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炭治郎的樂觀在當天就收到了打擊,背着祢豆子不間斷地趕了一個白天的路之後,鱗泷讓他放下了背簍,跟着他去了狹霧山中,此刻月已高懸,濃霧在樹林中蔓延,鱗泷說:“現在才是真正的考驗,你要獨自從這裏回到我山腳的小屋,我只會等你到天亮。”

然後他看向一直跟着炭治郎身邊的如月變:“你的話,另有考驗,跟我來吧。”

“……”但是炭治郎一個人可以嗎,早知道白天的時候就幫他背着祢豆子了。

如月變忍不住看向炭治郎,後者呼吸的動作比平時淩亂很多,臉色也不太好。

接收到他擔心的目光,炭治郎朝他一笑,擡手比了個大拇指:“我沒關系的,變放心吧,天亮之前我就回去和你彙合,你也要加油哦。”

“……嗯。”即使很想和鱗泷說炭治郎已經到達極限了需要休息,這個嚴格的老人也不會同意的吧。

再轉身的時候,鱗泷的身影已經快要被濃霧完全蓋住了,他不得不匆忙和炭治郎告別,邁開步子跟上前者。

白天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雖然從聲音上可以判斷鱗泷是個老人,但他的行進速度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以炭治郎為基準的話,這段足夠讓正是精力旺盛的少年幾乎脫力的路程對于鱗泷而言仿佛輕松得像是在散步,即使炭治郎背了一個祢豆子,差距也不應該這麽大。

——所以應該是有什麽特別能力的存在,就像現世中的某些超能力格鬥漫畫裏面描繪的那樣——這也算是他較之這個時代其他人優越的地方,來自架空未來的他看過各種各樣現代人的奇思妙想和詭奇事件,因此從根本上承受力和想象力就和土生土長在這個世界的炭治郎不同。

當然,這也是他的弱點,沒有真正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他很難将自己代入其中,很容易就會傷害到別人。

如果說讓炭治郎奔跑一個白天,接着在山中搜尋下山的道路是在考驗炭治郎的耐力和毅力——說不定還有觀察力之類的,借此确認炭治郎的覺悟和智慧。那麽對于自己又會采取什麽樣的考驗方式呢?

一邊跟在鱗泷身後,如月變一邊針對自己的弱點思考起來。

因為不知道鱗泷是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後的,所以從一開始遇見鬼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一是戰鬥技巧上的薄弱,二是冷酷的思考方式,會從這兩個方面入手嗎?還是說還有其它他沒有察覺到的地方……

“到了。”鱗泷停下了腳步。

如月變這才注意到他們已經回到了山腳下的小屋,鱗泷打開門走了進去,然後點燃油燈,裏面的擺設很簡單,和普通人家的屋子沒有什麽區別,祢豆子被安置在房間一側,閉眼在背簍裏沉沉睡着。

鬼也需要睡眠嗎?這方面倒是和吸血鬼差不多。

确認了祢豆子無恙,他小聲詢問已經在爐火邊坐下的鱗泷:“鱗泷先生,請問我的考驗是什麽呢?”

鱗泷沒有給他回答,被燃燒的木柴噼啪作響,原本應該是十分祥和的場景,但如月變沒法平靜下來,這種安靜讓他不由有些煩躁,只是出于對對方實力的忌憚以及對炭治郎的擔憂,被他強壓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心中的不虞和煩躁也一點點增加,終于等到他快要耐不住性子再問的時候,才聽到對方的聲音。

“你和炭治郎不同。”鱗泷沒有看如月變,他戴着面具的臉一直朝向火焰,“你的力量雖然沒有章法,但比他更強,性格也更加冷酷,”

到這裏為止,鱗泷的話都與如月變路上所猜測的差不多。

“——這種能力和性格,經過訓練做個獨行的武士或許綽綽有餘,但絕不适合做一個鬼殺劍士。”

“是因為我沒有一顆良善的心?”如月變忍不住出聲。

這是根據鱗泷白天在佛堂外所說的那句“如果你最後沒有那樣(把石頭打偏)做的話”做出的猜測,那時鱗泷應該是因為他沒有讓炭治郎做出那種血腥的殺鬼方式才同意他一起來的,就像是有些故事裏說的“人要有底線”。

鱗泷聽到他的問話沒有半點動搖,繼續說着自己要說的話:“你太自負了,你根本不相信炭治郎。”

“我才……!”

“你不相信他可以為了妹妹對鬼痛下殺手,也不相信他可以完成我的考驗,我讓他獨自回來的時候,你是想跟着他不是嗎?以及剛剛的急躁——以你的那種性格,真的沒有察覺到嗎?還是說你放任了這種情緒?”

一句句質問讓如月變啞口無言,也讓他一開始的自以為是被擊得粉碎。

“我的确是因為你沒有對炭治郎的動作袖手旁觀才同意你跟過來,但要是我一開始知道那是源于你的自負,我就不會這麽做了。”

“……抱歉,讓您失望了。”如月變低下頭。

“你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嘴上說想和炭治郎一起行動,成為鬼殺劍士,卻不相信他。從一開始,你心裏打的算盤就是一個人行動,讓這兩兄妹待在你所設的安全區裏吧。”

“……”即使有心否認,如月變也沒法反駁。

即使鱗泷不點出來,以他對自己了解,繼續放任下去他或許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就算炭治郎已經和他共同解決了一個鬼,但在他心中還是覺得炭治郎是需要被保護的。畢竟在現世的時候就是這樣,作為能打耐抗的那個,往往都是他站在前面去保護其他人,到了這裏即使力量被削弱也下意識采取了這種行動方式,卻沒有想到這樣的方式會給炭治郎造成傷害。

“……是我的錯,我會向炭治郎道歉的。”

“這種話,等炭治郎回來再說吧。”鱗泷不置可否,“那山上可不止有濃霧。”

如月變一驚,下意識就想往門外走,剛擡腳,就感覺似有一道視線盯在自己身上。

是鱗泷,老人沒有說話,在隔着面具看了一眼如月變後只是伸出手撥動了一下爐火,一副冷淡的模樣,但如月變清楚,一但踏出了這個屋子,恐怕他的考驗也要失敗了。

一瞬間如月變的心中閃過了好幾種猜測,以至于他都開始痛恨起自己在現世那邊所了解到的諸多知識了,對于炭治郎的擔憂和鱗泷的話在他心中交戰:

應該相信炭治郎嗎?

但要是他遇到了危險怎麽辦?

鱗泷先生應該不會設置致命的障礙吧?

可炭治郎的身體已經在白天到達極限了,我答應了葵枝阿姨他們要好好保護他們,我……我……

少年的腳再一次擡起。

「沒關系的。」

忽然,如月變的腦海響起了炭治郎的聲音,那是白天在趕路時,他問炭治郎要不要他幫忙背祢豆子時——

那時候炭治郎就已經很疲憊了,一貫平穩的氣息都有些淩亂,但他看了一眼前面的鱗泷,還是拒絕了如月變:“沒關系的,變,是我做出了要帶着、祢豆子的決定,所以還是由我來吧。”

說完,炭治郎似乎還想對他笑一笑,只是經過了大量的運動,他做出的只是一個略顯滑稽的表情,炭治郎自己倒沒發現這件事,繼續把頭轉向鱗泷,奮力奔跑着。

汗水流進了炭治郎的眼睛,但他只稍微閉了閉眼,用手抹了一把,依然喘着氣奔跑着。那一刻,只有還沒有移開視線的如月變看到了,炭治郎在閉眼的時候,皺起眉又咬緊了牙,無意識流露出的些許苦澀與不甘。

也正是因為這個,他才沒有堅持幫炭治郎背着祢豆子。

炭治郎,不會希望自己一昧的幫助吧。

他肯定很想成為鬼殺劍士,親手幫葵枝阿姨和六太他們、幫祢豆子報仇吧。

“……”如月變默默轉身,站在了原地。

“沒事做的話,把炭治郎的妹妹放到那裏面去。”鱗泷指了指一旁放着的鋪蓋。

“……好。”正糾結是站在原地還是回去坐着的如月變聽到指令松了口氣,他走到背簍邊,把小小的祢豆子抱出來,然後扶着她仰面平躺進了被褥裏。

“坐這裏。”鱗泷又指了指自己面前,爐火的另一邊。

這次如月變遲疑了一會,但還是乖乖坐了過去。

他剛一坐下,鱗泷就說:“那山上的空氣十分稀薄,而且布置的陷阱處理不當的話是會死的。”

剛坐下的如月變“唰”的站了起來。

然後在鱗泷的注視下默默坐下。

抗議是不敢抗議的,只能暫時服軟(慫)了_(:зゝ∠)_。

雖然心中依然焦慮和擔憂,但他的想法已經和剛才有所不同。

想和做畢竟是兩回事,與其不顧炭治郎的想法去幹預他的決定,不如把這份焦慮存在心底,努力鍛煉自己能夠更好的幫到炭治郎才是,要是炭治郎通過了考驗而他卻失敗了,還有什麽臉面說要守護他們呢。

那麽,從現在開始思考怎麽變強吧!

正在努力思考怎麽變強的如月變并不能看到,戴着天狗面具的老人鼻翼動了動,像是嗅到了什麽氣味,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些。

知錯就改,也算是個不錯的孩子。

這時,門外傳來了虛浮的腳步聲。

如月變立馬起身。

鱗泷:“……”還需要磨煉。

木門外發出兩聲抓撓聲後,才被一只顫抖的手拉開,正是遍體鱗傷的炭治郎,他的聲音嘶啞,雙眼也有些失焦:“我……我、回來了……”說完就倒了下去,被沖過去的如月變接住。

鱗泷看着被如月變扶着的、已經快失去意識的炭治郎,誰也不清楚他面具下的表情,他看着炭治郎的方向沉默了好一會,聲音才從面具後傳出:“我認可你的能力,炭治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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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鱗泷又對如月變說:至于你,一點都沒聽進去我的話,給我過來挨打。(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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