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急歸急,想歸想,年晁雲到底還是把這差出完了。
結果回來以後,他發現戚寒真的在躲自己,酒吧他又去了好幾次,他的寒哥竟再也沒出現過。
吧臺後面換了個酒保守着,問酒吧裏的服務員也沒人能說得出老板的去向。
年晁雲想也是,老板的去向有什麽必要和下面的人彙報呢,但年晁雲還是忍不住一直去,好像去了就總有一天能再見到戚寒一樣。
他問酒保要熱咖啡,酒保酷酷地回他:“沒有咖啡機。”
年晁雲愣了下,一抹苦澀突然從心裏流出來。對,這裏是酒吧,又怎麽會有咖啡,怎麽會有熱飯,怎麽會有永遠吃不完的糖。這些都是戚寒給他留的特權。過往相處的700多天裏,戚寒就像小叮當一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全數替他安排妥當。是他搞砸了,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雖然走到這一步的原因是什麽,他尚無法猜透,但歸根結底他知道責任還是在他。
蕭野不忍心看年晁雲失魂落魄的樣子,就敲敲吧臺對酒保說:“小朋友給點面子搞杯手沖咖啡不難吧?要不會哥哥教你。”
酒保看着年紀很小,最多也就十七八的樣子,敢放他在吧臺調酒,戚寒膽子不小。
蕭野嬉皮笑臉的樣子存心是要逗逗小孩,結果那孩兒眼皮一撩,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裏還帶了三分年輕人特有的反骨,蕭野高舉雙手說:“我就開個玩笑,小朋友沒必要哈。”
年晁雲罵他:“該,主意打到小孩身上,你最近是不是缺少滋潤?”
蕭野說:“什麽小孩,肯定成年了,不然你寒哥敢用他嗎?诶小孩你多大?”
酒保裝沒聽見。
蕭野又逗他:“寒哥不會雇傭童工吧,我可以舉報他的。”
這下小孩有反應了,直接把他點的啤酒往桌上一拍,金黃的液體灑了幾滴在臺面上,吓得蕭野哇哇亂叫。
“嘿現在小孩不得了啊,脾氣這麽大。”
年晁雲不接腔,冷眼嘲諷他:“寒哥是你叫的嗎?叫戚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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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野摸摸後腦勺:“今兒我是不是犯太歲了,一個兩個都和吃了槍藥似的。”
蕭野長得硬朗,渾身上下都是粗犷的雄性荷爾蒙,和年晁雲的開朗親切是截然不同的類型,但兩人搭配着往吧臺邊上一坐又異常和諧,很是顯眼。
來搭讪的就絡繹不絕,男男女女什麽類型都有,年晁雲心思不在這上頭,蕭野倒是如魚得水,紙巾名片收了一大堆。
但他今晚好像就舔着臉和小朋友杠上了,編排出各種理由逗他,那小孩一副厭惡的樣子,白眼都翻上了天。他越是反感,蕭野就越來勁兒。。
年晁雲勸他:“你至于麽,為難一小孩。”
“笑話,我看着像是那麽小心眼的人麽?我是看他好玩,逗逗他。”
年晁雲沉默了,不知道想起什麽,捏着啤酒杯發呆。邊上有個濃妝豔抹的男人扭着腰肢蹭過來,一邊叫哥哥一邊抓住蕭野就要和他玩篩子喝酒,那人渾身豔香說起話來還吊着嗓子,蕭野雖然喜歡拈花惹草,過往的風流債也一堆,但絕對不好這款的。
年晁雲存心要看戲,就捂着鼻子默默退一邊兒。
蕭野打了半天太極,明示暗示擺出各種拒絕的姿态,誰料小哥還是不依不饒,撲上去勾着脖子就要親他,這下蕭野只能一把推開他往廁所跑。
年晁雲想笑,但很快發現自己的處境也不太妙了。蕭野一走,他就變成了那位小哥的下手目标。
年晁雲心裏喊苦,看勢頭不妙就準備往外撤,人還沒到門口,忽然聽到裏面傳出大聲嚷嚷,緊跟着是噼裏啪啦玻璃碎一地的聲音,不少客人眼看情況不對,紛紛跑了。也有一些好事的圍過去看。
年晁雲壓根沒想自己身份已經不合适了,只知道他寒哥的地盤出事兒了,他要兜着,就又重新擠回人堆裏,見着剛那個調酒的小孩兒渾身濕透,舉着半個破碎的玻璃瓶子,渾身發抖地喘着粗氣。他眼底發紅,目光狠厲幾乎要露出獠牙來。邊上有個油膩的中年男人捂着腦袋,滿手是血地跟那兒叫嚣。
“你他麽敢打我!小兔崽子老子花錢是給你面子!你他麽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弄死你!”
說着就抖着滿身的肥肉要撲過去,結果被小孩擡起來又是一腳,小孩出手不留情面,像發了瘋的小狼崽,撲過去還要打,被其他幾個服務員攔住了。
領班沖過來調解,給中年男人又是免單又是道歉,拼了命地解釋說小孩不懂事,讓他一會兒喝酒賠罪。
小孩兒梗着脖子說:“我不喝!我沒錯!”
他可勁兒抿着嘴,薄唇繃成了兩道直線。年晁雲走過去問:“怎麽了?”
小孩兒不吭氣。
被踹地上的人不買賬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被人扶着從地上爬起來:“摸兩下怎麽了,你屁股金貴?有本事站這兒有本事別出來賣——”
話音未落,又被廁所出來的蕭野同志踹翻在地,這一腳他用了八分勁兒,把胖子直接踹到角落去了。蕭野跟過去磨牙嚯嚯地說:“小朋友屁股金不金貴我不知道,你的屁股我看是保不住了。”
年晁雲和蕭野是酒吧常客,和老板還關系特殊,現在連他們都卷進來了,領班額頭滴汗,想讓他們別管,年晁雲擺擺手意思不礙事兒。不管他和戚寒現在的關系是如何變扭,放在心裏沉甸甸的記挂不是假的,認識兩年多,700多天的日日夜夜,有關這人所有的事兒,年晁雲無論如何也不能輕易放下。
胖子還在叫罵,跌跌撞撞要爬起來,和他一塊兒來的不知道哪門子狐朋狗友看情勢不對,有的原地圍觀,有的幹脆溜了,都是皮肉之交,沒人願意在這種節骨眼上蹚渾水。
蕭野不耐煩地往他邊上一蹲,問:“酒喝多了腦子不好?跟我出去清醒清醒。”
說着單手就把那人提溜起來,垃圾一樣一路磕磕絆絆往門口拖,碰了桌子椅子也不管,直接撞過去,胖子被摔得就差一口氣了。
周圍沒人幫襯,都是看戲的多,熱熱鬧鬧跟到門口一看,嚯,停車位上一輛迷彩悍馬,裝甲坦克似的還挂着軍牌,吓得胖子一瞬間酒都醒了。
蕭野把他按車頭上問:“聊聊?誰屁股金貴?”
市中心人來車往的,硬車加帥哥再附贈一場免費好戲,簡直不要太精彩,圍觀群衆紛紛掏出手機拍照。年晁雲有點頭疼,蕭野是個軍二代,他自己也是當年特戰隊退役的,老爹位高權重,今天這車就是老爺子臨時借他兒子用的,牌照太顯眼,真被放到社交媒體上免不了會生事端。
年晁雲想勸蕭野意思意思得了,別真幹什麽出格的事兒,樹大招風。
話沒說出口,他好忽然看到人群裏有個熟悉的影子一晃而過。
“寒哥!”年晁雲脫口而出,半分遲疑都沒有拔腿就追,留了蕭野一人徹底放飛自我。
蕭野咧嘴一笑,抱拳:“各位父老鄉親,大家給我做個證,這位客人正經酒不喝,要占人小孩便宜,你們看我是把他綁車頭遛個彎呢?還是直接送去警察局呢?”
胖子臉上挂不住,看到這車和軍牌也知道今天恐怕是遇上硬茬了,唯唯諾諾開始讨饒。
蕭野嗤笑:“想私了?行啊,精神損失費呢,祖國花朵不是被這樣摧殘的。”
圍觀人群哄笑起來,這事兒鬧到最後,胖子掏了好幾千大洋,終于灰溜溜跑了。蕭野一轉身回了酒吧,把錢全數塞進小朋友口袋。
“我不要。”小朋友還挺倔。
“乖,拿着,叔叔給你買糖吃。”
兩人拉鋸戰半天,小孩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收下了,末了一定要補一句:“那,我請你吃飯!”
還挺知恩圖報,有前途。
蕭野哈哈大笑,揉揉他腦袋,甩過一張名片:“行啊,叔叔随時有空。”
蕭野惦記着年晁雲不知道能不能把戚寒追回來,準備跟過去看看。那小孩就跟在蕭野後面送他到門口,一路也沒再說話。
蕭野說:“小朋友還有事兒嗎?”
小孩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不是小朋友,我有名字,叫林難,為難的難。”
蕭野愣住了,沒整明白怎麽會有人給小孩取名叫難。他心裏有股說不出的味兒,最後也只能化為一聲長嘆,又摸摸林難的頭說:“難哥。”
——
對沒錯,蕭野的路數就是不要臉的老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