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帶着常敏,常岚的馬車到了朱雀大道北,不同于公卿官吏們住的青龍大道,這裏的主人全是宗室大臣或是常氏及其分支的家老長輩,除了位于北街中間的臨安君府邸外,街首住的是先先皇的胞弟孝賢公,跟着便有常氏分支衛氏的家主,就是街尾住的也是先皇的宗弟劍陽君,這些人無一不是天平極為尊貴的人物。

“阿姐,你真搬到這來了。”常敏壓低聲音小聲說道,這裏無一不是嫡出的血脈:“我以後來見你,估計都覺得自己矮了一截。”

常岚在阿離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赤甲衛将她把府門打開,常岚自然以主人之态走了進去。

“敏兒,你就願意一輩子背着這庶出二字嗎?”常岚說道,同時走進了第一道大門,門後左右皆有院子,院外散放着幾個大箱子,想來已是臨安君派人搬了物件。

“且不說符國,我聽聞日初國向來立賢而不立長,國君無論庶嫡幼長,有才便可,但阿姐。”常敏到了這裏之後少了好些靈氣,他謹慎說道:“可這是天子屬地,咱們大辛重的是禮制。”

常岚不答,直徑穿過了第二道大門,按所謂的禮制,天子宮殿九門,諸侯宮殿七門,而伯子男這三個爵位又有不同,臨安君受伯爵爵位,這屋便是五道門的大宅,第一道門為對外辦事之地,若有政務或是傳達家訓便是在第一道門內做,第二道門及左右的院子便是稍有地位的侍官所居,第三道門後的院子就是家眷們的住所,生活便都是在此,之後便是花園,花園中有小河、池塘、假山、亭榭樓臺一樣不少,夥房、洗衣房也集中最後一門。

“好男兒得想辦法建立功勳,嫡庶又如何,你若是大辛的功臣,父皇與家老們許你自行開宗,誰還在意你嫡庶。”常岚沒在二門內多廢心思,直直的往三門而去,一路赤甲衛開道,倒是盡顯長公主威武。

“建功的機會都給了阿兄,什麽時候輪到我。”常敏道:“我就跟着阿姐算了,等我及了冠,就去父皇那讨個赤甲衛的百夫或旅将軍,過兩年給阿姐看這長公主府。”

“你跟了我幾年了?”常岚進了第三道門,已能見到奢華之氣,常岚一直住在承天宮中,可這府邸看來并不比承天宮差上多少。

“那年秋狝之後便跟随阿姐了。”常敏想了想,道:“那還是明德五年的事,這轉眼都十三年了。”

常岚略過主院,反而往別院而去,她阿離緊緊跟着不敢慢了半分。

“阿姐,這宅了都是你的了,你走那麽快幹嘛。”常敏也跟着小跑了起來。

“我為殿下選院子。”常岚道:“殿下願意随我,我自然要給她最好,阿弟也是一樣,你随我十三年,我也要盡我所能給你最好的。”

“先謝過阿姐。”常敏自然相信常岚的話,常岚極少失言,不過卻也很少像今天這樣做事匆忙,他又道:“不過阿姐,這別院都差不多,選個向陽的就好。”

“給殿下的要最好。”常岚又看向阿離:“按公子敏說的,找向陽卻不當曬的屋子,最好院子大些。”

阿離稱喏而退,常敏卻笑了起來,他對常岚道:“要說最好,怎麽好得過主院,與你住一屋便是最好。”

“那去主院看看。”

主屋确實最佳之地,不過公主府的正院肯定只有住公主,常岚走到之裏心中才算有些興奮,大辛朝開府的公主也是屈指可數,開了府便意味着可以議事,可以議事又意味着離廟堂又進了半步。

兩個機靈的女奴忙上前收拾出兩席,常岚便與常敏坐了下來,常岚一身蠻服,今天盤起腿來倒特別的順。

“對了阿姐,”常敏四下看看,往自己胸口拍了拍:“你要的東西。”

常岚意會的點點頭,将屋內的赤甲衛與奴仆們叫了下去,今天選在這個地方可真不是為了看房子,這院子空了有些日子,也沒什麽耳目與閑人。

“來。”常敏拿出兩個卷軸,遞出一卷道:“這是符國史官寫的姜青鸾。”

常敏又把另一卷在手中轉了個花,放在常岚身前:“這是民間的傳言。”

常岚抽出了傳言那卷,說道:“這事辦的好,常岱那邊已經有些線索了,不是何大夫找你買消息嗎?他若負責的百裏一帶的祭品,你就把禮金退他,說你一概不知,他若負責其它地方,你便讓他不要擔心。”

常敏作禮謝過常岚,結朋營黨這樣的事,他這不受寵的皇子幹不了,但給下大夫們賣點消息得點人脈與好處倒是沒問題,畢竟像他這樣的皇子,結果也只是回宗室幹些不入流的文書工作,亦或者做一個下大夫罷了。

不同與大辛尚紅,符國記事的布絹鑲以黑的邊紋,看着上面的字,常岚也有些哭笑不得,大概是說姜青鸾淫|亂宮闱,皇宮養面首百餘人,就連将軍們都不放過,接着往下看,又有說姜青鸾荒廢朝政,窮兵黩武,整日籌劃着向西而進,引得朝廷中文官不滿,助長武官氣焰。

“阿弟,這确定是民間傳言?”對于這些手段常岚于清楚不過了,民間若是叫好一片,這王哪裏廢的了。

“還真是,我在栖鵬王城最有名的酒肆裏讓人記下的。”常敏答道,他人如其名,生來機敏,自然也不會輕易被騙,于是接着說道:“另有一批草原游牧的傳言,來源零散,就并未一一記錄,由我的探子為我口述,大致是說姜青鸾确實窮兵黩武,受武将們喜歡,多次西征,平息了不少部落之間的糾紛,同時打下了一些沙地的小國,一心只想着建功立業,但是卻因為過于受部族愛戴,讓會國宗親覺得她勢力日益加強,為了不讓符王脫離宗室統治,于是就将她給廢了。”

“符國宗親?”常岚道:“一直聽說符國族權大于王權,國君廢立由族長說了算。”

“确實如此。”常敏附和道:“就我大辛,族長的話分量也不比公卿低,更別說符地了。”

“看來殿下其實也是小有建樹。”常岚說着又解開另一卷卷軸,那是官方的記錄,現在的史官已不如曾經,迫于形式多少會改掉原本的起居內容,不過也不至于像民間傳聞那樣誇張。

那卷軸要比民間那份厚上許多,常岚粗略看了一下,确實也提到了淫|亂後宮這麽一項,只說是夜,王後被宣入主殿,卻見姜青鸾與兩名男子一塊等她,屋內已備好浴盆,熏着麝香。

“王後?”常岚倒沒想到姜青鸾一介女子還取了妻。

“符國傳統而已。”常敏道:“如果娘家勢力過大就會立女諸侯,女君不成婚,不生子,但宗室會美其名曰過嗣一說,在宗室裏選一孩子,孩子家選一女子一同送入王宮,現在的符王正是那姜青鸾王後的表兄。”

常岚向來心思寬廣,但對于這雜亂的宗室關系也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天下女子萬般多,非得在宗親中選,未來父女、兄妹相見如何稱呼對方。

“倒是恭喜阿姐得一臂膀了。”常敏說作了一禮:“離步入廟堂,名列史冊又進了一步。”

“需先看殿下如何幫我打下頭陣了。”

五月十五 東宮

“殿下,這野雞是我昨日獵的,今日請了樊樓的廚子炙烤,現在這皮還是酥的。”顏起話畢,他身後的女奴就将食物獻上。

常岱随意拿起一塊咽下,是覺得味道極好,今日卻是無心用食。

“百裏、大奚、近京三郡的事查得如何了?”常岱問道,既然姜青鸾說牛應該是此三處來的,查也查了幾天,應該也所結果了。

“若不查個端倪,起也不顏回來複命。”顏起說着讓奴隸又将竹簡呈上,他同時說道:“那符王還真有些本事,确實在百裏縣的浮山山間的一個村子裏找到了會育此牛的人。”

“人可曾捉來?”

“已經押入牢裏,正在審。”

常岱倒是想起姜青鸾帶走了有兔,說有時不可嚴審,便道:“不急,慢慢審,這一個養牛的也不一定知道誰在他那裏買牛,只需問得買牛人的樣子,口音,打扮。”

“殿下放心,這些起已悉數查過,一月前确實有人來買牛,那人卻不是辛國口音,說那口氣帶着些兒話音。”顏起答道

“兒話音?”常岱一愣,說這樣口音的地方只有兩處,上京與下京兩國,而剛正上京毗鄰百裏縣。

“莫不是上京國的?”常岱說道:“那日正好上京國的夫人沒有出現在女眷的主位上。”

“但上京國世子卻是在的。”顏起提醒道:“我們當時也調查過,那牛的目标或許不是女眷處。”

常岱又陷入了深思,這事似乎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上京一直忠心,反而下京卻總是不聽天子號令,并且時常挑釁上京。

“會不會是下京的人?”常岱道。

“有可能。”顏起回答道:“既然買牛是在一月前,太子殿下,我便去查這兩月來的城門關卡,看看有哪些人下京人來過。”

此時卻有一錦衣侍者快步走來,那是常岱的貼身侍者,他往地上一跪,道:“殿下,符王殿下命人送來了東西。”

“快呈上。”常岱倒是覺得姜青鸾是有幾分用處。

侍者從懷裏分別掏出了兩個物件,一個是殘破的布巾,而另一個卻是一個用蠟封好後的竹筒,打開竹筒,裏面卻是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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