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肖楚言表情微變, 蹙着眉,“為什麽這麽問?”

易初語拽着衣袖,實話實說:“剛剛他這麽問我, 我想着是不是在我失憶那段時——L?K獨家整理——間跟他見過面。”

肖楚言斬釘截鐵:“沒有。”

聽着肖楚言如此篤定的話語, 細細一想,易初語也覺得是楊裕源認錯人了,他們兩個人根本沒有交集, 怎麽可能會見過面?

莫非是.......

易初語不敢肯定,只是隐隐地猜測着有沒有這種可能性。

遲疑不定地問道:“是不是他在你家看過我們以前高中時期的大合照?所以才覺得有點面熟?”

她轉過頭去觀察肖楚言的臉色。

無解。

因為隊長喜怒不形于色,除了那雙幽深的眼眸, 面部其他部位好像凍結了。

根本沒辦法從他的表現的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隊長的表情管理滿分。

易初語又小聲地問一句:“不是這樣嗎?”

肖楚言瞥她一眼,終于開金口給了個答案:“不知道。”

“......”這個答案吧, 給不給好像都沒有什麽影響。

再往前開五分鐘, 拐過這個路口就是他們住的小區了, 很快就能抵達。

晚上這條街道比較多人, 車輛絡繹不絕,

Advertisement

對面的綠燈轉變為紅燈, 肖楚言踩下剎車,車子平穩地停下。

在等紅燈轉綠的時候, 右邊的路口突然沖出來一輛白色的車, 與一輛正常行駛的黑色小轎車撞上。

兩車相撞,發出巨大的一聲“砰”,閃出一抹火花, 白色的車子翻轉,車頂朝下,車底朝上, 而黑色轎車方向偏離道路,撞上了旁邊的圍護欄,猛地停下來。

車子發出滋滋的聲音,周邊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還在行駛的車輛避開這兩輛冒着煙的車。

肖楚言馬上熄了車,讓易初語在車裏等,推開門沖下去,第一時間将白色車子的車主搶救出來。

旁邊一起等綠燈的兩位車主也推開車門,下車幫忙搶救傷員。

路口頓時堵塞起來,想要駛過的車輛都在後方停了下來。

被吓得發蒙的易初語撫上胸口,深呼一口氣,穩定心神,看這樣現在緊急的情況,推開車門,跟着肖楚言下車去幫忙。

白色車子的車主是一個高大的男人,加上車子現在倒置着,想要将他從車子裏拉出來,有點困難。

肖楚言半跪在地上,一手固定住他,另一手将他的安全帶松開,盡量不觸碰他的傷口。

手上的動作沒停,肖楚言鎮定冷靜地和傷員對話:“感覺怎麽樣?痛不痛?”

男人虛弱地擡起左手想要去摸自己的大腿,被肖楚言制止,他艱難地說道:“我的腳,我的腳啊!”

肖楚言保持着跟他對話,小心翼翼地将他挪出來。

易初語看着滿身是血的男人,有些暈眩,強忍着心頭的惡心感,蹲下身子将男人的胳膊舉起,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

肖楚言沒分心,專注地将男人擡出來。

好不容易終于将傷員解救出來,肖楚言在不碰到他受傷的雙腳将他帶離了車子。

男人應該只是腳和頭部撞傷,沒傷到重要部位。

頭部流出鮮血,一雙腳滿是血跡,他忍不住痛楚,鮮血淋漓的雙手抓了抓肖楚言的衣服,吱哇亂叫。

肖楚言安頓好他,頭也沒擡,說:“打電話叫救護車。”

易初語的頭陣陣發痛,即使是暈血,她也沒有止步于外圍,而是上來盡自己所能,緩一口氣,答:“我剛剛已經打了。”

“嗯。”肖楚言轉身起來去旁邊看另外一個正在被搶救的傷員,沒注意到易初語寡白的臉。

易初語反手,掌心朝上,眼睛看着滿是鮮血的雙手,大腦開始缺氧,呼吸粗重起來,用盡力手握成拳。

可眼前就是血淋淋的男人,他滿身都是鮮血,還在痛苦地掙紮着,一手撫上自己頭破血流的腦袋。

易初語的雙腳開始發軟,腦袋傳來一陣陣地痛。

似乎有東西在她的眼前一閃而過,畫面似曾相識。

不行,她太暈了,站不住腳。

易初語的視線變得迷糊,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周邊的一切都有了重影,她軟軟地跌坐在地上,一手撐在冰涼的地板上。

肖楚言整頓好另一個傷員,回頭沒看見易初語,繞開身後幫忙救人的路人,才看見易初語臉色慘淡地坐在地上,身上髒兮兮的,一手摸着自己的頭部,表情很難看。

他腳步如飛地跑過去,抱起易初語,關切地問:“怎麽了?”

易初語搖搖頭,氣若游絲地說着:“沒事,就是有點暈血。”

可不知道為什麽頭也很疼,為了不讓肖楚言擔心,易初語沒講出來,很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

肖楚言抱着易初語上了車,讓她在後座上躺着休息。

轉身去了車尾箱拿了一瓶礦泉水給她喝了一小口,一手攬住她的腰,焦灼地問:“怎麽樣,有沒有好一點?”

聲線不平穩,冷靜自持的他頭一次慌了神。

易初語覺得自己全身都不舒服,還是強忍着,“我沒事。”

不一會兒,救護車來了,交警也來了。

肖楚言簡單地和交警說了幾句,想要載易初語去附近的醫院,被她制止。

易初語緩了一段時間,已經沒有那麽難受了。

他細細地打量着易初語,确認她的話的真實性。

臉龐紅潤了不少,人也精神了,才驅車回家。

到達小區的地下停車場,肖楚言沒讓易初語自己下來走,而是抱着她往家裏去。

經過剛剛在車裏的休息,易初語現在已經沒有不适感了,手腳能動,可以自己下地走路。

只是腦袋還有些混沌,像是有什麽要破土而出卻又被繼續掩埋。

她拉着肖楚言沾上血漬的衣服,“我自己能走。”

肖楚言快步走着,說話有些快,“別說話。”

他的鼻尖上沾上了一抹的血漬,本來冷峻的容顏現在變得有些邋遢。

易初語看着這個模樣的他,勾起一抹笑,臉隔着衣服貼上他的胸膛,他身上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有些刺鼻。

12月份,天氣已經有了冬季的跡象,出門要穿着比較厚實的外套。

隔着外套,易初語好像能聽到肖楚言沉穩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擊着她的耳膜,是心安的感覺。

肖楚言步履矯健,很快就回到了家裏。

他将易初語放置在沙發上,轉身進了廚房,嫌棄身上的外套礙事,麻利地将外套脫下,腳步一轉,一抛臂彎上的衣服。

厚重的外套穩穩地被挂在椅背上。

易初語揉揉太陽穴,緩解疼痛。

掌心的血腥味在鼻翼間蔓延,易初語站起身走進浴室洗手。

血跡早就凝固了,她用力地搓着,嫌惡地盯着不幹淨的雙手,猛地擠出一撮洗手液,弄得滿手都是泡泡。

沒有緣由,易初語憎恨滿手是血的自己,揉搓的力道大到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

走過來的肖楚言看到她像是要擦掉一層皮,迅速握住她的雙手,柔聲細語:“好了,不髒了。”

由于用力過猛,被泡沫遮擋住的雙手隐隐有些灼燒感,易初語聽着肖楚言的話才停下動作。

肖楚言擰開水龍頭,專注地幫她沖洗掉手上的粉色泡沫。

水流聲嘩嘩嘩。

他細致地幫她洗幹淨殘留的血跡,甚至連指甲蓋的暗紅色都被他沖幹淨,全程一句話也沒說。

洗幹淨手,肖楚言抽兩張紙幫她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直到一滴水都不剩。

牽着易初語走出浴室,拿過飯桌上的溫水擱在她的嘴邊,誘哄道:“張嘴。”

這熟悉的兩個字,讓易初語想起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肖楚言給她剝糖。

易初語順從他的話,微微張開嘴,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半的水。

這杯水的溫度剛剛好,不燙也不涼,帶了點甜,更讓易初語想吃奶糖了。

喝完一口,易初語舔舔殘留水漬的嘴角,說:“我想吃糖。”

肖楚言二話不說,放下手上的水杯,走到電視櫃的旁邊,在最角落的那個抽屜拿出大白兔奶糖。

他走到易初語的身前時,糖紙已經剝開了。

和上一次的場景一模一樣,他将糖遞在易初語的嘴邊。

易初語含着糖,注意到他手心還有幾顆糖,拿了一顆,剝開,舉着給肖楚言,“張嘴。”

肖楚言寵溺地伸出手揉着她的發絲,一雙漆黑的瞳仁倒映着易初語的身影,含笑地咬過那顆糖。

方才由于血跡帶來的負面情緒此刻消失殆盡,被一種名為奶糖的甜蜜取代。

肖楚言在浴室幫易初語放熱水,調水溫。

易初語坐在沙發上,半個身體轉過去看着浴室裏忙活的身影,心裏都是柔軟的。

浴缸裏的水放好,肖楚言讓易初語進去泡澡。

易初語泡在浴缸裏,将身上的臭味洗滌幹淨,朝着浸泡在水中的白淨身子發呆。

她好像越來越離不開肖楚言了。

洗完澡出來,易初語被肖楚言牽着走進卧室,被他推倒在綿軟的床上。

他幫易初語把被子蓋好,叮囑道:“今晚早點休息,如果不舒服直接喊我,如果我沒過來,馬上給我打電話,手機我幫你擱在床頭了。”

被蓋得嚴嚴實實的易初語雙手抓着被沿,說:“可是衣服還沒晾。”

“這兩天,你不要做家務了。”

易初語忍着笑,他這麽一副媽媽的模樣,還挺新奇的。

肖楚言走出卧室,跟她道一聲晚安,順帶關上燈和門。

易初語閉上眼睛,沉沉地入睡。

夜深人靜之際,挂在一望無際的空中的月亮被團團的雲層遮擋住,一絲光亮都無法穿透那層黑雲。

大地萬物都在黑暗中沉睡,寂寥的環境一片死氣沉沉。

睡夢中的易初語額頭冒着冷汗,頭左搖右擺,眼睛緊緊閉着,嘴巴張開喊着:“不要”。

壓在被子上的雙手握成拳頭,白皙手背上的青筋浮現。

噩夢纏繞着她,勒住她的咽喉。

忽地,易初語尖叫一聲,睜着大大的眼睛,驚恐地看着天花板,眼睛卻沒辦法聚焦。

聞聲而來的肖楚言猛地推開門,沖到易初語的床上,握緊她的手。

氣息紊亂:“怎麽了?”

雙目無神,隔了好一段時間,易初語才緩緩地轉過頭看向肖楚言,反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腦袋。

艱難地開口:“我做噩夢了。”

肖楚言應該是一聽到易初語的叫喊聲就從床上起來,頭發淩亂不堪,衣衫不整,頗有種不修邊幅的感覺。

可易初語已經沒有心思去遐想這些,滿腦子都是剛剛夢中的畫面,有人躺在滿是鮮血的水泥地上,渾身都是噴湧而出的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晚發生的事情,才做這樣的噩夢。

對于自己的情況,易初語是知曉的,在高中之時,她的承受能力比較差,不然也不會因此而失憶了。

可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怯畏得不敢回頭的女孩了。

肖楚言一手捋開貼着她臉龐的發絲,撫上她的腦袋,輕柔地摩挲着,安慰道:“沒事,都是噩夢。”

聲音溫柔得不像他平日裏的作風。

他側躺在易初語的身旁,一手攬着她,一手握緊她的手,給她以力量。

易初語緩了一陣子,穩下心神,揚着頭看向他。

周圍很暗,肖楚言的臉總是繞着團團的黑,可他的眼睛卻很亮,像是熾熱的太陽,帶來了暖陽。

易初語愣愣地開口:“你不回去睡覺嗎?明天你還要早起去警局。”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尤其是後面的那句話。

肖楚言撫上她的臉蛋,輕輕地捏着,“陪你睡。”

這三個字好像帶着火花,燒得易初語面紅耳熱。

驚吓過後,是滿溢出來的羞赧。

易初語避開他灼熱的視線,盯着眼前蓋在兩個人身上的棉被,徒留一個發頂給他。

低得像是蚊子叫:“不用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肖楚言抓住她的手忽地松開,從棉被裏伸出來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将頭往他那邊擡。

眼前是肖楚言突出的喉結,距離他的鼻尖很近,只要她在往前,就能吻上他圓滾滾的喉結。

隔着幾根發絲,他在易初語的額頭落下一吻。

溫熱的唇畔從額頭開始親吻,接着是眼睛和鼻梁。

他一張一合的嘴吐出溫熱的氣息:“別怕,我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