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曉月: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看着耿晟的背影離去,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一個為情所苦,甚至有點神志不清的男子……嘆……聽他語言,對何幽昙簡直是視若天人一般了,如此偏執的愛情,讓他殺掉何幽昙不喜歡的人,只想要她的幸福……
他比起萬南風又是不同,萬南風愛那個耿日夕,卻親手殺了她。因為她有男友……等等,男友?
死了三個人,也很有可能是耿日夕前男友報複啊!何幽昙本來也是很有嫌疑的,可她既然自己說出是耿日夕的妹妹,等于承認了自己的動機,反而可以開脫嫌疑。
男友……這裏只剩下駱凡和方旋了,耿晟他……
我忽地一驚,耿晟這一走,會做些什麽?
我看向其他人,駱凡、方旋、何幽昙、黎日薰、何伯母,何幽昙在哭着,他們幾個在她身邊說着什麽。我走近:“我們不去找一下耿晟嗎?”
“為什麽要去找他?”方旋皺了下眉,“曉月,他自己也說了他是殺人兇手,日夕學姐是被他殺死的!”
方旋對耿日夕的在意,遠遠超過學弟對學姐啊!
“可他這一去,很有可能自殺啊!”我叫着。
方旋和黎日薰看了看我,我幾乎看到黎日薰冷冷一笑:“曉月,現在這種情況,我們還能管他嗎?反正如果是為了耿日夕報仇,他也逃不過。”
何幽昙倒不像他們那樣,驚慌道:“那我們還是去找他吧,萬一……”
“耿日夕死到現在才兩年,事情既然暴露了,他也逃不了以命抵命的下場。”黎日薰昂首道,“又何必在意早一點晚一點?耿晟不是會上法庭的人辯述的人。”
我靠!她對人命是什麽觀感?不過……
“黎日薰,耿日夕死的時候,你也在那艘船上嗎?”我問。
黎日薰擡起頭來,她眼光極利,直直地看向我。然後妩媚一笑:“當然。”
何幽昙止住些淚,也看向黎日薰:“殺日夕的人,也有你嗎?”
黎日薰一側頭,長發披散下來。她似乎是仔細想了想,回答:“大概沒有吧。”
“什麽叫做‘大概沒有’?”何幽昙問她,聲音很尖,也異常嚴厲。我看向她,看來她情緒也有些不穩,表情甚至有些歇斯底裏了。
黎日薰對她笑着:“大概沒有就是大概沒有,我的手上……”她舉起手放在眼前,陽光從她手中間灑下,“有沒有血跡呢?”
我心中一凜,殺人的,是不是她?只剩下這麽幾個人了,兇手,只在我們中間。
或者,是駱凡?何幽昙是今天才知道耿日夕死亡的原因的,駱凡……如果他已經知道何幽昙才是耿日夕的妹妹,耿諾集團的真正繼承者,他會不會因此殺其他人?耿諾是國際化的集團,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項誘惑……
那何伯母呢?她是原來耿諾董事的情婦,并為他生下一女。若是她不甘心……
方旋的原因就簡單很多了,他若和耿日夕是情侶,為了替她報仇,怎麽做都是可能的。
黎日薰呢?現在所知涉嫌殺害耿日夕的,就是已死的那些人加上一個耿晟,許乃夫是黎日薰的男朋友,她不可能沒有嫌疑。他們這些人殺了耿日夕,由于身份,只有她符合遺囑上的條件。那麽為了滅口,殺那些人也是有可能的吧?
何幽昙今天的表現如果是裝出來的,她為姐姐報仇的可能也不小……
唯一可以證明無辜的就是我了,不管長得多像,我和耿日夕确實半分關系都沒有。唉,名字取得不好,其實何幽昙名字裏面那個“日”比我這個大得多,這些人想象力太缺乏了,竟然沒想到。
我嘆了口氣:“我們還是去找找吧,我想,耿晟大概……不會活了。”
當我們趕到江邊的時候,太陽已經有點西斜了。這一天似乎格外漫長,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我們有點喘不過起來。
斜落的紅日映得江水血一般紅豔,江中有一塊水紅得尤其豔麗,我們看過去,看到了耿晟的屍體--有點腫脹,漂在水面上。水波漾漾地,将他一高一低地推着。
“和……那天一樣……”何幽昙輕輕地說,“和日夕死的那天一樣,夕陽染紅了江面,無數具屍體在上面漂着……”
我驚跳起來,心中迅速閃過一個念頭:那場意外,确實是意外嗎?
不,這種想法太可怕了吧?用一船的人的死亡隐藏一個人的被害……太可怕了!
偏偏這個時候想起腦中僅有的對這場船難的印象:據說是船艙裏有人打架,大家一哄而上看熱鬧,從而導致船的傾斜。
一般來說,客船不會如此不穩,所以事故出了之後,責任自然是船的擁有者的。可這船,好像是耿日夕名下。對死人怎麽追究?況且船都沉了,到底是哪裏出了毛病,似乎也查不出來。再加上耿諾集團用了些方法平息,也就沒人查下去了。
如果……僅僅是如果,如果船是被人為破壞的……打架只是個肇因,甚至也是安排好的……
我打了個寒戰,這也太可怕了吧?幾百人的生命啊……
黎日薰忽然笑了出來,笑聲有點凄厲。她笑得彎下了腰,我覺得有些不對勁,緩緩走過去:“黎日薰--”
“死了死了,終于,全死了。日夕日夕,這下子你滿意了?下一個,下一個就是我了……”我聽到她喃喃,原來她也是怕的?我加了些戒備,走近拍她的肩:“黎日薰,從今天起你一切行動都要和我們一起,以免出意外……”
在這島上,我是唯一會武、可以自保的人,自然該由我擔起擔子來。何況我也是業餘偵探小說迷,我必須擔起穩定全局,保護大家的責任。
黎日薰以擡手抓我的手腕:“你知道些什麽?!”
我早已做好準備,手腕回收一翻,想反擒住她。沒想到黎日薰動作極靈活,竟然手一抖躲過了我的手。我心下一愣:她竟然也有功夫底子!
瞬間忽然覺得自己很失敗,或許這島上的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我不知道。或許他們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真相,我……我只是個參觀客,一切應該和我無關才是。
“我确實什麽都不知道。”我說,有些灰心。其實這種情況下我自己能保護好自己就不錯了,還管東管西,不是找死嗎?況且在這島上只有我是外來者,按理來說應該是被防備的對象才是。
何幽昙輕輕開口:“我們把他的屍體拖回來吧……”
駱凡攬着她的腰:“幽昙,讓他這樣随着江水去了,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吧?”
這條落葵江曾經吞沒了耿日夕,耿晟的堂姐。再融入耿晟的血,也沒什麽關系吧?
我轉身,向落葵別墅的方向走去。有點累了,尤其是心。
快離開江岸的時候,我回首。依舊是如血殘陽,和我來時一般。
這座島,和我有什麽相幹?
吃飯的時候異常寂靜,沒有人說半句話,我們心理負擔都太重,沒有人願意開口。吃過飯各自回屋,我看了眼黎日薰,她走回自己屋中,門重重一聲關上。
我也回了屋,我仔細想着來島上的種種,試圖從許乃夫和萬南風的密室之中找出一種合理的解釋。如果說是黎日薰做的似乎還有點可能,畢竟她有鑰匙,但……許乃夫怎麽說?駱凡說了假話麽?
頭疼,四條人命啊……耿晟雖然是自殺,不過若沒有這一系列事件大概也不致于此。大家的精神都有點失常,若再發生什麽怪事我也不會驚訝的。
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我心一跳,高聲問:“誰?”
“曉月,是我。”方旋的聲音,我有點愣神,還是過去開了門。
“你來做什麽?”我拉下臉,說實話我現在對方旋極度不滿,他把一無所知的我拉進這次事件,而我還和一切的原因耿日夕長得很相象。
“曉月,你生氣了哦。”方旋笑嘻嘻,“是生我的氣嗎?”
“廢話!”我轉過頭不理他。
“曉月,我并沒想到這次會發生這麽多事情,甚至死了人。”方旋說,“我開始帶你過來,本來只是想試探一下他們。”
“試探?”我轉回頭,“試探什麽?”
“我從不認為日夕學姐是死于意外的,我一直認為,兇手就在這群人中間……但我沒想到,竟然……他們都是兇手!”方旋聲音變大,臉上表情有點可怕。
“學長……”我從來沒見過方旋這樣,他一直是嘻嘻哈哈玩笑慣了的,一旦這樣,竟然給我一種恐懼感。
“曉月你知道嗎?日夕學姐是天下最完美的人,沒有第二個人能強過她……可這些人,就為了感情、為了錢財……把她殺死……”方旋握緊拳,“曉月,耿晟若不是自己去投江,我想我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殺了他!”
“學長,死者已矣。”我嘆息了一聲,原來方旋竟然有着這麽深的心思。
“我知道,可日夕學姐一直活在我心中。”方旋說,“我想每一個認識她的人都不會忘了她的,她是太陽一般的人,可以照亮每個人……”
我側着頭,想着耿日夕。怎樣的一個人呢,竟然可以讓每個人都記住她。不管是愛她的恨她的,包括殺了她的人,都不能忘記她。我記得萬南風看我的眼神,再看看眼前的方旋。能被這麽多人所愛,應該是幸福的吧?而且她有男朋友……
“學長,耿日夕的男朋友是你嗎?”我問。
方旋愣了下,然後搖搖頭:“怎麽會?我對日夕學姐是完全的崇拜,和情愛無關的。”
“那你知道她男朋友是誰嗎?”我再問。
方旋聳聳肩:“我連她有男朋友這件事都不知道,怎麽會知道她男朋友是誰?”
何幽昙在飯前對我大致說了下耿日夕遺書的內容,就是交代把耿諾給何幽昙,讓她好好注意。如果有什麽難為的地方,可以去問她的男友……我想,耿日夕遺書立的雖早,但她一定沒想到自己會死得如此早如此突然,甚至還沒來得及把男友介紹給家人。
“學長,我只希望做這一切的人不是你。”我坦白地說。方旋是我學長,我一直以來受他照顧良多。雖然現在想來他對我的另眼相看自然是因為耿日夕的關系,但……
“我倒希望親手為日夕學姐報仇的人是我呢。”方旋說,“曉月,你不知道她是多麽美好的人,所以你不會知道失去她的痛苦……”
我想起飯桌上何幽昙幾次舉起筷子怔怔流淚的情景,嘆了口氣:“也許吧。”
方旋走了,我躺在床上,靜靜想着。
我承認,在這次的殺人中,其實連我也是傾向于殺人犯的。梁荻、萬南風、許乃夫甚至耿晟,其實都是該死的。報仇,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
在各種書裏,偵探一定要向着正義向着受害者。可受害者就代表正義嗎?未必竟然吧?誰會用盡心機去殺人呢?若沒有情非得已的苦衷。在程序正義的社會裏,正義真的能夠伸張嗎?
我想着,各種書中情節向我撲來,擾亂我的思想。然後我又想起了司法的一些例子,腦中更加混亂了。
不管怎麽說,耿日夕是不該死的,可她死了。
不過萬南風和許乃夫的死真的是很蹊跷,總不會是耿日夕的鬼魂過來報仇吧?
我笑了,鬼魂之說不過虛妄,怎可相信?
我起來下床,走到門邊。這門很結實,門鎖在受過一點開鎖培訓的我看來,是堅不可摧的。那次萬南風追我……
等等!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忙跑到窗邊,伸手一拉窗子,窗開了。
我從窗子走了出去,站在外面把窗關上。再拉,拉不開。
靠!這麽簡單一個原理,我竟然沒想到!我是白癡!
窗被關上了,我只能從別墅外面繞回去。還好剛才研究門的時候把門鎖打開,還沒有鎖上,否則就得找黎日薰開鎖了。
我沿着別墅走着,天幾乎全黑了,別墅裏透出的光亮讓我順利前行。忽然我眼前亮光一閃,我心中一凜,看了過去。
在黎日薰房間的窗外,有什麽在閃光。
好像是面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