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開了五分鐘,車子在一家面館停下。
易初語跟在肖楚言身後進去,肖楚言突然回頭,“你是我的下屬嗎?”
“啊?”緩了半秒,易初語說:“不是。”
“那你怎麽總跟在我身後?”
“哦。”
易初語和他并排走進面館。
一位服務員拿着小本子走過來,給他們一人一份菜單。
可能是晚飯時間已過,面館裏的人比較少,只有幾桌人在吃,其餘都空着。
點完餐後,肖楚言兀自地起身去前面拿了一個小碗,拿起旁邊的醋倒了一小碗,移到易初語的右手旁,動作自然無比。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醋?”易初語愣怔,呆呆地問出口。
他沒出聲,抽出兩雙一次性筷子,一雙遞給易初語,清冷地哼笑一聲。
身旁有些嘈雜,周圍幾桌人正聊得火熱,只有他們這一桌,似乎有些安靜。
就在易初語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一道沉悶低啞的嗓音響起。
“過去,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易初語看向他,一頭利落的短發虛貼着額頭,頭頂的白熾燈讓他的俊臉更加清晰。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語氣似乎帶着發洩和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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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那次全班在食堂包餃子,她碗裏的醋都倒在他身上了,所以他記得那麽清楚?
大隊長竟是一個這麽小心眼的人。
服務員端了四盤餃子上來,兩人開始動筷。
吃完後,回到停車場。
易初語想起剛剛是肖楚言掏錢,局促地說了句:“你的支付寶是多少?我把剛剛的錢轉給你。”
肖楚言沒作答,冷笑一聲,似乎是對她這種計較得那麽清的态度不滿。
他站在車門外,從口袋摸出煙盒,用眼神朝她示意:“你先上去,我抽一根。”
“哦。”
易初語剛想說抽煙有害健康,但礙于兩人現在的關系,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閑來無事,她坐在副駕駛位上看陳柔萱的微博,陳柔萱最近發的幾條微博,有好幾條評論都在罵她抄襲。
沒過多久,肖楚言回來了。
車子開往她的小區。
抵達小區後,易初語解下安全帶,禮貌道謝:“今天謝謝你。”
肖楚言沒回應她的答謝,反而說:“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話音剛落,易初語一頓,有些不自在,時間也不早了,邀請男人上樓,多多少少會有一些那方面的暗示。
而且,她家裏現在亂成一團,能請他上去坐嗎?
易初語沒出聲,肖楚言也不急着要她的答案,食指的骨節一下一下地敲着方向盤,像一個極有耐心的獵人。
不确定闖進她家的人是誰,更不确定這和殺害陳柔萱的兇手有沒有關系。
這兩件事到底是巧合還是兇手蓄意為之?如果是後者,那他的目的是何意?
易初語不敢肯定。
既然他是刑偵隊的隊長,那肯定會做出判斷,請他上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我家裏有點亂。”
肖楚言推開車門下車,易初語也跟着下車。
他按了車鑰匙,四個車燈閃了閃。
易初語帶着他往家裏去。
小區建立已經有一定的年限,照明的路燈并不明亮,卻也足以看清道路。
她覺得還是跟他交代一下比較好,而且她請他上去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
“肖警官,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肖楚言淡淡道:“肖警官?”
他的話語透着隐隐的不耐,像是她這麽生疏的叫法惹惱了他。
易初語有些局促,久別重逢,這麽生疏似乎也不好,改口道“肖楚言。”
在她開口叫了他的名字後,他似乎滿意了一些。
易初語說:“今天我出門一段時間,回到家,發現家裏一切都被翻亂了。”
肖楚言身形一僵,斂去不正經的神色,沉聲道:“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入室盜竊,但我隐隐覺得可能不止那麽簡單,也不知道和陳柔萱的死有沒有關系。”
她還沒說完,肖楚言強勁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胳膊,擰緊眉心,厲聲道:“你怎麽不早說?”
易初語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麽大,喃喃道:“我也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沒有聯系,可能只是單純的入室盜竊。”
肖楚言一臉陰郁:“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你怎麽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兇手很可能是窮兇惡極的歹徒,現在還不确定他殺人的目的,萬一他是個變态呢?你自己一個人對付得過來嗎?你怎麽對自己的生命這麽不上心!”
他一口氣說了那麽多,易初語聽呆了,她根本沒想那麽多,也不覺得兇手殺了陳柔萱會來她家偷東西。
看着有些失控的肖楚言,易初語莞爾一笑,安撫他:“應該只是單純的盜竊。”
“你怎麽能肯定?凡事都有萬一,如果兇手就是認識你們的人,而且對你們圈子裏的幾個人懷恨在心,準備一個一個地滅口呢?”
肖楚言抓着她的胳膊越來越緊,易初語覺得有些痛。
她動了動胳膊,奈何男女力氣懸殊,她根本不能動分毫。
她沒往這方面想,被肖楚言這麽一訓,說話都沒了底氣,總覺得自己就是錯的那一方,老老實實地挨訓。
他的臉越來越陰沉,手上的勁也越來越大。
易初語怯生生:“你弄疼我了。”
肖楚言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松開了手,側過身看着前方,徒留一個側顏給她。
“上去看看。”
他說完,徑直往前走。
易初語在他身後溫吞地走着。
肖楚言挺拔的背影拉得老長,覆蓋在她身上。
上到家門口,易初語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順手開了燈。
家裏跟她離開前一模一樣,亂。
誰也沒有出聲,易初語卻覺得氛圍變得怪怪的,從剛剛她坦白開始,肖楚言渾身散發出一股寒意,開了燈後,好像這股寒意更甚,從他周身蔓延至整間房屋。
易初語不知道如何緩解,索性沉默不語。
肖楚言先邁開腳步進了屋裏,看着一地的物件,蹙着眉,從口袋裏拿出一對白色的手套,戴上,彎下腰撿起地上的一張張照片。
易初語不喜歡拍照,只不過自從她有了自己的一小波粉絲後,每次參加作者見面會或者是簽售會時,也不好拒絕粉絲們的熱情要求,所以每次都留了幾張照片,慢慢地,就累積到了這麽多。
肖楚言撚着照片的一角,神色凝重地看,那眼神就像在看證物,不帶任何感情,易初語這麽覺得。
易初語打算進廚房給他倒杯水,走過客廳,猝不及防地被他抓住了手腕。
肖楚言舉着手中的照片,問:“這是什麽時候拍的?”
這張照片是她第一次參加平臺舉辦的活動,一個很小衆的活動,那時候她還沒什麽粉絲,也還不認識陳柔萱,這張照片應該跟案件沒什麽聯系吧?
易初語微微仰着頭,看着他突出的喉結,這樣的距離有點近,心跳有些紊亂,呼吸也輕了幾分。
“這個是我第一次參加活動拍的,有什麽問題嗎?”
照片裏兩個女人笑盈盈,一個是她,另一個是她的第一個粉絲。
肖楚言當着易初語的面将照片放進迷彩褲袋裏,聲線涼如夜風。
“證物,我先帶回去。”
“可是,為什麽拿這張呢?”明明還有她跟陳柔萱的合照,拿那些不是更合适嗎?
肖楚言沒答,撿起照片走到沙發上坐下,在茶幾上攤開。
易初語猜不透這位刑警的想法,索性任由他去。
走進廚房,将水壺裏的水重新煮開。
在等水開的時候,易初語站在廚房,一回眸便看到肖楚言神色專注地看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眼裏閃過異樣的情緒,似壓抑又似惆悵。
許是身為警察的警覺,只是短暫的幾秒,肖楚言就感受到了一道灼熱的視線。
他擡起頭和她四目相對,隔着一地的淩亂,在空中交彙,又避開。
易初語心虛地別開眼,拿着手裏的水杯在水龍頭成股下流的水中沖洗。
為什麽她總覺得肖楚言對她有一種異于同學之情的別樣情緒,是不是因為她比較少與人打交道,才會心生這種怪異的感覺?
熱水開了,易初語倒了半杯,再加了一些涼白開。
端出去給肖楚言。
“喝點水吧。”
肖楚言拿起水杯,眼睛看着她,咕嚕咕嚕地一杯下肚。
易初語看着空杯,問:“你還要嗎?”
“不用了。”
肖楚言将照片全部疊成一沓,篤定:“這兩件案子可以合并調查。”
“為什麽?”
“家裏被翻得那麽亂,幾乎是任何角落都不放過,絕對不可能是單純的盜竊,書架上的書卻全部被弄亂,我猜他在找東西。”
“可是我這裏能有什麽東西是他需要的?”
“這得問你自己了。”
易初語冥思苦想,陳柔萱也沒有送過任何東西給她,她也從未收過任何其他作者的禮物。
肖楚言提醒:“你和陳柔萱的合照有沒有缺了?”
一言驚醒夢中人。
地上散落的照片就是證明,闖入者很可能在找照片。
易初語坐下來看着這三張她和陳柔萱的合照,搖頭:“沒有。”
肖楚言伸出食指,指着桌上的照片,“那你看看其他有沒有少了?”
易初語聽從他的吩咐,看着肖楚言攤開在茶幾上的照片,一張一張地看。
簽售會或者是作者大會的照片,她一般都會放在出版社給她寄來的小說中夾着,其他的照片的話,都放在相冊裏。
數了數,好像并沒有少。
“沒有,都在這。”
“确定?”
“嗯。”她之前整理了一下書櫃,那個時候大致地數了下,和現在的數目一致。
肖楚言的食指一下一下地點在膝蓋上,沉思。
他看一眼客廳,說:“走。”
易初語沒明白,“去哪?”
“你覺得你家還安全嗎?”
門在沒有損壞的情況下就被人闖進來,确實不安全。
“不安全。”易初語老老實實答。
“那你還要留在這裏?”肖楚言反問。
“可是現在已經這麽晚了。”
她在這邊沒什麽朋友,爸媽也不在這邊,會來這邊發展是因為平臺的很多活動都在這個城市舉行。如果重新找住的地方,現在也太晚了。
“去我家。”
易初語以為自己聽錯了,目光呆呆地看着氣定神閑的肖楚言,啊一聲。
肖楚言又重複了一遍。
易初語支支吾吾:“這不太好吧。”
肖楚言站起身,慢慢地脫掉手套,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講出口的話沒什麽溫度:“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有什麽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