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捉奸
黑色的太陽旗如蝙蝠掠開的雙翼,在夜風下獵獵飄蕩。
餘夜昇與敷島英夫碰杯:“恭喜大佐,捉住刺殺案的真兇。”
敷島很高興,喝了點酒,臉上紅潤有光:“這次的事件已經查明,先生是清白的,你,受委屈了。”
“要不是大佐,我到現在還沒洗清嫌疑呢。”餘夜昇站得離敷島很近,近到只要一側頭,親密的話就吹進耳朵,“找個時間……我請大佐……富貴樓……”
“啊……”像聽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敷島縱情大笑,“還有這樣的女人……”一瞬之間,他們相視而笑,似風月場上嫖過同一個娼妓的一洞連襟,有了比外人更密切的關系。
樓下的華爾茲越跳越熱,水晶燈變出不滅的夢幻白晝,女人們的舞裙和高跟鞋飛旋,飛旋在一個個軍官們的臂彎,滿屋子倚玉偎香的歡聲笑浪,他們在慶祝,慶祝敷島的勝利。
作為今晚的主角,敷島很快就被人請走了:“穆山兄。”他離開前,用含笑的嘴角,鄭重地稱呼餘夜昇,“不要走開,一會兒回來,我們……接着聊。”
敷島前腳一走,立馬就有女人貼上來,濃烈的巴黎水的味道,胸口開到肚臍上,餘夜昇皺了皺鼻子,微笑找了個借口脫身,他來的時候看見庭院中的薔薇開得不錯,想去瞧一瞧。
可才走出大門沒走幾步,就在廊檐底下遇上一個人。
隔開一排明亮的落地窗,白色的大窗,像電影院熄燈後的白幕,裏頭上演男歡女愛的喧鬧。
他們是置身事外的看客,不能入戲,只能孑然左右。
細長的身影鑲嵌進地上,一蓬朦朦胧的月光。晚風吹動霧似的窗紗,那麽輕,那麽薄,銀河那麽遙迢,分割他們對視的眼睛。
餘夜昇先擡腳,手很潇灑地插在西褲口袋,撥開白紗,朝着夜莺走。
夜莺下意識往後縮,準備逃跑的姿态不經意流露,卻最終站定沒動,他的表情說不上是閃避還是期待,攥緊的拳頭,悄然藏在身後,餘夜昇一步一腳地向他走近,只剩一個擦肩的距離,他目不斜視地繞開夜莺,從他身畔走過去。
驀地一下,懸着的勁,全洩了。
錯愕、茫然、臊熱、以及從腳底心攀上來的一絲折騰人的森涼,夜莺眨眼,幹澀地笑了笑,都不知道自己還在期盼什麽。他搖頭,才邁了一步,手臂就被人拽住,狠狠揉進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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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像一對突然闖進放映中的幕布的陰影,被投放到白得發光的窗上:“不!”是連驚呼都不敢聲張,夜莺推搡餘夜昇,“別在這裏,會被看到的!”
餘夜昇抱着他,往黑暗裏鑽:“就在這裏!就這裏!”一刻也嫌太長,滾燙的嘴唇貼過來,吻夜莺冰冷的眼皮,鼻尖,把他的唇整個含進嘴裏。
不講理的蠻勁,吻得人發酸,吻得人軟,夜莺想起在麗都的那個晚上,在榻榻米的木牆背後,他也這麽霸道地對待過別的人,就恨:“放開我!餘夜昇!你放開!”因為恨着他,于是有了膽子,同他橫,跟他鬧,與他計較一筆無從算起的債。
可有多恨呢?
餘夜昇簡直要把他親壞了:“我不攔着你,不攔你,你要走,就推開我!”這個惡棍,夜莺虛弱地閉上眼,背無力地倚到牆上。
他完了,餘夜昇這下什麽都知道去了,人的心一旦剖白,就只剩悉聽尊便的份。
他們躲在黑影裏,像一對偷情的秘侶,心動着,激烈的,不知足的,汲取着對方。
舞廳裏的音樂換了一首,依稀有騷動,敷島回來了,正四處在找餘夜昇。
人不在屋裏,落地窗敞着,向外,卷起一層落了月的皎潔白紗,将廊柱的影子,一道道斜抛到地上。
敷島若有所思地眯眼,悄無聲息地往外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