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易國風從頭到尾都很喜歡肖楚言。
以一個過來人的角度來看, 肖楚言很值得托付,為人穩重踏實,還将她的女兒照顧得那麽周到, 怎麽能不讓他這個家長喜歡呢。
易國風贊許道:“不錯。”
得到爸爸的親口認可, 易初語可開心了。
看過幾部家庭倫理劇,縱然槽點多,可家裏人不接受你心愛之人, 這件事的确會存在。
她爸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但那種擔憂還是隐隐存在。
現在,易初語完全放下心來。
父女倆在附近的超市買了雪梨, 還買了其他的水果, 準備讓他們明天坐高鐵上吃。
買好水果回去,蔣怡下廚動手。
幾個人嘗着蔣怡做的冰糖雪梨。
翌日, 肖楚言開車送他們去高鐵站。
剛到高鐵站時, 肖楚言打開後備箱, 拿出了兩袋東西, “阿姨, 叔叔,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東西就不用送了。”蔣怡忙拒絕。
完全在狀況外的易初語看着他們推搡。
自從上次肖楚言讓她不要買禮物之後, 就沒了聲息,易初語也就忘了這件事情,沒想到他将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并付諸行動。
肖楚言已經很熱情地款待她父母了,現在還送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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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心。
最後,蔣怡沒拗過肖楚言, 收下禮物進高鐵站。
易初語坐在副駕駛,好奇地問道:“你給我爸媽買了什麽?”
目測兩個禮物,一大一小,按照她上次透露出她爸喜歡喝茶來看,大的禮物,八九不離十是茶具,只餘那個小的,她想不透。
肖楚言:“一套茶具和一個手镯。”
這兩個禮物聽着就不是什麽便宜貨,只怕是花了他好幾個月的工資,甚至可能還不止?
易初語又問:“貴嗎?”
正好前面是紅綠燈,紅燈閃爍着。
肖楚言将車子穩穩當當地停下來,握住方向盤的手忽地伸出輕揉易初語的發頂。
本來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被他摸亂。
他輕笑着,像是微風過境。
“不貴。”而後,肖楚言收回手,目視前方,“跟他們的寶貝女兒相比,不值得一提。”
易初語心裏一樂。
沒想到肖楚言這麽會說話,還越來越愛笑了。
真是讨人喜歡。
局裏批準肖楚言三天假期。
肖楚言問易初語想去哪裏玩,他帶她四處轉轉。
易初語不想讓肖楚言奔波,剛結束工作就要陪着她四處轉。
休息的時間,在她的想象之中,應該是待在家裏好吃好睡。
肖楚言打開手機看日歷。
兩天之後就是冬至,冬至時分,雲城靠近郊區的地域有活動,遠離城市喧嚣的公園會舉辦一個花燈活動。
肖楚言決定帶易初語去看看。
易初語聽到肖楚言說這個活動時,還微微驚訝了一下,她在雲城這邊住了大概有兩年,都不清楚這邊竟然有這種活動。
肖楚言還嘲笑她,不愧是名副其實的宅女。
明天就是冬至,天氣變得越來越冷,易初語早早就睡下。
只是睡到半夜的時候,感覺有點口幹。
晚飯吃得太幹,沒有喝水。
黑燈瞎火,易初語跟盲人一樣,穿上鞋子,慢吞吞地走出去,打開房門。
因為沒有開燈,周圍都是黑漆漆。
易初語半眯着眼睛,仿若還在睡夢中,剛邁出房門,就注意到對面的陽臺站着一個人。
一個激靈,吓得她頃刻間清醒了。
瞌睡蟲全都飛離她的腦袋。
忍住要驚呼的沖動,易初語一瞥右手邊的主卧,門打開着,裏面同樣是黑魆魆,看不清,只有一團黑。
松下一口氣,易初語借着月光和記憶避開客廳的東西,慢慢地走過去,幾乎沒發出一點響動。
還沒走近,陽臺的男人像是聽到動靜轉過身,隔着一扇玻璃和她對視着。
他們之間是阖上的透明落地窗,分隔開了兩個世界,一個溫暖如春,一個寒冷如冬。
肖楚言站着,身後是一片被繁星點綴着的夜空,右手夾着一根猩紅的煙,和這冷寂的夜色融為一體。
易初語繼續前進的步伐,拉開了落地窗,和他只有一步之遙。
夜風簌簌地灌進來,吹散了易初語身上的溫暖,讓她的腦袋更清晰了。
大半夜的,肖楚言為什麽會站在這裏吹冷風。
視線落在他右手的煙上,淡淡的煙味随着風一起襲來。
他們在一起之後,易初語就沒再見過肖楚言抽煙,更沒在他身上聞到煙味,可今晚是怎麽了?
肖楚言察覺到寒風吹進室內,他手上的煙随風撲在易初語精致的小臉。
随即摁滅了手上的煙,站在門縫前,擋住那些灌進去的風。
“怎麽突然醒了?”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易初語悶悶地答:“想喝水。”
肖楚言推開落地窗進去,關上門,将手上的煙蒂丢進垃圾桶,順手打開客廳的燈。
暖黃色的燈光照亮屋。
易初語看着他的背影,不受控制地想起剛剛看到的一幕,高挑清瘦的肖楚言站在黑暗中,背影是那麽的落寞。
她跟上去,“你幹嘛要站在陽臺吹風。”
肖楚言背對着她,将水壺裏的水拿去熱,淡淡道:“抽根煙。”
易初語隐隐覺得不是這麽簡單,追問到底:“你不是戒煙了嗎?”
“偶爾過過嘴瘾。”
肖楚言拿出易初語的水杯盛半杯的涼白開,專注地幫她裝水,似乎不太想搭理她的問題。
易初語:“是不是我媽跟你說什麽了?”
他拿着杯子的手一僵。
熱水壺裏的水冒着泡,發出燒開的聲音。
肖楚言拿起水壺倒了小半杯的熱水,搖了搖杯子,拿給易初語,哄道:“喝吧。”
易初語看着他圓潤的指甲,被修整得很整齊。
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
身上的寒驅散了一部分,易初語攥着他的衣袖,眼睛盯着他。
肖楚言将水杯放置在流理臺上,拉着她。
他一動手,易初語就跌入他的懷抱中。
肖楚言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左手撫上她的後腦勺,嘴裏嗫嚅着。
聲音低得像是蚊子叫,恍惚間還會以為這只是錯覺。
有些蒙的易初語沒聽清楚肖楚言的話。
很奇怪,肖楚言講話時,如果不刻意壓低音調,都是習慣穩定在某個分貝,能讓對方聽清楚,又能展露自己的氣場。
今晚,是他第一次說話那麽小聲,仿佛并不是想講給易初語聽,而是對他自己說。
“嗯?”易初語想要仰頭去看他,卻被按住腦袋,不能動。
隔了半天,肖楚言重新開口,這一次,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語調。
“易初語,以後,我會好好對你。”
“幹嘛突然講這種話?”
易初語回抱着他,聽着他沉穩的心跳,感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的篤定。
像消音了一般,肖楚言又不出聲了。
今晚,這個男人很奇怪。
易初語懲罰性地掐着他堅硬的後腰,才動手,想到上次看見他後背的傷疤,又不忍心,馬上松手。
肖楚言輕笑着,胸膛和肩膀微微發顫,“跟蚊子咬一樣。”
客廳的燈光照射進廚房的門口,映着一對相擁的璧人,将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易初語當然知道肖楚言在嘲笑她力道小,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怎麽可能掐得健壯的刑警大隊長吱哇亂叫,對于他來說,這力道可以忽略不計。
傲嬌地哼一聲,易初語又撓他硬邦邦的腰身。
男人依然如大山般巋然不動。
這男人不怕癢。
易初語任由肖楚言牽着她走進房間。
她步履較小,肖楚言快她半步,身上披着的長款外套衣擺往後飄起,戳着她的膝蓋處。
依照肖楚言今晚的行為來看,易初語能猜出個大概。
應該是蔣怡跟肖楚言講了她的事情,他才會難以入睡,想抽煙又怕引起她的不适,于是到陽臺上關着落地窗抽煙。
想到這,和肖楚言相牽的手更加用力。
肖楚言幫她蓋好棉被,說:“早點休息。”
“嗯,你也是。”
被柔軟的被子蓋着全身,暖意開始蔓延。
易初語又道:“下次不要抽煙了。”
肖楚言:“好。”
他站起身,長臂一伸熄滅了床頭櫃的臺燈,轉身出去。
頭腦發熱的易初語猛地去抓他的手,偏偏落了個空,只逮到他的衣服。
肖楚言背對她,感受到一股輕微得可不計的力量攥住他的衣擺。
他頓住,回眸:“怎麽了?”
夜色鼓動了女孩,破除了那名為矜持的結界,一躍而上,跳到熱烈的臺階。
她的舌頭舔了舔上颚,“你要不在這睡?”
明明她已經降低了音調,可這句話卻像被喇叭無限放大了一——L?K獨家整理——般,回蕩在二十平米左右的卧室,震得易初語開始拘謹羞怯。
借着客廳的光亮,易初語看清楚了肖楚言臉上的表情。
先是露出震驚,而後淡定的笑意,一雙像是看到獵物的眼睛微微眯起。
被這似乎不懷好意的眼神盯得脊椎僵直,易初語扁着嘴,松開他的衣服。
動作迅猛的隊長在她松手的一瞬間擒住她的手,拇指在她嬌嫩的手背上摩挲着,極具耐心,含笑道:“你倒是挺放心的,也不怕我把持不住?”
聞言,易初語眼神閃躲,想抽回手卻不得。
她只是一時腦熱,而且他們已經有了同床共枕的經歷,蓋着被子純睡覺。
根本沒想那麽多。
易初語縮着脖子,身子也往下墜,被子逐漸遮擋住她的半張臉,嘴巴完全掩藏在被子下,只留下一雙秋水般的眼眸。
肖楚言像個耐心的捕獵者,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也不急着離開,更不急着睡上來。
靜待她的回答。
被他揉搓着的地方仿佛有電流流竄,酥酥麻麻,麻痹了神經。
易初語小聲着說:“你自制力不是挺好的嘛。”
肖楚言嗤笑,“你這麽信任我,要是我越軌了,你會不會挺失望的?”
越說越沒法聽,易初語幹脆臉埋進被子下。
肖楚言怕她呼吸不順,坐在床沿邊,掀開被單,露出她通紅的臉蛋,追問:“還放心嗎?”
正人君子怎麽會放不下心來,易初語真摯地看着他,小幅度地點頭。
他默不作聲,将半分鐘前關掉的小臺燈再度打開,走出客廳關燈,進來時順手帶上了門。
易初語這才開始害羞,往邊上挪了挪,給他騰出位置。
肖楚言隔着被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太正經地說道:“再挪就掉下床了。”
“哦。”易初語沒再動。
肖楚言單腳站着,右腳擡起壓在床上,姿勢不太雅觀,有點小流氓的感覺。
脫掉身上的外套,疊在另一邊的床頭櫃上,是他平時折疊成的方方正正形狀。
兩人躺在床上,無聲無息,只餘小臺燈的光亮照亮了半邊的卧室。
易初語咽了咽口水,筆直地躺着,紋絲不動。
要求是她提的,現在還害羞上了?
易初語發覺自己還真的是很主動的一個人,雖然都是沖動的産物。
這是不是可以說明,肖楚言之前告訴她的,她瘋狂追求身為學霸的他,實質上是存在的。
之前還有些不敢相信,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易初語确信了。
她就是那種戀愛了,會主動的女人。
身旁的肖楚言忽然伸出手往她這邊夠,一雙寬厚的手掌出現在眼前。
始料不及,易初語忽地攥緊被子,跟個烏龜一樣縮起來,處于半警戒的狀态。
肖楚言刻意地停下動作,輕松地轉身,側躺着面對易初語,“我關個燈。”
由于他剛剛的話語,易初語條件性反射地以為肖楚言會做什麽行為,自然而然地做出了這個防備姿勢。
沒曾想,他只是想關燈。
易初語:“......”
易初語為自己過激的動作感到羞赧,将半張臉遮在被子下,發出輕輕一聲嗯。
肖楚言笑出聲,手越過易初語伸到那邊的床頭櫃,按滅了小臺燈。
卧室頃刻間變得昏暗,只剩淡淡的月光照亮了窗邊的書。
肖楚言躺回正,笑着說道:“不是挺放心的嗎?跟個炸毛的小貓一樣,看不出放心啊。”
最後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可以聽出來很明顯的調侃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