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宮宴（上） (23)
卻正巧聽見萬重山正在和林簡，朱曉争執有關議和事宜。
“林将軍，朱營長，你們看這軍中除了你們以外到底還有何人在此敢反對議和事宜？不過是毛都沒長齊的黃毛小子罷了，你們都懂什麽？難道繼續僵持下去還能對我們有什麽好處不成，兩國相交貴在以和為貴。你們這樣挑釁我這個軍中主帥的勸慰，究竟是意欲何為”？萬重山不動聲色的瞪視着林簡，原以為自己調教出一個好狗卻想不到是條養不熟的狼。
“大将軍，不是我們意欲何為而是蠻夷開出的條件太過偏頗。本就是他們先行發起戰争，可他們如今卻是除了賠償以外再無任何表示，就算是要議和以我之見也該是如同雲襄王當年一般逼他們簽下十年不得主動發動戰亂的條約。我們才該是有得商量吧”？林簡據理力争。
“雲襄王”？萬重山從鼻孔裏發出了一聲嗤笑，“你以為這世上還能有幾個同衛紹棠一般的天之驕子軍神傳說嗎？再拖下去，對我們紫雲已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倒不如趁此時機握手言和來的有成效”。
“拖下去怎麽會對我們沒有好處？我們紫雲地大物博，土地遼闊，有的是兵馬彈藥反觀蠻夷卻是已漏敗象，拖下去打得他們再無反擊之力我們這邊能要到的籌碼也就越大不是嗎”？朱曉目露兇色。
他如果不是看在林簡，衛錦陽面上，就是按照土匪的方式宰了這個所謂主将逼得朝廷不得不換人也不無可能。
“打得他們再無反擊之力，你們說的倒是容易。你以為我就不想嗎？可是，我們可能做得到嗎？蠻夷民風彪悍，将士更是孔武有力，兇狠蠻橫，就連當年的雲襄王也是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将他們拿下。”萬重山對朱曉眼中的狠勁毫不畏懼，用戳之以鼻不屑一顧的傲慢态度說道，“就憑我們現在，再打下去也就只有我們認輸的份了，倒不如現在講和來得痛快”。
“我絲毫不認為，憑借着我們士卒現在的勁頭打下去會輸給那批蠻子”。林簡目光堅定。
“你認為，你以為你認為算根蔥嗎？你們的認為在本将軍眼裏連個屁都不是，你們倒是看看這軍中除了你們，還有哪位将軍會不支持本大将軍的決定”。萬重山連眼角餘光也不掃他們一眼。
“我反對，我決不支持此時同蠻夷議和”。衛錦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步一步目光凜然的走向了萬重山他們。
86、凱旋（上）
屋中衆人聽見門外傳來的聲音後，紛紛側目看向了門外。
萬重山呆滞片刻後,随即轉眼也向門外看去,在看清門外走進來的人是衛錦陽時,不屑的發出了一聲嗤笑，“劉少将軍和林将軍朱營長還當真是兄弟情深得很，來得還真是快得很。真是令人得不暗生疑窦,疑惑起少将軍是因何而如此消息靈通啊”。
萬重山旁敲側擊着開始警告起了衛錦陽，其語意之中的不懷好意的意味在衆人面前已經達到了近乎顯眼的意味。
在他眼裏衛錦陽比之林簡尚且不如,雖是少将軍,實質上卻只不過是個跟在林簡朱曉後頭混的小啰啰罷了。根本無足輕重，跑到這裏發表什麽意見來表示反對更是人微言輕根本不會有人理他。
“我的消息靈不靈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紫雲絕不能在勝利在望之時和他們這樣輕聲細語的商量議和,讓其他四國嗤笑我們沒骨氣,看我們的笑話”。衛錦陽卻是絲毫不懼萬重山近乎明目張膽的威脅,似是沒有聽到一般充滿威壓的與他對視着。
周遭衆人面面相觑，整個議事營帳之內卻是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得進。皆是震驚于這個十八歲的少年竟是會有如此天大的膽子，連未來升遷的希望都不要了就這麽公然的頂撞上司。
“好，好，好。”萬重山站起了身，忽然鼓起來掌，面上卻是笑得森冷異常，大有風雨欲來的架勢，“劉少将軍還當真是好口才啊。看來以前是本大将軍小觑你了，可口才再好又能如何？到時候和談完成回到京都，你倒是看看聖上和天下百姓是會認為你的決策正确還是本大将軍的”？
就在不少将領或幸災樂禍或心懷擔憂的等着坐看衛錦陽倒黴被穿小鞋之時，衛錦陽卻是面不改色得很似是絲毫不懼這位所謂邊關的土皇帝一般。
“廢話我已是沒有耐心再去多說了，我現在只想問萬大将軍一句。”衛錦陽直勾勾的盯着萬重山，目光深沉，仿佛下最後通牒一般，道，“你究竟是想要繼續這場必勝無疑的戰役，還是一意孤行的要和蠻夷和談呢”？
此刻的衛錦陽心中已是沒有了絲毫再去同萬重山等人争論的心思，經歷了這場戰争以後的衛錦陽從身到心皆已是累到不能再累，滄桑得覺得這世上再多一切争端都已是浮雲了。
如果，今天萬重山答應不和談的話，他已是絲毫不考慮拿出最後一招了。他實在是連起争端的心思也沒有，可偏生這位萬大将軍就是看不慣他與世無争啊。
“我才是紫雲的大将軍，我做出的決定就代表了身上的意思。你不過一個六品小将憑什麽站在這裏質問本大将軍？就憑你這樣以下犯上的态度，等回到了京都本大将軍非得在聖上面前參上你一本不可，到時候你倒是看看你背後的劉家會不會幫你”。見衛錦陽态度如此嚣張竟敢質問起了自己，萬重山也不由火冒三丈了起來，一臉兇狠的瞪視衛錦陽，道。
他簡直是氣瘋了，自從他大将軍來到邊關橫行雲襄城數十載何時被人這般對待過？不過是個仗着自己背後有劉家的黃毛小子罷了，難道以為他萬重山是好惹的嗎？
等到這件事一結束，他萬大将軍不費吹灰之力讓這個劉陽吃不了兜着走被打上奸細的污名，看到時候他怎麽死也死得跳進黃河洗不清，背負千古罵名，嘗上一嘗得罪他萬重山的下場。
“既然如此，那麽你這個大将軍也就暫時不用當了”，只是交涉片刻，衛錦陽便已生出了不耐的情緒，直接了當的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他初到邊疆之時敬和帝贈與他的虎符，道，“紫雲衛氏最高帥印虎符在此，見此印如見聖上親臨。從今天開始，邊關軍隊有我暫時接掌，絕不和談直至打到蠻夷再無反擊之力”。
衛錦陽此舉一出滿堂皆驚，包括林簡朱曉在內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了他。
“不，這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假的，聖上怎麽可能将紫雲最高帥印交到你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手裏？你竟敢假造帥印，這是死罪，死罪”。萬重山還來不及收起臉上的震驚，就立即開始質疑起了衛錦陽手中虎符的真實性起來，“快來人把這個僞造帥印，涉嫌與敵國私通的亂臣賊子給本大将軍拿下”。
萬重山心驚之餘尚且來不及思索衛錦陽是怎麽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假造帥印這種要命的東西的，就下意識的在腦海裏回絕了這麽虎符的真實性。在他看來衛錦陽在戰場上本就是個不要命的，如今為了能夠繼續打下去不要命的去假造兵符也并非不無可能。
不，不是不無可能，這些假設在他眼裏根本就是真實。
“帥印真假你們自可試着看看能否将它印上雲襄城軍神石的大印上，若是還不相信就直接快馬加鞭回京去問劉老将軍，雲襄王甚至是當今皇上，我劉陽手中的這方虎符是真是假”？比起萬重山的驚慌失措，衛錦陽倒是顯得十分鎮定。
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叫人不得不信服。
話已說到如此份上，縱然萬重山再是如何不信，邊關衆将卻也不是傻子心下雖是已然暗自确定這方印信的真實。卻也皆是沒有想到平日裏這個不顯山漏水的少年竟然掌握着如此之大的實權，看來這朝廷派劉陽前來.....只怕是早已對這萬大将軍心懷不滿了吧。
這般底氣十足的話語一出，不只是萬重山和一群等着落井下石的人驚呆了，就連原本不動聲色的林簡也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原以為劉陽不過是劉家嫡親孫兒掩蓋身份來體驗人生罷了，可在看到他拿出虎符的那一刻，林簡才算是明白......他這個朋友的來頭只怕是比他想象的還要大得多。
就在衆人面面相觑暗自思考自己平日是否有得罪這尊大神之時，林簡卻是率先回過了神，帶頭超手持兵符的衛錦陽跪了下來，“微臣謹遵皇上聖意，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此虎符如同聖上親臨，周遭衆将在林簡的帶領和提示下紛紛回過神，跪在了地上對着衛錦陽手中的虎符山呼萬歲。
衛錦陽見狀便收起了虎符，卻也不再理會依然呆滞在原地被莫名其妙奪權的萬重山和其黨羽，解散了周遭衆人後，便吩咐大家各自歸為去了。
京城的消息來得很快，幾乎在萬重山發出疑問信函的不知幾日時光裏，太子衛錦華确認衛錦陽手中印信真假的信件便已然到達了邊關，十分迅速。
在得到來自京城的确切消息以後，衛錦陽也順利且名正言順接下了軍隊。
但他的日子卻還是該幹嘛該嘛既沒有可以針對誰也沒有刻意偏幫誰，除了要總領軍務以外這樣的生活對于他自己而言和以前并沒有什麽不同，戰争仍是在這樣的處境下艱難的繼續着。
這場戰局又是拖了大半年，最終紫雲軍隊還是在衛錦陽的領導和林簡的出謀劃策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将敵方逼退百裏開外，再無反擊之力。
在這場與蠻夷的持久戰中紫雲終究獲得了全方位的勝利，逼迫着蠻夷不得不簽下了三十年不得踏足紫雲一步的合約和諸多戰利品，贏得了舉朝百姓的喝彩。
而在這場戰争中一舉成名的則莫過于民間奉為新一代戰神的骁騎将軍劉陽與他的十二路烽火騎，再則就是被譽為狐貍神軍師的林簡了。
大戰謝幕邊關百姓還正處于終于可以過上太平日子的歡愉慶祝，舉城狂歡之中。衛錦陽這位紫雲六軍最高統帥，卻是要先一步體味和曾經功過患難的朋友分離的苦澀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二殿下不用再送了”。游離藥座坐于馬上，拉緊缰繩，回頭沖已不知送了他多少行程的衛錦陽笑道。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既然如此錦陽也就不再多送了。藥座一路好走，我代表整個紫雲軍隊感謝藥座對我們紫雲軍中傷員的救助，若無藥座在此我們的傷亡量只怕是還要再大上許多呢”。衛錦陽抱拳，目光真摯的看向了藥座，“日後藥座要是有什麽需要衛錦陽的地方，只需遣人傳個話衛錦陽就算是出生入死也定會為藥座做到的”。
從這場戰役開始，衛錦陽就開始勸說藥座和游離其他高手離開戰地，以免遭受戰火波及。畢竟，他們本就不是紫雲之人而是隸屬游離的，縱使武功高強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實在是不該被他們所殃及。
可藥座卻執意堅持留在了戰地，帶領着那十名下屬一直穿梭于刀光劍影之中支援着整個紫雲大軍，救了他們不知多少兄弟。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不管藥座和游離是因何考量做出的，衛錦陽只怕是到死也不會忘記了。
“殿下如今功成名就，說出的言語分量自然是一言九鼎，舉足輕重。看來我這一回當真是賺到了，這個要求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待到來日自會厚着臉皮找殿下讨要的”。藥座卻是半點也不含蓄，不似其他人一般推诿，笑着應承了衛錦陽的話語。
“功成名就，舉足輕重這些早已不是錦陽想要的了。與其有了這些，我還不如去換我那些死去的弟兄回來呢”。提及這些自己曾經最想要的，衛錦陽心中如今卻是有了些物是人非的意味，無奈苦笑道，“藥座就莫要再拿錦陽尋開心了，将來有事錦陽自是會拼盡全力為座上效犬馬之勞”。
曾經最想得到的，如今在自己眼裏卻已是什麽都不是了。這感覺直讓衛錦陽覺得自己在這短短一年之內老得連自己都找不到曾經的自己了，心境蒼涼得已然并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了。
“人生在世，魚與熊掌自古便是不可兼得的。殿下如今，還是好好珍惜自己現在所擁有的吧”。藥座嘆了口氣，看着這個幾乎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急速成長的少年，感嘆道。
“是啊，我如今實在是應該珍惜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才是真。短短一年便能發生這麽多的事，誰又會知道我若幹年以後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心境呢”？衛錦陽認同的點了點頭，感慨的看向了一望無際的蒼茫遠方。
将他如此心境，藥座感嘆的長舒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道，“對了，二殿下你體內蠱蟲之毒，我已然研究出了藥方。不日便會去制作解藥，兩個月之內我必會讓武判大人送到殿下手中的，還請殿下靜候佳音”。
“如此，便多謝藥座了”。被自己遺忘很久的話題，忽然一下子被藥座提起，衛錦陽頓時有些緩不過神來，在空白的腦海之中搜尋了許久才記起這麽件事來，回應道。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藥座回首沖衛錦陽笑了笑，拉緊缰繩馬鞭，便揚起了一陣塵土，飛馳而去。
騎在馬上呆滞許久，衛錦陽還來不及收攏起自己微苦的離別心境，卻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沖着游離藥座的背影，大喊道，“藥座，我們認識了這麽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怎麽說也相識一場，你方便透露嗎”？
游離藥座的藥座二字就像衛明朗的武判一樣只是在游離代表的身份，而并非姓名。衛錦陽覺得那什麽，他們怎麽也在一起待了一年多，現在還不知道人家叫什麽挺說不過去的。
“雲陌，我的名字叫做雲陌”。隔着塵土游離藥座于馬上暮然回首，隔空向衛錦陽報出了自己的大名。
望着藥座在塵土之中的漸行漸遠的背影，衛錦陽心頭瞬間一萬匹草泥馬飛馳而過，一下子覺得不好了。
他的第一個念頭是，這名字怎麽得有點耳熟？
第二個是，游離還真挺大方為了夫人，連僅次于文武判的八座之一也真挺舍得派出去做人家的男寵，也不怕人家臨陣倒戈。
最後一個則是，草泥馬，他怎麽說也認識了這麽久高潔無瑕，人品出衆的藥座居然被滄浪那個大變态給糟蹋過......太想象無能了這也。
87、凱旋（中）
在藥座離開邊關後不久，衛錦陽以及留在邊關的衆位将士也随即接到了來自敬和帝對于他們這次九戰九捷為國争光打下大勝仗逼退蠻夷的褒獎和封賞。諸位有功将士更是逐級升高了品級以示恩寵,其中位列營長以上的軍官還被甚至特別點名诰命要求率精英分隊進京面聖。
一切都很圓滿,唯一奇怪的卻是作為此次大戰最大功臣的衛錦陽敬和帝卻是沒有在聖旨中提到他只言片語,着實是叫人揣摩不透這聖上的意思得緊。
明明連功勞位列第二的林簡，朱曉和無甚大功的萬重山都接受道犒賞和升遷的官職了，怎得這劉陽卻是連提都不曾被聖上提到呢？難道這聖上是想卸磨殺驢,唯恐劉氏功高震主所以想趁機忽略和抹消劉陽的功績嗎？
一時之間吃不準這敬和帝究竟是怎麽個意思的衆人，一下子就議論紛紛,私下裏竊竊私語的揣測了起來。甚至有些明目張膽的還直接用同情無比的目光看向了他們現在這位表面平靜看上去很平靜,內心不知道怎麽難過的劉大将軍。
甚至還有幾個熱心腸的還打算好了，就算是拼了自己功績也不想讓劉陽吃虧,要在進京面聖之時為這位深得将士愛戴的年輕将軍到身上面前極言直谏呢。
凡事都是好壞參半的,軍營之中自是有為衛錦陽擔心的,自然也是少不得趾高氣揚因着這次聖旨而翹起尾巴的。
其中，莫名被剝奪了軍權的萬大将軍和他的黨羽就是表現得最為嚣張明顯的群體毋庸置疑，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到了京城皇上就會讓劉陽不得好死一般，無時無刻不在對着衛錦陽的黨羽露出了看你們怎麽死的嘲諷笑容。
對于軍中這樣那樣的風吹草動，衛錦陽卻是恍若未聞吩咐好進京面聖的将士打點好行裝留下足夠的将士駐守邊關，就這麽帶領着大部隊浩浩蕩蕩的向京城行去了。
這一次的回京對于與以往的漫長不同，因着是帶着榮譽的滿載而歸走到哪一處都能收到當地群衆的熱烈歡呼，将士們的心境似乎也熱烈活躍了起來絲毫沒有以往回鄉漫長煩躁無比的感覺，只覺滿心滿懷皆是歡愉的享受着戰後帶來的喜悅，因此行程也被耽擱得格外厲害。
但縱然饒是如此，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大部隊卻也還是于傍晚到了京城城郊郊外。
“林簡，朱曉，你們先去安頓将士們休息吧。我明早會回來會合的，兄弟們就交給你了”。看着在夕陽西下中沐浴在暮色之中緊閉的城門，和不遠處那座巍峨聳立仿佛在歡迎着大軍凱旋的高山，衛錦陽似乎有些被觸動了些莫名的情緒。
不知為何，這次他們明明是凱旋而歸。衛錦陽卻已是再也找不回自己當初愣頭青一般簡單且容易快活的心境了。在經歷了一場戰争的洗禮以後他心裏本該因勝利而滋生的浮躁，似乎消失得一幹二淨留下的唯有歷經滄桑的沉澱和空寂。
“好，一切就放心交給我吧。大将軍”。随着衛錦陽的目光看到了遠處那座沐浴在夕陽餘晖之中的山峰，林簡立即了然笑笑體貼得接下了任務。
那座山叫做靈山，可能京城之中其他的王孫貴胄和世家子弟并不如何信奉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山峰和上頭的寺廟。但林簡知道這座山上的寺廟對于劉家的意義卻是非同凡響的，那寺中幾乎是供滿劉家死于沙場之上的壯年男子，連劉老将軍的夫人也是埋骨于此的。
雖然，不理解劉家子孫世代不留屍骨只餘骨灰安置于那寺中的意義，但林簡卻也是知道這對于整個劉氏的意義必然都是特別的。劉陽在他推測之中雖非劉氏之人，但也必定與劉家淵源不淺看到靈山觸景生情想要上去拜拜也屬應當。
“對啊，劉大将軍你可得趁現在趕緊的好好拜拜呢。這明日我們大部隊可就要進京城了，您可是嚣張風光不了好些日子了呢。還是多求求佛祖保佑你，希望不要死得太難看吶“。萬重山雖被臨時罷免，但他的軍職也僅次于衛錦陽之下，因此馬匹的位置也非常靠前，和衛錦陽他們離得很近，聽衛錦陽如此一說，立刻見縫插針拿出話來譏諷道。
他大将軍可是分析過了，這林劉兩家自來都是一個護着二皇子一個護着太子鬥得猛烈的緊，就算近幾年表面上平靜了下來，內裏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暗鬥得慘烈呢。而皇上則是一直是态度暧昧，讓這兩家相互牽制的。如今，這劉陽立了大功皇上和林家卻也都是不會眼看着他背後的劉家勢力越發做大威脅到自己的。
所以，饒是這劉陽如今立下了再大的功勳，到時候便宜的也只能是他萬大将軍。而這劉陽在大戰過後，就算礙于百姓皇上明面上不能動他暗地裏給他的只怕都是空的，風光不了幾年就且看他萬大将軍怎麽收拾他吧。
“兄弟，既然如此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先行一步”。話不投機半句多，衛錦陽一點也沒有想理會萬重山的意思，只朝林簡那邊略微示意，便抓緊缰繩向靈山方向飛馳而去。
位于京城郊外城門口的靈山對于整個劉家和衛錦陽意義都是非同凡響的，這個地方幾乎可以是說是相當于劉氏祖墳一樣的存在了。劉氏是将門世家先輩留下祖訓，劉氏子孫世代葬于京城城郊為的就是讓地下的英靈看到他們紫雲大軍每一次的凱旋而歸。
這個家訓已然傳承了兩百餘年有餘，劉氏将領若是每次出征凱旋歸來首先要做的卻也不是回家，而是上靈山向死去的先烈們保平安兼彙報喜訊的。
身上流淌着劉氏血液的衛錦陽此次凱旋而歸，為了做得也是同樣的事。因為，在他們劉氏族人心裏，能夠以這樣的凱旋方式祭祖是非常榮耀和光宗耀祖的。
可這一次衛錦陽上山祭拜完了供奉在廟中的劉氏族人骨灰和靈位，卻不得不打消在廟裏住上一夜的原定計劃，提前下山了。
原因不為其他，就是因為此刻的廟中女性的留宿香客實在太多，他二殿下實在是不方便住下。
因為，當年的雲襄王衛紹棠和劉二小姐靈犀也就是在這裏同為祭拜為江山社稷抛頭顱散熱血的先烈們，而相識相知的.....所以，這座山峰現在在如今在不少京城閨閣女兒心中卻也被憧憬着着可以帶來奇跡，從而求得好姻緣和得到如意郎君。
就為這坑爹的少女們求桃花的懷春心境，二殿下不得不郁悶的牽着走下了山頭，被逼着考慮起了自己今晚風餐露宿的可能性。
衛錦陽心思複雜滿腔郁悶的在灰暗崎岖的山間路上牽着馬的缰繩，走了片刻，卻忽然被前方夜色之中隐約傳來的噪雜聲響吸引了主意力。
“救命啊，救命啊。強搶民女了，誰來救救我家小姐啊”。好像是個帶着哭腔的青澀少女聲音，哭腔之中充滿了恐懼。
“嘿嘿嘿，富家小妞做什麽不好，偏偏要在這裏趕什麽夜路？這不是送上門讓我們兄弟幾個爽嗎？叫什麽叫啊，在這種荒郊野外就算是你們兩個叫破喉嚨也是不會有人聽到的”。回應那少女恐懼之中帶着顫抖哭腔聲音的，是一個聲音猥瑣的大漢，說出的也是千篇一律讓人聽到吐的狗血臺詞。
衛錦陽聽到這樣戲文裏頭都說爛的臺詞，十分無語的在腦海裏吐槽了一遍那個土匪的狗血無新意之後，還是覺得救人事不能就這麽看着人家小姑娘被毀了，一個箭步沖上前。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腳下豈容你等強搶民女”。衛錦陽未經大腦思考，一點也不考慮現在明明是夜裏，就直接将戲文中一般英雄救美的臺詞給說了出來。
“哪裏來的傻子”？衛錦陽忽然一下子出現，這幾個山賊原本還心存懼怕的呆愣了片刻，可在他說完那句臺詞以後，手中抱着似乎是富家小姐的疑似山賊頭子的大漢立即爆出了粗口。
而原本被那些疑似大漢手下的人死死按住求救，在衛錦陽出現時眼中閃現了希望的光芒的小姑娘也立即熄滅了眼中希翼的火光，只覺他們是沒救了。
“識相的就給老子滾遠點，不然現在就讓你吃不了兜着走”。疑似劫匪頭子的人手中還在攔腰抱着那位看不清容貌的姑娘，嘴上卻是十分不屑一顧的對着衛錦陽道。
玩笑開夠了，衛錦陽立即回歸了正色，赤手空拳以那土匪在夜色中幾乎看不清的一連串動作自他手中奪回了那名吓得瑟瑟發抖的被劫姑娘，三下五除二的開始挨個解決他們幾個了。
反應過來的山賊們一下子超衛錦陽所在的位置撲了過來，衛錦陽立即反應迅速的反空踢出一腿。以他的功夫雖是對付不了武林中人，但即使是手中還抱着個大姑娘對付這些下九流的采花賊山澤土匪什麽的卻還是綽綽有餘的。
七八個人一下子就這麽難看的躺倒在了地上一片，捂着肚子直叫疼。在地上躺了一會，疑似為首的那個大漢面色難看的超此刻炫酷狂霸拽到爆的衛錦陽看了一眼，道，“兄弟們，走”。
一群人就這麽開始一窩蜂的逃散，看着他們在夜色中像灰溜溜的老鼠一般狼狽的落荒而逃的身影，衛錦陽不禁覺得心情大好，正想着要不要補上一句類似下次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們之內的戲文話語耍耍帥，卻忽然感覺到自己懷裏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衛錦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懷裏這軟玉溫香的卻原來還抱着那個姑娘。
“将軍”，被衛錦陽抱在懷裏的女子接着月光看清了衛錦陽身上此刻所穿的铠甲，再聯想到近日的大軍回歸，立即明了了他是軍中之人，尴尬的在他懷裏動了動，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衛錦陽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的準備放下懷中的女子，卻在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刻一下子愣在了當場。
月光映襯下的這名女子容顏清秀，氣質典雅脫俗，長得充滿了書香氣叫人挑不出錯來一看就是很乖的女孩子。讓衛錦陽震驚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人。
柳氏，柳霧容。
他前世的王妃，前世的妻，也是唯一一個在他前世還稱得上真心喜歡過的女子，但她所傾慕的人卻是他的大哥衛錦華。
重生再來衛錦陽原本以為這輩子自己都不會再和這個女子有任何交際和碰面了，卻沒想到他們兩個會在這樣的處境下重逢。衛錦陽原本還略感舒爽的心情，頃刻間就變得有些五味雜陳不禁沉浸起了過去的回憶起來。
“将軍”，見衛錦陽杵了半天卻是不動，柳霧容不由加大了聲音和動作輕輕推搡了他一把。
“柳姑娘小心”，衛錦陽被她的聲音喚回了現世，輕手輕腳的将她從自己懷中放了下來，心下複雜的別過眼去不再看她。
無論以往種種如何，他們之間且都已是煙消雲散了。他不再是前世的那個真心喜歡過她的衛錦陽，而柳霧容卻也不是前世那個被他逼得歇斯底裏的王妃。
“這位将軍怎得知道我家小姐姓柳”？見衛錦陽別過眼去不再搭腔，柳霧容身邊那個伶俐無比的丫頭卻是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抿唇問道。
那丫鬟如此一問，柳霧容卻也是微愣了一下，似是想到什麽似的微微熏紅了白皙的面色，連呵斥丫鬟的聲音也顯得分外溫柔，“銀杏，不得無禮”。
“哦，只是在前年柳侍郎生辰宴上，我曾有幸遠遠瞥見過柳大小姐一眼。今日之舉也是不敢肯定的冒認了，卻沒想到歪打正着的猜準了”。衛錦陽總不能說因為前世你是我老婆所以我認識這種話，只好專注的看着自己的靴子，在腦海中開始編織起了理由。
“原來如此，霧容還當真是要感激将軍的救命之恩了呢。”柳霧容側目瞧了衛錦陽一眼，面色微醺，卻是沒有點破前年父親生辰自己根本不在京中的事情，順水推舟，道，“現在夜黑風高，不知将軍可否好人做到底同霧容結個伴下山呢？畢竟，兩個女孩子家總歸還是不甚安全的”。
“即使姑娘不說，我也正有此意”。這麽也該黑燈瞎火的夜裏，作為一個大男人衛錦陽說什麽卻也是不能就這麽着讓兩個女孩子自己在荒郊野嶺亂走動的。
88、凱旋（下）
衛錦陽在送柳氏主仆回到郊外客棧以後，幾乎一刻也不耽擱就立即馬不停蹄的像是想遠離什麽事似的等不及趕回了大部隊同林簡等人會和。
對着柳霧容那張萬分熟悉的臉蛋,衛錦陽心中餘下早已沒有了一絲前世漣漪剩下的就只有物是人非的嘆惋,與他而言煙消雲散的事情如今再想也不過徒添心累罷了。
因此,在臨走之時連柳霧容含羞帶怯的問了他一句想曉得救民恩人的名諱，他立于馬上也只以一句若是有緣自會相見給擋了回去。
既是，錯過的人和事随它錯過去吧。衛錦陽這一世的姻緣雖是還沒有着落,卻也是犯不着想着自虐和前世曾給自己帶來痛苦和背叛的柳霧容再有瓜葛了。關于前世他即使是沒有恨過任何人，只恨自己自作自受,但.....這卻并不代表他不會因為親近之人的背叛而心痛。
在因為遇到柳霧容而心情複雜了片刻的衛錦陽,在同林大狐貍好好喝上了一頓酒之後，便很快将這件事情給抛諸到了腦後。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率領着凱旋的大軍,來進行這帶着榮譽還朝的最後一程。
衛錦陽率領着隊伍剛剛踏入京城遠郊的城門口,就立即發現周邊早已是圍滿了或歡呼活雀躍的百姓人山人海聚成了一片手持着鮮花用熱情的目光洗禮注視着凱旋歸來的将士們，在大軍進城後自發自覺的為這些保家衛國的英雄們讓出了一條路來。
立于馬上俯視着這些百姓幸福滿足的樣子，衛錦陽只覺得自己的心也一下子被充實和滿足感給一下子填滿了。在百姓們的目光洗禮中，衛錦陽這一刻才覺得自己終于證明了他衛錦陽的存在對于這個天下也是有價值的。
哪怕即使還沒有進宮得到敬和帝的褒獎和文武百官的肯定，他衛錦陽也是知足了的。來自于百姓的信賴目光遠比功名利祿要高上很多很多，這才是他重生以來一直在努力追尋的那一份成功。
只要有了他們對于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