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易初語頓住, 在幫他整理衣領的手僵住。

風衣的料子很柔爽,易初語摸着。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都記得。

易初語笑着, “好, 我收到了,你盡早回來,我在家等你。”

肖楚言挺直腰背, 背上黑色的背包,從鞋櫃上拿起那一串鑰匙,站在門前, 卻沒打開門。

又再度轉過身, 面對易初語,“先有國, 再有家。所以, 我先愛國, 再愛你, 你不會吃醋吧?”

邏輯如此嚴謹, 易初語想反駁都無法。

她怎麽可能吃醋, 她的男人是男子漢,是守護人民的英雄。

易初語上前一步, 踮起腳, 一手摸上他的後腦勺,将他的腦袋往下帶,吻上他的唇。

她不是主動的人, 可卻為他一次次主動。

肖楚言背着包,彎着腰,雙手擒住易初語的腰, 固定住,和她接吻。

像是要将這麽多天無法見面的思念一時間發洩出來,肖楚言吻得有些兇,毫無章法,胡亂攻陷。

隔了許久,肖楚言的手機響了,打破綿長的吻。

易初語的嘴唇沾上了點點的晶亮,那是肖楚言的留下的印記。

接了電話後,肖楚言出門了。

接下來的幾天,又是易初語獨自呆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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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也是這樣生活,一個人在家碼字,重重複複,像個機器人一樣,手指不停地敲打地鍵盤,日複一日地做着同樣的事。

肖楚言到來之前,她從未覺得生活無趣,機械單調的日子也未嘗不可。

肖楚言到來之後,在構思劇情和碼字只餘,她竟然覺得有那麽一絲的乏味。

尤其是現在,易初語一個人坐在客廳裏。

将最新的存稿發出去,她看着對面的高樓,整個人有些呆。

今天是她的生日,為了給自己一點獎勵,她買了一個小蛋糕。

和高三肖楚言偷偷為她準備的蛋糕有點相似,卻又不太一樣。

具體的細節,她記不太清了。

吃過晚飯和蛋糕,易初語洗了澡,和蔣怡打過電話後,準備睡覺。

晚上九點三十九分,易初語的手機卻意外地響了。

她拿起來看,是肖楚言。

這個時間點,他打過來是為了再次跟她說句“生日快樂”嗎?

易初語接起來。

“喂?”

“生日快樂。”

肖楚言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易初語:“嗯,我收到啦。怎麽樣,進展順利嗎?”

“順利,再過兩天,就可以開始圍捕了,等我回去。”

“好。”

肖楚言沒挂電話,繼續說:“你打開電視櫃最右邊的抽屜。”

易初語的心裏咯噔一聲,隐隐地期待着,從沙發上跳下來,穿上拖鞋,輕快地走到電視櫃前。

他為自己準備了生日禮物嗎?之前看他一直都在忙,沒見他帶過什麽禮物回來,更沒聽他說過有關禮物的事情。

易初語的手握住抽屜的把手,心裏撲通撲通地跳動。

他會給自己送什麽呢?

暗暗使勁,抽屜被拉開。

抽屜裏只放了一樣比較龐大的物品。

是深藍色的精品紙,包裝着方方正正的盒子。

易初語手摸上禮物,藍色的包裝紙紋路很淺,可摸上去有一種凹凸不平的觸感。

“你給我送了什麽?”

“你拆開來看看。”肖楚言耐着性子說。

易初語點了外放,手機擱置在電視櫃上,拿出禮物,慢慢地拆開。

在拆掉一層包裝紙,看到露出來的一角,易初語隐隐猜到了這個龐大的禮物到底是什麽。

好哭又好笑,生日禮物送這個。

不愧是實在的隊長,連禮物都送得那麽清新脫俗。

易初語強忍住笑意。

電話那頭的肖楚言聽到了易初語的輕盈笑聲,“嗯?”

單音節,語調微微上揚。

“不喜歡?”

易初語将精致的包裝紙全都拆掉了,只剩下外盒,看着上面巨大的幾個字以及配圖,哭笑不得。

頸椎按摩儀。

隊長心思缜密,前幾天看到易初語碼字久了總是揉肩膀。

猜到她常年坐在電腦前碼字,肩膀肯定不舒服,便想到了這個實際的禮物。

易初語拿起手機,“沒,我很喜歡。”

肖楚言不太相信她的這句話,“聽你的語氣好像不太滿意?”

不滿意?她根本沒有。

只是覺得肖楚言似乎有直男的特性,這個禮物,還真的是,深得她心,很适合她現實的需求。

“沒有,很喜歡。”

肖楚言自顧自說道:“不喜歡也沒事,等我回去再給你補個。”

“你安全回來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

“行。”

肖楚言似乎很忙,沒聊幾句便挂了電話。

易初語捧着肖楚言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進卧室。

本來以為肖楚言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可能會遺忘掉她的生日,直至後來他出門前親口對她說生日快樂,她以為就這樣了。

卻不曾想,他時時刻刻都在關注她,知道她常年寫文頸椎不好,特意送了這個。

有些人在細節中深愛你。

易初語打開外面的盒子,拿出按摩儀放在床上,枕上去,按了開關。

按摩儀發出工作的聲音。

別說,隊長的眼光還不錯。

這個按摩儀按得易初語很舒服,頸椎也沒那麽痛了,舒爽很多。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易初語喃喃自語:“肖楚言。”

連着幾天,易初語睡前都枕着按摩儀按摩上一段時間。

距離肖楚言離開的那天,已經過去了十天,現在音信也沒有,易初語又不敢貿然打電話,擔心他在執行重要任務,因為她的電話,擾亂了心神。

十天,除了那天晚上,肖楚言打電話回來告訴她生日禮物在哪裏之外,他們沒再講過電話。

易初語将今天的任務做完,進廚房做飯。

洗碗的時候,沒留神,右眼皮一直猛跳,心神不寧,不小心撞到了碗。

瓷碗摔在地上,碎成幾塊。

易初語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拿起掃把将破成幾塊的碗收拾打包好才丢進垃圾桶。

有種不好的預感,擾得她心亂亂。

易初語準備繼續做午飯,就聽到了手機鈴聲在客廳響起。

心裏哐當一聲,像是有什麽落地。

不會是肖楚言出了什麽問題?

這個猜測剛冒出頭,易初語拍打自己的腦袋,嘴裏說着:“沒事,肯定不是。”

加快腳步走出廚房。

是肖楚言。

易初語手有些抖,膽顫地接起來。

“喂?”

對面卻不是肖楚言,而是何謙。

“嫂子,你來一趟雲城醫院吧。”

聽到醫院這兩個字,易初語連口水都忘了咽,急忙問道:“肖楚言他怎麽了?”

“隊長在逮捕陳大偉的時候,為了解救人質腹部和腿部受傷了,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要住院一段時間。”

雖然沒有生命危險,易初語還是感到心顫,說話磕磕巴巴:“我現在過去。”

廚房裏的食材被洗幹淨,易初語卻沒了做菜的心思,換了一身衣服就出門。

抵達雲城醫院後,按照何謙說的房號,找到肖楚言的病房。

易初語急急忙忙地打開了病房的門。

何謙和徐秋生都坐在隔壁的空床鋪上,還有兩個易初語不認識的警官,他們看着躺在床上休憩的肖楚言。

沉默着沒有出聲。

肖楚言躺在病床上,蓋着被子,雙眼緊閉着,手上在吊着點滴,臉色有些發白,嘴唇已然沒有往日的血色。

易初語慢慢地走進去。

何謙最先反應過來,小聲地叫了一句:“嫂子。”

“他還好嗎?”

“隊長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還要住一段時間的院。”何謙說着,“本來我們都讓隊長暫時不要回來,可他好像很急着想将陳大偉送回來,送進監獄。”

易初語耳朵嗡嗡作響,還是聽清了何謙的話。

她都懂。

床上吊着點滴的男人,眼眸微微阖動,手指顫着。

慢慢地睜開眼睛。

易初語站在床邊看着他蘇醒,手握住他另一只沒有吊點滴的手,松了一口氣:“你醒了?”

肖楚言朝着周圍望了一圈,“嗯。你怎麽來了?”

随後,立刻将目光鎖定在床尾的何謙,眼神銳利,一眼就穿透他的心。

何謙縮着腦袋,低垂着頭,跟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避開隊長的視線,佯裝什麽都不知道。

易初語注意到肖楚言的目光,責怪道:“還說要安全回來。”

肖楚言反握住她的手,露出笑容:“現在不是沒事嗎?”

易初語本想反駁兩句,顧及到他的下屬都在這裏看着,終是沒說出口。

他們四個人看到隊長醒過來,并且有人照顧了,識趣地溜走。

易初語端來一張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只是剛坐下,肚子就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告訴病床上的男人,她沒吃飯。

肖楚言蹙着眉,“你沒吃晚飯?”

“嗯,我現在下去買點吃的回來,你要吃什麽嗎?”

“我吃過了,你買自己的那份就好。”

易初語下了樓,在附近的店鋪打包了一份熱粥回去。

吃完粥,肖楚言讓易初語回去休息,他自己留在醫院。

易初語怎麽肯,丢肖楚言一個行動不便的病人在這裏。

“我在這裏陪你。”

肖楚言動了動身子,說:“你回去吧,明天再過來,順便幫我帶幾件換洗的衣服。”

易初語很倔強,可遇上了一個比她更犟的男人,百般勸服,易初語回了家,留他一個人住院。

肖楚言這次算工傷,上頭批準他休假一個月,好好養傷。

因為要照顧肖楚言,易初語只能暫停了正在連載的小說,挂了一張請假條,每天在家做好飯菜給肖楚言送過去。

現在她的手藝越來越好。

易初語做好午飯,打包好,送過去給肖楚言,順便帶了幾件貼身衣物過去。

病人要吃清淡點,易初語上網百度了,做了幾份清淡的菜,煲了豬骨湯。

推開病房的門,肖楚言正靠在床頭,單手拿着一張報紙在看。

易初語提着保溫桶過去,放置在床頭櫃上,“我給你帶了飯。”

“嗯。”肖楚言的臉從報紙上露出來,和易初語對視,“初語,都解決了。”

她能聽懂肖楚言的意思。

易初陽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那懸在她心裏的過去應該放下了。

肖楚言如此拼命,想要抹平她心裏殘存的愧疚和不安,至此至終,他最希望易初語放下過去。

易初語打開飯盒,目光掃過他的右手,還粘着針後貼。

于是,拿起飯盒,用勺子舀了一勺,擱在肖楚言的嘴邊,說道:“張嘴。”

他也沒拒絕,張開嘴巴吃下去。

和往昔一樣,細嚼慢咽。

易初語耐心地一勺一勺喂他,像個貼心的保姆。

吃完一口又一口,肖楚言忽地笑出聲。

易初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你笑什麽?”

“就是,覺得這種感覺還蠻好的。”

這種感覺還好?這種住院的感覺嗎?!

易初語訓他:“一點都不好!”

吃完飯,易初語收拾飯盒。

醫生過來幫肖楚言打點滴,為了能夠讓傷口盡快愈合,這段時間都要吊點滴。

易初語在旁邊看着那尖尖的針插進血管裏,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打針什麽的肯定很痛,她從小最怕打針了。

易初語在醫院陪了肖楚言一段時間。

吊瓶的藥水沒了,需要換新的一瓶,易初語去外面喊了一位護士來幫忙。

一進門,就聽見肖楚言在打電話。

“我不在家,你找我幹嘛?”

“......”

“在工作時出了點意外,小傷。”

“......”

等他挂了電話,易初語讓護士換了一瓶藥水。

等護士走開,肖楚言從病床上下來,另一只手拿起點滴。

易初語哎一聲,趕忙說:“你幹嘛?”

這樣血液會倒流的。

肖楚言:“上廁所。”

易初語噤聲,這個的話,她沒有辦法幫忙,畢竟男女有別,她總不能進男廁所。

督促道:“那你快去快回。”

穿着病號服的肖楚言看起來沒那副高傲冷冰冰的模樣,反而有點乖順。

他瞥一眼易初語,拖着腳步慢吞吞地走去。

因為右邊的大腿也受傷了,肖楚言只能一只腳拖着走,一瘸一拐。

易初語不忍心,跟上去,接過他手中的點滴,高高地舉起來,看着針管裏倒流出來的鮮血,倒吸一股涼氣,別開眼。

奈何身高不高,易初語墊着腳舉起藥瓶,肖楚言手背上的血還在倒流。

肖楚言看不過,說:“我自己來。”

易初語不讓,送他到男廁所的門口,将點滴交還給他。

幾乎不開玩笑的肖楚言眉目含笑,調侃道:“不進去嗎?”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就跟問你要不要進他家坐坐那樣平淡,還真是會一本正經瞎扯淡。

易初語面紅耳赤,背過身,“你快去上廁所,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走出幾步,遠離男廁所。

吊完點滴,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是肖楚言的表弟,楊裕源。

他在看見易初語時,目光一滞,瞬間暗下來。

朝着她點點頭。

看着英明聖武的表哥,也會有穿着病號服,躺在病床上的一天,楊裕源就有點想笑。

即使這很不道德。

楊裕源在旁邊空的病床上坐下,“哥,你也會有這麽一天?”

肖楚言淡漠地瞥他一眼,拾回隊長的凜凜威嚴,冷聲道:“你似乎很期待看到我這副模樣?”

他此刻的樣子和十幾分鐘前問易初語要不要進廁所“逛逛”的壞痞神色完全不同,俨然兩幅面孔。

楊裕源忙擺手,笑着:“不敢不敢。”

易初語拿着飯盒去廁所洗幹淨,留他們兩兄弟閑聊。

洗幹淨飯盒,易初語回到病房,和他們呆了一段時間。

時間差不多到了,易初語打算回家,準備晚飯,晚上再過來。

楊裕源似乎也不打算多做逗留,站起身,對肖楚言說道:“我也準備回去了,明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順路送嫂子回去吧。”

肖楚言應允。

易初語和楊裕源乘坐電梯下樓,還沒走出醫院,楊裕源忽然說:“等下,我有點事沒跟他說,你在這裏稍等一下。”

“好。”易初語提着袋子準備走出醫院,不要呆在門口阻擋別人的路,說:“我在醫院門口前邊的車站等你吧。”

楊裕源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易初語走到公交車站,正巧一輛公交車開過,身邊的人紛紛上車。

為了不擋道,易初語繞到一邊。

下午四點,陽光還是如此的明媚,帶着絲絲縷縷的微風。

大概過去了四五分鐘,楊裕源開着車停在易初語的面前,降下副駕駛的車窗,“嫂子進來吧。”

易初語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

車子慢慢地駛上車道。

車廂裏放着歌,聲音不大,沒那麽沉寂。

楊裕源明知故問:“嫂子,聽說,你是作者?”

易初語拎着袋子擱在大腿上,看着車窗外的景色,聽到他的話,答:“是。”

“我好像知道我在哪裏見過你了。”楊裕源意味深長地說着。

“嗯?”易初語還處在懵逼的狀态。

她現在已經恢複記憶了,能清楚回答他之前提出的那個問題,他們兩個人從來沒有見過面。

可是為什麽,他又這樣說?

楊裕源笑而不答。

他之前從楊裕欣的口中聽聞易初語的職業是一名網文作者,而且是她最喜歡的作者大大,當時他心存了一絲疑惑。

楊裕欣早就跟他說過這件事了,只是他當時太過于震驚肖楚言有女朋友這個奇聞,一下子沒注意聽楊裕欣接下來的話。

後來在過年的時候,楊裕欣再一次提及。

他想,他終于知道為什麽第一次和易初語見面,竟有種已經見過她的感覺。

車子在小區裏停下來。

楊裕源沒有馬上開車離開,而是和易初語一起上樓。

易初語不是一個刨根問底的人,加上她和楊裕源不熟,兩人還是第二次見面。

如果他不想回答,易初語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

兩人乘着電梯上樓。

易初語想了想,等下泡點茶招呼他好了。

走到家門前,易初語還沒有掏出鑰匙,楊裕源已經先她一步拿出一串鑰匙。

金屬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沒等她将疑惑問出口,楊裕源已經打開了門,紳士地給她讓出一條道。

腳底好像黏了膠水,一時邁不出去。

易初語看着楊裕源手上肖楚言的鑰匙,吞吞吐吐:“你,怎麽有他的鑰匙?”

楊裕源轉了轉手心的鑰匙,“我剛剛騙他說,你沒帶鑰匙。”

易初語的右手還插在口袋裏,指尖上是鐵質金屬的微涼。

她沒懂楊裕源的操作,為什麽要騙肖楚言她沒帶鑰匙,她明明帶了。

隔着半米的距離,易初語困惑不解地看向他,喃喃問道:“為什麽?”

楊裕源沒有做解釋,對着室內擡擡下巴,“進來。”

易初語拖着腳步慢慢地走進去。

身後的門關上。

楊裕源對着那串鑰匙研究了一下,挑出其中一條,走到肖楚言的書房前,将鑰匙插進書房的門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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