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下午焦陽找人來叫我,說有點事要辦,要我跟他去個地方。他把我帶到家屬院上了一棟單元樓,掏出鑰匙打開了個房門。
“進來吧!”
焦陽回頭,笑着對我說。
這是個兩室一廳套間,營職幹部住房,看起來還很新,沒怎麽住過。焦陽告訴我這是他軍校同學在警備區分的房子,人正在山裏部隊跟訓,托他有空過來照看照看房子。
“副教導員,你是帶我來打掃衛生?”我估摸着他是叫我來幹活。
焦陽瞪起眼睛:“說了多少次,就咱倆的時候就喊我焦陽,整天教導員教導員的,都聽出繭子了。什麽打掃衛生,你以為我真把你當保姆使喚啊?不識好人心哪。”
他打開浴室門,原來他跟他戰友打了招呼借房子來洗澡,特意把我也帶來享受享受。
冬天裏在軍區能痛快洗個暖水澡是奢侈,澡堂一星期才開一天,所有人都打仗似地往裏頭擠,跟下餃子似的,水還時冷時熱,頭上還滿頭泡沫呢突然沒水了,只能幹瞪眼直罵娘。雖說能看到很多帥哥的裸體養養眼,可是光看也不能把身上洗痛快了。能有這麽個地兒洗個過瘾,真太夠意思了。
“謝了啊焦陽,真夠意思!”他叫我随便點,我也随便點了。
“怎麽樣,當我的通訊員沒當錯吧?”焦陽笑着看着我,一雙桃花般的眼睛向上彎起,我當時不由地想,他要是女的,一定很迷人,風情萬種。
他讓我回去拿了我倆的洗漱用具和換洗衣服過來,等我回來了,焦陽忽然問:“一起洗?”
我一頓,他表情沒什麽,很坦然,我笑笑:“免了,我個頭大,別擠着你。”焦陽也沒堅持:“那你先洗,給我暖暖屋子。”
我擰開籠頭放水,淋浴間裏很快蒸上了暖氣。
脫了衣服,我瞅了眼鏡子,鏡子裏是一個年輕、強壯、結實的軍人小夥,當兵以來大量的訓練在我的身體上磨出了棱角,練出的肌肉覆在胸膛、腹部,緊繃的條塊分明,顯示着我入伍以來的成果。我審視着鏡中的自己,這是一個十八歲,精力、血氣和欲望都無比旺盛的青年,筋骨和脈絡下鼓動的都是對性的渴望。那個熟透了的部位總是硬得我難受,提醒着我的每一次想念都更煎熬。
熱氣把鏡子糊上了,我情不自禁地在鏡子上一筆一劃寫下了“楊東輝”三個字。
他是瘦了,還是黑了?這麽長時間了,我怕忍不了一時偷跑去看他,再犯紀律,會在這節骨眼上害他再回不來,所以熬着忍着。我一直想請假,去求過連長指導員,他們知道我請假是為了去看排長,根本不同意,怕我這個沖動的性格再弄出什麽亂子,我再三向他們保證去看看排長哪怕就一眼,哪怕當天就返回也不行,最後連長警告我,上次砸車的事是我運氣好碰到了栾司令員,如果再一意孤行不聽指揮不服從紀律,像上次那樣弄個假外出證跑出去,我害的就不是我自己,而是楊東輝,他讓我自己掂量清楚!
這不用他說,我很清楚,我絕對不會再做任何魯莽的事,讓一點風吹草動影響這個好不容易才換來的機會。可是不能去親眼看看他的情況,我的心始終沒着沒落,只能通過白洋找關系托人給送去了一堆東西。我幾次給倉庫打電話,可是排長看守的地方離電話在的值班室有幾裏地,根本接不了,只能通過值班的人傳話,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到。世界像要把他跟我隔離,可是這一切都要結束了,為了他回來的那一天,現在所有的忍耐和煎熬都不算啥,我有太多話要跟他說……
洗了一半,門忽然被敲了幾下,焦陽在門外喊:“小高!我進來拿個東西。”
我還沒來及回答,焦陽已經推門進來了。
這下搞得我措手不及,只能尴尬地轉了個身面對牆。
雖然在公共澡堂裏裸裎相見是很正常,但是在這個只有我們兩個的浴間,乍然把身體暴露在對方面前,還是讓我非常不自在。不知是不是錯覺,我感到背後火辣辣的,像被目光在審視。
“水怎麽樣?冷不冷?”焦陽不知道進來拿什麽,在鏡子前的臺面上搗鼓着。
“不冷,挺好。”我故作自然地沖洗着,等着他快點出去。
“要不要我給你搓搓背?”
我尴尬:“不用了,謝謝啊。”
“謝什麽,都是男人怕什麽,來我給你搓搓,一會兒你也給我服務服務。”
焦陽說着就不由分說地打開玻璃門進了淋浴,站住了我背後,還沒來及容我拒絕,一塊濕毛巾就按在了我背上。
他是我的上級,他這麽做我也不能強行把他趕出去,不得不手撐着牆,焦陽沒說話,他的手攥着毛巾在我背後搓了起來,我低頭看到他的腿,他就穿着一條褲衩,光着兩條腿。
我們都沒做聲,他呼出的熱氣噴在我背上,貼得很近,沉默加劇了空氣中的一股異樣。
他手上的毛巾上下緩緩擦着我的肩膀、脊梁、腰,力道不大,動作緩慢,在我的背上慢慢游走摩挲。
漸漸地,他擦得越來越慢,手指像停留在我的皮膚上,來回撫摸。
我聽到他漸漸粗重的呼吸,一道驚遽在我心中升起……
他的手突然探到前面,而我一下子閃開……
那天,我匆匆找了個借口走了。
後來焦陽也回到了連隊。他神态如常,對待我的态度和之前一樣自然,沒有什麽異樣,讓我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心底還是起了一抹疑慮。
難道……他也是?可是他不是有女朋友嗎?
我把和這位少校認識以來的情況回想了一遍。老實說,我不是沒懷疑過,因為這位副教導員對我的好已經超出了一個幹部對一個戰士。我也犯過疑,最後還是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天底下哪來那麽多同志?我來到軍營這麽久,還沒碰上過一個同類。我們這種人最忌諱的就是自作多情,直男可以拿我們當兄弟、朋友,就像白洋對我,他就愛往我身上撲,猴在我身上半天不下來,還總愛在我臉上啃,可那不代表什麽。要是以為那是他愛上我了,那他媽就是扯淡。
可是浴室裏焦陽的反應,當我猛然回頭跟他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眼睛裏一剎那來不及掩飾的東西讓我心驚。
慌亂,迷戀,暗示,閃躲,試探……那一切都太熟悉。
我想起他給我留的蛋糕,他總要我陪着他幹這幹那,總喜歡搭着我的肩膀,要我搬來跟他住,他在夜裏向我說起扒戰友褲裆的話題……
從那次開始,我有意避開了焦陽。
焦陽似乎也察覺到了,并沒說什麽,以前咋樣還是咋樣。好像浴室的那一幕只是我的錯覺。
他仍然經常接到女朋友的電話,有一次還跟我聊起他高中時候早戀的故事,說這些的時候他很自然,我想也許是我想岔了。那天大概是他無意的反應?或者是我的生理反應讓我迷惑了判斷力?
我想,他是個少校,他應該不會是。如果他是,還會這麽大膽?就不怕被我發現?還是說他發現了我,不可能,連裏那麽多人,我從來沒有被人察覺過。除非,他真的也是我這樣人。
自從當兵,還是第一次發現一個可能的同類,這讓我的感覺,說不上來。
既好奇、猜疑,也下意識地想要回避。畢竟在部隊這個環境裏,這一面是必須隐藏起來的,不能被輕易探察的。我回想他對我的種種,最後索性丢開不尋思了。不管他是不是,我不希望跟他之間有任何枝節發生。
那陣子我對焦陽客氣了很多,他跟我開玩笑或者有肢體碰觸,我都注意分寸。晚上一熄燈我就睡,他留我在宿舍吃他的小竈,我也謝絕了,仍然跟大部隊去食堂。
焦陽沒在意,對我一如往常,我漸漸也放下了那些尋思,大概真的是我敏感了。
這一天,幹部處來人了,連長、指導員和焦陽都去陪酒,晚上飯局散了連長叫我送焦陽回去,焦陽一張白臉喝得白裏透紅的,但是人還清醒,呵呵笑着搭着我肩膀:“這點酒量你副教還有,走!咱倆一起回去!”
到了宿舍,我剛給焦陽倒了杯水,樓下有人大聲叫我。到走廊一探頭,是白洋。
“老高!快下來!有好事兒!”白洋一臉賊笑兮兮的興奮表情,大聲沖我喊。
“啥好事兒?忙着呢!”這小子老是整一出又一出的,沒時間陪他鬧騰。
“不下來你別後悔啊?”白洋嗓子扯老高。
我進了屋,看焦陽的樣子沒什麽影響,他自己坐在床沿喝水。
“副教導員,你酒量不錯啊?可以!”我恭維他一句。
焦陽看着我:“還行,沒你能喝,聽說你可是連裏數得上的。”
“就那麽回事吧。副教,你要沒什麽事兒就早點休息吧,我下樓一趟,一會回來。”
我看他也不需要我照顧,惦記着白洋說的事,打算要走。
焦陽說:“哎,別走,”他一下站起來,站得太猛酒上頭了往前栽,我趕緊過去扶了一把,焦陽拉着我笑嘻嘻地掏出副撲克,要跟我甩撲克比大小,我靠,我哭笑不得,敷衍他“行行,副教導員,你大,你贏了,我認輸。”焦陽還扯着我不松手:“認輸了就得來點彩頭。”我說啥彩頭,他哈哈笑:“傻小子這都沒玩過,扒衣服啊!”
他說着就把我撞倒在鋪上,玩笑地來扒扯我,論力氣,要真弄他弄不過我,可跟他一個喝醉酒的人,還是個幹部,我一戰士能真跟他動手?我要掀翻他又怕真用了力氣他跟我翻臉,我可得罪不起幹部,只能讓他醉酒鬧個高興。焦陽扒扯開我軍裝還不夠,不由分說地把背心也往上撸,他壓在我肚子上:“這下是我贏了。”我無奈:“行了吧副教導員,別鬧了。”我要起來,他還按着我,鬧騰中身體的部位有了摩擦,我一下有點反應,沒辦法,這控制不了,焦陽散發着熱力的身體讓我一陣陣有點暈。偏偏這時他壓我胸膛上來壓制我,就他這身板,還跟我角力,我勝負欲也上來了,一個翻身把他用力壓在了身下,趴在了他身上,牢牢地壓住還不斷踢腿的焦陽,笑着問:“還鬧不鬧了?”
焦陽抱住我的腰,不讓我下去,他真的喝多了,和我嬉笑起來。
我們鬧了一會兒,我才察覺外頭有人,擡頭掃了門口一眼。
這一眼,我就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