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飛奔(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逃亡梗

大好的天氣,明臺坐在梧桐樹下的長椅上,認認真真地讀着一封信,長長的睫毛抖動着,他的臉在陽光下像一塊純淨的玉。

信是來自大姐明鏡,信中長長地交代着明臺,又是關切又是真情流露,明臺盯着那句“你大哥和你同在法國,兄弟間要互相照應”,他忍不住重重地從鼻腔裏哼了一聲。

上星期,明臺剛考完一場試,得意之餘忍不住和幾個同學逃了學,年輕人之間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做不完的新奇事,等到明臺興盡而返時已經過了好幾天,剛下飛機就被黑着臉的明樓截住了,明樓一聲令下,阿誠便壓着他上了汽車,兄弟兩在車上大吵一架,明樓指責明臺不務正業,明臺大發少爺脾氣,嫌棄明樓像個老保姆一樣絮絮叨叨,明樓豈是能容忍他任性的人?于是一聲令下,明臺被阿誠搜走了錢包,丢下了汽車。

天色已晚,還下着小雨,汽車毫不留情地揚長而去,明臺口袋空空,站在原地氣得全身發抖,咬牙切齒跺着腳,然而車子沒有回頭的跡象。無可奈何之下明臺步行着回了住宿的地方,衣服淋了個濕透不說,還壞了情緒,郁悶了整整一個星期,他認定了要和明樓打冷戰,發誓如果不是明樓來找他,他絕不要主動聯系對方。

他沒想到明樓居然真的一個星期沒有聯系。

明臺感到很委屈,如果是在國內,他早就不依不饒向大姐告狀了,然而現在大姐遠水解不了近渴,不僅不能幫明臺的忙,還寫信要他要和明樓“互相幫助”。聽聽,這叫什麽話?要他滿意,除非明樓也被他丢下車一次!

明臺走在路上,陷在自己的情緒裏,又是賭氣又是憤憤,不知不覺中,他發現自己居然走到了明樓的住所。

這雙腿真不争氣。他想着。想要回頭,又覺得來都來了,一走了之很不甘心,再說了,這麽長時間不聯系,好像他怕了明樓一樣。而就明臺而言,他肯定不承認自己怕了明樓。

明臺轉到面包房去買了一袋新鮮面包,他有自己幼稚的想法,最好大哥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看着禮物讓他三分,要是再讓阿誠趕他,他也能讓他們嘗嘗法式面包攻擊的厲害。

明臺按了許久的門鈴,有些不耐煩的時候,門打開了,明樓帶着威嚴的表情瞪着來訪者,在發現是明臺時他微微一愣,皺起了眉毛,語氣裏老大不客氣:“你來幹什麽?”

“你以為我想來?”明臺委屈死了,誇張地說:“是大姐讓我來的,我才不想來……”

“那就不要來。”明樓似乎有別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訓斥着:“我還沒說關于你功課的事,你倒是有理了,今天難道不用上課嗎?回去。”

明臺被堵得直瞪眼睛,到底沒敢真拿面包去攻擊,他在心裏大罵明樓是狗咬呂洞賓,回過頭用力地蹬着步子,在他背後,門狠狠地被關上了——明樓居然沒留他。

明臺拎着面包悻悻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從口袋裏掏出香煙,靈光一閃地,他把煙盒塞進了口袋,想起了明樓方才開門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很嚴肅,手有些發抖,說話的樣子也并不是在生氣,而是一心想要趕他走,莫非……家裏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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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臺想到這一點,就有些不安,他在心中自責只顧着發脾氣,腳不沾地地跑回了明樓的住處,沒有再敲門,他繞過樹籬,來到了窗口,這真是客廳的窗戶,窗簾被拉上了,但是沒有拉嚴實,明臺隐隐約約能看見明樓站在客廳中央,臉色冷峻,幾個人圍着他,雖然手中沒有槍,但各個看起來不像善茬。

他們在說什麽,而明樓始終一言不發,只是搖頭,然後,其中一個人擡起腳,重重地踢在了明樓的腿彎處,明臺心中一陣怒火,從地上撿起磚頭砸上了玻璃,玻璃碎裂的聲音引起了屋子裏的人的注意力,明臺飛快地伸進手打開了窗戶,帶着一身玻璃渣,他沖進屋子,指着他們喊:“我警告你們,我已經報警了……”

聽到“報警”兩個字,明樓眉毛一抖,暗罵這個找麻煩的祖宗,明臺的話還沒說完,已經有人拎着酒瓶上來招呼他了,明臺靈巧地躲開對方的攻擊,酒瓶砸在窗臺上砸了個粉碎,接着一聲巨響,原來是其中一個人被明樓打倒在地,明樓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明臺,明臺不敢再托大,兩個人互相配合,齊心合力地打散了包圍,明臺跌跌撞撞地向明樓跑過來,明樓一把抓住他的手,打開門,兩個人奪路而出。

終于停下來,明樓已經是氣喘籲籲,明臺也覺得夠嗆。

“那些是什麽人?”他問。

明樓搖了搖頭:“入室搶劫犯而已,他們要錢,我沒給。”

“就這樣?”明臺滿臉寫着不相信,可是明樓很确定地說:“就這樣。”

明臺狐疑地打量着他:“那你報警好了,我先走了。”

“不準!”明樓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再度揪住了明臺的衣袖:“跟我一起走。”

“那些人真是強盜?”明臺反問。

“你真報警了?”明樓也問。

“沒有,哪有時間?我吓唬他們的。”

明樓不再說話,默不作聲地攥着明臺的手腕,他看起來像是在盤算着什麽,用明鏡的話來說就是“一臉邪氣”。

明臺被這陣沉默攪得心底發毛,語氣也軟下來:“我不問了總行了吧?對了,阿誠哥呢?”

“他出門了。”明樓随口說,接着停下來,露出警覺的目光。明臺懶得去想他們又在打什麽主意,明樓的手沒有松開,他也不鬧,看着手中的面包袋悶悶地說:“現在該怎麽辦?”

“去和阿誠會合。”明樓沉穩地說,在他的掌心中,明臺的脈搏平穩地跳動着,看樣子并沒有收到什麽驚吓,到底也是明家的孩子。

下午的陽光越發毒辣,明臺一邊緊跟着明樓,一邊松了松衣扣,他覺得渾身都在冒汗,同時也注意到附近幾個探頭探腦的身影。

“大哥……”他有些不安地喊了一聲。明樓安慰似地捏了捏他的手。

明臺繃緊了神經,槍響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的時候,他已經撲向明樓,将他撲倒在地,就地一滾,幾發子彈就打在明樓的身側,明臺額頭上冒着冷汗,又疼又後怕,接着慶幸自己的反應能力和好運氣。他拉起明樓,兩個人躲到牆後,明臺覺得明樓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他驚慌地問:“怎麽了,大哥?”

“沒事,抽筋。”明樓說着,拍了拍他的手,明臺這才發現自己還死死地攥着那個面包袋,他扶起明樓,想把袋子扔掉,但是明樓阻止了他。

“畢竟是食物。”明樓說。

明臺毫不意外地看着明樓從口袋裏掏出槍,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個噩夢,上午他還懶懶散散地,讀着大姐寫來的慰問信,和大哥鬧着小脾氣,一轉眼,他站在大哥身邊,看着這個原本應該是大學教授的人拿着槍和一幫來路不明的人互相射擊,而他的手裏只有個油乎乎的面包袋子。

就算真的是夢,也是個醒來頓覺荒謬的夢。

明樓的射擊很準,也很節省子彈,輕易不肯開槍,開槍必然會擊中目标,槍聲漸漸止息,對方似乎也有了顧慮,明臺昏頭昏腦地跟着明樓繼續逃,他們總要找個安全的地方。

黃昏之時,明樓帶着明臺來到了和阿誠約定的旅館,打開房間,明樓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房間裏空無一人,也沒有東西,更沒有人進來過的跡象。明臺不管不顧地爬上了床,攤開一個大字,一下午逃跑加上心理壓力,他累壞了,簡直不想再動。明樓沒有管他,而是轉頭要出房間。

“你去哪?”明臺七手八腳地想要爬起來。

“你躺着,我下去打聽一下。”明樓說,用目光制止了明臺想要跟上來的行動:“放心,不會把你丢掉的。”

“最好是這樣。”明臺重新躺下來,嘀咕着:“我貴着呢,丢了你才賠不起。”

不一會兒,明樓冷着臉又回來了。

“怎麽樣?”

“阿誠沒來。”

“……他遇到危險了?”

“不知道。”明樓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晚了,他心事重重地說:“今晚先在這裏過夜吧。”

“我餓了。”明臺撒嬌地說。

“喏,那不是有面包嗎?”明樓看了看被明臺放在床頭櫃上的面包袋。

“我累……”明臺有氣無力地動了動手指,好像連手都擡不起來了。

“懶病。”明樓雖然這麽訓他,但還是動手拿出了面包放在明臺嘴邊。明臺慢慢地把面包吃完,惡作劇似地舔了舔明樓的手指,明樓縮回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覺得明臺的一些小動作真是和小狗沒什麽區別。

“明天我們分頭走,你回學校,誰也別說,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明樓平淡地說:“我去找阿誠,剩下的事你別管。”

他這幅把人當小孩子的模樣惹怒了明臺:“你把我當小孩子了?”

“你本來就是小孩子。”明樓不輕不重地說。

明臺瞪着他,呼哧呼哧地喘着,又覺得很悲哀和無力,他沒力氣再發火,只是簡短地說:“我要和大哥一起去。”

“胡鬧!”明樓的臉色陰沉下來。

“你不答應我就給大姐寫信,告你的狀。”明臺咬定了明樓到底還算有一個弱點。

“你敢拿大姐威脅我?”明樓的臉色更難看了。

明臺張開手臂,将明樓撲倒在床上,緊緊地摟着,沒頭沒腦地說:“大哥,我不放心……”

明樓的神情和緩了一些:“有什麽不放心的?你跟着也幫不上忙。”

明臺擡起頭,眼淚含在眼眶裏,要落不落的,就算是明樓輕易不吃他撒嬌耍賴的一套,此時也覺得有些心疼,明臺的眼睛如秋水般明亮,一副可憐的模樣。

“我能幫上忙,大哥,我真的不放心……”

還說不是小孩?這句話在明樓的心裏滾了滾,但是沒有說出來,他摸了摸明臺的後腦勺,他知道明臺是真的擔心了。

“放心吧,我沒事。”他說,像在安撫,又像在說服。

明臺把他抱得更緊了:“我總要看着你沒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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