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好像是他暗戀曝光之後……
兩天後, 元旦剛過。
從早上開始天空就灰蒙蒙的,入夜過後更是黑得壓抑。
房內門窗緊閉,只開了一盞小燈。
嗆人的煙味散不出去, 在昏暗的環境中形成煙霧袅袅的效果。
池焰懶散靠在沙發上, 眼中帶着剛醒過來的困倦。
譚明坐在池焰旁邊的位置抽煙, 他的幾個手下分坐在客廳四周,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 外面有人敲門。
譚明使了個眼色, 離門最近的那人從貓眼往外看了看:“是黃毛。”
“給他開門。”譚明說。
門被打開的同時,微薄的光線也一并送了進來。
黃毛提着一個大塑料袋,臉上堆滿讨好的笑意:“譚哥,晚飯買回來了。”
“放到桌上去啊!”開門的人從黃毛背後踹了一腳,邊關門邊說, “還想等誰來給你接手麽?”
黃毛毫無防備,往前踉跄好幾步也沒能穩住腳步, 剛好摔倒在池焰面前, 袋子裏的方便面撒了一地。
周圍響起幾聲不懷好意的嘲笑。
池焰垂眸,迎上黃毛那張還沒消腫的臉, 靜了兩秒後, 想伸手把他扶起來。
黃毛連忙表示“不用不用”,他撐着地狼狽地爬起來,又手忙腳亂地彎下腰撿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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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明湊過來說:“你看他這窩囊勁,消氣了沒?”
“吃飯吧, ”池焰不置可否, “餓死了。”
沒過幾分鐘,方便面的香味便和滿屋的煙味混雜在一起。
池焰嫌這味道難聞,獨自端着面進了廚房。
廚房布滿油污的窗戶已經鏽死, 既關不緊又無法全部打開,從他站的角度往外看去,剛好能看見對面沿街的小超市。
池焰手中的方便面,多半就是黃毛在那裏買的。
不過黃毛應該想不到,那個小超市裏早就埋伏進了幾名警察。
兩天前,小超市來了幾個搬運工送貨。他們身穿一模一樣的工作服,穿梭來回間看得人眼花,等面包車開走時,也很難讓人分清到底進去了幾個人,又走了幾個人。
除此以外,以池焰和譚明一夥人藏身的建築物為中心,周圍還有好幾個類似的臨時監控點。
想到這裏,池焰漸漸有了一切即将劃上句號的實感。
所有的計劃都已經在昨天安排好,今晚十一點老陳會和其他人開始挖盜洞。
他們為這次下墓安排了十天的周期,每兩天會派人到地上給池焰和譚明傳遞消息,如果當天挖到了值錢的東西,則會趁夜偷偷送來石門街,讓他倆鑒定過後派人先送出寧平。
但是如果順利的話,那些計劃中步驟全部都不會發生。警方的目的除了抓捕嫌犯以外,也要保護墓穴免遭破壞,他們不可能等到一夥盜墓賊把文物的保存環境破壞完了才動手。
現在是晚上十點,離收網行動開始還有一個小時。
今晚過後,他就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裏。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打斷了池焰的思緒,他回過頭,看見黃毛站在廚房門口。
“幹什麽?”池焰淡聲問。
黃毛幹笑着遞上手裏的礦泉水,那份笑容讓他淤青的臉頰變得更像糊模,看不出真實的表情:“我還給大家買了水,小老板你忘記拿了。”
池焰接過水,見黃毛還沒走,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黃毛這兩天沒少挨打,這會兒扯痛了嘴角的傷口,不禁呲了呲牙:“小老板,你能不能幫我跟譚哥說兩句好話?譚哥說這次去燕市如果能派上用場,回來會給我一筆錢。可是你看這事,我也沒辦好……我跟了他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就幫我這個忙吧,以後但凡你有任何需要,我肯定會為你拼命的。”
這種老房子的隔音并不好。
池焰敢打包票,只要客廳裏的幾人有意想聽,就肯定能聽到黃毛在裏面對他說什麽。
到底是譚明在試探他,還是……?
池焰忽然一怔,猛的察覺出異常。
從他和黃毛說話的那一秒起,對方的眼睛就一直沒有看他。
黃毛的目光掠過那扇油膩的窗戶,看着對面的小超市,還在絮絮叨叨地重複:“幫個忙吧,我跟譚哥三年了。”
“知道了。”
池焰視線掃過黃毛的眼睛,不疾不徐地回道,“你先出去。”
·
與此同時,燕市姚家老宅。
姚仲凡坐在書桌前,戴着老花鏡翻看池焰的資料。
他晚年喪子之後,才知道原來姚家的血脈并沒有就此中斷。
當年姚仲凡并沒有急于找回流落在外的親孫子,而是吩咐公司的助理,對池焰進行了一番詳實的調查。
姚家除了見不得光的祖業以外,剩下的基本算是正當行業。
姚仲凡的助理是個清清白白的上班族,用的調查渠道基本還算合法,因此面前這份資料除了內容過于詳細以外,看起來跟畢業生找工作時準備的簡歷差不了多少。
從池焰出生的醫院,到他就讀的大學。
二十年的人生履歷幹淨透明,看不出任何問題。
但姚仲凡就是定不下心。
他很早以前就養成了禮佛的習慣,今天早上起床後,他照例給家中供奉的菩薩上香時,中間那根香突然就斷掉了。
姚仲凡再點一根,結果這下三根一起從中間斷開。
人活到這把年紀,難免有些疑神疑鬼,更何況是姚仲凡這種手上不幹淨的人。
他思來想去,打電話叫助理過來,重新把當年調查的資料重新打印了一份。
這會兒他已經盯着資料翻來覆去看了半個多小時,仍然找不出破綻。
“姚總,您看要不要聯系池家的人?”
助理不知道老爺子今天心血來潮翻舊資料做什麽,但還是非常盡職地建議道,“您既然想了解池先生的事,說不定可以問問他們。”
助理沒有想到,他随口一句話,竟意外提醒了姚仲凡。
姚仲凡取下老花鏡,問:“池家那三個,都是燕市本地人?”
“池先生的養父是從外地考來燕市的。”
助理暗嘆自己聰明,來之前把那些不重要的舊情報看了一遍,否則這會兒還真答不上這道題。
“他是哪裏人?”
“是一個小縣城,”助理回憶了一下,“應該是叫寧平。”
姚仲凡一怔,随即勃然大怒:“這麽重要的事為什麽不早說!”
助理一頭霧水地眨了眨眼,心想當初叫他主要查的是池焰生母的情況,誰會在意一個養父的籍貫在哪裏?
姚仲凡強行按下怒氣:“沒你的事了,滾出去。”
待助理走後,姚仲凡越想越感到可疑。
他在房間裏來回踱步了幾分鐘,最後停在那尊仿造的青銅雲紋鼎面前時,眼中漸漸流露出狠厲的目光。
他有一種直覺,寧平這個地方,絕對沒那麽簡單。
姚仲凡坐回書桌前,給譚明打了一個電話。
那邊剛接起,他就直接問:“你五年前在寧平幹的事,确定沒留下纰漏?”
另一邊,譚明走到最裏的房間,反鎖上房門。
他捂住手機小聲回道:“我處理得很幹淨。”
姚仲凡冷聲問:“是嗎?”
“姚總……”
譚明知道他撺掇池焰的事早已暴露,此刻不由得有幾分心虛,只能畢恭畢敬地問,“是出什麽事了嗎?”
姚仲凡:“是有件事,但不知道是不是我這個老頭子疑心了,你幫我分析分析。”
“您說。”
“池焰的養父是寧平人。你五年前在寧平,見過池焰沒有?”
譚明同樣是頭一回知道這事。
他細細回想了一番,肯定地說:“沒見過,他那樣子,我如果見過肯定有印象。”
可姚仲凡仍然沒有出聲。
譚明想到一個可能性:“您懷疑五年前池焰也在寧平,我有把柄在他手裏?”
他輕松地笑了笑說,“不至于。他如果真有什麽證據,這兩年跟我不對付的時候早該抖出來了。”
姚仲凡問:“萬一他故意瞞着不說,想抓個大的呢?”
譚明想了一下:“這更不可能。他直接報警把警察把我抓走不就行了,還能有什麽大的……”
未說出口的最後幾個字,在咽下去的同時,還讓譚明驚出了一身冷汗。
還能有什麽大的?
當然是他背後的姚仲凡。
譚明抹了一把臉,半是辯解半是分析道:“姚總,池焰前兩年确實看我不順眼,但您可是他親爺爺,他怎麽可能因為讨厭我,就想把您也拉下水,這不合常理啊。”
是啊,這确實不合常理。
但如果換一個合乎常理的角度來看呢?
譚明盯着角落一塊翹起的牆紙,看着那俗氣的花紋在眼中越來越大,最後變得像一片肮髒的血跡般撞入他的眼中。
電光火石之間,譚明想到了一個關鍵點。
他這趟之所以會來寧平,完全是因為池焰在外面放話想動無名貴族墓。
換句話來說,是池焰把他引到寧平來的。
手機那頭,姚仲凡終于出聲:“先撤吧,把池焰帶回來,我要親自問他。”
挂掉電話,譚明沒有急着出去。
他聽出姚仲凡只是有所懷疑,但是這份猜忌,似乎可以為他所用。
打定主意後,譚明打開房門,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間喝了一聲:“池焰!”
其他人皆是一愣。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譚明直接操起桌上的匕首,對準了剛從廚房出來的池焰。
池焰神色一冷:“做什麽。”
“沒什麽,姚總的吩咐。”譚明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識相點別搞小動作,身上的東西扔下來。”
話音未落,已經有人回過神,走過來把池焰圍在中間。
最為機靈的那個,甚至從沙發墊子底下掏出一把槍遞給了譚明。
譚明擡高手臂,黑漆漆的槍口對準池焰。
池焰閉了閉眼,把手機和煙盒全部拿出來,扔到地上。
譚明使了個眼神,立刻有人上前把手機踩得粉碎。
“你……”
池焰剛一開口,忽然感覺腦子“嗡”的一聲,有人趁他不備從背後給了他一棍子。他重重地撞到牆上,眼前一片漆黑。
過了幾秒,視線才慢慢恢複正常。
池焰只覺得後背快裂開般的疼,他擡起手臂,擦了下額頭撞出的血,緊緊地盯着譚明,沉聲問:“你發什麽瘋?”
譚明上前對着他胸口狠踹了一腳,話卻是對手下說的:“給老陳打電話,叫他們撤,池焰是警察的人。”
衆人臉色大變。
黃毛和另一人馬上沖過來,死死地把池焰按住。
池焰跪在地上,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氣。
他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卻知道絕不能讓那個電話打出去。
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在這時候功虧一篑。
“我如果是警察的人,”池焰擡起眼,示意他們看牆上的挂鐘,“你覺得老陳他們還跑得掉?”
他低低地咳了一聲,緩聲開口:“譚明,你既然懷疑我,還留在這裏廢什麽話,不怕警察馬上來抓人?”
正要撥打電話的手下愣了愣:“譚哥,是不是哪裏搞錯了?這、這可是小老板,姚總是他親爺爺啊。”
手下的猶豫讓譚明改變了計劃。
他不需要關心老陳的死活,不如說老陳被抓的話反而更好,那樣一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池焰徹底失去姚仲凡的信任。
到了那時,就算姚仲凡再迷信血緣關系,池焰也不會得到重用。
他将成為一枚棄子。
譚明凝神思考片刻,細小的眼睛漸漸眯成了一條縫。
與其揣測池焰到底有沒有問題,倒不如幹脆一點,斬草除根。
打定了主意,譚明蹲下身,扯起池焰的頭發迫使他擡起頭:“你還挺得意是嗎?告訴你,你現在在我手裏,能不能活全都是我一句話的事。”
池焰死死地盯着他,淡聲問:“就那麽想要我的命?”
譚明陰測測地笑着,在他耳邊低語:“你死了,姚家就真的沒人了。”
他松開手退開兩步,對挾持着池焰的黃毛說,“不是想要錢嗎?殺了他,我再多給你一倍。”
黃毛猛的擡起頭,看了看譚明,又轉過臉看了看池焰。
池焰對上他的視線,清澈的眼中看不出情緒。
“不敢嗎?”譚明舉着槍問。
黃毛猶豫了一下,伸長手臂抓過譚明扔在旁邊的匕首。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池焰,把匕首抵在了年輕男人的喉嚨上。
譚明滿意地笑了笑,轉身對其他人說:“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話音剛落,他背後就響起一聲慘叫。
緊接着像是一陣急速的風從地面刮過,等譚明再轉過身去,池焰已經沖到了他的面前。
倉促間,譚明來不及擡手開槍,就感覺手腕忽然一麻。
池焰按住他的右手往反方向一擰,□□掉落的瞬間,用腳把槍踢到了黃毛那邊。
變故發生得太快,房間裏其他兩人站得稍遠,等他們想過來幫忙時,黃毛已經撿起槍對準了譚明。
池焰扼住譚明的喉嚨,退到黃毛身後:“都別過來。”
譚明驚恐地低下頭,發現剛才跟黃毛一起按住池焰的人正躺在地上打滾哀嚎。他白色的衣服上滲出新鮮的血流,顯然是剛才被黃毛反水捅了一刀。
“你倆是一夥的?”譚明眯起眼睛,“你倆他媽是一夥的!”
牆上的挂鐘在此時敲響了十一點的鐘聲。
鐘聲停止過後,樓下響起幾聲狗叫。
再然後,是門被人從外面撞開的聲響。
“都不許動!”沖在最前面的何凱大聲喊道,“警察!”
·
淩晨時分,池焰在醫院做完檢查,便被送進了病房輸液治療。
何凱中途抽了幾分鐘過來看他,見他除了臉色不好以外并無大礙,才總算松了口氣。
“我進去第一眼就看見你臉上的血,”何凱心有餘悸地說,“心髒病都差點吓出來。”
池焰“哦”了一聲,想拿手機照照現在的樣子有多吓人,一摸口袋才想起手機早就被踩壞了。他悻悻地收回手,低聲問:“人都抓到了?”
“全抓了。盜墓的運貨的,一共二十七個人。”
“黃毛呢?”
“回去配合調查了。你什麽時候知道他是卧底的?”
“就今天。”
何凱贊許地點點頭:“他說你配合得很好。”
池焰可有可無地扯扯嘴角。
他可以理解為什麽直到今天,黃毛才隐晦地向他坦白身份。說到底,警察和線人之間的關系非常微妙,警察需要線人提供線索,但卻無法保證線人會不會經不起誘惑而反水。
黃毛是正兒八經的警察,混到譚明身邊的危險度更高,一旦被發現的下場,絕對只會比池焰被發現來得更慘。
誰都不能太過冒險,提早将他的身份告知池焰。
只不過……
當黃毛拿起匕首的瞬間,池焰心中還是緊張了一瞬。
冰冷的刀刃隔着一層薄薄的皮膚,稍有差池就能劃破他的喉嚨。
那時候自己在想什麽呢?
池焰閉上眼睛,細細回憶。
他在想南棠。
他在想,如果真的死在這裏,希望警察能趕在南棠收到消息前,先把他給火化了。不要讓姐姐看見他喉嚨上那個可怕的傷口,也不要讓姐姐看見他躺在棺材裏的樣子。
最好連死訊都不要讓南棠知道。
就騙她說他線人做得太好,解決了一件案子,又被派到另一件案子裏去。
這樣南棠就不會因為他,而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
可此刻身處安全的環境之中,池焰才意識到那時他有多天真。
南棠又不傻,怎麽可能騙得過她。
“手機借我一下。”池焰睜開眼,“我想給姐姐打個電話。”
何凱問:“你要跟她說什麽?案子才剛開始審,有些事你不能對外透露。”
池焰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我就跟她報個平安。”
“那不用,你看醫生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
池焰在心裏把何凱翻來覆去罵了一遍,小聲抱怨:“這個電話應該留着我來打的。”
何凱攤手:“沒辦法,當時其他同事就在她身邊,收到消息就順口跟她說了。”
病房裏安靜了一秒。
池焰怔怔地盯着地面,低聲問:“為什麽你的同事,會在她身邊?”
他忽的反應過來,“姐姐在寧平?”
“半小時前剛到。”何凱指着他的鼻子,“急什麽急!你現在是傷員,醫生說你需要留院觀察!先給我乖乖躺回去,有什麽事等明天再說!”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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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天邊綻放開一道晨曦的光輝。
環衛工人還在清掃馬路,刷刷的聲響沿着街頭延伸到街尾。
池焰一整晚都睡得不好。
迷迷糊糊地想翻個身,就被背上的傷口徹底痛醒了。
一睜開眼,池焰就看見床邊坐着一個曼妙的身影。
他動了下手掌想坐起來,結果身體才稍微撐起,就聽見熟悉的女聲在耳邊響起:“給我躺回去。”
池焰默默躺了回去。
南棠低下頭,垂落的發絲掃過他的鼻尖,引起一陣酥癢的感覺。
她看起來狀态不錯,至少沒有熬夜陪床後的疲憊感,只不過漆黑的瞳孔直直地盯過來,看得池焰下意識錯開視線想躲。
南棠保持着這個姿勢,輕聲問:“你躲什麽?”
“沒有。”
“沒有就把臉轉回來。”
池焰只好硬着頭皮與她對視。
視線交錯之間,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這好像是他暗戀曝光之後,第一次和南棠面對面地說話。
一想到這裏,池焰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兩人在病房裏沉默地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南棠先輕輕笑了一聲。
“弟弟,你要是打算繼續玩木頭人的話,我就先不奉陪了。”
她現在笑起來的聲音,似乎比以前溫柔了一些。
池焰不清楚這是不是他的錯覺,但還是隐約地察覺出她的變化。
“你留下來陪我吧。”他忽然開口,低聲笑着說,“姐姐今天哪裏都不要去,只陪我一個人,行麽?”
他說這些話時,窗外的朝陽一躍而出。
絢爛的光芒把他的眼睛照得格外明亮,渲染出幾分肆意的少年感。
但南棠莫名覺得,他剛才說話的語氣……
好像是在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