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詠嘆調第四闕(3)
“小浠，從今天開始你的康複地點和看護要有巨大變化了哦！準備好了沒有？”柯以遙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拍手讓女傭進來給李浠米換衣服，自己則跑到衛生間給她擠牙膏去了。
等到李浠米在女傭的攙扶下走到衛生間時，牙刷上已經擠好了分量剛好的牙膏，毛巾也放在了水溫适中的臉盆裏。而柯以遙舉着情侶杯子的其中粉色的那只，歪着頭、對着李浠米一臉賊笑。那一瞬間，竟然有種酸酸的感覺湧上她的鼻腔。
吃完早餐後，柯以遙悄悄繞到了李浠米的座位後面，拿出一條方巾纏上了她的眼睛，并在她耳邊小聲囑咐道：“有驚喜！小浠千萬不要提前偷看哦~”說完，他便不由分說地把李浠米橫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樓頂走去，被抱在懷裏的女生心跳得飛快，只能屏息期待着。
眼睛上的方巾突然被摘掉，一架小型的直升飛機赫然出現在眼前。
“竟然是直升機……”李浠米微怔着掩住了嘴，轉頭看向柯以遙，“可是飛行員在哪裏？”
“當然在這裏咯！”柯以遙伸出手指劃了三百六十度的圈，最後把指尖朝自己的下巴點了點，然後無比自戀地向李浠米打了個飛吻。
“你會開飛機？”李浠米微張的嘴巴難以合攏，表情是說不出的驚訝，狐疑地打量着柯以遙單薄的身板，怎麽看都不像飛行員，“那個……柯以遙，你知道的，我已經是個殘疾人士了，所以不要再給我二次傷害——OK？”
“不相信？”柯以遙眯起狹長的眼睛，壞笑着把李浠米扔進了直升機裏，自己跟着跳進去、關上機艙，“出發！”
直升機在雲層間平穩地飛行着，李浠米由最初的懷疑和擔心害怕，漸漸安心起來。好奇地趴在舷窗上看着窗外的風景，晴空一片，往下看去是城市密集的高樓拼湊成的地面，看起來那麽渺小，仿佛是小孩子玩的拼圖。而飛行員柯以遙，他身上究竟還有多少把戲是自己難以想象的？不禁淺笑垂眸。
[柯爺爺]
直升機最終降落在某個山巅。
李浠米剛想開口問什麽，柯以遙就已經把她抱下了飛機朝某個方向走去。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她看見一所竹木築成的屋子上空升起炊煙袅袅，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爺爺閉目坐在門口過道鋪着的席子上。她仿佛猜到了什麽，沒有再開口。
“爺爺，你看我把誰帶來了？”柯以遙讓李浠米靠着門框站穩，然後他一把摟住閉目養神的柯爺爺，親密地蹭着他的脖子。
“誰呀？”柯爺爺不疾不徐地問道，眼皮睜開了一條縫，看見李浠米有些拘謹的樣子，唇邊揚起一絲笑，“難道是我的孫媳婦？”
“那個……”李浠米的臉“唰”地紅了大半，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釋，卻看見柯以遙伸出食指噤聲的動作，于是只好紅着臉默不作聲。
“爺爺啊，”柯以遙跟個小奴才似的給柯爺爺捏肩捶背，樣子十分乖巧讨好，“既然知道是你的孫媳婦了，還不趕緊睜開眼睛起來表示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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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是不是反了？要不是因為孫媳婦的腿傷複健的事情求你爺爺，恐怕等我死了都難見你這個猴孩子一次！”柯爺爺赫然睜開眼睛，轉過頭給柯以遙一記結結實實的“炒栗子”，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樣顯得特別孩子氣，李浠米作為旁觀者，只好捂着嘴巴偷偷地笑。
“哪的話呀？”柯以遙揉了揉腦袋，擠出幾滴可憐兮兮的眼淚，見柯爺爺不吃苦肉計這套，又繼續谄媚地撒嬌道，“爺爺您可冤枉我了，我去年過年還來給您送餃子不是麽？再說了，大老遠的我來一趟也不容易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看您孫媳婦第一次來的面子上饒了我這回行不？”
“這真是我孫媳婦？你小子沒騙我？我怎麽聽你爸媽說要把璎珞那妞娶回家給你當媳婦來着？”柯爺爺瞧了一眼李浠米，她剛偷笑完沒收住被他逮個正着，只好一副尴尬的表情愣在原地無辜地對手指。
“哪跟哪啊……初曉藝跟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我對天發誓——”柯以遙迅速立正姿勢，挺胸擡頭、右手握拳高舉過頭頂。
“嗯，我也看出來你瞧不上人家璎珞丫頭了……來，小浠丫頭過來給爺爺瞧瞧。”柯爺爺眯着眼睛數落着自己的孫子，然後笑呵呵地拉過李浠米的手，親切地看着她，“這個月啊就呆在爺爺這安心調理身子，回家好給我們柯家傳宗接代……”
“對對對，一切都聽爺爺的！”一聽這話，柯以遙的腦袋跟搗蒜似的不住點頭，目光若有似無地飄到李浠米那邊察言觀色。
“爺爺……其實我不是您孫媳婦……”嘴角抽搐地扭過頭瞪了一眼正偷笑的柯以遙，李浠米的表情簡直要用哭笑不得來形容。這回輪到李浠米高呼“哪跟哪啊”了，莫非自己上了賊船？來這做賢妻良母培訓來了？
“嗯……”柯爺爺剛才還閉眼回味着孫子和孫媳婦的問候，被李浠米的一句話驚得猛然睜開眼睛，“什麽？！”
Vol.10撒謊的代價
[草藥]
柯以遙的人生從此沾染上了濃重的草藥味。
柯爺爺以不是李浠米還不算柯家成員的理由，拒絕拿自己珍藏多年的草藥給她熬藥，可是大深山裏也沒有個藥店，于是柯以遙只好自己按着《本草綱目》上的圖片和柯爺爺的指導，背着小背簍、赤腳爬到山腰去采草藥。
“爺爺，你這樣是不是太難為柯以遙了？”李浠米看着門口整裝待發的柯以遙，扭頭對悠閑品茶的柯以遙請求道，“山路挺崎岖的，而且萬一采不到草藥還被毒蛇咬了可怎麽辦呀？”
“孫子啊，看着時間，要是天黑了還找不到就回來。”柯爺爺囑咐完，繼續閉上眼睛靜靜品着茶。
“柯以遙……”李浠米焦急的眼被柯爺爺華麗無視，只好把目光投向柯以遙。沒想到他更無所謂，聳聳肩便出發了。背影消失在茂密的野草叢後面，讓李浠米的心更是懸上了嗓子眼。
“小浠丫頭別擔心，來，跟爺爺一起品茶。”柯爺爺樂呵呵地遞過一個精致的茶杯，熱騰騰的霧氣蒸上來，茶香滿屋。
天色漸漸暗下來，一罐茶葉也在不知不覺中去了四分之一。
柯爺爺的眉不禁皺了起來，不時在門口踱着步子等柯以遙回家，可是門口除了晚風中搖曳的野草之外，什麽都沒有。李浠米也捏緊了拳頭，卻只能在席子上幹着急。
“爺爺！”柯以遙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卻在下一秒連腳步聲都無影無蹤。柯爺爺趕緊走出門，發現柯以遙以倒栽蔥的姿勢倒在門口，迅速把他抱進屋裏。撩起他滿是泥的衣袖，發現右手胳膊腫得像個小山丘。
“小浠丫頭，趕緊到隔壁藥房取一個紅色的小瓶子。”柯爺爺将貼身的銀針和火柴盒拿了出來，用火燙着銀針準備給柯以遙排毒素。半響，他才忽然想起李浠米的小腿截肢，卻沒想到李浠米已經把瓶子放在他的手上了。
“爺爺，柯以遙他……”李浠米是用胳膊撐着地面爬到隔壁房間拿的藥瓶，胳膊肘被不太光滑的竹制地面上起的木屑紮得起了許多小血珠，眼睛卻緊緊地盯着柯以遙腫起來的手。
“傻丫頭，他這是被山裏的蟲子給蟄了！”柯爺爺給柯以遙上好藥粉，然後笑着摸了摸李浠米的頭，“爬了一天的山怪累的，所以才睡着了。”
見草藥卻一種不落地躺在背簍裏，柯以遙又累壞了的樣子，柯爺爺笑着搖搖頭，幫他把背上的背簍摘了下來，又給他蓋上了厚厚的被子。
“柯以遙……傻瓜。”李浠米的手指輕輕地觸碰着柯以遙清秀的眉目，又生怕弄醒了他，于是便收回手靜靜地看着他。柯以遙這個家夥，明明睡着還念着一串草藥的名字，大概是怕漏了柯爺爺吩咐采的哪樣吧。
柯爺爺不愧是柯神醫，草藥敷上去後，柯以遙的嘴唇由最初中毒的紫黑色漸漸恢複到蒼白，李浠米這才放下心來，眼淚卻不由自主掉了下來。
“看來那小子挺在意你的，當我們柯家的孫媳婦可不是什麽苦差事喲！”柯爺爺樂呵呵地對着李浠米說完，再低頭看着熟睡的柯以遙，“我這個嬌生慣養的孫子，可從來沒有對哪個人那麽上心過，況且你還是他第一個帶回來給我瞧的女娃娃。”
“爺爺別取笑我了……”李浠米害羞地揉着眼睛，又仰頭望向繁星滿天的夜空。一眨一眨的星星，像極了柯以遙賣萌的時候亮晶晶的眼眸，溫柔缱绻。
是夜。
“很奇怪诶，為什麽你突然要帶我到這裏，按理說來我們不應該打擾爺爺的隐居生活吧？”李浠米和柯以遙坐在門口的席子上，吹着涼風，閑着沒事就開始聊天。
“嗯，想帶你離開那些紛擾的地方，對複健有積極作用不是嗎？”柯以遙微怔，然後笑眯眯地低下頭數着螞蟻。
“攝影展回來之後你的性格突然變得那麽可愛，是裝的吧？”李浠米銳利的眼睛盯着柯以遙假裝漫不經心的神情，“你一定知道了些什麽，對吧？”
柯以遙轉過頭，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內心卻是忐忑，“我承認，我見到了你口中的‘鏡子’，還差點搞砸了他的攝影展……也用那兩天去了你以前的城市，我見到了你想不到的一個人——顏梓愛。”
沒錯，淩九鏡讓柯以遙跟自己一起去探望顏梓愛了。
Vol.11一周前
[攝影展]
“我是不知道你跟小浠是什麽關系，不過猜也知道是有過不愉快回憶的人……”柯以遙笑似非笑地着看着文質彬彬的淩九鏡，“讓她受了那樣重的傷害、最終跳湖……你認為你有資格讓她回到你身邊麽？”
“我本來不想解釋什麽，但是你應該清楚，那是一場誤會。”淩九鏡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陰郁暗沉，“我并不知道她投湖，還以為是浠米自己離開的……現在知道她還活着，我想帶她回去，就算她不肯原諒也好，至少她活着的事實會讓入獄的梓愛不要再受到那麽嚴重的良心的譴責。”
“‘良心’？”柯以遙的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上前一步揪住了淩九鏡的衣領，眼神變得犀利，“雖然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從你的話裏我就知道，你口中維護的‘梓愛’恐怕就是把小浠害得那麽慘的人吧？而你在做什麽？讓劊子手知道她的下手對象沒有死、于是可以從此高枕無憂？淩先生的話未免太可笑了吧？！”
“我很抱歉……”道歉的話還沒有說完，柯以遙滿腔的怒火已經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拳頭狠狠地打在了淩九鏡的臉上，血紅色的印記瞬間浮在面頰上，一絲血跡沿着他被打裂開的嘴角淌下。
“我告訴你——想見李浠米，下輩子吧！”柯以遙冷笑着，一把扯過幕布将中央的放映機蓋住，李浠米燦爛的笑容瞬間從屏幕上消失……就好像冷漠殘忍的現實。
末了，柯以遙俯下身體附在淩九鏡耳邊小聲說道：“不要枉費心機搬出以前有過的回憶，她臉上的笑容早已不再是你能夠看見的，所以請打道回府，讓你的‘梓愛’一輩子受到良心的譴責吧！”
“梓愛是浠米的養父母的女兒……”淩九鏡仍舊固執地緊握着柯以遙的手腕不放，任憑在場的記者和參觀者詫異的眼神和議論紛紛，“雖然是梓愛做錯了，但是像浠米那麽善良的人是不會忍心自己的姐姐受到精神折磨——柯先生，就算是為了浠米，你也必須幫我這個忙！”
“你喜歡的人，該不會是那個什麽‘梓愛’吧？”柯以遙突然轉變了态度，“只要你保證不打小浠的主意，我可以考慮接受你的請求。”
“抱歉，我喜歡的人，自始自終都只有李浠米一個人。”淩九鏡堅定而溫柔的眼神，讓柯以遙心裏産生了更大的敵意，腦海裏閃過李浠米或哭或笑的表情，小小地動搖了。
假如眼前這個人真的是曾經帶給李浠米深重傷害的人，自然也應該是給過她無比幸福的人吧……否則那個“鏡子”的名字怎麽會纏繞着李浠米那麽久，即使受到那麽重的傷害也依舊念念不忘。而淩九鏡亦是，即使口口聲聲是要維護另一個女生的精神重擔，也不過是讓自己同意他和李浠米見面的一個借口罷了。
果然是個不容小觑的情敵……
柯以遙沖淩九鏡挑了挑眉：“你先帶我去見小浠的那個所謂的姐姐。”
[監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