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雨飄搖
長城經過多代修建,城牆萬裏蜿蜒,沿線山嶺起伏,分設哨卡關隘,整體粗犷渾厚,雄偉壯觀,氣勢磅礴。庭生在抵達冀州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登城。那一日,他負手站立于雄偉城牆上,身前身後,都是綿延群山,天地廣闊,人身渺小。
他站了整整三日,凝望了整整三日,思索了整整三日。
三日後,他開始真正着手重修長城。東段他借由崇山峻嶺用天然石塊壘砌城牆,在河谷地區開鑿溝塹或增築平行牆壁;中段他依托連綿不絕的山脈,或版築夯土牆,或砌成石垛牆,或開辟山險牆;西段他則借助黃河天險,構築障塞城堡,其餘地區則用黃土、石塊壘砌,各別偏僻之地,土石難運,便就地取材,用流沙、蘆葦築牆。用險制塞,因地制宜,如此,效果還真的不錯,就連梁帝蕭景琰,都曾當朝誇獎。
北境此地,向來只有夏冬兩個季節。冷起來便極冷,寒苦一詞,當之無愧。可若熱起來,那便是天地蒸爐,無人禁受得了。
現下剛過夏末,初秋來臨,邊境仍是烈陽當空,黃沙漫天,天氣幹熱。
修城的将士被曬得面色通紅,額上大汗如瀑不止,脊背汗液更是浸透衣衫。
“唉,這長城啥時候能修好呢?大熱天的築城,真他娘的受不了!”
“嘿,不修城,只是操練,你也安逸不了多少。”
“那也比現在這樣好吧?老子是來參軍的,不是來當苦工的啊……”
“有錢賺不就行了?再說,還有十天就該換營了。”
“你小子倒算得仔細啊嘿!可是想想,啧啧……換營後得歸沈大人管,那還不如不換。”
“剛不是你嚷着受不了大熱天築城的嗎?不想築城又不要操練,你他娘的還是回家種地吧!”
“你們都別瞎嚷嚷了,祺王殿下來了!”
一衆士兵看見烈烈豔陽下,祺王蕭庭生身着輕甲,兩手提着大木桶,沉着穩重地朝他們走來。少年看起來身子骨弱,力氣倒是大得很,這一路氣不喘背沒彎的,竟從一裏外的營地徒步走到這裏。
他走近後,把兩個大木桶放下,朗聲說道,“諸位辛苦了,暫且歇息會兒吧!我請廚娘做了些綠豆湯,大夥兒都過來喝吧!”
“嗬喲昨兒是冰糖湯今兒是綠豆湯?口福,好口福!”副将奔了過來,兩眼放光,拿着碗舀起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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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也要!”
“他娘的別擠啊!唉別擠別擠,我還沒盛呢!”
“哎哎哎哎小劉你幫我拿碗啊!”
士兵們蜂擁而上,争先恐後地從木桶裏盛起冰涼的綠豆湯。庭生就在旁負手看着他們,臉上是難得的笑意。
“行了,大夥兒別搶,份都夠。”他這麽一出聲,士兵倒也聽話,不再擠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迅速地排成了一個隊伍。
庭生就站在木桶旁,一碗碗地幫他們舀起,再遞至那一雙雙糙黃流汗的手上。“這幾天辛苦各位了。等換營後,你們就可稍微歇息會兒了。”
一個士兵愁眉苦臉地接過湯碗,“哪會兒啊,沈大人管的可比殿下您嚴多了,咱幾個每次換營後,都是腰酸背疼起不了床啊!”
“那也是沈大人為你們好。”庭生斂了笑意,“吃不了苦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相信,我們長林軍,是大梁最優秀的軍隊。你們說,是不是!”
他的聲音帶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年輕的活力很快帶動了氣氛。衆人整齊有力地高聲喊道:“是!!!”此聲威震山河,氣嘯淩雲,直直地傳散開去,一瞬間落葉簌簌。
庭生點點頭,嘴角含而不露的笑意讓他看起來不再那麽嚴肅,“松木之志,皎月之心,你們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部下。”
衆人一聽,沉默良久。片刻後,他們齊齊跪下,向庭生作揖抱拳,聲音洪亮,震響天地,“我等願追随祺王左右,鞍前馬後,出生入死,匡扶大梁,誓死不渝!”
祺王,也是他們見過的最優秀的将領啊!……
庭生閉了閉眼,似觸動心神。而後他猛地睜開眼,“爾等真願随我左右,一生跟從?”
這一言既出,在這初秋,竟有悲涼之感。
衆将士仍舊跪于黃土之上,炎風吹過,卻添肅殺。
“吾等,此生永為殿下的長林軍。生為殿下活,死,亦為殿下死!”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諾付生死。忠誠之心,永昭日月。
“好,好,好。”明明不過才十五的少年竟像是個老人般蒼涼一笑,“你們既托付生死,我也永不負棄。”他凝眸望着那齊齊跪着的士兵,仰天長嘆一聲後,“都起來吧。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不必再跪我。”
一人從地上爬起,嬉皮笑臉地答道:“跪殿下,咱們心甘情願呢!”
副将拍了那小子一下,“行了,你這油嘴滑舌的!幹活去!”
庭生本就常面無神色,這會兒斂去一切表情,看起來似是方才一切從未發生過。他挽起袖子,走上城牆,和衆人一起修築。自接手管理築城長林軍的任務後,他便日日與将士一同勞作,烈日曝曬,風吹雨打,無一日歇息。
衆将士對此,也從一開始的勸解,到後來的沉默,再到最後的合作無間。他們之間的默契,不是将領與屬下,而是兄弟,血溶于水的兄弟。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會讓你由衷地臣服跟随,赴湯蹈火也義無反顧。
庭生,便是這種人啊。
他的父親,也曾是這種人。
一日的勞作後,庭生大汗淋漓地回了自己的府邸,一如既往地,在大廳看見了沈承。沈承端坐楠木椅上,輕啜了一口手上的清茶,再是随意不過的問道,“我聽說今日,那一半長林軍跪着說誓死追随你?”
庭生接過仆人遞來的清水和布巾,擦了擦臉,眉眼英挺俊朗,“恩。”
“本以為你年紀輕輕,怕是收服不了一群大老爺們。沒想到,我倒是看低你了,手段還真是高啊。”
“比不上師兄。”
庭生淡淡地回道,一邊揮手,示意仆人退離。
“軍心既已向你,那是不是,也可以開始行動了?”沈承容貌算不上上乘,但年過而立,自有一股潇灑成熟的魅力在。只這麽一擡眼,雄心勃勃的眼中倒是現出懾人的神采。
庭生走進大廳,入座後端起涼茶喝了一口,“師兄那邊準備好了?”
“我這邊你不用擔心。”沈承放下茶盞,“而今已是八月,夏季剛過,北燕那邊正在蓄力恢複元氣,暫且可以不愁。蕭景琰那邊……”
他摸了摸下巴,“雖說流言已息,但民心尚且不穩。你之前提出的那些賦稅之策已初顯成效,百姓紛紛贊揚你,就目前而言,我們仍舊占有優勢。”
庭生聽此,沉思了會兒,擡頭說道,“那麽……”
沈承此刻亦是擡頭對望,未言語意在兩人的對視中早已流轉殆盡。
“而今,便是最好時機。”
一語落罷,茫茫無聲。
永嘉二年,祺王授命前往冀州修築北防,秋初,與冀州刺史沈承舉兵叛反,長林軍更是供其驅使,無一逃離。短短七日,長林軍勢如破竹,冀州盡歸其所有。
“蕭氏景琰,奪掠長兄皇位,欺壓黔黎百姓,其心險惡,天理昭誅。今祁王舊子祺王殿下意欲匡扶大梁,重振天下,此舉順歸神靈,應随天道,天下諸士,該擇良木而栖之。”
一時間,天下原本有志卻無緣朝廷之士,競相奔赴投靠身處偏僻北境的祺王,意欲施展才能,不負半生學識。
這一年,終究是紛亂之年,戰火,又熊熊燃起。
梅長蘇自那日從未央宮回來後,便在府中靜養了半月有餘。待收到北境來信後,他帶着黎綱和飛流火速上路,徹夜奔馳地趕往冀州,只留下藺晨和甄平在金陵主持大局。三日後,北境放出風聲,蘇哲已為蕭庭生和沈承的軍師!消息一出,一片嘩然。世人或許不知蘇哲,但他們這群故人卻知道他的身份——聖上的一生摯友,當年的赤焰軍少帥林殊,而今的江左盟盟主梅長蘇。
“陛下……”蒙摯跪于殿中,焦急地開口,“小殊不是這種人,你別,你別信那流言流語!”一急,竟是連敬稱也給忘了。
霓凰本在宮中養胎,聽到這個消息後,卻是差點暈了過去,回過神來後直直地趕至未央宮,“景琰,這其中必定出了什麽差錯,你比我們更知道兄長的為人!”
列戰英立于旁側,聲音帶着懷疑,“蘇先生一心向着陛下,這……”
就連高湛,也猶豫着開口,“陛下,此事重大,不好輕信啊……”
蕭景琰看着他們,意外的,沒有動怒,也沒有冷笑,倒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只微微點頭,“朕知道你們的意思。”他的聲音沉着冷靜,“現下正值國勢漸危之時,朕不可因為私情擅自定奪梅長蘇有無罪謀,他若沒有反叛之心,朕自不會牽涉于他。但倘若梅氏當真心懷違逆之意……”蕭景琰深吸一口氣,“罪不容誅!”
最後一句話,回響在空曠的大殿裏,像是漣漪般一圈圈地散開去,引起耳膜一陣又一陣的顫抖。
“景琰……”霓凰眼眸含淚地看着他,聲音哀戚得讓人不忍再聞。
蕭景琰轉身看着她,“霓凰,這件事,我有分寸。你産期将近,不宜思慮過多。”
“他這大半輩子,一直在為你的天下奔走辛勞,這天下,只有他,是絕對不可能反叛的啊!”
蕭景琰攙扶着霓凰的手頓了頓,“我知道,小殊不會叛我。”
但那人,不是他的小殊。
陸相早就把一切與他說了,那人逼走了葉卿,又迫他上位,還提出讓庭生分管一半長林軍。
一開始他不明白,梅長蘇此次回京,如此翻雲覆雨,所欲究竟是為了何事。
但現在,他明白了啊。
【——祺乃吉意,倒是個好名。】
【——庭生,你很出色……比你的父親,還要出色。】
【——他這次去北境,世事難料,前途未蔔,我想,也是時候了……】
【——……是啊,這天下……本是景禹大哥的。】
【——可是陸大人,你是不是忘了,冀州還有一個人?】
……
原來打從一開始,他就決定背叛他。
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想要他。
承君此諾,必守一生。
一切都不是他以為的這個君。
一切也從來不是他以為的這個諾。
【——景琰。你既坐上帝王之位,就該有承受孑然孤獨和天下指罵的覺悟。】
你看……
這個人,終究還是露出了原形啊……
第二日,十萬皇城軍經過前七日的準備,終于集結完畢。蕭景琰脫下身上的龍服,換上時隔多年的戎裝,臨走前,他還帶上了林殊的遺物,那把放置多年的大弓。
摩挲着熟悉的紋路,蕭景琰沉浸于往事的眉目忽然緩緩舒展,笑意淡淡。
【——你知道我這雙手,也是挽過大弓,降過烈馬的。】
小殊,這次我帶着你,一起上戰場,挽大弓,降烈馬……
你,歡不歡喜?
一時間,天地俱靜,萬籁無聲。
然而等了許久,卻始終只有風聲飒飒。
蕭景琰笑出聲來,拍了拍那把大弓,像是在招呼自己相隔已久的老友。
與你在一起,總歸,我是歡喜的。
歡喜得很。
永嘉二年八月中,長林軍在短短十日內,攻下了兖州一半領土。梁帝蕭景琰率皇城軍禦駕出征,于北上途中安撫民心,最後與叛軍對峙于兖州南部,死守領土,骁勇抗敵。
八月下,兩軍交戰愈發激烈,死傷亦是無數。長林軍中大部分是早已許諾誓死追随祺王的,即使小半部分無心反叛的,也被形勢所逼,不得不拿起長矛戟劍,參戰對敵。
皇城軍雖仗着人多,但長林軍破釜沉舟,人人奮勇殺敵,誰也讨不着好處,戰勢因此變得十分膠着。
蕭景琰此時正在營帳裏負手看着地圖,長林軍前幾日又攻下了豫州,揚州就在其東南,金陵岌岌可危啊。
“陛下,”一人掀簾而進,原是蒙摯,“陛下,前線來報了!”
“如何?”蕭景琰猛地轉過身來,直直地看着蒙摯,雙目灼灼。
前幾日,他派一小支軍隊從側翼包抄長林分軍,希望把總軍和分軍從中截斷,進行圍剿。
“拒馬河一戰中,我軍慘勝,未料到之後祺王的長林右軍及時趕至救援,我軍,我軍……”蒙摯的嘴唇顫抖着,面色悲恸難忍,最後竟是直直地跪了下去,聲音哽咽,“我軍,全軍覆沒,盡淹河中,無……一人生還。”
一萬的皇城分軍,臨走時還一個個說要收複河山,匡正大梁,曾跟着他南征北戰交情甚好的幾位弟兄還笑着說,陛下,等着吧,等你這杯酒喝完了,我們也該舉着戰旗凱旋而歸了……
而今,竟是……無一人生還?
蕭景琰愣愣地看着桌上那杯酒,身形一顫,喉間似是湧上了血沫。
這杯酒,他就這麽放在桌子上,一直未動。就等着,就等着,那一個個意氣風發的士兵歸來時,與他們一起笑着舉盞共飲。
喝個不醉不歸。
喝個徹夜不醒。
喝個一夢千年。
……
“陛下?”蒙摯原本自己在抹淚,見蕭景琰一直望着桌上那杯酒,心裏一顫,不由擔憂地開口,“勝敗乃兵家常事,陛下……不必挂懷。”
“……”蕭景琰沒說話,亦沒看他,只盯着那杯酒,沉默了許久。
就在蒙摯以為他的陛下會一直沉默下去時,蕭景琰卻動了。他走到桌前,舉起那杯酒,眼眶泛紅,聲音雖帶顫卻也沉穩,“蒙大哥,陪我喝了這杯酒,可好?”
蒙摯在這時,才明白蕭景琰為何會一直盯着這杯酒。他沉默了一瞬後,悲笑着點頭,“好。”
聲音,竟也是顫的。
蕭景琰和蒙摯各自沉默地抿了一口酒,吞咽入喉,烈得很,也涼得很。
而後,蕭景琰轉身,正對着東南,高高舉起那杯未盡的酒,手一傾斜便嘩啦地灑落至地。
“狐死首丘,代馬依風。”
“屍骨雖寒,浩氣長存。”
“你們,是這大梁最出色的将士。”
蕭景琰頓了頓。
“我蕭景琰,這一生永欠諸位一杯酒。待來日,地下相見,定當一一交盞,大夢三生!”
蕭景琰對着那東南蒼茫天色,舉杯松手,“砰”地一聲,酒盞碎個一幹二淨。
這杯酒,終究還是盡了。
燕歌行,成了他們最後的終曲。
“賤妾茕茕守空房,憂來思君不敢忘……”
是哪裏的風聲?是哪裏的胡笳聲?又是哪裏的人聲?是哪裏的哭聲?
終究,越來越淡,越來越輕。
再也難聞。
……
九月初,長林軍攻下了負隅頑抗的幽州,卻被奮勇北上的皇城軍打得失去了豫州大片領土,揚州金陵終于暫得無虞。失失得得,得得失失,就在兩軍以為這仗會這麽一直打下去時,轉折發生了。
蕭庭生打開隘口,撤去守軍,把北燕軍隊從北境長城外放了進來。
這一下,再也不是大梁內亂,而是國之殇亂。
北燕的鐵騎一路馳騁着從冀州南下,剛奪回的豫州又被叛軍和北燕收了去。北燕對大梁向來觊觎已久,此次得機以逞暴欲,所到之處,奸淫擄掠,屠殺焚燒,無所不為。豫州九清縣,三萬手無寸鐵的村民,在短短一夜間被他們一一坑埋于黃土之下,萬人屍骨,堆積如山。
家國殘碎,河山淪喪。
孤苦幽魂,再無歸處。
一時間,不堪其辱的士族和平民紛紛背井離鄉,逃亡南下。所有人未料到的是,在此之後,遷徙之潮愈發擴大,連偌大豫州在戰争結束時也僅存百千戶。江南江北,兩處風景。
《大梁史書》記載:“梁中永嘉,祺王叛變,北燕來襲,中原喪亂,焦土萬裏,民失其所,颠沛流離,死傷百萬。士人凡民多攜家眷避難入閩,舉國南遷之勢愈發浩蕩。史稱,‘永嘉之亂,衣冠南渡。’”
此次一亂,大梁早已頹危的國勢,是徹底衰落了。蕭景琰,梅長蘇,葉成雲,陸期,那一個個有為之士辛辛苦苦維持存留的大梁,那一個個有志之士日夜不寐心血盡付的大梁,終究還是亂了。暮氣沉沉的帝國,在一瞬間摧拉枯朽,分崩離析,傾覆殆盡。
駐紮揚州西北部的蕭景琰在得知北燕侵入中原的消息後,撫着胸口差點氣昏過去。
“我料到他會心有不甘……沒想到,他竟會叛國。終究,還是我失了策……”
這是梅長蘇出的主意,還是蕭庭生自己出的主意?
他本以為,庭生只是想奪回皇位,斷不會負了這大梁天下。但那人,竟是把這大半河山拱手讓給了死敵北燕。呵……梅長蘇,蕭庭生,這兩人,他竟是一個都沒看懂過。
那夜,策馬揚鞭的藺晨在十多日的奔勞後終于趕至大營,親手呈上懷中薄冊。蕭景琰挑燈看了一夜,徹夜未眠。第二日,他出帳時,雙目通紅,不知是熬的,還是哭的。
他在蕭蕭涼風中聲音嘶啞地吩咐下去,“傳我命令,昭告叛軍,北燕亂華,乃是國難,他們若與北燕狼狽為奸,便是叛國投敵,背棄故園,終為父母妻女所不恥,為世人後代所唾罵,遺臭萬載,千秋不忘!念人心本善,故特予一宥。長林軍倘願投降,我可從輕發落衆卒;若執拗不降,除卻主叛祺王活捉外……其他人等,一概格殺勿論!
其他人等,是何概念?
包括衆卒,包括沈承,也包括那,梅長蘇。
此言一出,長林震驚。
然而,遠在北方的那人,在得知消息後,卻是吐血三升,昏迷七日,待醒來後,雙目盡盲,兩眼俱瞎。
昏睡期間,他唯一的呓語便是:“我以為,他會信我的……”
【——我以為,他會信我的。】
【——原來,你不信我。】
……
家山北望國安在,碧血橫淚付函谷關。
南渡依稀夢故裏,飄零複得幾時還?
萬裏焦土燃永夜,九秋孤魂枕屍骸。
殘骨未朽猶欲起,傾盡血淚寄河山!
——《祭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