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看着姬辭,不是很确定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辨認出氣息後才很開心的笑起來,“阿辭,真的是阿辭!我看見你的樣子了呢,真好。”

“你怎麽……”姬辭正想問你怎麽出來了,卻突然想到什麽一般微微睜大了眼睛,他看着小芝的表情,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嗯,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越淩。”說着對姬辭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随後飛快的去到了越淩的身邊,發髻上的小鈴铛發出清脆的鈴音。

她跪坐在越淩的身邊,擡起有些透明的手劃過越淩的眉眼,像是在努力将他的樣子記在心裏,喃喃自語道,“唔,原來你長這個樣子啊。”眼裏亮晶晶的,說着說着眼裏的光亮又漸漸熄滅了下來,有些喜悅又有些傷心,“還說來找你的,你都不等我。”

小芝看了看打了急救電話後正在往這邊走過來的司機,最後又看了越淩一眼,笑容明亮地說,“來不及了,不過沒關系的……”說着化作一個光球,緩緩地落到越淩心髒的位置,光芒一點一點的融進越淩的身體,逐漸消失了。

随後越淩的身體上散發出淡淡的光芒,死亡的氣息不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純厚的生命力。

越淩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正躺在馬路上,手臂和小腿上傳來陣陣劇痛。一旁有一個中年的男人在大聲問他,“怎麽樣還好嗎?”

越淩坐起身皺了皺眉,他明明記得在失去意識之前,胸口和頭部都感覺到了劇烈的疼痛,應該是肋骨和頭部都受了傷的才對,為什麽現在卻只有手臂和小腿骨折了?難道是錯覺嗎?

突然間,他感覺頭有些暈眩起來,恍惚聽見似乎有人在他耳邊小聲的說話,那個小女孩兒一般稚嫩的聲音在說,“原來你長這個樣子啊”“還說要來找你的,你都不等我……”想着,心口傳來一陣綿密的刺痛,讓他下意識的擡手捂住了胸口。為什麽心中會有如此酸澀的感覺呢,就像是要流下眼淚一般。

姬辭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看着越淩坐了起來,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又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臉,表情有些怔愣。沒多久就有救護車過來了,他被放到擔架上擡上了救護車,随後救護車呼嘯而去。

小芝……

小芝還沒有完全修成肉身,靈體卻已經是一個小女孩兒的樣子了。她将自己一千年的靈力全都放到了越淩的身體裏,随後,便灰飛煙滅了。

她違反了天道改變了越淩将死的命格,以自己的全部作為代價,包括修為與生命,只為了救他。

是你感覺到他的氣息在學校附近,所以冒險離開本體就出來找他了嗎?

因為太想見他了,因為太思念他了,所以,就不顧一切地來找他了嗎?

姬辭站在車旁低垂着眼,睫毛輕顫,手指有些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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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想到了什麽,姬辭突然跑進了學校,徑自往籃球場邊跑去。那裏依然有一叢竹子,牆角邊長着矮矮的幹幹的靈芝,孤零零的在那裏,毫不起眼的樣子。小芝……你還在嗎?

姬辭站在它的旁邊,靠着牆,就像是往常一樣,在心裏默默的喊了一句,小芝。帶着期盼與不安。

隔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回答。

已經不會有聲音了,她已經不在了。再也不會有聲音回答自己的呼喚,再也不會有了。

明明還想着,等你修成人形了,就牽着你的手,讓秦與帶你去找越淩,我都已經想好了的,想好了的。

姬辭看着幹癟癟的靈芝,視線有些模糊,覺得有什麽要從眼睛了滑下來。

他想起小芝有些憂郁卻又幸福的聲音,“因為他來過之後,我就會每天都等着他來,聽見他的腳步聲我就很快樂。聽見他在球場上的喊聲我也會跟着激動。他受傷了我也會很擔心。他沒有來,我就會想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或者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即使我無法和他說一句話,甚至,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在無人知道的角落裏,失去了靈體的靈芝頃刻之間化為了粉末,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後來姬辭問陸吾,它活了千年,為什麽突然就這麽消散了呢?

陸吾看着姬辭,緩緩開口,“因為它終于遇見了願意為他飛灰湮滅的那個人。”

二十九、線索

第二年清明的時候,姬辭一個人去了一趟籃球場附近。看了看以前小芝生長的地方,用手戳了戳那裏的泥土。

“最近越淩很好,上次見他的時候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的問題,他自己還很疑惑為什麽出了車禍只是手和腳骨折了。他已經去部隊了,深深說他以後一定會有很厲害的成就的,你放心。我最近也還不錯,只是九尾一族讓我有些頭疼,但是青璃卻已經查到了蹤跡。”

說着頓了頓,像是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意思,“你不見之後我有時候也會思考,我對深深是什麽感覺。如果是深深快要死了,那我也願意散盡一身修為靈力去換他的命,即使受到天道的懲罰也沒有關系。反正我都只能活到三十幾歲,便是受罰也只需要忍受二十年就好了。”說着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回憶什麽,最後輕輕說了一句,“再見,小芝。”

校門口,紀瑚正在那裏等他。看見姬辭出來,便幫他打開了車門。

“去一趟九庭吧。”姬辭對紀瑚說。距離十六歲的祭祀還有三年,他确實需要準備準備了,不然能不能活到那時候還是個問題。

賓利一路開到了九庭的門口,姬辭下車的時候對紀瑚說,“你直接回去吧,我一會兒自己回去。”

九庭似乎不管經歷多麽漫長的歲月都依然沒有一點改變,或許唯一在變的,就是住在裏面的祀靈師,每隔三十年便要換一個人。

“主上。”陸吾突然出現在了路邊,白色的衣擺長長的垂到了地上。姬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了句,“走吧。”便往天寰走去。

天寰建在湖心,除了祀靈師和陸吾之外沒有人能夠過去,因為上面沒有橋,而所有的東西到了湖面上都會下沉。并且建築的周圍還設了保護的結界,沒有祀靈師的允許任何人包括神獸都不能穿過。

“都有眉目了嗎?”行走在湖面上,姬辭問落後自己兩步遠的陸吾。

“九尾一族青璃的事情已經有了線索,據青鳥回來說,在太華山附近發現了青璃,但是奇怪的是青璃懷了身孕。”陸吾跟在姬辭的身後,一步一步的走在水面上,周圍都漂浮着淡淡的水汽。

“懷孕?”姬辭看了一眼陸吾,表情陰晴不辨,“确定?”

“确定是懷孕,但是青璃的身上沒有一絲妖力波動,應該是被封印了,或者是全部消失。”如果她的身上還有一絲妖力,他們也不會過了這麽長時間才找到她。

“被發現沒有?”姬辭沿着湖邊的臺階踏上天寰外的回廊上,語氣平淡。

“沒有。青鳥做了标記就離開了,沒有被發現。”

“下次去的時候她應該已經換地方了,九尾狐總是很敏感的。”姬辭語氣帶着思索,“貳負也在太華山的深洞中,青璃也去了那裏,你最近多注意一點太華山的動靜,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

“是。”陸吾應下。

“紀承然呢?”姬辭問道,一邊開門進到了天寰,坐到書房書案後面拿起一邊累積的卷宗批閱起來。

陸吾看着此時的他,覺得他和上一任祀靈師有些像,但是他的心境卻比姬幻要好很多。姬幻是到了近三十歲的時候,眉眼間才有了這般的平靜淡薄。

“紀家的桃花精說,她已經确定紀承然身上有狐族的血統,但是并不純淨,更像是人類與狐族的混合,而且紀承然對血統的掌控力并不強,有的時候體內的靈力會非常的混亂。”

“我記得和人類産下孩子的妖族,是會立刻斃命的吧?”姬辭雖然是在問,但是卻用的肯定的語氣。妖族是不能參與到人的命數中的,更不要說是和人類産下孩子。這些都是有違天道的。

“還有三年就是十年祭祀了。”見陸吾沒有說話,姬辭淡淡的開口,“把祭祀用的袿衣、祀器以及玉簡都準備好吧,這些都不要讓長老插手,他們準備的東西也檢查之後再用。所有的都由你負責,如果需要幫忙,可以去找凫傒。後院的神獸你也可以安排,就說是我的意思吧。”

“長老……”陸吾看着姬辭,試探性的問。

“就是你想的那樣,反正又不是沒有發生過長老背叛祀靈師的事情。就算他們和祀靈師定有血契,但是人類的心,總是貪婪的。”一邊說一邊處理着卷宗,“你防着就行了,沒關系。”

陸吾應了下來,轉身離開了天寰。

姬辭看了看窗外平靜的湖面,微微有些出神。

紀洵回到主宅的時候正是周六,他和父母早已搬離了主宅,在外面買了一棟三層的別墅。

其實紀洵從小就不是很喜歡主宅的氣氛,總讓他覺得有些壓抑,帶着血腥的感覺。但是有時候細想又覺得是錯覺罷了。每個周末回主宅聚餐是紀家的傳統,只要人在京城就一定要回去。所以就算紀洵很不想回來,還是也不能違反了規矩。

所以世家大族的規矩就是多,紀洵一邊走一邊想。他準備先去紀老先生的書房,再去藏書室看看書,等吃了飯就回家。

走到書房附近的時候正好遇見紀承然,顯然他是剛從書房出來。紀洵覺得紀承然這段時間像是變了不少,至少看見他不會笑容滿面的喊“堂哥”了,讓人膈應。但是此時紀洵一看見紀承然向着自己走過來,瞬間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堂哥。”紀承然走到紀洵面前喊了一句。紀洵表示,這種笑容看的自己牙疼。

“嗯。”紀洵答應了一句,人家都喊了自己當然應該答應一句,嗯,我的教養真好。

“堂哥似乎不怎麽喜歡我,從小就是。”紀承然依然微笑着,很是平淡的陳述這個事實,沒有以前裝模作樣的委屈表情。

紀洵沒有回答,心說你知道就好。

“但是沒有關系,堂哥不喜歡我也沒有關系。”紀承然說着突然湊近紀洵,聲音可以得壓低,“反正,以後堂哥有的是求我的時候,我等着。”說完就走了。

紀洵看着他的背影,覺得有些無語。他是在爺爺那裏受了什麽刺激還是受了什麽鼓勵?自己以後會求他?

紀洵進去書房的時候,就看見嚴叔正在和爺爺商量着什麽。紀洵很恭敬的說了聲“爺爺安好”,又對紀嚴說“嚴叔好”。這是從小的時候他的父親教他的,不管在什麽時候,對待紀嚴都要恭敬,就把他當長輩供着就行了。

于是紀洵老實的執行了,似乎效果不錯。

“嗯。”紀老先生應了一聲,“回來就好。”說着就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紀洵又很認真的行了禮準備出門,他一直和自己的爺爺就沒有多深厚的感情,他很小就知道,爺爺對自己的關注度還沒有對紀承然的三分之一那麽多。剛轉身走了兩步就聽見紀老先生的聲音,“在學校多照顧着一點承然,帶着他玩兒,你們可是兄弟。”

紀洵“嗯”了一聲就開門出去了。

到底是因為是兄弟,還是為了姬辭或者是白修他們?紀洵的表情有些譏諷,讓自己帶着紀承然接觸姬辭他們,又是為什麽?果然爺爺只會将有利用價值的人放在眼裏,就是不知道紀承然在爺爺的心裏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不過,紀承然不可能繼承紀家的家業,他名義上永遠是義子。那麽,紀承然到底為什麽說自己以後一定會要求他?

走到書房外,紀洵收斂了表情,神色淡然的往藏書室走去。

有些事情,是需要好好琢磨琢磨了。

進入四月以後,天氣就開始暖和起來,姬辭讓人拿了木質的椅子到花架下面放着,這樣太陽很好的時候就能在那裏吃東西看書什麽的了。還能看看花影搖曳,吹來的風裏都帶着香味。他還特地為雲深放了一個可以放文件的小桌子,這樣自己在一邊看書的時候他就可以看文件了。

雲深一點過從公司回來,卧室和書房這兩個姬辭常呆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有看見人影。問了克裏斯才知道他在花架那裏看書。

雲深突然覺得姬辭很有魏晉時期世族公子的愛好,喜好風雅。從花架一側走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姬辭将一本書蓋在臉上,像是在睡覺。少年的皮膚非常的白皙,花葉的影子落到他的身上,像是淡墨繪成的随筆,淺淡,卻分外美麗。

雲深走到他的身邊,姬辭歪着頭躺在椅子上也沒有醒。輕輕地把蓋在他臉上的書拿下來,就看見他睡的似乎不是很安穩,眉心輕輕的皺着。

雲深輕輕嘆息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吻上他的眉心,又将他的眉心輕輕撫平。或許姬辭便是他這一輩子的劫數,他看不得他皺眉,看不得他流淚。他希望他的遲遲能夠一直開開心心的,安安寧寧的度過每一段歲月,活得肆意。

姬辭慢悠悠的醒來,陽光有些強烈,讓他的眼睛有些不适應的發花。但是不用看他都知道面前的肯定是雲深。所以他幹脆閉上眼睛,兩只手臂環住雲深的脖子,把臉輕輕的靠了過去。

雲深有些無奈的托住他的背部,将他穩穩地抱着,“遲遲,怎麽這麽大了還撒嬌?”說着用牙齒咬了咬他的耳朵。姬辭怕癢的偏了偏頭,嘟嚷道,“沒有撒嬌。”

“好,沒有撒嬌。”雲深很配合的回答,“還要睡嗎?”

“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姬辭沒有回答,反而有些迷迷糊糊的問。一般雲深都是晚上七點左右才回來的,現在這個時刻應該在公司才對。

“想遲遲了,所以就回來了。”雲深聲音溫暖,讓姬辭覺得滿園的陽光都及不上雲深的一聲嘆息。他依賴的靠着他的胸口,就想這麽一直睡下去。

“你是最溫暖的陽光。”姬辭小聲的說着,像是自言自語。雲深聽清了,愛憐的摸了摸他的臉頰。

笨遲遲,你才是我我的小太陽。

滿園蜂飛蝶舞,繁花茂木,姬辭躺在雲深的懷裏,無比安心的緩緩睡去。

晚上的時候,雲深正在燈下處理文件,姬辭在一邊做習題。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姬辭放下筆開口道,“陸吾,出來吧。”話音剛落,白衣白發的陸吾就安靜的出現在了陽臺上,遙遙對着姬辭行了一禮。

“什麽事?”姬辭轉身問他,餘光看見雲深并沒有受影響的在看文件。

“青璃懷孕三年,還有一百五十九天就要産子了。”

“三年就要生子嗎?”姬辭想了想說道,“孩子的父親是人類吧。”

“是的,九尾一族産下血統純正的妖胎需要懷胎三百年。”陸吾确定的回答。

“那麽,孩子的父親是誰?”姬辭的眼神落在陸吾的身上,有些銳利。

“紀家嫡系長孫,紀霄。”

一陣夜風吹來,窗外枝葉搖晃,樹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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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小劇場】

遲遲:(指了指小桌子)你在那裏看文件工作,我這這裏吃東西睡午覺,想想都覺得好美好啊!o(≧v≦)o~~

深深:為什麽是我看文件工作你睡覺吃東西……(+﹏+)~

遲遲:因為你要養我,還要養家~╮(╯▽╰)╭你是深情寵愛小攻哦~怎麽能讓嬌弱的小受這麽辛苦呢~

深深:……-_-|||

作者君:……-_-|||

三十、怪物

“紀霄是阿洵大伯的兒子。”陸吾走後,雲深在一邊對姬辭說。很多事情姬辭并沒有避着他,所以雲深知道這段時間以來姬辭一直在查紀承然,也在尋找青璃的蹤跡。只是沒有想到,青璃找到了,卻與紀家有關。

“嫡系長孫?”姬辭有些不确定的問雲深,“我記得紀洵說過,他的大堂哥幾年前就送到國外留學去了。”

“阿洵确實是這樣說的。這是紀老先生對外界的公開說法。”雲深看着姬,心裏也有些憂心,讓嫡系的長孫和九尾妖狐生下孩子,這有些難以想象。只能說,要不就是紀家毫不知情,要不就是他們所謀甚大。

“青璃并不像一個深情的人,肯為了一個人類生下孩子。要知道妖族與人類結合生下孩子後就會立刻消逝。他們九尾一族就沒有‘深情’與‘犧牲’這個遺傳基因。”姬辭語氣平淡,沒有一點嘲諷的味道,只是就事論事。

“算了不想了。”姬辭揉了揉額頭坐到了書桌那裏,“作業都還沒有做完。”又有些惱怒地說,“九尾一族的怎麽都這麽麻煩啊。”先是青墨,再是青璃,要不以後立一塊牌子,“九尾一族禁止入京城”。

第二天早上,雲深依然将姬辭送到了學校門口,親了親他的額頭,“遲遲,記得想我。”姬辭臉有些紅紅的親了親他的唇,速度非常快的下了車。雲深摸了摸自己的唇,覺得自己這一天的心情肯定都會很好。

姬辭背着書包進了學校,想着青璃的事情覺得心裏有些煩躁,他一直就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總他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不過幸好最近的一次祭祀是在三年後,至少還有時間能夠讓他把隐患都鏟除了。

“阿辭。”紀洵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姬辭停下來轉身,就看紀洵背着大大的書包正在往自己這邊走,和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表情有些慎重。

“早。”姬辭打招呼,“有什麽事嗎?”說着繼續往教學樓走去。

紀洵看着身邊一臉沉靜的姬辭,有些為難的開口,“你要小心紀承然。”見姬辭偏頭看他,眼神有些疑惑,紀洵深吸了一口氣,“我不小心聽見紀承然和三叔的談話,其中提及到了你。”紀洵擔憂的看着姬辭,突然不知道怎麽繼續開口。

從小他受到的教育就是一切以家族為先,以家族為重。這一次把聽見的消息告訴姬辭,讓他心裏有些矛盾。一邊是家族,一邊是朋友。

“嗯好,我知道了。”姬辭點頭,心裏有些暖意,“你也小心一點,身上的玉扣一定不要離身。”紀洵看着姬辭,微微點了點頭。

紀洵想起昨天發生的事,睡覺之前他特意将所有細節都回憶過,确定沒有被發現。如果上一次聽牆角是自己的爺爺故意為之,想讓自己把事情告訴雲深,那這一次就真的是巧合。

下午的時候他在主宅藏書室的一個隐蔽的角落看書,那裏是一個凹進去的牆壁,很狹窄,坐在那裏只要不動很難被人發現。這是他小時候找到的,每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躲那裏不想讓人找到。

這一次回去,他不想聽大伯三叔他們話裏藏針的擠兌對方,脾氣相投的大堂哥又沒在,于是就自己去了藏書室,坐在那個角落一坐就是一個下午。

天要黑了的時候,他正準備去把書放到書架上然後就去吃晚餐,突然聽見有兩個人進了藏書室。距離隔得有些遠,中間阻隔着層層書架,但是聲音還是比較清晰的傳來。

“上午的時候你爺爺給你說了什麽?有沒有提到紀霄的孩子的事情?”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急急地響起,帶着擔憂和焦急,“你好歹也是我兒子,時間不多,快點說。”

“怎麽,現在突然想起來我是你兒子了?”少年的聲音隔了一會兒才響起,帶着嘲諷,“我還以為你一直覺得我就是個雜種,不配當你的兒子呢。”

“怎麽會呢,你可一直都是我的好兒子,不然我把你帶回來做什麽?”中年男子語氣裏帶着讨好,“你爺爺到底怎麽說的?紀霄的兒子可是要出生了,我不相信你就不急。”

“你說對了我還真的不急。”少年的聲音慢悠悠的,似乎等中年男人急了才又說道,“爺爺說了,不管紀霄的兒子怎麽樣,是我的都是我的。”

“真的?”中年男人似乎終于放下心來,接着就是激動,“兒子,等你坐上了那個位子,那才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啊。”

“你就以為這麽好坐?”少年往外走了兩步,“別忘了,姓姬的還坐在那兒。”說着就離開了藏書室,那個中年男人也很快的追了出去。

紀洵緩緩的放下捂着口鼻的手,有些怔愣,爺爺是想,讓紀承然坐上祀靈師的位子?還有就是,大堂哥紀霄什麽時候有了一個兒子?

紀洵又等了一個小時才從角落裏出來,離開了藏書室。

姬辭和紀洵走到二樓樓梯的轉角的時候,就看見唐靑鴻拉着紀承然的手在說什麽,神色帶着哀求。紀承然則是站在原地,表情冷漠還帶着怒氣。像是感覺到有人過來,紀承然朝着姬辭和紀洵的方向看過來,表情陰沉,沒有開口。

唐靑鴻也發現了兩人,勉強笑了一下,打了聲招呼。姬辭點點頭,就準備去教室,但是紀承然卻在身後叫住了他。

“雲深對你,意味着什麽?”聽見紀承然問了這個問題,一邊的唐靑鴻連忙拉了一下他的手,表情有些擔憂。但是紀承然很直接的甩開了他的手,直直的看着姬辭,眼神銳利。

“你想幹什麽?”姬辭轉過身,俯視着紀承然,臉上一貫的沒有表情,沒有發怒,也沒有逃避。

“只是想問問而已,祀靈師大人和雲家三少到底是什麽樣的特別關系。”說着,看着姬辭的眼裏滿是不屑與嘲笑。唐靑鴻在一邊看着紀承然,擔憂卻沒辦法開口。他是知道姬辭的身份的,現在看來紀承然也知道,但是為什麽要去問這麽敏感的問題?

消息靈通一點的都知道,姬家早就傳出祀靈師大人因為雲深的原因和七大長老不和的傳言,不管是真是假,雲深對姬辭的重要性肯定是真的。紀承然他到底是在想什麽,才會這麽直接的就問了出來?

“特別關系。”姬辭看着紀承然很坦然的說,“我和他,就是特別關系。”

說着,姬辭邁着步子走向紀承然,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站定,“既然你都這麽問了,我也正好聲明一下,不管你,或者你們想要做什麽,如果傷害到了雲深,那麽,我絕對會把你們挫骨揚灰。”姬辭的語氣很平淡,但是卻帶着濃濃的殺意,眼神就像是一把染血的刀刃一般。

紀承然看着姬辭轉身離開的背影,心裏有些茫然,為什麽你就可以如此直接的表明你對雲深的維護,而我卻只能不斷拒絕?

唐靑鴻看着紀承然有些悲戚的神色,默默的沒有說話,心裏卻在問,阿然,那我和你,又是什麽關系呢?想着,眼裏滿是苦澀。

下了晚自習,姬辭走到學校門口,就看見雲深的車停在那裏。

“你怎麽來了?”姬辭上了車,有些驚喜地問雲深。

雲深幫他把書包拿了下來,丢到了副駕駛座上,“今天還好嗎?”

姬辭點點頭,“今天青鳥來告訴我說貳負已經被巨靈山神困在了地下,有時間我再去加一道禁制就行了。”說着又下意識的往雲深身邊靠了靠,很輕松地說,“貳負戾氣太重,又喜好殺伐,我想着哪天直接丢到昆吾山去算了,反正它原本就應該去那裏,讓梼杌看着吧。”

貳負的事情解決了他心裏繃着的弦也松下來,上古的兇獸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戾氣重的要是出現在了人界,那必定是一場災難。

“好了,別擔心了。”雲深捏了捏他的鼻子,“再愁的皺眉都要變成小老頭了。”

姬辭惡狠狠的瞪他,“你才是小老頭,你年紀還比我大,以後肯定比我更像個……”說着說着停了下來,姬辭突然想起來,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變成老頭的,因為自己活不過三十七歲。

雲深也想到了,看着姬辭突然沉默下來的神情,伸手将他攬在了懷裏,吻了吻他的額頭。

“你在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姬辭仰頭看他,輕輕點了點頭。

紀家。

“青璃說她被祀靈師的下屬發現了,已經換了住處,過一段時間再和我們聯系。”紀嚴将一塊兒寫滿字的絲帛放到了紀老先生的案前,上面是青璃的筆跡。

“他們是起疑了?”紀老先生放下手裏的筆,沉思着問。

“應該是起疑了。”紀嚴肯定的說,“青璃被他們發現之後,紀霄少爺就很容易被查出來了。想來現在他們應該已經起了戒心。”

“這也不重要了。”紀老先生拿着那塊絲帛,手指緩緩的從上面劃過,“還有半年孩子就要出生了,到時候再說吧。最近讓紀承然不要去學校了,就好好的呆在家裏,哪裏也不要去。”

紀嚴應了聲“是”,就出了書房。

紀承然是唯一一個仍然住在紀家主宅的孫輩。別人都說紀老先生寵愛他,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東西。

是的,就是東西。紀承然有時候在想,自己的存在到底是為了什麽,人與妖狐的孩子,竟然也能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他擡起自己的手,表情平淡地拿起一塊刀片猛地往手背上劃去,手背上瞬時裂開了長長的一條口子,不斷往外冒着血。可是沒一會兒血就止住了,手背上的傷口像是沒有存在過一般消失不見。

其實自己就是一個怪物,就是一個怪物!

“承然少爺,我是紀嚴。”門外傳來紀嚴的聲音。紀承然慢悠悠的将手和血跡收拾好,又把書桌收拾幹淨,這才起身去給紀嚴開門。

“爺爺有什麽要你轉告的嗎?”他看着站在門口的紀嚴,語氣平淡,像是剛才瘋狂的行為根本就不屬于他。他也沒有讓紀嚴進房間,看着他的眼神有着淡淡的戒備。

“老先生吩咐,您從明天開始就不要去學校了。在家裏會有老師來給您上課,有什麽需要可以告訴我。”紀嚴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一副恭謹的樣子。

紀承然看着不遠處漆黑的樹影,“好,我會很聽話,你讓爺爺放心。”說完就關上了門。

他坐在床邊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剛剛流血的地方,又想起前幾天唐靑鴻給自己說的話,眼睛有些幹澀。

果然我就是一個怪物,一個連眼淚都不會流的怪物……

他躺倒在床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唐靑鴻,要是你知道了我是這樣的怪物,你還會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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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小劇場】

深深:(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唉,這劇情越來越嚴肅了!╮(╯_╰)╭

遲遲:(放下手機)唉,為什麽總是會在轉角遇見紀承然呢,他明明不是我的菜啊!╮(╯_╰)╭

深深:我去公司之後戲份就變得好少啊。╮(╯_╰)╭

遲遲:有人肯定都忘記你是男豬腳了。╮(╯_╰)╭

深深:不是你才是第一男豬腳嗎?╮(╯_╰)╭

遲遲:男豬腳是什麽?能吃嗎?╮(╯▽╰)╭

三十一、大旱

日子進入八月的時候,湖裏的荷花都開了。姬辭喜歡在傍晚的時候坐在花架下,一邊看書一邊吃東西。有時候雲深晚上回來,兩個人還會一起坐在椅子上仰着頭看星星。

雲家的主宅離市區有些距離,所以只要天氣還不錯就能看見一顆一顆的星子,很是漂亮。

“深深,以後我們兩個一起去可以看見很多很多星星的地方吧,好嗎?”姬辭躺在花架下,透過木架的縫隙望上去,語調輕緩,像是怕驚了這夜色,“就我們兩個人。”

或許是夜色太溫柔,讓他覺得心裏很寧靜,像是思維都浸潤了這夜裏微微濕潤的風。

“嗯,好。”雲深握住他的手,指腹緩緩地摩擦着姬辭的手背,“我們還要一起去看無數個日出,看無數的日落,遲遲想要的,我都陪你。”雲深看着姬辭的側臉,眉眼幹淨,漫天的星光都像是落到了他的眼裏。不由滿足地笑了起來,他的遲遲,比夜空更美。

“那說好了。”姬辭也偏過頭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雲深,嘴角微微翹起,如雪原上綻放的花。

兩人的臉隔得極近,皮膚都能夠感覺到雙方的呼吸,連心髒似乎都即将要處于一個頻率。姬辭有些無措的動了動身子,想要向後移一點位置,有些眼巴巴的看着雲深。臉上染上淡淡的紅暈,像是花朵的粉色。

雲深看着他一雙眼睛眨啊眨的,整個身子略微輕顫,有些好笑的将自己的唇貼上了他的,動作輕柔。

姬辭感覺着雲深嘴唇的溫度,下意識的緩緩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随着漸漸加重的呼吸輕輕顫抖,分外美好。

夜空中星辰閃爍,月下花影搖曳,濕潤的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香氣。

當姬辭拿着太華山山神送來的玉簡的時候,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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