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易初語提着手上的袋子溫吞地走了兩步, 每一步都是輕輕的,生怕發出一絲聲響,打擾了隊長, 又惹惱了他。
心底對警察的敬畏, 讓易初語從不敢冒犯肖楚言,再加上,他那個兩米的氣場, 誰還敢違背他的意思?
見他沒有阻止自己的進入,易初語這才安下心來。
何謙5.2的視力在一進門就看見了易初語手上的東西,憑借自己狗一樣的鼻子, 他摸清楚了易初語的目的, 以及她手上的東西。
雖說已經吃過了午飯,但沒人能拒絕美食啊。
何謙揚着下巴去瞅她手上的東西, 佯裝好奇地問道:“易小姐, 你手上拿的什麽東西啊?”
沒等易初語回他, 反而肖楚言先出聲了:“你那狗鼻子還聞不出來?”
被隊長直接點破, 何謙尴尬地撓了撓頭。
他鼻子确實靈, 但隊長好歹也給點面子吧。
易初語将盒子拿出來, 笑着說:“這是蛋撻,你要嘗一嘗嗎?”
何謙猛地點頭,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從易初語的手上接過精致的蛋撻, 猴急地咬了一口,香甜滑膩,美味可口。
吃得咂咂作響。
香味在四周肆意蔓延。
易初語看何謙吃得那麽開心, 心情愉悅起來,這說明她第一次做的蛋撻還是不錯的。
偷瞟一眼肖楚言,他已經将手上的文件夾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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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語拿起一個, 走到他的身前,“隊長,你也吃一個嗎?”
肖楚言很高,他的身後是一扇窗,外面的陽光透進來,他的身影就這麽蓋在易初語的身上。
沒有過多的話語,他接過去,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吃起來。
易初語将蛋撻擱在茶幾上,有些拘謹,雙手貼在身前。
在她準備說自己要撤退時,何謙已經出聲:“易小姐,你坐着呀,不用拘謹。”
何謙拉着易初語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他指着茶幾上的蛋撻,滿臉期待地問:“我還能再吃一個嗎?”
“可以。”
何謙伸出手,快要碰到美味的蛋撻時,掃了一眼旁邊的冷面隊長。
被他這一眼凍住了動作。
肖楚言已經吃完了一個蛋撻,正拍着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漆黑的瞳仁盯着他。
那眼神似乎在說,你要是動一下,手都給你剁掉。
何謙讪讪地縮回手,尬笑兩聲。
雖然他剛出來沒多久,但是見臉色行事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易初語疑惑地問:“你不是說要吃嗎?”
何謙苦笑着搖搖頭,昧着良心說:“我現在有點吃撐了,就不吃了,都留給隊長吧。”
房間內的氛圍怪怪的。
肖楚言調來這邊沒多久,頂多只有兩個月,可他的威嚴早就在警局立下了,衆人面對他時,總會有一種膽怯又敬畏之心。
對于何謙來說,同樣是,他很欽佩肖楚言,但同樣的也帶了一絲的畏怯。
因為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對誰都不曾露出一絲柔情。
唯獨易初語是例外,直覺告訴何謙,隊長對她的感情不止那麽簡單。
可又想不明白,怎麽卻是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态度。
現在的隊長和易小姐都沒出聲,一股奇妙的寂靜肆意橫生,搞得他一個局外人有些局促不安。
還是先撤退為妙。
沒等何謙說話,易初語朝着肖楚言說:“我,先回去了。”
只見肖楚言也站起身,雙手拍了拍身上的外套,淡淡地說道:“一起。”
話音剛落,室內的兩個人都頓住了。
前段時間本來就是肖楚言的休假期間,偏偏他執意要親自處理陳柔萱的案子,現在收尾階段,他的确可以繼續休假。
不過,現在說要回去的話,意圖似乎有點明顯。
何謙看破不說破。
易初語食指輕輕摩挲着臉頰,心情有點複雜,他的這兩個字太引起歧義了,是為了送她回去嗎?可是這樣會打擾到他的工作。
那她來的意義就變味了。本是想在不打擾肖楚言工作的情況下,給他送蛋撻。
如果因為她而浪費了他的午休時間,她會過意不去的。
易初語躊躇着,“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肖楚言側頭看向她,眸色淡淡,“順路而已。”
見易初語還欲說點什麽,他繼續說:“是不是我連休息的時間都不能有?”
話語散漫,似是調侃。
“不是。”易初語猛地搖頭。
人家不是要特意送你回家,只是放個小短假,順路送你回去而已。
她怎麽又想多了?!
肖楚言從口袋裏拿出鑰匙,在手心裏轉了兩圈,“走。”
“哦。”
易初語慢吞吞地走向他。
可隊長根本沒挪動步伐,依舊站定在原位,立如筆直的松柏。
“不是說給我的嗎?”
聞言,易初語停下腳步,不解地看向他,一片漆黑的眼眸裏倒映着她的身影,又嬌又小。
緩了兩秒,易初語才悟懂肖楚言這句話的深意。
回到茶幾旁,将盒子蓋好,打包好,提着準備離開。
跟個隐形人一樣的何謙就呆呆地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收拾的時候,易初語望了一眼坐在隔壁的何謙,笑着說:“下次我再帶一些來給你。”
單身多年的何謙聽到疑似未來的嫂子揚言要給他送吃的,眉開眼笑,“好的,謝謝易小姐。”
一轉頭,就跌進了肖楚言深眸中,那眼神讓何謙不由得哆嗦一下。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警局。
易初語手上提着袋子,站在外面等肖楚言。
陣陣秋風吹過,樹葉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讓大地變得生機勃勃。
肖楚言坐在車裏,一手撐在車窗邊,朝着她招手。
天朗氣清,微風和煦。
易初語眼睛忽然進了沙子,閉着眼睛,又睜開。
朦朦胧胧之際,她恍惚了。
好像看見穿着一身藍色校服的肖楚言站在塑膠跑道上對着她招手,笑如夏日般燦爛,還張着嘴喊。
他說了什麽,易初語卻沒聽清。
再用力一眨,一切都是原來的模樣。
沒有校服,沒有跑道。
還好那個男人依然在前方等着她。
易初語心裏酸酸澀澀,定定地看着肖楚言,一步一個腳印,不緩不急,走向他。
她會慢慢找回記憶的。
上了車,車子開出警局,在平直寬大的馬路上平穩行駛。
易初語看着前面的景色,在一點一點地倒退,醞釀了兩句,她想問一問肖楚言,有關他們兩人過去的事情,卻又無從開口。
“呃,我......”
還沒講完,易初語的手機就響了。
收住喉間的話,易初語拿出手機。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對面是一道中年嘶啞的男聲,“請問是易小姐嗎?”
“嗯,我是,請問你是?”
“你有一個快遞,我幫你放進快遞櫃了,你盡快去取一下。”
“好的,謝謝你。”
易初語挂了電話,将手機揣進口袋裏,剛剛沒講完的話,也講不下去了。
肖楚言骨節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盤,食指在方向盤上輕敲了一下。
“你剛剛想說什麽?”
易初語垂着頭,看着自己手上的精致袋子,支支吾吾:“我,你能給我講講我們的過去嗎?”
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輕笑一聲,“貴人多忘事。”
聽着他稱呼自己為貴人,易初語有些不自在,為自己反駁:“我不是忘事,我只是暫時性失憶,會想起來的。”
話語小小聲,卻也透着不可摧毀的堅定。
這些年,她也有試圖回想過去,可惜效果不佳。
肖楚言開車的時候很專注,雖然是跟你聊天,可他不會看你一眼,只是盯着前面的道路。
他放緩了語氣,“知道了。”
靜默片刻,車內安靜如斯。
肖楚言平靜地敘述,像是講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
“你,對我死纏爛打,終于追到手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平鋪直敘的一句話,沒有什麽溫度,就像他只是一個看客而已。這麽一想,肖楚言對她心生出怨恨,也是能理解的。
只不過,這句話似乎不太合理吧。
就算是她忘卻了兩個人的過去,但按照她的行事作風來說,不像是會對一個男人死纏爛打才對,而且,那個時候已經是高三了,她竟然會分出心思來追肖楚言嗎?
這是當時的真實情況嗎?
易初語半信半疑地轉向旁邊,看着不茍言笑的男人。
肖楚言嚴肅認真,一臉淡漠,不像是在跟你開玩笑。
易初語撓了撓頭發,遲疑地問道:“那你生氣嗎?”
車子平穩地停在紅綠燈前。
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肖楚言好笑地偏頭凝望着她,那雙褶皺不深的內雙微微下彎,笑意不達眼底。
“你說呢?”
前面的紅燈在倒計時,斑馬線上的人來來往往,行色匆匆。
車裏的兩人無聲地對視着。
易初語忽地覺得自己有點笨,他都已經是這樣的态度了,這說明肖楚言沒有放下,甚至還有些懷恨在心。
畢竟誰也不能輕易原諒自己喜歡的人不告而別吧?
換位思考,如果換成她是肖楚言,她也不能說忘就忘,說不怨就不怨。
對視的目光太過于灼熱,易初語的負罪感在直線上升。
受不住肖楚言帶着質問的眼神,她垂眸,避開與他對視。
綠燈亮起,車子重新開啓。
到達小區的地下停車場,下了車。
易初語舉着手上的東西,說:“我去拿快遞,這個,你帶回去吧。”
肖楚言沒有接過,對着前面擡擡下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