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炭治郎低頭看着跪坐在地上仰頭望向他的如月變。
這個力量上比他強好幾倍的少年,此刻心靈卻脆弱得不堪一擊,從離開家的那天開始,就一直能從如月變的身上嗅到不安與恐懼的味道,而現在這種味道幾乎濃郁得要将他包圍了。
到底那天在屋子裏發生了什麽……
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想問,但一想到那天在屋子裏看到對方一身是血遍體鱗傷倒在牆底的樣子就無法開口了,肯定很痛吧,可就算體質特殊也好,感情單薄也好,任誰面對幾乎被殺的情景不會感到恐懼呢。
所以炭治郎一直沒有問,假裝沒有發現。
看來是強烈的刺激令變多日來壓抑的恐懼爆發了,他也只是一個孩子啊。
炭治郎輕輕嘆了一口氣,蹲下身去,無視對方身上濃郁的血腥味,伸出雙臂用力抱住瘦小的少年,放緩自己的聲音:“別怕,你可以相信我哦。”
溫柔的嗓音讓微微顫抖着的如月變漸漸平靜了下來,他閉上眼睛,慢慢将郁結在胸腔的那口氣吐出來。
“謝謝。”他小聲說。
炭治郎拍拍他的後背:“變也要相信自己啊。”
如月變“嗯”了一聲,不打算接下這個話題,從炭治郎懷裏退出來:“……衣服髒了。”
“待會洗一下吧。”
“你的也弄髒了,對不起。”
“沒關系。”
“我來洗。”
炭治郎想起如月變那約等于零的家務能力:“……那,我在一旁幫你。”有人看着應該不會把衣服撕破了吧。
談話間,地上的鬼的身體依然沒有動靜,八成是不剩什麽體力恢複了,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呆這裏看着,現在比較要緊的是回去查看那顆頭的情況,不管對于哪一種生物,頭的重要性還是最高的。
兩人一鬼回頭趕往卡住鬼的頭顱的大樹,它還被釘在那裏,只不過已經奄奄一息了,看來身體上不斷修複的消耗對它來說的确是非常大的負擔,這種無法控制的修複能力對這些不在乎自己身體的破損的怪物們來說,有時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除了陽光照射外應該還有其他的辦法殺掉它才對。”因為人類時期和獄卒時期的某些經歷,如月變對于這種非常态狀況的适應能力相當強。
當他被炭治郎安撫下突然爆發的情緒後,也就一起走回來的時間,已經恢複了平常的那種不帶感情的思考方式,開始尋找滅除威脅的方法。
旁邊的炭治郎看着他這幅模樣欲言又止。
“怎麽了?”
“感覺……變接受得很快。”
“畢竟再怎麽像人,實際上也不是人類。”他的感情本來就不多,沒有多于的同情心給這些吃人的東西。
“這樣嗎……”
“刀刺的話應該是沒辦法殺掉它的,不過從剛才的情況來看,反複對它造成傷害應該可以削弱它的再生能力和行動能力,這樣的話,就算殺不掉也不用擔心了,現在只需要等待太陽升起就好。又或者……”
如月變看向地上的碎石,
“把大腦破壞,說不定會死。”就像是殺掉喪屍一樣。
正思考要不要這樣做,如月變一擡頭看到了炭治郎難看的表情。
“……還是算了,這樣太惡心了,找幾個木棍把它困起來等到白天就行了。”
炭治郎表示同意。
讨論出了結果,兩人準備去佛堂裏找找有沒有釘錘之類的東西,憑借如月變現在的力氣,應該可以非常輕松就可以把木棍釘進樹幹裏,從而徹底封死這個鬼的逃脫的可能。
“要是像你們這樣殺鬼,那些被鬼迫害的人類早就沒命了。”一個年長的男聲從他們身後響起。
兩人同時轉身,将站在一邊的祢豆子拉到了身後擋住。
是人類。
兩人分別用自己的方式辨別出了對方的種族,稍稍放下心來,但因為祢豆子的緣故,依然抱有一定的警惕。
帶着天狗面具的老人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們的态度,頗為冷淡地隔着面具注視着他們。
對視幾秒,還是炭治郎主動詢問:“那麽,是有除了陽光外的其他方法嗎?”
一般年長者十分受用的态度在這位老人面前碰了壁,他冷漠道:“問別人算什麽,自己動動腦子啊。”
“這……”炭治郎一時語塞。
這時,如月變接過話頭,他臉上的血污已經幹涸,神情平淡:“我們已經試過反複穿刺它的身體了,但是它依然沒有死,只不過是失去了行動力和意識而已。
“聽您的話應該有更加方便的辦法吧?
“是需要攪碎它的腦子嗎?”
面對這樣的兩個少年,老人——鱗泷左近次不動聲色地在心中嘆氣,義勇給他推薦的這兩個孩子在性格上都不适合啊,一個過于善良,連鬼都會同情,一個過于冷酷,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手段有多麽冷血。
鱗泷左近次這般思量着,在不能讀心兩人看來,他只是沉默了一會,然後才開口:“既然想到了辦法,為什麽不實施?”
“有風險。”
“怎麽樣的風險也不可能比得過鬼醒過來後要了你們的命來的風險大吧?”
“……那我、”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炭治郎沉默地走向地上那塊石頭,雙手将它抱起,然後轉向樹幹上還沒有意識的鬼,他将手裏的石塊高舉起後重重砸下,眉間隐有一絲不忍,還是忍不住側過了頭。
“砰!”
石塊砸到了樹幹上。
炭治郎睜開眼睛,是如月變,他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把石頭打歪了。
“……變?”
“這種事我來就可以,炭治郎沒必要做自己不想做的。”
如月變這樣說,将那塊石頭撿起。
大概是因為剛剛石頭落地的響聲,那只鬼醒了過來。只是還沒等它發現自己如今的處境,就見那沒有味道的小鬼正舉起一塊石頭朝它的頭砸下來。
不等鬼開口求饒,天邊已經泛白的那側就射出了一縷金光,然後逐漸照亮了天空——太陽升起來了。
如月變狠狠将石塊砸下去,卻只聽到鬼一聲短促的慘叫,在石頭落到他身上前就消失在了陽光中。
“……”果然是吸血鬼嗎。
對了,祢豆子?!
回頭一看,祢豆子已經不在他們身後了,如月變連忙四下看了看,背簍也不見了。對了,應該是她意識到了危險,主動帶着背簍一起避開了。
……腦子裏突然出現了寄居蟹的畫面。
在如月變發散思維的時候,向對方介紹完自己和其他兩人的炭治郎受到了鱗泷左近次的質問:“炭治郎,我問你,要是你妹妹吃了人,你會怎麽做?”
炭治郎一時間愣住了。
接着他就挨了對方結結實實的一巴掌:“決定得太慢了!”
“從你剛才的舉動就能看出來,你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到最後才肯下決心去殺掉這只鬼,你剛剛之所以猶豫,是你的覺悟不夠!你聽好,炭治郎,在你的妹妹吃人的時候,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親手殺掉你的妹妹,二是切腹自盡,……”
如月變在炭治郎挨打的時候就準備過來攔住這個人了,只是聽了這老人的話後,他停下了動作,默默地站在一邊,說到底,就算幫炭治郎報了仇,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待在炭治郎身邊,能夠和這位鱗泷先生學到東西絕對是對炭治郎又益的。
“……,我的這段話,你明白了嗎?!”
“明白!”
“那好,現在開始,我要看看你究竟有沒有資格成為鬼殺劍士。”即使炭治郎表示了服從,老人依舊沒有表現得多麽滿意,他的聲音冷淡,“那麽現在去背上你的妹妹,她在佛堂裏。”
等炭治郎走了,鱗泷左近次把臉轉向一旁沉默的如月變。
如月變沒有等他開口,主動表明了自己态度:“您就是富岡先生提到的鱗泷左近次先生吧。我知道我的性格過于偏激,不适合再拿起傷人的武器,但是炭治郎一家于我有恩,還請允許我跟随他身邊,到他獲得足以自保的力量後我就離開。”說罷,他将雙手并到身側,認真鞠了一躬。
“不成為鬼殺劍士不能到我那邊去。”
“拜托您了。”
“本來我的确不看好你的——如果你最後沒有那樣(把石頭打偏)做的話。”
“這麽說來的話……?”
“走吧,你們還沒有完全得到我的認可。”鱗泷左近次轉過身,炭治郎這時也正好從佛堂裏走了出來。
“變?”
炭治郎有些疑惑地歪頭,他剛剛進佛堂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為什麽變的身上散發着開心的味道?
“我們走吧,炭治郎。”
“……嗯!”
不去想那麽多了,現在他要做的,是努力獲得這個人的認可,然後找到把祢豆子變回人的辦法啊。
這麽想着的炭治郎,懷抱着信念,邁開了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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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被負重跑教做人(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