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後亂性

星期六的早上,我站白班崗。

沒多久,門外來了一個拖着行李箱的女孩。她在大門外徘徊了半天,不離開,也不敢靠近。

終于她看了看我,猶豫着向我走來。

“同志,請退到警戒線以外。”我嚴肅地向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退到黃線後,她有些受驚地站在原地,膽怯地對我說:“對不起,我找人。”

她把羽絨衣的帽子拉下了,我看清了她的臉。

在照片上,這張臉已經印進了我的腦子。我一眼就認出了她。

徐靜。

“找人請到接待室登記,電話聯系。”我的表情沒有變化,向旁邊的接待室做了手勢,她提着行李箱進去了。

等她出來的時候,她把聯系單遞到我手裏,我接過看了一眼,聯系人寫了三個字:楊東輝。

當徐靜拖着行李箱,站在軍區門口等楊東輝出來接領的時候,帶班員、同哨位的戰友和巡邏崗哨都在探頭探腦地張望她。

不久,楊東輝出來了,他匆匆走向門外的徐靜,甚至沒有注意到哨位上的是我。徐靜激動地迎上去,我聽到他問:“你怎麽來了?”徐靜說:“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他們還說了什麽,我聽不見了。楊東輝接過她手中的行李,并沒有返回,他們打車離開了。

我一動不動地站在哨位上,目送着出租車在前方拐彎,消失在寬闊的大街。

大門哨和接待室都是我們警衛連的人。前腳人走,後腳“楊排女朋友來了”的消息就在連裏火速傳開了。徐靜的靓麗引起了騷動,誰誰的家屬女朋友來都是枯燥軍營生活裏的調劑,何況這麽個美女。

“一排長的女朋友真漂亮啊!”“是女朋友嗎?”“廢話,肯定是,都大老遠從老家找來了,沒見排長馬上請假去陪了嗎?”“排長豔福不淺啊!”“我要有排長那麽帥,我也找個這麽靓的老婆!”……

聽着他們的議論,我心裏煩,就像喝了燒刀子,剌剌地燒灼。

如果說那封信還讓我不那麽确信,這個女孩的到來,不得不讓我跟他們一樣的想法。我沒想到這麽快就會見到她本人,這一切來得太快!

那個白天,我不知道怎麽過來的。我隔一陣就往楊東輝的宿舍跑,看他回來了沒有。那裏始終大門緊閉,直到下午五點的銷假時間,他還是沒回來。通信員看我老往這跑,問我有什麽事,我說:“訓練上的問題找排長請教。他還沒回來?”通信員意味深長地笑笑說:“不會這麽早回來的。”說着和文書交換了一個暧昧的眼神,文書話裏有話:“明天再找他吧,今天排長有要緊事。”

我口氣很生硬:“有什麽要緊事?”

他們沒有在意我的語氣,嘻嘻哈哈地說:“你個毛頭小子懂什麽,小別勝新婚懂不懂?大人有大人的事要辦!”

我走下樓,像一根木樁杵在樓下的陰影裏。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孤獨而猙獰。

我對着連部門口的方向,天色越來越暗,心也越來越沉。

規定的銷假時間早就過了,為什麽他還不歸隊,他是一個最遵守規章制度的人,他在幹什麽?此時此刻,他和那個女孩在做什麽的聯想充斥了我的腦海,讓我無法忍受。

我去找一班的馮亮,要跟他換崗。他已經穿上大衣準備去接崗,納悶地問我:“你不是上午上過崗了嗎?”我說:“有事,臨時跟你調個。”他說:“別想好事,夜崗我可不換。”他以為我要跟他調淩晨的崗,我說:“你不用換,這崗算我白要的!”

他用看神經病的眼光看我,以為我腦子凍壞了:“這麽想不開啊?”

“拿來吧!”我不耐煩多說,搶過他的槍帶。

我頭戴鋼盔,背着彈帶,穿着冬訓服,在夜色裏守在軍區的大門。

早已習以為常的兩個小時,變得那麽漫長。每分每秒都過得如此緩慢,要數着時間過。凍僵的腿失去了知覺,風刮在臉上像刀在割,但我兩眼始終緊緊地盯着前方,生怕錯過那個身影。我受不了等待的煎熬,站這班崗,只為了在他回來的時候能第一時間看見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色逐漸深濃,外面的馬路空空蕩蕩。萬籁俱寂的軍區,耳邊的風聲像奇形怪狀的獸吼。

十點,我下哨了。他還是沒回來。

第二天晚上,全連會餐。

我們閱兵彙報獲得的集體嘉獎由于老兵退伍的事一直沒有慶功,連長決定把慶功宴放在這個晚上。連長下令允許喝酒,在基層部隊對喝酒管理很嚴格,普通戰士會餐最多幾瓶啤酒,但機關裏沒有那麽嚴,每次會餐都是敞開喝。部隊喝酒的作風,當過兵的人都知道,能喝一斤喝八兩,對不起人民對不起黨,能喝半斤喝一斤,一看就是解放軍。有人對部隊喝酒有看法,我引用我們連長的話,訓練玩命,喝酒也要有拼刺刀的氣勢,能喝能打才是血性男人,部隊彪悍的傳統不能丢!一個男人連酒都喝不了,喝了後控制不了自己,那這樣的人也不會是個好兵。

每個人都抱着搪瓷缸,敬連首長的,拼酒的,找老鄉的,灌鬥鬧令的,食堂裏到處都是兵,到處都是酒。

楊東輝也來了,坐在連長指導員那桌。這場慶功宴他是主角,連裏逐排逐班地上去敬酒,形成包圍的态勢,他被好幾個人圍着,喝了不少,但那點酒對他不算什麽。

我拿着搪瓷缸走過去,拍拍他旁邊的兵,“上那邊坐去”我趕走了那個兵,對楊東輝說:“排長,咱倆走一個?”

楊東輝扭頭看見是我,很高興,拍拍我的脊背:“來,雲偉!”他舉起缸子要跟我碰,我移開了手:“這麽喝你是打發我了。”

“那你想怎麽喝?”他逗我似地問,臉膛因為酒精微微發紅,眼睛顯得格外亮。

“你是領導,我是兵,只有你說,我接着的份。”

指導員在旁邊起哄:“好,一個旗手一個護旗,你倆最該碰一碰,碰出戰鬥力!”

“行!老樣子,正步走!”楊東輝把搪瓷缸往面前一頓。

“是連續動作還是分解動作?”他戲谑地問我。

正步連續動作,那是一口一杯,也不講究杯子的大小,酒精系數的高低。正步分解動作就是一杯分成幾口下去,每一口都要是一樣的分量。

我說:“排長,我文化不高,不會來那花的,我只知道感情鐵,喝出血,來點痛快的。我跟你喝,不痛快不行”

我放下缸子,拿過瓶啤酒牙一咬把瓶蓋咬開吐掉,揚起脖子對上瓶口,一口氣吹幹,瓶見了底。

喝完我把瓶子倒過來,一滴不剩,周圍大聲叫好。

我拿眼睛看着他,他有些迷惑,詫異地說:“小子今天一上來就硬拼啊?好!作風硬!”

他沒猶豫,把他那瓶也一口氣吹了,吹完了頓在桌上,四周都是叫好聲。

喝完了他要坐下,被我攔住,我說:“排長夠意思!痛快!剛才是替我們三班敬的,這瓶歸我自己。”我又拿了兩瓶,把一瓶塞到他手裏。“排長,我也不會說話,當兵的喝酒就是一個字,幹,你看得起我,你就幹,看不起我,我幹。”

我說完,不等他怎麽說,仰脖就灌。酒灑在胸前的軍裝上,滴滴答答濕了一片。等我放下瓶子,我盯着他,他終于感覺到了什麽,看了我一眼。但是在戰友們起哄的嚷嚷聲裏,他什麽也沒說,拿起瓶啤酒跟另一瓶一磕,瓶蓋“嘭”一聲就飛了。他二話不說,一揚脖,一瓶啤酒在他的口中也很快消失殆盡!

“好!——”掌聲叫好聲雷鳴,指導員發話了:“行了,小高!要拼酒以後再拼!你們排長今天醉了不好交代!”

指導員話裏有話,戰友們都嘩地笑了,我也笑了:“對啊,指導員提醒得對!排長,聽說嫂子來了,在招待所,怎麽不一起帶來讓我們認識認識,也敬敬嫂子。”

“什麽嫂子,胡說八道!”楊東輝盯着我。

“藏什麽,是不是嫂子太漂亮了,舍不得讓我們看啊?”我說,戰友們都嗷嗷地叫起來,有人喊了一嗓子:“昨天排長外出晚歸了!”叫聲鬧聲哄成了一片。

“這我更得敬酒了。”我再拿了一瓶,把瓶蓋往桌邊上磕,手被楊東輝按住了,他臉色有點沉:“你喝多了。”

“不可能,排長,我老家哪兒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點兒能喝多?”我對着他笑:“你放心,我也不讓你喝多,你是不怕喝多了,回頭不好給嫂子交代。沒事兒,以後成了家給交代的日子還多的是,少個一晚兩晚的,忍忍就過去了。”

哄堂大笑,哄聲笑聲和嚷嚷聲裏,楊東輝的臉色漸漸難看,他盯着我看,我渾身的酒氣……

那晚上我們換了白酒,到後來,我跟他都像上了刺刀。如果不是周圍人勸着,我倆還會喝得更多。他們都不明白我們在喝什麽,以為是因為高興,因為熱鬧,因為感情鐵,因為嘉獎,所以我倆對拼開火,找不着對手。連長提前走了,性情溫和的指導員也管不住我們,最後是我半扶半抱着楊東輝把他送去他的宿舍,因為他已經不清醒而我還清醒。指導員叮囑我必須把他安頓好才能離開。

我把楊東輝放到床上,他已經完全醉了,沉重地躺在那兒,呼吸間全是酒氣。我解開他的軍裝,看着他的臉。

他英氣的劍眉,高挺的鼻梁,薄而硬的嘴唇。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全身,他堅實的肩膀,有力的胸膛,結實緊繃的腹肌,身上因為訓練磨練出的棱角,萦繞在空氣中的是他呼吸間混合着酒氣、煙草和他的氣味的醉人的味道,那味道讓我發狂……

我摸着他的臉,他毫無知覺,這個性感的男人,我苦苦愛戀的人,我聽見理智斷裂的聲響。我撫摸他時眼睛都充了血,我狠狠地想,我他媽不碰他,我不碰他是我沒種!再不碰他就已經是別人的了!我受不了,也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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