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讓畏寒人上瘾

【仿佛抱住了一個會發光發熱的小太陽。】

韓東雲走後,正在尋思着如何消遣病患時間的蘇岸,聽到門口巨大的開門聲。

蘇岸愕然側過頭,正看到向他沖過來的陳隧。

陳隧現在的樣子很奇怪,臉色有些蒼白,眼眶卻是紅腫的,眼角甚至還有尚未擦幹的水漬……難道是眼淚?

有什麽事能讓陳隧這樣的人哭?

下意識想到些不好事情的蘇岸,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看到陳隧撲過來想把他直接拉下床,看到他裹着石膏的腿時才略微冷靜下來。

“蘇岸,不,小少爺……”陳隧絕對是第一次這麽情願地喊蘇岸為少爺,他急切又言語錯亂地說道,“我有個朋友是你的粉絲,他希望你能給他簽個名,或者,嗯……在這個醫院裏,我帶你去看他,行嗎,可以吧?”

蘇岸挑着眉吃力地聽懂了陳隧的意思,沒猶豫多久就開了口:“幫我把輪椅推過來吧。”

坐在床上正看着朝陽的劉小雲,聽到門口的動靜,轉身看到陳隧推着坐在輪椅上的少年進來,當他看到輪椅上的少年的長相時,有種不敢置信的感覺。

在他以為這輩子都沒有可能的事,此刻就就這樣輕易實現了。

蘇岸的所有視頻他都看過,官方或非官方的,他最大的可惜就是蘇岸只是個新出道的藝人,劉小雲能夠了解他的地方太少,只知道這個是擁有倔強眼神的少年,簡短的訪談裏表現的俏皮下,似乎又有遠超年齡的成熟。

劉小雲一直試圖去更了解的人,僅憑一首歌一個眼神就奇跡般拯救了他的人,此刻竟然就在他面前,對着他微笑。

劉小雲此刻終于體會到了一個粉絲見到偶像激動的心情。他甚至聽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輪椅上的少年一條腿裹着石膏,看起來略有狼狽,神情卻是氣定神閑的,一雙圓潤的貓眼因為微笑眼尾微微向上挑起,正善意地盯着他。

劉小雲手心發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兩頰通紅。他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該說什麽。

蘇岸看着面前明顯手足無措的清秀少年,思忖着陳隧這樣的粗人也會認識這麽幹淨的少年,世上果然無奇不有,他主動說道:“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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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劉小雲……”劉小雲乖乖巧巧地小聲回答道。

蘇岸被自己的粉絲羞赧的樣子給萌住了,拿起剛剛自己帶上的筆和從病歷上撕下來的紙,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句話,遞給劉小雲,“喏,看看還要不要我再寫點什麽。”

劉小雲接過貓眼少年遞過來的紙張,手幾乎都在顫抖。

“祝劉小雲早日康複,天天開心。——Byan蘇岸”

早日康複,天天開心。

或許是開心偶像美好的祝福,或許是想到自己注定無法完成前半句話,劉小雲忽然濕了眼眶。

陳隧看到劉小雲之前都沒哭,現在卻忽然紅了眼眶,立即就慌了,放開蘇岸就像劉小雲走去,卻又被劉小雲的笑容硬生生釘在原地。

“陳大哥,我沒事,只是太開心了。”

蘇岸眯着眼打量了一眼兩人,不太喜歡這種喜悅中又似乎飽藏着心酸與悲痛的氣氛。

他知道有一件事能讓所有人迅速興奮開心起來,那就是……

少年笑眯眯地彎起他的貓眼,說道:“小雲,陳隧,我們打鬥地主吧。”

劉小雲不好意思地又臉紅:“那個,對不起……我不會打牌……”

蘇岸笑眯眯地又笑:“對不起什麽啊,沒事,我教你。”

陳隧:“……”

尼瑪!說好的苦情劇呢!這是什麽神轉折!

當睡醒百無聊賴的王濤拖着他的點滴瓶挂鈎架,千辛萬苦地一間間病房掃過,終于找到蘇岸,發現他竟然已經和別人熱火朝天地打起了牌。

王濤大叔立即就怒火中燒,一個跨步上去大聲呵斥道:“蘇岸你個混小子!竟然背着你濤叔自己在這打牌!”

蘇岸還沒來得及開口,陳隧就先冷冷開了口,“王濤你小子聲音小點,這可是醫院,別擾着人家。”

還什麽人家……王濤掃了一眼因為自己出現而不知所措的清秀少年,立即就以為自己懂了。姓陳的老流氓。

“你的存在就是對人家最大的騷擾,好麽。”王濤冷笑道。

“你——”陳隧猛地站起身,忽然想到劉小雲還坐在他邊上呢,又咬着牙坐了下去。

尼瑪,老子什麽時候憋屈過。

蘇岸同學興致勃勃地觀賞了一會,這才笑眯眯地開口:“濤叔不急,我們再加副牌,不就可以打四人鬥地主了麽。”

“打什麽鬥地主啊,”王濤興致勃勃地說道,“我以前住院的時候在一房裏藏了副麻将,陳隧,你受傷最輕,跟着我拿去。”

陳隧:“……”尼瑪,這是在命令老子嗎。

在陳隧憤怒值繼續飙升的當口,聽到劉小雲怯怯的聲音:“我也不會麻将……”

蘇岸繼續和善地說道:“這有什麽,我們教你呗,想學嗎?”

看到劉小雲紅着臉點了點頭後,陳隧默默起身,跟着自己的小弟王濤去當苦力去了。

護士姐姐進行每日對病人的例行檢查時,走在過道上遠遠就聽到了兩個熟悉的粗犷聲音。

“我操王濤,你憑什麽砰小雲啊,想死嗎?”

“我死了誰給你燒紙錢,我倒想說說你啊陳隧,想讨好人家也別只給小雲遞牌啊,好歹是生死兄弟,也給我遞兩張啊。”

“給你遞牌,也不掃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

“自然是不如陳隧大哥長得勵志。”

“王濤!老子要——”

“都給我閉嘴!”護士姐姐一臉煞氣地打開房門,把房中麻将大戰正酣的四人震在原地。

看着護士姐姐美麗的眼中帶煞的目光,王濤立即有了不好的預感……

“王濤!你個老痞子,上次帶着孩子們打鬥地主就算了,我說你是狗鼻子呢,這麽遠的乖孩子小雲你也能找到,還帶他打麻将,接下來是想吃喝嫖賭一條龍嗎!”

陳隧在一旁得意地笑道:“可不是麽,這個王濤啊,就是喜歡賭。”

“你也給我閉嘴!”護士姐姐毫不留情面的打斷了陳隧,冷笑着說道,“王濤好歹也就是個老痞子,你陳隧就是個老流氓!卑鄙下流恬不知恥惡心堕落!”

卑鄙下流恬不知恥惡心堕落。

12個殺傷力高達一萬的字眼直接打擊得陳隧怒氣值破表,就在他打算破一次不打女人的戒,好好教訓下這個不識相的女人的時候,忽然聽到身邊掩飾的一聲低笑。

尼瑪,還敢笑老子,老子連着你一起打!

陳隧滿是殺氣的回頭,确證看到低頭捂嘴的劉小雲。

偷笑被發現的劉小雲看到陳隧充滿殺氣的目光,立即就正起身發下手,像是犯錯的小孩子一樣乖乖等待老師的懲罰,只是嘴角掩飾不去的笑意和微紅的臉頰出賣了他。

見到蘇岸後的小雲,到現在一直都很開心呢。果然是做小明星的,哄人很有一套嘛。

自行默默轉換了話題的陳隧,裝作完全沒有聽到什麽“卑鄙下流恬不知恥惡心堕落”類似的話,慢悠悠坐了回去。

“二筒,喂喂蘇岸,你小子動作快點,該你摸了!”

“那好吧,喏,胡了。”

“……”

尼瑪,為何老子今日如此憋屈!

——

其實當初那粒子彈只是劃過骨頭,傷的不算太重,是老管家小題大做非要上石膏,一個星期的時間,蘇岸就可以拆掉繃帶,下床緩慢步行了。

閑了就和醫院裏同樣無聊的男人們打牌唠嗑,睡前看看劇本助眠,小少爺蘇岸那日子別說過得多滋潤了,稱體重的時候還發現自己胖了兩斤。

最為欣慰的是,蘇岸敏感的發現養父大人對他的态度有了明顯的改變。

會在一天的工作之後來醫院看望他,雖然不怎麽講話,都是蘇岸在那努力地講冷笑話,連護士姐姐都笑得花癡亂顫,養父大人卻如同沒聽懂一樣只是望着他;來的時候都會帶給他不同的湯,每天絕不重複,免得他覺得膩,雖然蘇岸也不确定這是不是養父大人的安排和吩咐。

護士姐姐甚至還偷偷給他說過,有時候董事長工作的太晚,來醫院的時候他已經睡着了,董事長就會關上房門守着他,直到第二天天亮。

10月底,已經可以正常行走的蘇岸,立即選擇出院回片場工作。

回到片場,蘇岸發現導演卻是對他有些意見,但在他勤勤懇懇幾乎無NG地拍了幾天戲,勉強補上了進度後,也緩和了臉色,還會提醒和他對戲的演員,在拍有沖突的戲的時候不要傷到蘇岸的腿。

同時蘇岸也見到了因為通告緊湊而晚了一個月進劇組的趙珍珍,劇中的女主角,也是韓東雲透露給他的獵潮曾經的坐臺小姐。

長相十分清純,和片場裏的人說話時也十分禮貌溫和。不過娛樂圈的人,最擅長的就是做戲,別指望只是簡單的觀察就能看透一個人。蘇岸有些唏噓的想到。

雖然安逸了一段時間,但蘇岸更喜歡這樣充實的生活。兩點一線,家到片場,工作完阿龍開車送他回家。

有結束了一天的拍攝工作,蘇岸伸了伸懶腰,走向專門用來接送他的SUV。

駕駛席的阿龍轉頭給了他打了聲招呼,聲音卻有些平日所沒有的拘謹。

疲憊的蘇岸卻沒有注意到阿龍的異常,直接自主地拉開了車門——

“啊——”

蘇岸驚叫出聲,還沒走的一個工作人員聽到蘇岸慌張的喊聲,疑惑地開口問道:“怎麽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哦,沒事,就是腳扭了下,王哥明天見哈。”

貓眼少年對着工作人員笑了一下,就上了車,然後迅速關上車門。

“父,父親今天怎麽想着來了啊。”剛剛在車外還落落大方的少年,在車中另一個高大的男人面前,卻像個小孩子一樣不好意思地揉着腦袋。

英俊而蒼白的男人淡淡開了口,“今天會議結束的早,就來看看你。”

聲音明明是平淡而毫無情緒的,聽到這句話的蘇岸,卻莫名的覺得心暖。

曾經失去了所有親人又沒有朋友的蘇岸,真的很感激上天再一次給了他機會。

原來他也會也會有人關心。原來主動先去關心他人,就一定會有回報。

蘇岸也慢慢沒有了開始緊張和拘謹,微笑着說道,“謝謝老爹——”發現竟然不小心說出了私底下的稱呼,蘇岸想要改口,又猶豫着放棄了,“見到老爹你,我忽然都沒有那麽累了,哈哈。”

蘇西棠:“……”

蘇岸:“……”又冷場了QAQ

阿龍憋着笑把車開出了拍攝基地。

雖然說會議是提前結束了,可是蘇西棠還有大量的文件要批閱,蘇岸看着蘇西棠腿上厚厚的一沓文件,也懂事的沒有再開口打擾。

明明皮膚蒼白如雪,但側臉的輪廓卻在車窗處灑下的陽光裏深邃猶如峽谷。

蘇岸撐着下巴看着低着頭的蘇西棠,感覺就像在閱讀一篇攤開的古典詩篇。

當這個男人只是安靜颔首的時候,能給人一種極致又孤寂的美感,仿佛籠罩在蒲甘古城佛塔尖上的雲霧,因為高遠而教人膜拜,又因孤獨而讓人憐惜。

其實眼前的這個男人,一直都很孤獨吧,蘇岸忽然有些悵然地想到。

沒有父母,沒有伴侶,沒有後代,曾經唯一能交心的兄弟又先他死去,唯一留下的養子,滿腦子都是對他的龌龊念頭。

他是這樣的冷漠而強大,甚至被譽為死神一樣的人物,其實也沒有人拿他當普通人看吧,也是需要家人、需要陪伴、需要陪伴的。他有一幫對他忠心耿耿的手下,卻沒有一個能站在他身邊共看風雨的人。

正在胡思亂想着的蘇岸,注意到有一縷發絲從蘇西棠的耳後垂下,剛好遮擋在眼前。

幾乎是下意識地,蘇岸忍不住伸出了手。

正在思考着人事調動的蘇西棠被眼前的動靜驚醒了,卻看到一只白嫩的手伸到自己面前,将不知何時垂落的一縷發絲替他绾到耳後。耳的上輪廓在一瞬間感受到了溫暖的觸感。

蘇西棠側頭看向了蘇岸。

被男人一雙深邃的眼望住的蘇岸忽然又緊張了起來,立即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頭發垂,垂下來會擋着視線,對,對眼睛不好——”

似乎是轉彎時迎面駛來一輛違規車輛,阿龍低聲咒罵着猛地轉動了方向盤。

蘇岸立刻失去平衡,猛地向另一頭栽去——

害怕少年被有棱角的文件夾傷到,蘇西棠連忙推落腿上的所有文件,伸開手接住了控制不住栽過來的身體。

“嗷——”

蘇岸閉着眼,下意識地慘叫出聲,卻發現身體沒有迎來想象中的疼痛,卻是一片意料之外的清涼。

男人寬闊的,結實的,卻是微涼的胸膛和擁抱。讓人剎那間聯想到白茫茫的雪地。

似乎是太冷,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麽,蘇岸的莫名的身體莫名地戰栗了一下,像是遭受突如其來的電擊,想要起身離開對方的懷抱,才發現不知道為什麽手腳都沒有了力氣。

少年有些茫然地擡起頭,卻只看到男人完美的下巴弧度和失血的淡色下嘴唇。

茫然的不止是蘇岸。

在接住少年後就打算放手的蘇西棠,雙手卻遲疑了動作,不僅沒有松開,卻反過來加重了力道。

身體仿佛已經記住了這個少年,從那個深夜發燙的觸感開始,長年感覺寒冷的身體對這溫暖的感覺自行産生了眷戀。

仿佛抱住了一個會發光發熱的小太陽。

在片刻之後緩緩放開雙手的蘇西棠,并不太想承認自己的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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