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我在恨你
網球部正熱火朝天地訓練着，為本周日的地區賽努力奮鬥，也為了逃避喝乾氏蔬菜汁拼命着！乾貞治的蔬菜汁真的不是人喝的，怪不得當初星瀾喝完會進醫院，一點都不誇張的！
說起林星瀾，她這兩天有點不正常。主要表現為，經常發呆。
自從兩個一年級的助理來了以後，林星瀾清閑了不少，也有時間做點別的。此刻的她，正坐在球場邊的樹下發呆。
菊丸英二戳了戳不二周助：“不二，你看星瀾又在發呆，她最近發呆的時間加起來貌似比睡覺時間還多。上課發呆，連老師的提問都聽不見，到了網球場還發呆，她怎麽了？”
不二周助若有所思：“不清楚哎，英二要不要去問問。”
菊丸英二迅速搖頭：“不去！萬一不小心惹到星瀾，她肯定會罰我的！”
不二周助眯眼，學聰明了。
而林星瀾，她的思緒早飛到了前天下午。
她在家門口遇見的男人，是林媽媽的丈夫，她不曾謀面的父親。
他倒是第一眼就認出了林星瀾是自己的女兒，林星瀾也認出了他。
林星瀾不知道媽媽對這個男人的感情，但是從她錢包裏整日收藏着他的照片這點來看，感情應當很深。林星瀾不能理解的是，林媽媽為什麽會對這個，在結婚當天抛下她的人還抱着那麽深的感情。
“你是星瀾吧，我是你……”
“我不認識你！”林星瀾快速打斷他，随即卻沉默下來。
他有些尴尬，恰逢家裏的門開了，林媽媽面無表情地走出來：“星瀾，進來做飯。”
林星瀾忙亂地點點頭，低頭進了門，不再理會身後的人。
大門砰地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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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團活動快結束的時候，林星瀾緩緩回過神，叫過來以荒井為首的二年級生：“我有事先走了，今天你們負責清理球場，記得好好做，我明天要檢查的。”說完也不顧他們的反應，扭頭走了。
林星瀾剛出校門口，就收到了林媽媽的短信：星瀾，你小姨媽說最近釀了幾瓶好酒，讓我去嘗嘗。我現在在去法國的飛機上，這一星期都不回去了，記得按時吃飯按時睡覺。
林星瀾靜默半晌，回複了短信：嗯，媽媽一路順風。
她覺得胸口郁積了什麽東西，說不清道不明揉不散。
昨天那個男人在家門口守了很久，臨走前說今天還會來的。
林星瀾走向家裏的腳步一頓，在原地站了良久，扭頭去了商業街。可是心不在焉，什麽也看不進去，吃東西也沒滋沒味。直到天黑了，她才想起該回家，那個男人應該已經走了吧。可是到家門口的時候，仍舊看到了她的父親。
他有些焦急，看到林星瀾立刻走了過來：“你怎麽現在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你媽媽呢？”
林星瀾擡頭看了他半晌，才緩緩開口：“你別再來了。”
男人一愣：“什麽？”
林星瀾的聲音寂靜如死：“我媽媽去法國了，她不想見你，我也不想看到你，請你以後別再過來了。”
他張了張嘴：“我……”
林星瀾忍不住喊出聲：“你來幹什麽！”
比她的聲音先出來的，是她眼睛裏的淚，滾滾而落，止也止不住，對面的人呆住了，吶吶道：“對不起，我……”
林星瀾狠狠地擦掉滾到嘴角的淚水：“對不起什麽，你還知道對不起！對不起你十五年前在結婚當天抛棄我媽媽嗎！你是人嗎，你怎麽能這麽做，她當時還挺着肚子，懷着你的孩子！我！6月26日……是我的生日，然而因為你，6月26日成為媽媽一輩子的痛苦！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媽媽痛苦，因為你，我被歧視被侮辱……”
林星瀾聲音顫抖：“我恨你……”
林星瀾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張幸福的臉。
她聽到小姨媽說：“星瀾，別怪你媽媽不給你過生日，她有苦衷的。她當年未婚先孕有了你，可是你爸爸心裏沒有她。後來你爸爸答應和她結婚，她很開心，不顧自己預産期将近，也要穿上婚紗。我知道那個男人不靠譜，卻沒想到他會做出逃婚這種事，當着那麽多人的面。
“你媽媽受不了刺激，當天就早産生下了你。多諷刺，本來是幸福的一天，卻變成她這輩子最痛苦的回憶。”
小小的林星瀾把這段話咀嚼了一遍又一遍。
周圍的小朋友卻都不接納她，罵她打她，說她是個沒有父親的野種。
她拼命地反抗，可一個人打不過那麽多孩子，經常鼻青臉腫的回家。媽媽心疼，于是搬了家，情況總算好轉，她的心裏卻恨意深重。她趴在床上哭了起來，童年的灰色記憶鋪天蓋地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止不住眼淚。
一切的一切，都因他而起。
不能原諒，不能原諒。
第二天林星瀾醒的很早，她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很久，摸了摸被眼淚浸濕的枕巾，愣愣地不能回神。到學校的時候，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兩只眼睛紅腫着，一進教室就趴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動不動。
上課時候老師注意到她的異常，以為她病了，就讓同學送她去醫務室。菊丸英二和不二周助踴躍報名，菊丸英二一路上關切地問怎麽了，可林星瀾一到醫務室就在病床上昏睡了過去，怎麽也叫不醒。
醫生說是沒休息好，血糖低。
菊丸英二和不二周助一臉擔憂地走了，中午的時候通知了網球部所有人。
林星瀾在醫務室睡了一天，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金黃。夕陽從窗口照進來，把潔白的被單都染成金黃色，林星瀾擡起頭看到坐在床邊的手冢國光，聲音嘶啞地開口：“手冢君。”
手冢國光點頭：“你睡醒了。”
林星瀾點點頭，想撐着坐起來，才發現雙手沒有力氣，手下一軟又差點躺回去，還好手冢國光及時伸出手把她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林星瀾點頭，強扯笑意：“沒事，謝謝關心。”
手冢國光沉默：“不想笑，就別笑了。”
林星瀾立刻斂了笑意，淡淡道：“嗯，不想笑的時候逼着自己笑，還挺累的。現在是放學了嗎？”
手冢國光點頭：“社團活動都結束了，可以回家了。”
林星瀾站起來的時候頭還暈暈的，一天沒吃飯低血糖加上沒休息好。
手冢國光扶着她，皺眉：“你多久沒吃飯了。”
林星瀾掰着指頭算了算：“昨晚的，加上今早的，還有中午的，剛好三頓。”
手冢國光：“我帶你去吃飯。”
林星瀾胡亂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除了校門，到了附近的美食街，手冢國光點了餐，林星瀾卻沒吃進去幾口，餓過頭了的正常反應。
手冢國光把東西打包，送林星瀾回家。
考慮到林星瀾的身體，他們走的很慢很慢。
正是吃飯的時間，街上人還不很多。
這是條沿江的小路，天黑以後很清淨，兩人一致走到了一片開闊的廣場。廣場上沒有開燈，月光很足，沒有幾個人。林星瀾突然停下了腳步，手冢國光回頭看過去時，她正低着頭盯着腳尖，臉埋在深深的陰影裏，半晌才擡起頭燦然一笑：“手冢君，我跳舞給你看吧。”
她把書包扔到地上，上前幾步，走到廣場正中央：“芭蕾舞，天鵝之死。”
瑩白的月光下，林星瀾踮起足尖邁出腳步，迎着月亮伸展手臂，在廣場上快速地打着圈。長發披散着，随着她的動作起起伏伏，畫出美麗的弧度。沒有音樂，水浪的聲音恰似節拍。
手冢國光自始至終都安靜地站在一邊，這是他見過的，最悲傷的天鵝。
最後一段動作的時候，林星瀾腳下一崴，倒在了地上。
手冢國光回過神，急忙走過去蹲下，扶她起來。
林星瀾吃力地拽着他的手臂：“手冢君，我沒力氣了，你背着我回去吧。”
手冢國光沉默一會，背對着她蹲下，竟然默許了！
林星瀾愣了愣，蹭磨蹭磨爬到手冢國光的背上，就一動也不動了。
第二天林星瀾沒有去學校，她拜托龍崎教練替她跟學校請了假，獨自踏上了去大阪的新幹線。
手冢國光剛走沒一會，林爸爸果然又來了。林星瀾給龍崎教練打了電話，哭着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她。龍崎教練拎着網球拍就到了林星瀾家門口，狠狠罵了男人一頓，把人趕走了，又讓櫻乃的媽媽給林星瀾做了夜宵，逼着她吃。
林星瀾哭着睡過去。
龍崎教練嘆氣，給林媽媽打了電話。
林媽媽沉默着，随即讓龍崎教練勸林星瀾去大阪散散心吧。
龍崎教練同意了。她一直知道林家母女不容易，卻沒想過有這樣的過去，換了誰也不能原諒。
林星瀾呆呆地站在大阪車站前，久久不能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