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将軍?禦臺所--
『注:①大奧總管事:在将軍沒有娶正室側室的時候,總管是大奧地位最高的女人。
重點:是女官,與前朝一二級官員一般的存在,不是妃子一類,不需要侍寝啊什麽的。
②禦內證:一定由大奧的女官擔任。是将軍和禦臺所成親前,教導将軍那啥啥的女人,俗稱陪睡一夜的女人,如果生了孩子就可以升為側室(放心這個絕對和L沒關系)
③死後贈封的太政大臣比還活着的等級要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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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定十年,武家前左近衛中将夜神總一郎之女夜神月正式進入大奧,改名光子,成為将軍筱楓院家繼的第一任禦臺所。〈當然沒有第二任,更別想第三任了〉
“我是大奧的總管事,” 一個衣着鮮麗的中年女人帶領兩班同樣衣着鮮麗的年輕女官俯跪在下方。
夜神月低咳一聲,倚着坐墊邊上的手靠,對這種儀式性的講教十分厭煩,但還是面目平靜地聽着。
“我叫福山。”她直起身端坐,那批大奧女官也亦步亦趨。
夜神月嗯了一聲,仿佛是在專心聽,然而視線卻已經越過那堆人看向門外庭院的風景,心思也早已飛遠。
“為了使禦臺所早日習慣大奧的生活,我會從旁指揮禦臺所。”她說得嚴肅坦然,仿佛一切就該如此。
“指揮?”夜神月斜她一眼,嗤笑一聲,打斷了福山總管的話。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看得福山總管一陣頭皮發硬才轉開視線。
他道:“繼續說。”
福山回道:“不,暫時已經沒有別的可以說了,我們的拜見是為了讓禦臺所大人認識大奧的各個掌事女官、以及将在夫人您身邊的侍從女官。接下來關于各種細節上,我會在旁糾正禦臺所的失誤,以後請禦臺所多多指教。”
她看向身後的那些年輕女人: “她們以後都是侍奉夫人的人,将會時刻陪伴夫人左右。有任何吩咐,請光子夫人任意差遣。”
“小人名為南條。”那左下方第一個女人道,自報名字的同時朝他伏地一拜。
“小人名為藤波。”
“小人名為小林。”
……
看那架勢,是打算一個一個地說過去。
“好了,”夜神月不耐地打斷他們,坐久了他的腿已經開始發麻,“夠了。”
他對這群女人叫什麽完全不感興趣,也絕不會随便讓她們近身伺候。
“那你呢?”他問那個福山總管。
“……什麽?”福山一愣,沒能明白過來。
“你不是說我能随意差遣這些人?”他站起來,“那你呢?”
“……這個……”福山自然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麽問,或者說,她從來沒想過,一個背後沒有勢力的禦臺所竟然敢這麽問。
“怎麽,不行麽?”夜神月挑眉,側身斜睨她:“理論上,禦臺所不是大奧最尊貴的存在麽?”
“是,理論上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實際行動上麽,大奧的最高掌權者是誰,衆人心知肚明。
夜神月不再逼問。
他對誰是當權者不在乎,他想要握緊權利時自然就能握緊,沒必要像個後宮争寵的女人似的,這個福山總管他看的通透,可他沒什麽心情當她的假象敵人。
“以後我的生活起居會根據大奧的規矩來,但是大奧的規矩有我不滿意的地方我也不會唯唯諾諾着遵守。你要是不滿意也不用到我面前叽叽喳喳,大可以去找你們将軍,讓他來和我說。”
“什麽?!”福山總管已經被他那番出奇無理的話震得又驚又氣,“什麽叫‘你們将軍’?光子夫人,這太——”
“這太失禮了?”夜神月打斷她的話,“來之前我倒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就這樣把我蒙在鼓裏接到了這裏。我和你們将軍誰到底是先失禮,他心裏明了得很。”
他面不改色的把所有責任都歸咎到那個正在政務裏忙的暈頭轉向的人身上,絲毫不為自己一本正經說謊而感到羞愧。
福山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個禦臺所的脾氣實在不夠溫順,更不像那些公家武家的公主、女公子們,難說教、難對付。
“好了——”
“禦臺所!”
夜神月本來打算把這些人都趕出去,沒想到這時又突然進來一個女侍,神色匆忙。
她跪伏在地上,擡頭用一種喜悅但又十分怪異的表情對他說,“禦臺所夫人,将軍大人派人傳話,今天晚上請禦臺所侍寝。”
“什麽?!”福山總管一臉驚訝地轉頭看向那個侍女,“這怎麽可以?夫人可是今天剛到的!”
于不成文的規定上,禦臺所剛來的那幾天或者半個月,将軍不會傳召侍寝,好讓禦臺所休整并且适應宮中的生活,這樣一來,也不會讓将軍顯得太過心急而失态。
“是,但是将軍大人得傳話卻是如此。”那侍女十分肯定,“因為其特殊性,已經向将軍大人證實過了。”
福山本想出口一句“不合禮數”,但她很快反應過來——這已經不是能讓她随心暢言,插足政事的老将軍的時代了。
現在的家繼将軍可不會管她這個大奧總管是不是侍奉過先代将軍的老人。只要是不好的,讓他不順眼的,都是煩一個扔一個。
她看了眼似乎已經被這消息吓到而愣在那裏的夫人,登時也只覺得她只不過年輕氣盛,一見大場面就被唬住了,于是便更加确定剛才那些威懾住自己的氣勢只是錯覺。
夜神月自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袖子裏的手緩緩握緊,掌心也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我需要休息。”他說。
“我們會為您準備好一切的,夫人,假如累的話,可以現在去小憩片刻。”
她給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些禦侍們就立刻忙碌起來。
“那麽,無論如何,請盡心侍奉将軍大人,光子夫人。”
福山對他最後一拜,然後急急離開,夜神月心想那大概是去向筱楓院進言了:大奧總管可以在将軍跟前進言,也能跟前朝大臣往來。但他想這老女人八成是阻止不了将軍的。
不同于周圍人的忙碌,夜神月站在屋中央,更顯得無所事事。
緊張嗎?當然緊張,夜晚是人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時候——對筱楓院來說是這樣,對他夜神月來說也是這樣——随時都有可能被發現他不是個女人。
但現在夜神月也僅僅是緊張,因為他有七成相信,筱楓院在今晚是不會真的做什麽的。
那個時候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是意外而已。
【或者……】
他的手握住袖子裏滑到掌心的短刀,【不,不行,現在還殺不了他。寧願讓我生氣,頂着我可能會拒絕他的風險也要瞞着身份上就可以看出來,他對我的警惕心還很強……真是,難纏的男人啊!】
【不過,要是他真是個色欲熏心的草包,那我一定要給他個教訓!而在結果他之前,我肯定還要為我看走眼而狠狠踹他一腳!】
他心裏這麽想着,慢吞吞走進寝居打算休息一下,然後說服那群侍女以後穿衣服換衣服洗澡都是他自己來。
“到哪裏都要跟着,做什麽都不能親自動手,連去個廁房都要有人近身伺候,這宮裏的人還真像是一群沒斷奶的孩子!”
幾個正打算跟上去,為她脫衣服的禦中侍聞言紛紛停下了腳步,她們面面相觑。
藤波噗嗤一笑,侃言:“我們的光子夫人啊,性格和将軍真相像呢,連話都說的那麽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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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将軍打破成規而感到驚訝的當然不止一個福山總管。她到達将軍禦所的時候,太政大臣正在裏面和将軍一起飲酒,裏面的客人官職高出她一階不止,不是她能随便打擾的。是以她只得留了話後打道回府。
“真是心急呢,将軍大人。”
渡調侃着,他最近心情好得不能再好:将軍終于松口納了個後宮;原本以為的低賤的游女竟然是武家中将之後,而且将軍已經把夜神中将追封為太政大臣,那樣一來,禦臺所的身份就又高出一大截,更加名正言順了。
“禦臺所可還沒有适應大奧的生活,我想後宮那群時刻想着您的女人也會讓她滿是煩惱。”
筱楓院家繼常年缺少笑容的臉上也扯起個弧度,“想多了啊,渡,她現在只是需要有人為她奠定在大奧的地位。”
即使是太政大臣夜神總一郎的孩子,那也是一個空泛的身份,沒了父親和家族的女兒在大奧會很辛苦。
“诶,沒打算碰她嗎?”渡一愣,“召了侍寝卻不打算碰,那麽我們的少主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有吶?!将軍您可已經二十五了啊。”
筱楓院家繼怔了怔,因為渡的話而反應極大地撒翻了一盞酒。
真是……從某個方面看來,将軍也是十分單純啊。
他抿了抿嘴,有些遲疑地說,“其實……她還不知道,不,是今天才知道,我是筱楓院家繼。”
渡這下可是一臉驚訝:“之前完全不知道嗎?”
筱楓院家繼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低着頭:“完全不知道。”
渡搖頭:“那不就算是将軍您騙了她嘛?!”
“啊,按她的性格,絕對會生氣的啊,畢竟她也說過,我有不可信賴的嫌疑。”
渡笑他:“那您可是一開始就證實了這個嫌疑啊,将軍,這真是您的一大敗筆。”
筱楓院家繼不語。
渡問: “于是今晚要去道歉嗎?”
筱楓院家繼用扇子拍了拍掌心,一臉苦惱:“自然,不去的話她便會一直覺得我騙她,這個嫌疑就越坐越實。”
渡聽了大笑,畢竟将軍這樣糾結的樣子可是從來沒有過的。這份記憶就該好好保存才對。
筱楓院家繼幽怨地看了一眼他幸災樂禍的太政大臣,“但是,我去了的話,她肯定又會覺得我色欲熏心,沉迷歡好,我算是把她曾經給我的話裏的缺點全占了。”
渡笑得更暢快了,讓外頭的護衛都不禁猜想一向自重矜持的太政大臣到底是聽了什麽才會這樣高興。
“所以又為了洗清這份嫌疑,您今晚就不打算碰她,蓋着被子聊天嗎?”
“不!”筱楓院家繼斬釘截鐵地否認,讓渡為之一愣。
“雖然我很想……但是你相信嗎?要是我這麽幹了,她絕對會揍我,或者給我的臉一拳,或者給我的屁股或肚子狠狠一腳。”
“所以?”
“所以,看情況而定,我還沒哄過女人呢,希望她和母親大人是一樣的,”他垂着頭,想起了記憶中那個年輕溫柔的女人。
“也許我該像父親大人哄母親大人一樣,陪她看戲看花看月亮,或者送……詩?”
渡挑挑眉:“詩?我記得先代将軍常送的可不是詩。”
“月不喜歡錢和首飾,他只誇過我寫給她的詩。”筱楓院又開始咬起了指甲——這個習慣本該在他十四歲時就被糾正了,最近卻又有重染的嫌疑。
“是啊,現在看來,您似乎也只有這點可取之處啊。”渡毫不留情地打起了臉,
“但是,将軍大人,您明明知道的吧,您對禦臺所的感情,和先代将軍對您的母親是不一樣的。”
筱楓院家繼咬指甲的動作一頓,他的眼神暗淡下來——父親從沒有對母親大人動過真心,大多數情況下礙于外祖家的背景都是敷衍了事,他知道。
歷任将軍與大名或者公、武家女子的聯姻,禦臺所都只是擺設,最悲慘的時候,禦臺所甚至連想要一個孩子都不被允許,母親大人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起碼父親大人尊敬她是結發夫妻。
“從心出發吧,太過表面的東西,我想您口中那位光子夫人是不屑的。您和您的父親不一樣,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渡這樣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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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所居住的地方是中奧,而被告知要侍寝時,後宮便會準備好一切,然後從大奧的居所,前往處于中奧的将軍禦所。
夜神月對此嗤之以鼻。
到達禦所時筱楓院家繼還沒有回來,他被引進內室——那裏已經垂下一幕幕竹簾,暖橙的燭火被罩在一座座精致的四角燈籠中,在房間的各個角落發散着熱量和光亮。靠牆的案上也點着好聞的香料,是常常拜訪秋葉屋的‘龍崎’身上的味道。
在重重燈影下,隐約可見裏邊擺設好的矮桌和鋪好的雙人寝褥。
夜神月站在簾外,腳下怎麽也挪不出一步來。
好在侍女們沒一個推着強制他進去的。
兩個面生的女人垂着頭走上來,默不作聲的,一個突然開始解他腰帶,一個則扒他外衣。
夜神月一驚,扯回衣服就連連後退兩步,“你們做什麽?!”
那兩個侍女也被他吓了一跳:“夫,夫人,我們要為您更衣啊。”
“來之前不是已經沐浴換過了麽?”夜神月又驚又氣地問。
“是,但是按慣例,到達禦所後,進入寝居前,夫人您還得再換一身衣服。”
“……”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慣例!】
“我自己會換,你們全都出去。”
“那群侍女不動。”
夜神月深吸一口氣,拉着衣領好讓衣服不再下滑:“出去!我自己換!”
侍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有個膽大的出來說:“夫人,按慣例,在将軍大人也到居所之前,我們必須都在這裏。”
夜神月無言以對,不再去理這幫腦子已經被慣例統治的女人,自己繞到屏風後脫了衣服,換上白寝衣。
那堆侍女見他重新走出來,上前給他散了頭發,放在後背用發帶松松的綁着。然後掀起竹簾,扯開被角,“禦臺所夫人,請到寝墊上來。”
夜神月盯着那被褥不動。
“請快些,夫人。”那侍女催促他。然後她的下一句話則因為忽然看見什麽,生生憋在口中,伏倒跪下的同時,恭敬地喊了一聲:
“将軍大人!”
夜神月知道是今晚另一個主角來了。他連轉身都懶得,幹幹脆脆的就想往裏走,準備去睡覺時,手上傳來了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
他還沒來得及邁出下一步就被迫停下,兩個人都默契地沒說話。拉着他手的人越過他,在前方牽着他進寝居,兩人的手直到在寝榻面對面坐下也不曾松開。
筱楓院把那些侍女官都摒退。
他靜靜地注視着夜神月的臉,想着将要說的措辭。兩個人相對無言半天,他慢慢才開口:“大奧的規矩,有些很明智,有些則不可理喻,你可以不用都守着。”
夜神月側坐着沒看他,手卻任由他握在手裏。
“……福山在大奧待了四十多年,骨子裏都冒着股争權奪利的勢頭。畢竟她曾是父親大人的禦內證。你要是不喜歡她的話,就不要理了,但要是她冒犯你了,大奧總管就換個人,不過也不要太為難她。”
夜神月斜眼看他,還是不說話
〔你是在維護那個總管,認為我會給她難堪嗎?〕筱楓院家繼從他的眼神裏解讀出這句話。
“禦內證的身份不同于一般的大奧女人,她就像是将軍沒有名分卻有着職位的側室,必須一輩子都要守着大奧。”他解釋,然後又忍不住補充一句,“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月,我向你保證我沒有禦內證!”
夜神月幾乎要笑出來,堪堪繃住臉上的表情:這個将軍一會兒看起來精明難纏得很,一會兒又看起來像個孩子似的死蠢,他是從哪裏看出我是這個意思了?
“月,我知道你在生氣。”他握着夜神月的手用了點力道,将側坐着的人掰正過來,讓他正視自己的眼睛。
他此刻就像是在老師面前準備好了檢讨詞,準備自我批評的學生。
“關于這件事,我承認是我的錯。我也沒想過,僅僅是見過幾面,你卻會成為那個要陪我一生的人,所以一開始我的确沒打算告訴你我是誰。但是到了後來,我也不确定你會不會答應我,所以我想,還是不要讓你知道好了,這樣即使你拒絕我了,兩人再不相見,也不會留下什麽隐患。再然後你答應我了,我想告訴你,卻因為太高興忘記了……”說到這裏他不好意思的別開了視線。
但他還是沒忘記補充: “我從來都敢于承認錯誤,所以你要是認為我哪裏不好,那就告訴我,是我的問題我就會改正。”
夜神月正眼看他,他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告訴筱楓院他是在猶疑,還有那被習慣于收斂情緒的主人緊緊控制、卻又防不過一絲流露出的愛慕之情,都讓筱楓院家繼覺得,眼前的人已經漸漸松口,自己已經可以獲得原諒。
然而,要是魅上在這裏,怕是又要無比仰慕地誇贊公子的演技了——每個眼神的情感都過于逼真,以至于被他看着的人都會覺得,這個冷豔的女人此刻是既喜歡着自己又怪怨着自己的。
想不到那麽多的筱楓院家繼也自然會這麽認為。
夜神月對他的道歉沒有立刻給出回答,反而在他的注視下站起來,走到睡榻邊的一牆畫下——那裏是凹進去的一面半開壁櫥,安着一只長案,上方除了一些瓷器、金屬皿器和花瓶類的裝飾,就是最顯眼的一個刀架,上面是被一方繡巾遮住的将軍的禦刀。
他拔出長刀,試着揮舞兩下,有模有樣的。就像是個天生有着武士血脈的人第一次碰刀一般——生疏,卻自然順手。這幾下子,在筱楓院眼裏看來,登時就多了幾分男子氣概,顯得英姿飒飒、愈發動人起來。
“我明知這是不對的,但還是拔了将軍才能用的刀,冒犯地對準了你,你怪我嗎?”夜神月握刀指着他,嚴肅的問。
筱楓院為他敢拿刀指着自己的大膽一愣,但随即嘴角便綻開一個笑來: “不,你喜歡的話這把可以給你,我再讓人重新打造一把就好。”
“我不喜歡長刀。”夜神月說,舉着刀的手依舊沒放下。
他上前幾步,刀尖抵上了筱楓院的胸膛,“我明知這是不對的,但還是随意使用将軍的禦刀,并且一不小心傷了你的話,你會罰我嗎?”
筱楓院的笑容漸漸被收斂,他的眼裏已經多了幾分思索,但是依舊順着心裏的想法說:“你不是故意的的話,我又怎麽會怪你,更哪裏談得上要罰你。”
夜神月皺眉,放下了刀。
“那麽,要是你讓我感到生氣、想揍你,該怎麽辦?”他眯起眼睛。
筱楓院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臉上,他張開雙臂,敞開胸懷:“那麽來吧,只要你打的過我的話……但是我可不會呆呆地站在原地任你打。”
夜神月哼了一聲,“那下次你要是再騙我該怎樣?”
筱楓院皺眉:“我從來不說謊。”
他看見夜神月朝他一挑眉,似乎在問:是這樣嗎?
“好吧,”他頹敗地說,“這是個例外,下次我再對你說謊,我就站着随你懲罰……你要是想打臉也行。”他想了想,又補上後邊那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威嚴是否會因此折損。
“這還差不多,”夜神月覺得已經可以了,再下去就會顯得得寸進尺,于是将刀收回鞘裏。
“我明知有錯而犯錯,你卻不怪我。你明知是欺騙卻還是瞞着我,我也不怪你。”他說。
看着筱楓院的眼睛因為這句話一下明亮起來,手也不老實地往他腰帶上靠近時,夜神月又毫不留情地打出一棒子:“雖然不怪你,但是我還是生氣。而我現在不想打你,又覺得該罰你……”
他微涼的目光盯着筱楓院伸過來的手,幽幽地說出最終目的:“所以今晚,請将軍大人清心寡欲些,早點休息吧。”
然後則果真如他所認為的一般:筱楓院家繼是個守道義的男人,對是對,錯是錯,饒是一般君子也不如他的心來的正直——那只手在堪堪碰到他時,又随着主人洩氣的一聲嘆息而被收回。
這副不甘又自願的矛盾夾雜的表情,讓夜神月倍感新奇,嘴角也忍不住挑了挑。
他最後跪坐着彎腰,兩手指尖點地做個了拜禮,“那麽,今後請多多指教。”
然後便走到榻的另一邊,理了理被子,幹幹脆脆地窩了進去,一副不容懇求的樣子。
筱楓院沉默着看他的背影許久,最後認命妥協着站起來吹滅了最近的一盞燭燈,走到睡榻另一邊,鑽進同一個被窩和衣躺下——其實,只要想能相守一生,同衾共枕,将所喜歡的人擁在懷裏入眠,就已經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溫熱緊實的胸膛貼上後背,腰上也多出一只手臂的重量,夜神月渾身一僵,那只手臂将他往後撈了撈,使他的背部緊緊的貼在對方懷裏。随着後頸一股股熱氣傳來的,是筱楓院低沉的,帶着安撫意味的聲音:“放心睡吧,既然我答應了你,就不會對你再随便動手動腳。”
有一瞬的猶疑,夜神月覺得,是自己因為一直以來的偏見而誤會了這個男人——筱楓院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如此坦蕩正氣。
那麽如果我殺了他的話,還算是符合自己原來屠滅昏庸懦弱的幕府的初衷嗎?
我是否,該留着他一命呢?這個人似乎,還是可以當個合格的統治者的啊……
他微縮了身體,将自己扯離筱楓院一些距離,卻換來了腰間更大的力氣。
“別動!”身後那人不滿他的疏離,威脅着說,“不然我就反悔了。”
夜神月咬牙:……果然還是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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