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漫長的雨季總算要接近尾聲,蕭野打來電話問戚寒知不知道林難去哪兒了。
年晁雲把戚寒當抱枕按在懷裏看電視,順便上下齊手消磨時間。戚寒一邊接電話一邊躲年晁雲的鹹豬手,年晁雲也不怕,仗着他不敢發聲音,調戲得更兇了。
戚寒回憶:“林難說過要回一趟老家。
蕭野聽起來有點煩躁,在電話那頭突然拔高音量:“回家?什麽時候?”
戚寒答:“兩天前吧。”
蕭野沉默了一會兒問:“他有沒有提回去幹什麽?”
戚寒老老實實思考了一會兒,剛想答,電話被年晁雲搶過去:“自己老婆都看不住,別人哪兒知道?“
他有點不爽蕭野打擾自己的好事,不過這次蕭野居然沒回嘴:”他前幾天和我吵架,手機關機,我找了他兩天。”
電話裏男人長嘆一口氣。
年晁雲問:“你居然沒立馬跟去找他?”
“我找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他就是有本事讓我找不到。”
林難在被戚寒收留之前,像野草一樣過慣了東躲西藏的生活,最大的本事就是活下去,哪怕沒正經身份證明。所以要完全避開蕭野倒也不是難事。
“我猜猜,是不是你老情人打上門了?”
戚寒剝了個葡萄丢年晁雲嘴裏,很甜。小年總摟過戚寒喂了半個還他。
蕭野苦笑:“差不多。”
誰能想到,別人七夕都甜甜蜜蜜的,偏他會在這時候被老情人報複。其實那人還算不上情人,最多就是多上了幾次床,技術挺好當時會裝,有一段時間還挺得蕭大王的歡心。不過有的人往往就這樣,不知道見好就收,還單方面把自己地位提拔到正宮的位置,對蕭野實行24小時,360度全方位監控,後來蕭野實在煩了,就給他一大筆錢想斷了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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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這事兒拉黑不聯系就算完了,沒料到時隔那麽久還會突然翻車。
那人不知道從哪裏搞到林難的手機,先是哭哭啼啼發了一長串語音控訴自己因為輕信蕭野的海誓山盟,被他甩了之後得了重度抑郁,藥物治療沒用,自殺送醫院都好幾次。
林難沒回應,但把那人的消息删了之後想想又有點氣,就跑到蕭野那兒警告他。
反正也不知道那天後來蕭野是怎麽和他“老情人”溝通的,晚上那人居然又換了個手機號,給林難發了一大堆蕭野的床照和視頻過去。
林難本來不想看,拉黑的時候不小心手一抖點開了,觸目驚心的三人行和大尺度床照看得林難當場就沖到衛生間吐了。
蕭野反複解釋說和那人的關系早就斷了,甚至在遇上林難之前,他就已經空窗了很長一段時間,但說幹了嘴皮也沒用。
這些事兒林難會不清楚麽?不可能。
他早知道蕭野以前不是什麽正經人,雖然自己沒混過圈兒,但好歹也見過豬跑。不過心裏有準備是一回事,親眼見到之後又是另一回事。
他沒法控制自己的惡心和憤怒,又有點難受,廁所出來之後,把手機砸蕭野臉上就走了。
年晁雲沒忘落井下石:“活該,讓你什麽人都沾,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他雖然同情,也沒法安慰蕭野,事情是他做的,結果也只能他自己承擔,就像當年自己一樣。蕭野搓了把臉挂上電話,滿腦子都是他家難哥出門前通紅的眼睛。。
窗外淅淅瀝瀝又開始下雨,新聞正在播報全國各地抗洪救災的情況。剛好說到隔壁小縣城連日洪水,導致泥石流滑坡,大批居民樓一二層都淹了,現在政府挨家挨戶要求大家撤退。
林難老家就在這座城裏,如果戚寒沒記錯,還剛好在山腳下,是高危地帶,難怪這小孩前兩天還問自己預支了一個月工資。
這個時間回去實在是太危險了。而且據戚寒所知,林難父母雙亡,在老家也沒有親戚,所有人對他避猶不及,戚寒想不出林難有什麽回去的理由,但還是把這些線索都編了條消息發給蕭野。
蕭野匆匆回了句“謝謝”。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一點也沒有要過去的勢頭。
年晁雲看戚寒盯着手機發呆,又湊過來攏住他:“幫他就算了,發完消息還在想我要吃醋了。”
戚寒笑他幼稚:“我沒在考慮蕭野的事兒。”
“嗯?那你想什麽?”
戚寒指指電視:“我剛想到,我爸住的那個棚戶區,不知道是不是也被水沖了。”
高中時候,戚寒的父親帶着兒子回到北方老家,一開始因為沒房子,兩人在老城區租了個20平米的屋子,那地方連出租車都進不去,大冬天上廁所還要哆哆嗦嗦跑外頭上公廁,廚房也是公用的,下水道塞滿剩飯剩菜常年堵塞,整個棚戶區大多數都是背井離鄉的外來戶,在這兒雜亂無章地混在一起讨生活。
他們住的那間房子四面斑駁年久失修,裏面連像樣的家具都沒一件兒,勉強留了個床墊幾張桌椅,總算還能當個庇護所。
後來很多年過去了,當時同住的那些人大部分都存了錢,買房的買房,結婚的結婚,也有找人做了跳板搬走的,總之各自都有新生活了,就只有他們還窩在這小地方。
其實說起來,他爸也是有些手藝的,做過泥水匠,賣過蔬菜,在夜市擺過烤串攤,買過餃子皮,只不過每樣都不長久,而且後來他爸就不知道從哪裏染了牌瘾,三天兩頭和一幫賭友混在一起,沒錢又跑去借高利貸,就這樣混到今天。
戚寒勸過他不知道多少次,最後心力交瘁,進大學之後就徹底從家裏搬出來,熬過幾年畢業了。他媽去世前留給兒子的基金剛好到期,再加他打工掙的錢,林林總總湊起來開了間酒吧。
他自己的生活總算勉強是上正軌了,但和他爸的關系卻一直疏遠,見面沒聊幾句就是要錢,戚寒心灰意冷,但到底還是沒能狠心不管。
據他所知,這幾年他爸為了躲追債的,一直也沒什麽固定住處,棚戶區那破房子魚龍混雜,也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成了那幫要債的,最後一個不知道的地方。
聽戚寒這麽說,年晁雲沉默着不吭氣兒。
戚寒這個不成器的爹一直都是壓在年晁雲心裏的石頭,雖然那人名義上也算是自己的岳父,道理上應該敬他幾分,但年晁雲在主觀意識上實在是很不希望戚寒和他還有牽扯。
這人就是個無底洞,他有的時候甚至惡毒地想過幹脆把他弄進牢裏關他個幾年,也好讓戚寒過幾年安生日子
當然也就是想想。
戚寒也知道年晁雲在想什麽,就趕緊解釋:“我不是心軟,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
“知道以後呢?他再找你要錢,你給還是不給?”
“……你說的我知道,但他畢竟是我爹。”
戚寒越說越小聲,年晁雲嘆口氣說:“我理解,你別着急我陪你去看看。”
戚寒擺手:“沒關系我自己……”
年晁雲眉頭一皺瞪着他。
戚寒坐得腰板筆直:“你別生氣。我不是不想讓你插手,我是希望自己不要太依賴你。”
“為什麽?”
“因為你已經幫了我很多次,你這錢也不是風刮來的。”
“你爸的事兒我們可以另外讨論,我是想問你為什麽不能依賴我?”
年晁雲的語氣有點急了,還憋着股氣,他知道戚寒自尊心強,就沒想到兩人都談婚論嫁走到這步了,他還這麽見外。
倒不是說這有多罪大惡極,他就是覺得有點受傷。
戚寒斟酌了一下措辭,回:“人都是被慣壞的,比方說,今天你幫我一次,明天你又幫我一次,以後每次我遇到事兒,就只會想着讓你幫我。”
“你不是這種人。”
戚寒的優點就是知分寸,太知分寸。
“人都是會變的,說不定我以後就堕落了。”
年晁雲理直氣壯地回他:“什麽叫堕落?我是你對象又不是外人,幫老婆做事不是天經地義麽?”
“哎,我的意思是,我是個男的,我倆平等,總不能真的什麽事兒都靠你。”
“為什麽不能?”
年晁雲死活擺出一副“老子高興老子樂意的樣子”,兩人這牛頭不對馬嘴的根本沒法溝通,戚寒一大堆話在嘴裏盤了一圈,最後只能象征性地總結一句:“我是希望自己很多事能盡量自己熬過去,實在熬不過去的時候,你再幫幫我。”
他轉過臉去,盯着年晁雲認真問:“行麽?”
能說不行麽?年晁雲對着他,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他嘆口氣,把戚寒攬到肩頭撫着他挺直的背脊,想讓他放松:“寒哥你聽我說,我現在巴不得把你縮小了揣口袋裏天天帶着,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多依賴我,抱怨還是撒嬌什麽的都行,不要去考慮那些該不該的問題,這不是我和你之間應該思考的。從今往後,都有我護着你,你能做就做,不能做的,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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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野王的故事,和我歪脖七夕野王那個小段子時間線是平行的,不知道大家看出來沒。算是小彩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