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易初語悶聲不吭, 不打算回應他的話。

肖楚言也沒再繼續說話。

雖然一室安靜,可易初語卻莫名地感受到睡在身旁的肖楚言心情好像很好。

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使了點勁, 将她的身軀往他那邊帶。

輕巧的易初語一下就被肖楚言拉到懷中, 微微掙紮。

肖楚言吐着熱氣:“別動。”

易初語不敢再動,就着這個姿勢安然入睡。

也許是身邊的男人給她帶來安心,易初語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 肖楚言跟平時一樣,早早就起床做好了早餐。

易初語醒來時,他已經不在身邊。

懶洋洋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暖了她的床。

易初語側躺着, 面向昨晚肖楚言睡過的位置,不自覺地摸着他睡過的枕頭, 已經沒有了溫度, 卻留下了一個凹陷, 很淺很淺。

梳妝完, 易初語推開卧室門, 走出去。

肖楚言正準備敲響她的房門, 手虛握成拳頭,舉在半空中。

看見門打開, 手自然下垂。

“快去洗漱, 可以吃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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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易初語進了浴室洗漱。

剛從浴室出來,就看見肖楚言一手叉着腰站在落地窗前,眼睛看着遠處永不停歇的流水, 一手拿着手機在講電話。

易初語放輕動作,蹑手蹑腳地走出去。

隐隐約約能聽見他的話。

肖楚言:“你把11年那樁案件的資料發給我看看。”

“......”

“嗯,我現在就要, 越快越好。”

“......”

“這件案子已經發生七年了,一直沒解決,當時我在的時候沒注意。”

“......”

“好,辛苦你了,謝謝。”

肖楚言講完電話,将手機丢進口袋裏,走到飯桌前和易初語面對面坐着。

易初語等他來了才拿起筷子,一臉好奇寶寶的模樣:“你又有案子了?”

肖楚言淡淡道:“以前遺留下來的舊案。”

易初語點着頭。

吃完早餐,他們在客廳裏相倚着,彼此做着自己的事情。

易初語打算明年的一月份開新文,前段時間因為她父母過來而耽擱了這件事。

一整天白天,他們都沒有出門,在家裏做着自己的事情。

易初語覺得這就是戀愛該有的樣子,在一起的時候黏膩,可也有自己的空間和時間,彼此為自己的工作而忙碌,互不打擾。

這才是生活該有的樣子。

這才是易初語想象中的戀愛。

時間流逝,很快就到了晚上。

因為要去雲城的郊區附近,他們早早吃過晚飯。

冬至,夜晚來得很早,剛一到上班族下班的時間點,川流不息的車子在馬路上行駛,天空已經完全黑下來。

車子開了足足45分鐘才抵達舉辦河燈活動的地方。

雲城有個不太一樣的習俗,在郊區這邊,每逢冬至他們都會舉辦河燈活動,寓意着下一年生活更加美好,對未來的無限期待。

這個活動,參加最為多的便是年輕的少男少女們。

易初語剛走進這個被河流環繞着的公園,就被眼前人頭攢動的景象給吓到了。

通往小亭子的走廊上挂滿了五彩斑斓的燈籠,各種樣式都有。

很多人欣賞着美景,大部分都是年輕人,他們大多數拿出手機花式拍照。

易初語和肖楚言兩個人都不喜歡拍照,沿着走廊往前走,身邊是嘈雜的人群。

避免撞到人,肖楚言一手扣住易初語的肩膀。

易初語偏頭,“你怎麽知道這邊有河燈活動?”

前方有一個燈籠的線比其他燈籠的線都長,高的人路過容易撞到。

肖楚言一手擋在額前,像是古時候撩開珠簾的嬌羞女人,輕推開遮擋視線的燈籠。

他答:“聽局子裏同事說的。”

沿着挂滿燈籠的走廊走到小亭子,走繼續往前,是放河燈的起點,前方圍得水洩不通。

兩位身穿着漢服的男人分別站在一張方形桌的旁邊,朝着後面的人說道:“不要擠,排隊慢慢來。”

在另一邊的木質桌放着只很多的紙張。

在左手邊拿了宣紙之後去右手邊兩個漢服男人這裏排隊,他們有毛筆,游客可以用毛筆寫下明年想實現的願望,再到前方拿河燈。

易初語和肖楚言排隊取宣紙。

其中一個漢服男人走出人群,嘴上說道:“請大家稍作等候,墨水暫時用完了,我去取,大家暫時等一等。”

周圍開始喧嚣起來,有些人想過去再看看花燈。

原本站好在固定位置的人群開始朝四周分散,剛排隊拿到宣紙的易初語被身後的兩個人撞得踉跄了一下,又被幾個人擠着,不得不往前走了好一段距離。

因為人潮擁擠,周邊都是青年才俊,窈窕淑女。

易初似乎找不到肖楚言了,她個子矮,被幾個高個子的男人包圍着,找不着北。

有些急的易初語四處張望,在人流中穿行。

前面是一道熟悉的人影,高大挺拔的背影,同樣是身穿着黑色的長款外套,背對着她。

易初語粲然一笑,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喊道:“肖楚言。”

男人轉過身,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年輕貌美的小姑娘,視線移到被她抓住的手腕,“小姐,你認錯人了。”

陌生的臉龐,尖銳的嗓音。

不是肖楚言。

易初語倏地松開手,低着頭道歉:“對不起,我搞錯了,抱歉。”

男人:“沒事。”

說完,男人繼續往前走。

易初語羞愧地嘆了一口氣,拿在手上的宣紙出現一道道的褶皺。

右肩被一只手控住,熟悉的力道。

認錯人的尴尬煙消雲散,轉而被找回肖楚言的喜悅取代。

易初語含笑轉過身。

沒等她開口,肖楚言自嘲似的說道:“自己男朋友都認不出?”

縱然他們所處的環境很雜亂,各種聊天講話聲不絕于耳,易初語還是将肖楚言帶着些許譏諷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沒料到剛剛的窘态被肖楚言看得正着,羞赧又再度襲上心頭,易初語低眉順眼:“我又不是故意的。”

肖楚言沒放過她,“你挺能的。”

隊長還真是招人煩,平時裏嚴謹嚴肅的人,怎麽就這麽喜歡用這種看似誇耀實則暗諷的話。

說到底還是易初語有過在先,她不狡辯,“下次不會認錯了。”

肖楚言悶哼兩聲。

易初語見他不吭聲,膽兒肥了,得寸進尺:“你也有可能會認錯嘛。”

肖楚言不以為然,“我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有些人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奈何易初語聽着他如此肯定的語氣,還想揶揄幾句:“真的假的?”

他手上的宣紙折疊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皺痕,懶洋洋地掀起眼皮,自嘲地說道:“沒想到眼睜睜地看着你牽了別的男人。”

多年的職業習慣,肖楚言的聽覺靈敏,有時候你還未走近,他已經轉過身來。

此刻,他說着這樣的話,真實度很高,他的确是一個極其敏銳的人。

周邊的人來來往往。

易初語被背後的一個人撞得踉跄,左手上的宣紙被撕破一個口,沿着手指撚住的地方往下五厘米裂開。

去拿墨水的漢服男人回來,大家又開始擠成一條隊伍。

易初語和肖楚言站在隊伍的最後。

前面熙熙攘攘,紛紛擾擾。

易初語舉着手上撕裂的紙張,沮喪道:“我的紙破了,這會不會是不好的預兆?”

肖楚言面不改色:“心誠則靈。”

話雖如此,可還未祈願就開了個不好的頭,易初語還是有些不開心。

肖楚言注意到她低垂着眉眼,視線固定在已經有了裂痕的紙,動作自然地将她的紙拿過,然後把自己的宣紙給了她。

易初語哎一聲,嗫嚅:“那張皺了,也破了。”

長長的隊伍緩慢地往前挪動,肖楚言推着她往前走一小步,“我不介意。”

到他手上的一切都會有了他的特點,就像這張宣紙。

順着河流流動的方向,飄蕩着同一型號的河燈。

河燈像盛開的荷花,四周是粉色花瓣,中間夾着世俗人對未來無限的期望。

一路往下漂流。

等了很久,才輪到易初語和肖楚言。

身穿漢服的男人遞給易初語一支毛筆,對她身後的肖楚言說道:“先生,請回避一下。”

肖楚言側着身,視線定在遠處的河流。

易初語笑笑,手上的毛筆抓得不是特別順手,她幾乎沒有用過毛筆。

幾秒鐘後,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潦潦草草。

易初語看着自己寫的願望——盡快恢複記憶。

小心翼翼地沿着之前肖楚言折疊留下的痕跡,重新折成正方形。

搞定之後,易初語将毛筆還給漢服男人,走到一邊,等肖楚言。

兩人都寫好了,走到幾米遠處領河燈。

肖楚言手上的宣紙也折成正方形,只不過上面的褶皺還是有些明顯。

易初語輕點他手上的宣紙,一臉好奇寶寶的模樣:“你許的什麽願?”

肖楚言大大方方回答:“世人平安喜樂,無災無難。”

俗話說得好,許的願望最好保密,從剛剛漢服男人讓後位的人避開視線來看,他們舉辦河燈活動,也是遵守這個規則。

因此,易初語也沒想一定要肖楚言給個答案,只是随口的一問,沒想到他說出來了。

即使只是一個美好的願望,可常言道,說出來的願望就不靈呢。

易初語:“你怎麽還真的說了?”

“不是你問我嗎?”

“......我問你就說嗎?”

肖楚言吊着眼梢望她,“說。”

易初語覺得肖楚言太實誠了,沒想到他下一句話就暴露出了本性。

肖楚言:“所以,你也該把你的告訴我了吧。”

易初語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這男人才26歲,怎麽就那麽老奸巨猾。

敢情是借着這個問題,窺探她的心願。

跌入過他編織的漁網中,每次都是在收網時才發現。

易初語才不會那麽傻,告訴他,“我才不告訴你。”

料到這個結果的肖楚言不驚訝,繼續誘導:“你來我往才合理吧?”

易初語接過河燈,将自己寫了願望的宣紙疊放在中間,最後才放蠟燭,才不上他的當。

他們沿着臺階走到岸邊,一起将手上的河燈放入永不停歇的河流。

兩盞小河燈順着水流的方向逐漸遠離碼頭,混入其餘的河燈隊伍中,直到分不清哪一盞是自己的。

放完河燈,兩人又在周圍逛了一圈。

易初語被歡樂喜慶的氛圍感染,心情跟着愉悅起來,像是飄蕩在天空的雲朵。

時間不早了,回去的車程很遠。

到晚上九點,他們驅車回家。

肖楚言開出兩個路口,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單調的手機鈴聲在密閉的車廂裏回響,持續不斷,打電話的人似乎很有耐心。

這邊不能停車,肖楚言騰不出手來接電話,朝着隔壁的易初語說道:“你幫我接一下,在右邊的褲袋。”

易初語拉扯安全帶,讓它松一點,在不擾亂肖楚言的情況下,摸進他的褲袋裏,拿出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着兩個字——何謙。

易初語劃過手機屏幕,開了外放,舉在肖楚言的耳邊。

手機那頭很嘈雜,亂七八糟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

何謙的聲音有些亂急:“隊長,你快來一趟,華譽小區出事了。”

肖楚言蹙着眉,正言厲色:“怎麽回事?”

“盜賊入室盜竊,撞見回來的女主人,應該是想要痛下殺手,女主人從陽臺掉下去。”

“我馬上過去。”

距離回到家還有好一段距離,剛好他們現在這個位置去華譽小區比較近。

肖楚言跟易初語道了一聲,直接将車子開往華譽小區。

十分鐘後,車子抵達華譽小區。

因為發生了命案,那一棟樓被警戒線圍起來,非警察和相關人員不得入內。

肖楚言将車子停穩,将鑰匙給易初語:“你先開回去,今晚我可能不回去了。”

易初語看着他神色匆匆,不由得也跟着緊張起來,“嗯,你小心。”

肖楚言交代完,推開車門,剛一下車,就有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和他交代目前的情況。

兩人疾步前往案發現場。

附近停了好幾輛警車,約莫八米遠就是女主人掉下來的地方。

時間緊急,還沒來得及将屍體移走。

只是遠遠地看着,易初語就感受到恐懼油然而生,瞳孔微震。

她推開副駕駛的車門,沒關上,本來想往駕駛座的方向去。

雙腳卻不受控制地走向前邊的案發現場。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推着她前行。

那些不要過去妨礙公務的警示全都被她抛之腦後,像被下蠱一樣,一寸一寸地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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