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松泉館

一見到門口的趙羽舒,許映顏愣了片刻,随後竟自然地開口解釋道:“方才那是婉兒的哥哥,今日婉兒來了府上,我……”

趙羽舒卻打斷道:“這跟我沒什麽關系。”

許映顏的臉色變了變,才又道:“那你是來……?”

“我今日去見了我爹,五日後是他壽辰,叮囑我帶着你一同前去。”

她聲音低了不少:“知道了。”

這是他們近半月以來第一次像以往一般正常交流。

許映顏初初看見趙羽舒的身影時,還生出了點小小的喜悅,所以在他開口前便搶先想向他解釋,可得到的卻是如此的回應。

都是她想多了。

趙羽舒未注意到許映顏細微的表情變化,正欲轉身離去,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道:“那就是謝謙?你所傾心之人?”

許映顏有些尴尬,但又不願解釋,只答:“都是過去的事,如今只是朋友。”

“你還是跟他保持些距離為好。”

趙羽舒不知謝謙為何要如此針對他,但如今許映顏與他成了親,不管他們私下感情如何,明面上至少還是新婚夫妻,利益捆綁的一家人。

若謝謙真存了什麽心思,對他有敵意,趙羽舒心想他也可能對許映顏做出什麽不利的舉動。

許映顏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小姐,若謝謙真想對她下手,簡直是輕而易舉。

況且自他與許映顏成親以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他也不曾見過謝謙。

今日卻突然上門,趙羽舒總覺得他接近許映顏也是不懷好意。

他想着要提醒她,對人也要有所防備。

雖然是往日的意中人,可也不要太過輕信。

可許映顏不知這其中緣由,只當是趙羽舒生怕她與謝謙交往過密,傳出什麽閑話,辱沒了他的名聲。

她有些賭氣地道:“我跟謝大哥相識已久,雖我曾對他有意,可他早已有喜歡的女子,我們二人是清清白白,從未有過越軌行為,你若是不信,往後盡可派人盯着我。我既與你成親,也從未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自當做好表面功夫,你不必時時提醒我。未與你和離前,我也不會找別的男人。”

趙羽舒:“哪怕是至親之人,每日朝夕相對,也不敢保證有多了解,何況你與他并不是如此。你知他秉性嗎?他身世如何?家裏又是何情況,這些你都知道嗎?”

許映顏:“你便是你口中所說的與我朝夕相對之人,比起你來說,我想我應該與謝大哥更為熟悉,相反,我并不了解你。”

趙羽舒看許映顏似乎有些不悅,想解釋兩句:“我不是……”

可許映顏已聽不進去:“我要休息了,世子還是去書房嗎?最近幾日我已命府上下人整理了一間空房,将我的書冊都搬了進去,往後也不會再占用你的書房。”

趙羽舒站着未動。

許映顏又道:“若世子不願去書房,那便我去好了。新書房反正是由卧房改成,床褥皆有。”

未等趙羽舒反應過來,許映顏提起裙擺,便往出走。

新布置的書房是由閑置的卧房改造的,許映顏已用了一段時間。

不用與趙羽舒共用書房,也免得擔驚受怕地怕被他發現。

在府上休養這陣,趙羽舒每日早出晚歸,她也樂得自在,前期耽誤的事情也重新上了手。

羅章自那日失态離去後,多日前才又聯系上她。

似乎已整理好情緒,再見許映顏時,羅章神色自若,十分淡然。

說是知她喜愛話本,正好有一戲園子想尋幾個好的本子,羅章便找上了她。

許映顏一聽便應了下來。

但因身份原因,她道:“我能通過你與他們聯系嗎?你當這中間人,若他們有何意見,你再告知我,我來修改。”

羅章知她顧忌,道:“自然是可以的。那我便等你的消息,你若寫完,叫你府上丫頭來通知我一聲,我便派人去取。”

“好。”

羅章:“你不問酬勞如何?”

許映顏笑道:“這是我興趣所在,只當了了自己心願,錢多錢少,并沒什麽所謂。”

今日,許映顏所寫話本只剩最後一段。

因之前為完成這三個話本,她已多日過了夜半才能入睡,她也有些疲乏,本想着今日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寫完結尾便能交與羅章。

可偏偏碰上了趙羽舒。

他三兩句話便攪得她心煩意亂,此刻也未能平靜。

提筆多時,卻毫無頭緒。

墨汁滴在紙上,暈出一大團的污漬,許映顏嘆了口氣,放下筆,把紙張揉成了團。

第二日,她頂着眼下明晃晃的兩團青黑起床了。

小燕進房伺候她梳洗時也驚訝道:“小姐,你昨日何時睡的?怎麽眼下都黑了?”

許映顏怎好說因為與趙羽舒置氣,又想着要把話本完成,徹夜未眠才弄成如此模樣。

許映顏未将寫好的東西交與小燕去送,覺得自己親自上門更為穩妥,加之多日未出門,她也有些悶。

她未喚轎子,獨自出了門。

從府上到羅章所在文淵書坊,許映顏選了近道,途徑一小巷時,因行色匆匆,未注意前方之人,便與那人撞了個滿懷。

她懷中紙張,也盡飄散在空中。

許映顏低頭連聲道歉:“對不起。”

她忙着彎腰拾自己的東西,未曾注意到她所沖撞之人。

可眼前卻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手中的紙張遞與她。

“多謝姑娘。”

許映顏看這細瘦白皙的手腕與纖細手指,脫口而出姑娘二字,卻在看到眼前人的裝束時愣住了。

頭發用發冠束起,腳上是長靴,穿男子常見的圓領長衫,手中還拿着扇子,分明是男子打扮。

“不用謝。”

嗓音聽着又是細細軟軟,除了裝束外,卻也并不像男子。

許映顏遲疑道:“公子?”

這人卻一把将束着發絲的發冠摘了下來,笑着道:“看來我的裝扮很失敗啊!你一眼就看出來了。”

許映顏這才确認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果然是秀氣漂亮的小姑娘。

許映顏也笑了,道:“不算很失敗,因為我之前也不敢肯定。”

兩人對視片刻,突然一起笑了起來。

“我剛剛看了你的東西,你不會介意吧。”

“無妨,反正要找人來演的。”

眼前這位姑娘聽到這話,開心道:“太好了。”

許映顏不明白。

她解釋道:“我方才看了幾頁你寫的話本,覺得很有意思,正好我需要尋一個會寫話本的人,我跟姑娘你這麽有緣,你願意來我這裏嗎?”

許映顏:“?”

可未等許映顏回答,她便拉住了許映顏,道:“這便是我的小館。”

她拉着許映顏回身,擡手指向了她們二人面前的一座小樓。

光是從外面看,已是富麗堂皇了。

許映顏卻有些奇怪,眼前這位姑娘跟她年紀相仿,竟已擁有了如此大的戲園子。

她正思考着,就已被這姑娘帶着從後門進了這座小樓。

一進這裏,許映顏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錯誤。

這哪裏是什麽戲園子,分明就是如粉樓一般的男倌館。

她們二人一進此處,便不停地有打扮豔麗的男子問候她旁邊之人。

許映顏看得眼花缭亂,從她眼前經過的男子個個塗脂抹粉,打扮精致,嗓音黏膩,竟比她還要軟上幾分。

她停住腳步,轉向身旁的姑娘,問:“你這個地方叫什麽名字?”

“松泉館啊!”

果然是了。

許映顏雖對這處早有耳聞,可實實在在地踏進此處還是首次。

她對這裏并無什麽偏見,可如今真親眼所見,這場面還是有些讓她……難以描述的感受。

許映顏很想問她能不能離開?

這種沖擊對她來說屬實是有些大了。

可她沒想到的是,更大的沖擊還在後面。

“既然你來了,就是客人,你看上哪個便說,我立刻讓人安排。”

葉湘湘拍了拍手,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子便來到她身邊,十分恭敬地俯身,道:“您有什麽吩咐?”

“今日有貴客,我現在去香蘭閣,把沒陪客人的都叫到房裏來。”

“是。”

許映顏被拉着去了這所謂的香蘭閣。

葉湘湘對她倒是十分熱情:“先喝點茶水,人待會就來。”

可許映顏卻坐立難安。

她總有種十分愧對趙羽舒的感覺。

好像自己真背着他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

“對了,我叫葉湘湘,你叫什麽名字?你以後要經常來這裏,我總不能不知道你的名字。”

許映顏無奈,她何時說過她要常常來這裏了?

但葉湘湘是個很熱情的人,似乎把她的沉默當成了默認,已經把她當成朋友了。

“許映顏。”

“那我們就算是認識了。”

“嗯……”

許映顏默默地喝着茶水,思忖着該如何回答。

此時,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個盛裝打扮的男子魚貫而入,在許映顏與葉湘湘面前站成了一排。

“怎麽樣?喜歡哪個?”

聽到這話,許映顏不小心嗆了下,連着咳嗽了幾聲

“咳咳咳……”

葉湘湘幫着拍了拍她的背:“慢點。”

眼前的衆多男子長相都稱得上是俊美,風格還是各異,似乎照顧到了不同人的口味。

有幾個還朝着她眨着眼睛,媚眼如絲,比她一個女子都還妩媚。

許映顏:“……”

她突然無比懷念趙羽舒。

此刻正在馬場的趙羽舒突然地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今日也不涼,他為何突然開始打噴嚏了。

腦中突然地出現了許映顏的身影。

他搖了搖頭,想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事都抛到一邊。

因為下月宮裏的狩獵大會,他今日跟馬場主約好了要來選匹馬以做準備。

他對這狩獵大會其實興致缺缺,可畢竟是聖上定下,他也只能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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