，趙三拳有什麽好的？跑怡紅院去了，你還護着他，看你還護着他！

秀華啞巴吃黃連，她一邊讨饒一邊賠笑：娘，他去怡紅院是……是去結賬的。那董地主和怡紅院有生意上的往來，你怎麽能亂想啊。

李氏道：難道他還替董地主結招口的錢啊？虧你想得出來這個理由！

秀華也胡謅道：怡紅院就不用吃飯了嘛，要吃飯就得買米啊，董地主家米多，人家批發的嘛！

李氏拿起水葫蘆瓢就打二丫頭：你個臭丫頭，你還幫着他說話，你還幫，你的心是不是給他吃了！一天到晚護着他，你喜歡上他了？

秀華心想我喜歡他又怎麽了，可她機靈地道：哪能呢！我那是路見不平，仗義相助。你看他成天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對您各種尊敬，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不就助長了我的俠義之心，鋤強扶弱！

李氏聽了又氣又好笑，擰着二丫頭不放：鋤強扶弱，趙三拳那是弱小，你娘我就是霸強？你要除掉你娘？

不不不，秀華忙說，我除自己也不敢除娘啊，你要問趙三拳和娘同時掉進水裏，我絕對先救娘！妥妥的。

李氏見秀華一路躲着一路嘴還不停，嘆了口氣道：二丫頭，你和你爹一個德性。

丁大牛樂編着籮筐呵呵笑着道：二丫頭果然深得為父精髓，這樣對付你娘就對了。

李氏不和她貧嘴了，她心裏也拿二丫頭沒辦法，一點都不聽話！哎！

秀華朝着爹讪讪一笑，長長呼出一口氣，艾瑪呀，耳朵又被拉腫了，怪不得爹的皮能拉那麽長，都是被擰出來的。

丁大牛湊近秀華道：二丫頭，趙三拳和你娘掉進水裏，你真救你娘啊？

秀華湊近他爹說：三拳他會游水不用我救啊，你別告訴娘。

丁大牛換了個煙卷叼在嘴裏樂呵呵地笑着。

秀華心裏七上八下，眼皮跳得厲害，三拳把秀珠逮了回來，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她從前的事只需要一打聽，按理說也不難探聽到的，這也不算是什麽秘密啊！

三拳會不會因為這件事不高興呢？

作者有話要說：五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