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正陽節

正陽節的由來源自一個古老的傳說,在人類還未建立國土時,九州四海的土地上妖孽不斷,瘟疫肆意,天帝派遣自己的兒子啓下凡來拯救重生,啓是一位一丈高的巨人,雙手有舉起小丘之力,跑起步來日行千裏。

但就是這麽一個厲害的神子卻也無法平定人間的苦難,正在啓愁眉之際,在河邊遇了一位天女,天女說妖孽乃至陰之物,若要除掉他們,需要在至陽的時間,用天帝之血灑向九州四海,那妖孽便可除去,瘟疫也會消散。

啓回到九天,向天帝索要鮮血,天帝說父父子子,作為兒子的啓怎麽可以索要父親的血的道理,于是将啓貶到了凡間,啓救世人之心不滅,想到自己是天帝之子,或許自己的血也有用,便找了三個妖怪一試。

第一個妖怪是河裏的蟒,啓将血滴入河中,河水沸騰,那巨蟒翻起肚皮死在了河裏,第二個妖怪是懸崖上的九頭鳥,啓與它大戰三百回合,最後将血撒滿了它的九個頭,九頭鳥從天下掉在地上摔死了,最後一個妖怪是森林裏的四不像獸,啓在它住的森林裏撒上了自己的血,那四不像獸便撞山而死了。

啓證明了自己的血對這世間有益,便又找到了天女,讓天女在五月初五的正午時刻将自己的血灑向人間,天女答應了。

在五月初五的九州四海上下起了一場血雨,紅色的血覆蓋了整個大地,大地裏盡是妖怪們的哭嚎聲,但人類們卻沒有事,這雨下了一整天,總算将世間的妖怪消滅,瘟疫祛除。最後天女還留下一絲啓的血,她将血吃入腹中,便懷上了啓的孩子。

為了感謝啓救了天下,人們擁立孩子為君主,讓血的紅色披蓋在君王的身上,并發誓永遠效忠于孩子,後來這個孩子的子嗣建立了大辛,大辛生而尚紅。

所以,在大辛皇朝下的九州四海,沒有哪個節日比正陽節還為重要,無論是辛國還是諸侯國在這一天都會讓官員們休沐,連對峙的軍人們也會停下戰鬥,齊唱起歌頌英雄的贊歌。

承天殿乾陽道

正陽節前兩天總是細雨不斷,祭典結束後天平也沒有給衆人拉起風筝的機會,今日總算是放了晴,恰逢今日又是官員休沐的日子,若是擡頭看看天空,那便是一副巨大的彩畫,畫中獅虎老鷹,散財童子,蜈蚣巨蟒一應具全。

對于這熱鬧的景象常岚卻并不稀奇,她帶着女奴安靜的走在乾陽道上,那裏是通往承天殿的必經之路,西下的季風吹着風筝,也灌入了這條路中,揚起少女的裙擺,也拍得她腰間的玉佩叮當作響。

在她的身後,與她一樣的宗親及受寵的官員們也陸續走着,在這極重禮的辛朝,只要每一次見面就會有做不完的長揖。

說着便有一位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加快了步伐,他快步追上常岚,簡單的施了一揖:“長公主。”

常岚停下腳步,看着男子她反而施了一個更為鄭重的長禮:“霍先生。”

“今日見公主,神色又好了幾分。”男子回答道,站在常岚身邊,此人正是當朝大司馬霍顯,同樣也是諸位皇子、公子們授業的老師。

雖然大司馬是武職,但霍顯卻身材消瘦,鼻子下留着兩撇髭須,頭上的戴着文人們忠愛的方巾,怎麽看這也不像一個武将。雖是如此文弱的形象,可霍顯治兵甚嚴,帶出的龍牙鐵騎可謂震懾四方諸侯。

三年前,下京叛亂,下京國主長襄王求助天子平亂,霍顯只派了那一千龍牙鐵騎,一萬人的叛軍兵臨城下,龍牙鐵騎一出,只用了半天時間就擊退了叛軍,從此大辛龍牙一戰成名,天下諸侯再不敢造次。

師生二人并肩走着,畢竟一脈相承,那步伐都是同樣的儒雅。

“聽聞前幾日公主去了大司寇府上,去見姜青鸾了嗎?”霍顯問道。

常岚點頭,細聲說道:“連老師都知道了,看來這天平城裏也傳遍。”

霍顯無奈的搖着頭:“都說長公主殿下夜訪司寇府,與天平城裏衆位王孫公子笙歌。”

“那日孔毅達确實辦了宴。”常岚說道,似乎并不在意那些流言,她接着道:“不過還是老師懂我。”

“可不,”霍顯指着曾經的學生說道:“當年你最為向往的就是符國女君主,一直問我為何符國可以女子繼承父位,而大辛不許。”

“自然,”常岚回答道:“我身為皇女為什麽不能為父分憂。”

“公主好志向。”霍顯道。

“可這志向在我天平卻是一文不值。”常岚幽幽說道,眼睛看着的卻是她父親的承天殿。

“記得公主少時,總會問使者和史官們符國的生活,那時所獲寥寥,使臣所知的只是符國浮于表面的國情,史官更是迂腐,那公主姜青鸾處可有收獲?”

常岚搖頭,無論姜青鸾是真的那樣無能,或那只是她的一出戲,要承認的是她确實沒有看任何端倪,這個符王就像一個傀儡似的,人畜無害。

“看來符王真如坊間所言,乃無用之人。”霍顯有些失望。

常岚心中一直有那日奔牛之下姜青鸾锵然的心跳,若真是無用之人哪裏如此膽識。

“我倒不以然,”常岚說道:“就暫且看看她能慫到什麽時候吧。”

“若公主還是一無所獲呢?”霍顯看着常岚。

他一直知道符國有女君制度,女子為繼承人也是符國的立國之本,當年符國才于浮山之西建國時,面對是大量的異族人,異族人天生骁勇,居無定所,草原在哪裏家就在哪裏,與中原不同的是那些草原部族中有不少是女人為族長,草原人不婚不嫁,女子地位幾乎與男子無異。

也不知道哪一代的符國國君開始,放棄了與部族們的作戰,開始派出大量的王子公主與邊民部落和親,終于有一位王子迎娶了草原上最偉大的部落首領,借着這支部落的力量,終于符國一統了符地,但相比讓王後來制治國,狡猾的宗室們更傾向于立公主為王,于是根據每朝王後的家族勢力去考慮是否立下女主。

若外戚力量強,則封公主為諸侯,若外戚力量弱,那便由公子繼位。

女主不可嫁人,不可留嗣,若壞了規矩需讓出王位,于是宗室們有時會讓女主在宗室內娶妻,再從該家族中過繼一位繼承人,繼承人由宗室撫養,成年後便可繼位新君,這樣便完全可以做到既尊崇了草原的規矩,又确保符國可以一直控制在宗室手中。

不過凡事也有例外,如符國聖武烈王姜萍兒便嫁給了小自己十歲的侄兒蘇赫巴圖,并為他生下子嗣,懷孕期間兩征草原,建不世之功,另有仁惠昭王姜鶴之以女王之尊,強迫大辛長公主常樂下嫁,并攝政大辛十年之久,此兩位的故事已留名史書,已是後話。

“若真是一無所獲也無妨。”常岚說道:“姜青鸾是個有趣之人,我就全當交了這個朋友,畢竟我大辛公卿家的女兒,總是與我不對味。”

“那祝公主諸事順利。”

“謝霍先生。”

承天殿武英宮

大宮女清點着今日宴席上的座次,今□□-廷休沐,不過天子卻宴請宗親重臣,這來的可都是大辛舉足輕重的人物,座次卻更要謹慎了,像宗伯常樟既為六卿,又是宗室長老之一,大司空顏端,又是受封的子爵,左将軍嵇望,既是武将又與小司寇是宗親。這些複雜的關系讓大宮女廢了好些時間才理清。

衆臣們陸續而入,今日他們都着的便衣,去掉那統一的朝服,這些公卿們都穿的光鮮亮麗,暗自比着腰間的玉佩,頭上的金冠,宮廷的樂師也早早的拉起了箜篌與四弦。

嫡出的兩位皇子坐在武英宮左則,不過這兩位卻不在席上,反而張羅着來客。

常岱今日也是一身正紅色長袍,不似弟弟那樣随意,他永遠記得自己的身份。

“殿下。”一聲極輕的女聲從門外響起。

常岱擡頭,見自己的妹妹今日一身白色短裳,腿上一是雙制鑲着銀絲的羊皮短靴,倒比平日裏俏皮了不少。

“岚兒,”常岱走了上去:“今天不叫大哥了,這麽見外。”

常岚掩嘴一笑,目光卻落在了宴席的角落,她道:“和大哥從不見外,叫的自然是另一位殿下。”

随着目光而去,常岱見姜青鸾從角落裏立起身子,正在給常岚施禮。今日來的都是貴客,常岱又怎麽記得姜青鸾這種小人物。

“她?”常岱語氣中透着三分睥睨:“倒也算個殿下。”

突然常岱想起了什麽,問道:“你上次夜訪司寇府便是為了她吧?”

“不瞞大哥,正是。”常岚說着就往姜青鸾身邊走去。

“你一個女兒家晚上別亂跑,雖說公主不仇嫁,但畢竟是天子女兒。”常岱嘀咕道,果然是個兄長。

“反正都克死兩個夫家了,現在也沒誰敢娶我。”常岚低聲說道,十五歲時她曾被批婚威武伯的長子,十八歲時又指婚于上将軍的幼弟,結果這二位都是在婚前半年慘死戰場。

“你這嘴,從小就放肆的很。”常岱将常岚拉住,指着左側的席位:“你的位置在那邊,與我和你二哥一塊。”

常岚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道:“我偏要與符王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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