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下雨了。

孟曉安慢慢掩起窗子,雨聲卻不依不饒地追進來,間或夾雜着一兩道雷電。于寂靜的深夜裏,聽起來分外駭人。

他負手站在窗前,神色陰沉。過了一會,面上忽又有了笑意。

一陣狂風吹開了門,孟曉安緩緩踱步過去,正待關上門,卻見一個白衣人正站着面前,用一雙冰冰冷冷的眼睛看着他。

他吃了一驚,待看到來人時,方松了口氣,道:“葉賢弟,如此深夜大雨,怎的還匆匆回莊?快進來坐。”

白衣人一動不動。

“葉賢弟?”孟曉安疑惑地喚道。

一道驚雷劃過天空,照亮了眼前之人的面容。孟曉安大驚失色:“你,你,你是西門吹雪!”

“不錯,我是西門吹雪。”白衣人淡淡道。

孟曉安臉色慘白,這幾年來他雖勤于練武,但他武功本就不如西門吹雪,何況,西門吹雪還擊敗了白雲城主。他心底更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微微苦笑:“西門莊主,請出劍吧。”

“讓我拔劍?你還沒有資格。”西門吹雪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沒有資格?

孟曉安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眸中滿是嘲諷之意:“我沒有資格,靜兒呢?”

“住口!”西門吹雪怒道。

孟曉安自然看得出他已大怒,他也已感受到了那冰冷攝人的劍意。但他并不害怕,反而覺得有趣極了。他笑道:“我想她有資格,絕對有。這世上敢背叛你的人并不多。”

西門吹雪冷冷看着他:“她在哪裏?”

“要動手了麽?”孟曉安的神情更顯愉快,“過了這麽久,才下定決心來殺她,一定很不容易吧?”

他可不相信西門吹雪直到現在才找到幽靈山莊。

“她在哪裏?”西門吹雪又重複了一遍。

孟曉安微笑道:“你想知道?好,我告訴你。你出門之後左轉,大約走兩百步之後右轉,再走一百步,就是她的居處。”

“你若敢傷她,我必取你性命。”西門吹雪說完,身形一閃,人已消失。

孟曉安看着門外大雨,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問自己,若換成了他,會不會冒着這麽大的雨去找她?會不會在被背叛之後依然不舍傷她、甚至不願別人傷了她?

然後他發現自己也會如此。

孟曉安靜靜站在門口,沒有關門。大雨濺濕了他的衣服,他也不想躲避。

他就那麽靜靜的站着,仿佛透過雨簾,還可以遙遙望到那優雅端凝的麗影。

後來雨漸漸小了,他身上的衣服也快幹了。

他還是沒有動。

“孟兄。”

孟曉安擡眼,詫異道:“你怎麽又回來了?咦,葉賢弟?快請進。”

葉孤鴻進屋坐下,皺眉道:“孟兄,剛剛誰來過?”

“沒什麽,表哥來找我,”孟曉安淡淡道,“你回來了,有什麽事?”

葉孤鴻道:“我拜托孟兄的事,孟兄可還記得?”

“葉賢弟的事,我怎麽會忘,”孟曉安道,“這些日子我雖不是寸步不離,卻也常常過去守着,沒人進去。”

“如此,多謝孟兄。”葉孤鴻拱手道。

孟曉安笑道:“賢弟何必客氣。”

“聽說陸小鳳和那位梅姑娘來了山莊。”葉孤鴻道。

孟曉安點頭道:“不錯,我已見過了他們。”

葉孤鴻問道:“不知孟兄有何打算?”

孟曉安苦笑了一下,道:“又能有何打算?我,我恐怕不久便要死在她鞭下。”

“孟兄既已誠心悔過,想來……”葉孤鴻沒有說下去,他并不了解梅靜之,但殺父之仇,誰會不報?

他沉默着,不知該說什麽來安慰他。五年來,他只要在山莊,夜夜都能聽到他的痛苦呼喚、絕望嘶吼。慢慢的,他也不再厭惡他,反而同情他起來。孟曉安自己也曾和他說過,若是當初他被西門吹雪殺死,現在倒不必受諸多苦楚,或許,這就是報應。

孟曉安搖頭道:“賢弟不必為我擔心,若真死了,反倒是解脫……”

他長嘆一聲,慢慢走到門前,遙望天際。

現在,她在做什麽呢?

梅靜之正縮在床腳,不安的看着西門吹雪。

她雙眸如迷霧,丹唇微啓,身上猶帶着淡淡酒香。西門吹雪微微皺了皺眉,道:“你醉了。”

“我沒有醉……”醉酒的人總是不肯承認自己喝醉的。

西門吹雪嘆了口氣,輕聲問道:“那你為什麽要喝酒?”

“唔,因為,”梅靜之眨了眨眼,“老刀把子昨晚擺宴為大哥接風……”

“你也喝了酒?”西門吹雪有些不快。

“嗯,我見到了一個女孩子,她喜歡獵豹,”梅靜之回憶着,“她和那位姑娘有點像……”

西門吹雪不知道她說的是誰,見她神情迷茫,心下一軟,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發絲。

“頭好痛……”梅靜之蹭了蹭他的手掌。

他把她拉起來,圈進懷裏,她靠在他胸膛,長發如流水般傾瀉在他臂上,溫柔而沉醉。

梅靜之覺得頭不但痛,還有點暈,如雲霧裏。仿佛還是在很久以前,有一次她貪杯喝醉,西門吹雪就輕柔地抱着她……

她忍不住又蹭了蹭身邊的人,露出甜蜜的笑容。

西門吹雪低下頭,凝視着她的笑顏,自昨夜找到這裏,他便一直在守着她、看着她,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得到滿足。他想帶她回去,可是她會願意麽?

幸而她喝醉了,否則大概也不會安安靜靜地伏在他懷裏。

他如此想着,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明明已過了一夜,她看起來怎的還像初醉時一般?

手指輕搭上皓腕,這脈象……

西門吹雪握緊了劍。

他松開懷中的女子,輕輕把她放在床上,又為她蓋好被子,低語道:“等我。”

梅靜之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你,你要到哪裏去?”

“我去找些東西,很快回來。”西門吹雪柔聲道。

他慢慢掰開她的手,轉身出屋。當務之急,是找到解藥為她解毒,至于那下毒之人……

西門吹雪眸中閃過一抹冷意,他絕不會放過那人!

作者有話要說:  心情不好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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