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一種奇異的誘惑力。
克裏斯在陽臺的門口站了許久,低着頭沒有敢看椅中纏綿的兩人。
見兩人似乎沒有停下的趨勢,克裏斯估摸着時間,輕咳了一聲說道,“三少,小少爺,唐青鴻來拜訪小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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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小劇場】
深深:打擾了接吻的都要天打雷劈!!!(╰_╯)#
遲遲:啊啊啊好害羞被看到了怎麽辦怎麽辦!o(>﹏<)o
深深:沒關系遲遲,我們換個地方繼續……╭(╯3╰)╮
遲遲:可是有人來找我有事诶……(⊙v⊙)
深深:啊啊啊果然打擾我和遲遲接吻的都要天打雷劈!!!(╰_╯)#
四十一、半妖
姬辭聽到克裏斯的聲音,身體不由的僵硬了一下。他推了推雲深的胸口,但是現在他全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落在雲深身上的力道實在是可以忽略不計。
雲深含着他的唇微微吮吸了一會兒,知道再吻下去遲遲肯定要生氣了,于是很是不舍地停下來,将姬辭的頭埋到自己的胸口,這才往克裏斯看過去。
“什麽事?”一邊輕輕撫摸着姬辭的脊背,雲深表情很是滿足慵懶。
“是一個叫做唐青鴻的少年想要見小少爺。”克裏斯聽見雲深問話才擡起頭。就看見自家三少把小少爺抱在懷裏,像是害怕別人窺見了他一絲一毫。果然,對待小少爺三少的占有欲可真不是一般的強烈。于是克裏斯非常迅速地将視線降低,盯着地上的一片花瓣。
“唐青鴻?”雲深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随後微微低頭靠近姬辭的耳朵問,“遲遲想不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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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辭在他懷裏微微的點了點頭,像一只腼腆的小動物,刻意地不往克裏斯那個方向投去一點視線。
克裏斯離開之後,雲深看着靠着自己胸口發呆的姬辭,帶着笑意開口道,“遲遲,人都走了,還不準備起來?”
姬辭知道他是在笑自己,一下子坐直身子看着他,眼睛睜的大大的,全是不滿。但是雲深卻覺得姬辭這表情真是太可愛了,忍不住親了親他的鼻子,“好啦,不逗你了,去見唐青鴻吧。”
唐青鴻坐在客廳裏,心裏有些忐忑與苦澀。他知道自己這一次過來其實是冒險。紀家的人淡出人們的視野之後,幾家人漸漸都品出不對來。祀靈師前幾年失蹤是幾家都聽到了風聲的,如今紀家家主神秘失蹤,不得不讓人揣摩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聯系。
因此唐家的長輩都警告唐青鴻,讓他不要再和紀承然有什麽瓜葛,不然總有一天會出問題。
可是他還是來了,他只是想問問,紀承然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如果家裏知道了他來這裏,自己必定會被懲罰,甚至一輩子都無法進入家族權力核心,但是,不管如何,他都不後悔。
聽見腳步聲的時候,唐青鴻擡頭就看見雲深跟在姬辭的後面慢慢走下樓梯。
姬辭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套頭衫,他的下巴很尖,整個人看起來很瘦,臉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平靜的有些淡漠。唐青鴻看着這樣的姬辭有些驚訝,但是他很快又将自己的神色收斂了下去,視線落到了面前的咖啡杯上。
“是為了紀承然嗎?”姬辭坐到了沙發上,雲深很自然的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護着,姬辭也沒有多餘的反應,像是十分的習慣一般。
“是。”聽見姬辭說出這個名字,唐青鴻覺得自己的心都提了起來,果然,紀家這一次真的是九庭出的手。那麽,紀承然到底又是因為什麽和這件事情牽連到了一起?
“那你想要問什麽?”姬辭語氣平淡,他看了看唐青鴻的表情,心裏不由有些猜測。
“我想問,他會怎麽樣?會不會死?”唐青鴻看着姬辭,有些期冀又緊張地問。能夠讓九庭直接将人帶走,必定不是一般的小事。紀承然也被牽連其中,那麽,到底會怎麽處置?想到這裏,他覺得自己的手都有些顫抖。
“他死,或者不死,跟你有什麽關系?”聽見姬辭這個問題,唐青鴻沉默了。
他突然想到爺爺和父親告訴自己的,不要再和紀承然扯上任何的關系。可是在他的眼裏,紀承然就像是一個帶刺的仙人掌,不管是誰都要紮一下。
但是他知道,阿然其實一直都很別扭,明明想和自己做朋友卻裝作讨厭自己,明明擔心自己卻嘴硬,明明傷心了卻裝作滿不在乎……
唐青鴻想到這裏,微微笑起來,嘴唇有些顫抖,他看着姬辭,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我愛他,因為我愛他。”
雲深原本一直在幫姬辭削水果,聽見這句話手一頓,擡頭看了他一眼。
唐青鴻其實很勇敢,并不是每個人在這種時候都能說出這句話。
“他知道嗎?”姬辭突然問了一句。
在他的印象裏,似乎都是紀承然在發脾氣,唐青鴻在一邊安撫着。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模式總讓人覺得奇怪,像是唐青鴻在無條件的退讓,而紀承然卻并不将他放在眼裏。
不對,應該說,紀承然只将他放在了眼裏。因為在人前,紀承然都是教養良好的大家公子,在唐青鴻面前則像是換了一個人,或許,那才是他真實的一面吧。
“他知道,我給他說過的。”唐青鴻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地錯開視線,“但是阿然他拒絕了。”
“我可以告訴你,我不肯定他會死。”姬辭很自然的咬了一口雲深遞到嘴邊的水果,接着說道,“當然,如果可以,我會盡力讓他活着。”看着唐青鴻瞬間亮起的眼睛,他有些不想繼續說下去。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雲深暗暗地握了握他的手,姬辭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還有就是,我想告訴你。”姬辭頓了頓,“唐青鴻他并不是人類。他是人類和狐妖的孩子,也就是說,他是半妖。我現在告訴你這件事,只是希望若你們以後在一起了,你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和他分開。你想想吧,想好了再做決定。”
唐青鴻離開別墅的時候,太陽正好,但是他卻心裏一片冰涼,像是冰川的雪水不斷地關注到他的身體裏。
沿着盤山公路往下走,兩邊的樹林茂密。他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麽他明明就感覺阿然喜歡自己,阿然卻一直在不斷地拒絕。
以前的時候以為阿然是因為害怕和自己在一起,同性之戀會引起家裏的反對和旁人異樣的眼光。阿然是一個非常有野心的人,他不甘願只做一個碌碌無為的義子,他有才華,他也有野心。
現在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錯了。原來阿然是因為自己半妖的血統所以拒絕和自己在一起嗎?或者是,他怕連累了自己,因為紀家的事情。
他記得最開始認識紀承然的時候,還是在小學。
那時他和阿然并不是一個班。他也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麽一個人。有一次學校組織春游,他和班上的其餘幾個學生被安排坐到另一個班的車裏。
到他上車的時候,發現只有一個小女生和一個穿白襯衫的男生旁邊有位子了。那時他還小,很讨厭女生愛哭的性格,所以果斷就坐到了男生的旁邊。
見那個男生一個人呆呆的望着窗外,想了想從包裏拿了巧克力出來,遞到他面前,“我叔叔從國外帶回來的,我吃了的很好吃,你要不要?”
紀承然皺着眉看了他一眼,有些嫌棄的看了看巧克力,又扭過頭盯着窗外,沒有再理他。
後來才知道,沒有人和紀承然一起坐的原因是班上的人都不喜歡他,覺得他很奇怪,又不愛說話,所以都很排斥他。小朋友的喜惡都十分的單純而直接,而且更容易受周圍人看法的影響。
到了春游的地點之後,大家都分散開了。唐青鴻跟着紀承然走來走去,最後紀承然都煩他了,表情十分兇的看着他,說了一句,“別再跟着我了行不行!”說着轉身就走。矮矮的他就像是一頭被激怒了的小獅子。
唐青鴻覺得心裏很委屈,明明是看他一個人無聊自己才跟着的,為什麽要生氣?于是想了想,又跟了上去。那時候也是倔脾氣犯了,你不讓不跟着,我就偏要跟着。
後來紀承然去了湖邊的亭子,唐青鴻就在岸邊站着,時不時地看看他。但是紀承然似乎是決定直接忽視他,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自顧自的發呆。
唐青鴻想了想,最後想了一個在當時的他看起來非常非常好的辦法,他自己找了個隐蔽而紀承然又正好能夠看見的地方,利落地跳到了水裏,開始撲騰,“救命,我掉水裏了!”一邊撲騰一邊嚎,順便看看紀承然有沒有被自己吸引到注意力。
于是他看見紀承然站在亭子的邊緣,只猶豫了幾秒就一下子跳到了水裏。但是唐青鴻很快就不嚎也不撲騰了,因為他發現,紀承然根本就不會游泳!
于是唐青鴻趕緊游過去準備救紀承然,正想喊救命,卻想起自己為了不讓別人比紀承然先一步把自己救起來,特地選的偏僻的地方,不要說帶隊的老師了,連行人都沒有。于是只好咬着牙拼命的游。
到現在他都驚訝于自己當時爆發的體力,不然,兩人或許就已經死在了那裏。
兩個人回到岸上的時候,紀承然喝了好幾口水,臉有些發白,一直在那裏咳嗽。
唐青鴻不斷拍着紀承然的背,連聲問“有沒有什麽問題啊沒事吧你?我真的不是故意啊你不要生氣啊……我真的就是想讓你理一下我,要是你救了我的話我就有理由一直跟着你了……”
唐青鴻一急,就把所有的想法什麽的都說出來,于是想要挽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緩過氣來的紀承然站起來看着唐青鴻,濕噠噠的頭發黏在額頭上,看起來有些脆弱。他身子還發着抖,看着唐青鴻的表情有些委屈有些厭惡,大吼了一聲,“我最讨厭騙我的人!”說着轉身就走了。
唐青鴻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想了想自言自語,“現在是我救了你,那我還是要跟着你,嘿嘿,這個理由也很不錯!”
于是,唐青鴻跟着紀承然,一跟就是這麽多年。
唐青鴻回到家的時候,就在客廳看見了自己的大哥,唐平寧。他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大哥。”唐青鴻的心緒很複雜,打了聲招呼就準備回卧室去休息。他需要好好地想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堅持下去這份感情,在知道紀承然的真正身份之後。
“青鴻。”唐平寧叫住了他,“你今天去哪裏了?”
“哥,我……”
“別騙我,我不會告訴爺爺他們的。”唐平寧看着唐青鴻的表情,有些擔憂。他并不是看不出自己的弟弟對紀承然的感情,雖然青鴻自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
“你去找雲深了嗎?”他沒有明說是祀靈師,只是提了雲深的名字。
“嗯。”唐青鴻低低地應了一聲,有些煩躁地說,“哥,你讓我靜一靜,我現在真的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說着有些疲憊的靠在牆上,微微閉上眼睛。
“我沒有想要說什麽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做你自己覺得正确的,只要以後不後悔。哥哥支持你。”說着就起身上了樓。
唐青鴻看着唐平寧的背影,緊握成拳的手微微松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往自己的卧室走去,背影讓人覺得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悲哀。
阿然,我還是愛你,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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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小劇場】
紀承然:青鴻,我是人族和妖族的混血,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嗚嗚……/(tot)/~~
唐青鴻:嗯嗯,沒關系,我不介意。我不喜歡人獸,但是你只是半妖啊,所以沒關系的。o(≧v≦)o~~
紀承然:真的嗎?真的不介意?( ⊙ o ⊙ )!
唐青鴻:嗯嗯,不介意,你最多就算個半獸人!╮(╯▽╰)╭
紀承然:唐青鴻!你找死啊!!!看我不滅了你!(╰_╯)#
四十二、地牢
“還在想唐青鴻的事?”雲深洗了澡出來,一手拿着毛巾擦頭發,就看見姬辭盯着被子在發呆。
“嗯。”姬辭聽見雲深的聲音,一下子回過神來,“啊?你說什麽?”模樣呆呆的。
雲深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家夥兒,不專心!我是在問你是不是還在想唐青鴻的事情?”說着咬了咬他的鼻尖,“哼,這是懲罰!”
姬辭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不滿地看着雲深,勉強點了點頭回答道,“嗯,是啊。”說着接過雲深手裏的毛巾,跪坐在床上幫他擦頭發,“也不止是在想這個,還在想紀家,還有青丘,都要怎麽辦。”
還有就是,紀家到底是怎麽知道咒怨之氣的煉就方法的。
“嗯,不要太傷腦細胞了遲遲,你不來就有些呆。”姬辭瞪他,雲深裝作沒有看見,又用自己的手輕輕按住姬辭的手,眼裏帶着笑意地說了句,“不然我會心疼的。”姬辭的臉紅了紅,沒有回答,掙開手去給雲深擦頭發。過了好久才輕輕應了一句,“嗯。”
窗外夜色迷人,而屋內一室溫馨。
日子進入六月的時候,姬辭的身體好了不少。至少身體已經比較靈活,有時候還可以和雲深一起在院子裏跑幾分鐘。見他身體好了些,雲深也開始漸漸去辦公室工作,而不是每次都要克裏斯去将要處理的文件拿回來。
這一天,雲深正準備出門,就看見姬辭手裏拿着一條領帶過來。
“遲遲想要給我系領帶嗎?”雲深笑着問。其實他很想說,遲遲怎麽越來越有賢妻的氣質了,但是沒有敢說出口。不然遲遲手裏的領帶絕對會變成兇悍的武器。
“嗯。”姬辭點了點頭,下定決心一般,“我才對着步驟圖學的,沒有練習過,要是系的不好看不準笑我。”見雲深點頭了,才拿着領帶走到雲深的面前,踮起腳尖,細心地開始打結。
雲深一只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腰上,看着他認真的表情覺得無比幸福。于是自然的向前傾,将手放在了他的肩上。姬辭看他耍賴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被,“深深,起來!系領帶呢!”
“不系了。”說着緩緩的開始吻雲深的脖頸,鼻尖滿是姬辭的味道,讓他有些忍不住。原本松松的攬着姬辭的手也緊了緊,讓姬辭整個身體都貼住了自己的。沿着脖子,耳垂一路吻着,帶着無法抑制的渴望。
後來還是系了領帶,只是溫莎結打的有些歪。
到集團大廈的前廳的時候,路過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三少脖子上有些淩亂歪斜的領帶,但是沒人敢上前詢問。不過雲深表示,遲遲的成品一定要好好地保護,這樣下次才能又打領帶,感覺真的很好。
雲深走後,姬辭叫來了帝江。小家夥一見他就放棄了自己的小短腿,直接扇着翅膀撲到了他的懷裏。“勉——勉——”的叫了幾聲,又“勉——勉——”的開始叫,像是有很多話要給姬辭說。
姬辭耐心的聽他叫,眼神很溫和。大約過了十分鐘,帝江才小聲的“勉——”了一聲,縮到了姬辭的懷裏。
“說完啦?”姬辭扯扯他的尾巴,“怎麽沒有多久不見,帝江你都成話唠了?”
帝江聽了表示抗議,異常嚴肅地叫了一聲,“勉——”
“好了,帝江比當康厲害,也沒有當康那麽話唠。”說着将他放到了地上,“我要去九庭了。”
帝江這次沒有變大讓姬辭坐在自己背上,它記得很清楚,陸吾說過這一次姬辭回來身體非常的不好。于是他用前腳在地上劃了一個符文,金光一閃,姬辭已經到了九庭的後院。
帝江得瑟的在原地扭了扭,一副“求誇獎”的樣子。姬辭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背,“嗯,謝謝帝江,空間能力有長進。我現在去天寰了。”帝江“勉——”的叫了一聲,扭了扭身子轉身就跑開了。
姬辭一路往天寰走去。自從九庭被封閉之後,幾個長老都沒有再能夠進來,因此現在九庭中就只有姬辭一個人類。
“主上。”陸吾安靜地站在天寰額門口,看見姬辭踏水而來,恭敬地行禮。
姬辭在天寰換上了月白色雙繞三重廣袖,對陸吾說,“走吧,去地牢。”
紀家的事情,确實應該好好清算了。
九庭的地牢建在湖下,終年不見天光。陸吾打開門上的法陣之後,姬辭便緩步走了進去。
地牢的入口處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邊都是石壁,其上鑲嵌有散發着微光的夜明珠。在十字路口處往左走,就看見牆壁上有無數的門,門上刻着不同的符文,像是古代先賢刻下的壁畫。
陸吾站到了姬辭的身後三步遠的地方,這裏已經不是他有權限能夠打開的地方了。
姬辭将自身的靈力探入符文中,就聽見緊閉的石門發出摩擦地面的聲音,随後門便緩緩打開了。
紀老先生看見姬辭的時候并沒有表現的很驚訝。從他被帶到九庭地牢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已是一敗塗地了,并且絕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還有什麽想問的嗎?”紀老先生坐在石凳上,閉着眼睛問姬辭。他穿着一件整潔的黑色外套,依稀能夠看見紀家家主的氣勢。但是不得不承認,他已經老了,整個人讓人有一種頹喪的感覺。
“有。”姬辭回答,非常直接地開口詢問,“你是從哪裏知道咒怨之氣的煉制方法的?”按照松爺爺所說,咒怨之氣絕不是一個長老或者是一個家族的族長有能力得到的。那麽,他到底是從哪裏找來的?或者是,誰給他的?
“無可奉告。”紀老先生古井無波一般,并沒有睜開眼睛看姬辭一眼。
“什麽條件?”姬辭耐心很好。
紀老先生表情平淡,沒有應聲。
姬辭再次重複,“什麽條件。”
“什麽條件都答應?”紀老先生緩緩睜開眼睛看着姬辭,見他站在那裏,表情平淡,像是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般。
“當然不是,你的答案并沒有這麽大的價值。”姬辭很直接的拒絕,“你不說,我只是需要多一點的時間與精力去查而已。”他直直地看着紀老先生的眼睛,眼神有些銳利,嘴角浮有微弱的笑意。
紀老先生像是被這樣的笑容刺激到了一般,他的表情出現了變化,随後又很快的恢複,“但是你必定會查找很久,不是嗎?”就像是姬辭了解紀老先生一樣,紀老先生也了解姬辭,“你就不怕這個隐患不除,會影響到你,甚至是傷害到雲深嗎?”
“雲深,我會保護他,就算以我的命作為代價。”姬辭看着他的表情很堅定,像是以命換命的想法在他自己的眼中是很自然的事一般,“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你耗,說還是不說,随你選擇。”
“放過紀家。”紀老先生沉思了許久,像是妥協了一般,聲音顯得蒼老而疲憊,“至少為紀氏一族留下嫡系的血脈吧。”帶着嘆息。
“放過紀家所有人不可能,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說着頓了頓,“但是我保證,會留下血脈的。畢竟紀氏一族也是千年大族。”
“哼,千年大族?”聽到這裏,紀老先生冷笑起來,他的眼袋很重,斜着眼看人的時候顯得有些陰狠,“千年大族又如何?還不是被所有人認為是姬氏一族的附庸!明面上都在恭維紀家,但是暗地裏誰不是這麽說的?特別姬家那一群老不死的,看紀家如看仆從!”
說着像是氣急一般,微微咳嗽起來。這幾天他思慮很重,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想怎麽才能讓紀家逃過此劫,長時間的睡不好,不免有傷了身。
“所以你就想讓紀承然登位做祀靈師?”姬辭淡淡地接口道。沒有氣憤,也沒有震驚。
“不然呢?”紀老先生看着站在門口的姬辭,“難道不是因為每一代的祀靈師都出自姬家,所以才成為了最高的家族嗎?若是姬家沒有了祀靈師,怕是會立刻就跌落塵埃!他們一族的人都太依賴祀靈師所帶來的光環了。”
說的也是事實,姬家已經腐朽,但是因為祀靈師存在的必要性,讓這個家族的地位無法被撼動。但是相對的,姬氏一族的人千百年都依靠着祀靈師,已經放松了警惕與鬥志,他們已經将姬氏視為了永遠不會沉默下去的家族。
“紀承然是半妖。”姬辭有些不能理解這樣的想法,或許是他從來都是一個人,所以他從來就不看重血緣與家族。姬家留給他的記憶,是孤獨,冷漠與誠惶誠恐,以及空氣中腐朽的氣味,安靜的宅院,小心翼翼的人。
他對姬家沒有任何的歸屬感,也沒有絲毫的眷戀。
上一世,九庭就是他的家,這一世,有雲深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但是他有靈力。”紀老先生指出關鍵所在,“在祀靈師後繼無人的情況下,任何一個有靈力的人,都是可以暫代祀靈師的職位的。
因為姬家需要祀靈師維持自己的家族,長老需要祀靈師獲得權利,而人需要祀靈師來擁有安全感。遇到危險,他們都希望有一個擁有靈力的人來保護他們,而不會在意到底這個有靈力的人是天定的祀靈師,還是一個半妖的祀靈師。“
姬辭沉默,沒有說話。他知道紀老先生是在告訴自己,他只是因為一身的靈力存在,才會被重視被尊重,只是因為有利用價值而已。
良久,姬辭再次開口,“告訴我,咒怨之氣的來歷。關于紀家的懲處,我會從輕。”他的表情如初,如同完全沒有被紀老先生的話所影響。
“黑鐵之匣。”紀老先生表情有些掙紮,最後還是吐出了四個字。
“什麽意思?”姬辭眉頭微皺問道。
“一個人将黑鐵之匣交給我了我,裏面就放着咒怨之氣的煉制方法,還有盛放咒怨之氣的容器,一應俱全。”說着像是想到了什麽,“至于那個人是誰我不知道。他是突然出現的,全身穿着黑色的鬥篷,他沒有說話,留下黑鐵之匣就離開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好。”姬辭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你有什麽想告訴誰的嗎?”
“沒有這個必要了。”沉默了良久,身後才傳來紀老先生的嘆息聲。姬辭聽了沒有回頭,舉步離開。厚重的石門在他的身後緩緩的合上,隔絕了視線。
不久之後,等待紀氏一族家主的将會是死亡。或許這對于紀老先生來說,也算是一個了結。
走在長長的甬道裏,姬辭思考着紀老先生的話,問跟在身後的陸吾,“你有沒有聽說過黑鐵之匣?”
“沒有。”陸吾肯定地說道,“或許可以查閱得到,天寰藏書室中有許多的古卷。我想或許黑鐵之匣并不是叫這個名字,只是因為它的材質是黑鐵。所以翻閱古籍應該是可以得到線索的。”
“嗯,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姬辭點點頭,循着路徑走到了紀承然囚室的門口。
打開門的時候,紀承然正躺在床上,看他的樣子似乎有些脫力。四周的牆壁上滿是劃痕,像是用鋒利的器物刻劃在上面的一樣,有些猙獰。
姬辭看了看紀承然滿是鮮血的十指指尖,上面還殘留着深紫色的指甲,像是野獸的利爪,帶着血腥的氣息。
紀承然聽見聲音微微轉頭看過來,沒有說話。随着他年齡的增長,越是難以控制他身體中的屬于妖族的血脈與力量。而此時,他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獸瞳。
“唐青鴻讓我來看你。”姬辭說出此行的目的。他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
“他?他去求你了?”說着睜着一雙血紅的眼睛看着姬辭,哈哈大笑起來,整個石室中都響起他笑聲的回音,“我就知道他就是一個傻子!一個傻子!為了我去求別人,有用嗎?有用嗎?”說着逐漸哽咽起來,帶着迷茫與瘋狂。
“他沒有求我。”姬辭等他說完才開口道,“你之後不久就會被送離這裏,只是你血脈中的妖族血統與力量都會被剝離,一部分記憶也會被處理。不過之後你可以繼續生活。”
“我以為我會一輩子關在這裏,或者,立刻就死。”紀承然斜倚着牆壁看着姬辭,垂着的手還在顫抖,像是還殘留着無法控制的妖力。他的嘴角帶着無所謂的笑意,像是生死在他的眼裏已經沒有了任何區別。
“他讓我告訴你,他愛你,不管你是人還是妖。”姬辭看着紀承然怔愣的表情,心裏的情緒有些難以理清楚,最後說了幾個字,“你好自為之。”
說完,便離開了囚室。
紀承然突然站了起來,眼睛的紅光像是在燃燒的火焰一般,“你告訴他,不要等我!真的不要等我……”說着,緩緩地跌坐在了地上,逐漸有嗚咽的聲音傳來,帶着源自心底的痛苦與心傷。
“你自己出去告訴他。”姬辭看着緩緩閉合的石門說道。他想起唐青鴻,又看着面前的紀承然,覺得心口很悶,有一種鈍鈍的痛感。
三個月後,一個叫做季然的人背着一個簡單的背包出現在了南方的一個小鎮上,他的表情平靜,只是偶爾想到什麽會有些迷茫。
他來之前已經租好了小院子,準備在這個小鎮先住一段時間,再計劃之後的事情。
站在小院門前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就開了,季然看見一個年輕的男子站在門口看着他,笑容熱烈的似乎可以溫暖所有的寒冷。
他說,“你好,我姓唐,叫唐青鴻。我是這裏的房東,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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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腦補小劇場】
遲遲:啊啊啊深深快看 你是受!!!o(≧v≦)o~~
深深:哼,這怎麽可能?╮(╯_╰)╭
遲遲:你看嘛你看嘛~(≧▽≦)/~
深深看過去,就看見了一句話:XX深受感動。其中,“深受”兩個字被劃了一根粗粗的紅線表強調。
深深:-_-|||
四十三、甜點
六月中旬的時候,天氣已經漸漸炎熱起來。姬辭身體冰冰涼涼的,雲深總愛以這個為理由抱着姬辭不放手。有時工作的時候也會對姬辭招招手,“遲遲,我好熱,過來抱一下。”于是姬辭就很乖地坐到他懷裏去,盯着雲深的手指發呆,或者翻翻畫冊什麽的,很是乖巧的樣子。
臨近中午,姬辭正躺在院子的草坪上曬太陽。現在他的感官稍稍恢複了一些,不過還是很微弱。現在雖然他不怎麽能感覺到陽光的溫度,但是他喜歡這種光明的感覺。姬辭非常滿足地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表情很是惬意。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汽車漸漸駛近的聲音。姬辭坐起身,就看見一輛瑪莎拉蒂正緩慢地開進車庫,沒一會兒克裏斯就從那邊走了出來,身後跟着兩個傭人,手裏都拿着食盒。
自從雲深搬到華庭之後,克裏斯特地回了一趟佛羅倫薩帶來了一個專業的團隊,包括傭人,廚師,園藝師和司機等等。他們都是克洛斯蘭家族專為培養的,喬凡尼在聽說雲深搬出來之後,直接打包就全送了過來。
“深深胃口不好嗎?”姬辭看着克裏斯帶去的飯菜并沒有少多少,有些擔心地問。
“是的,三少今天可能是遇見了工作上的事情有些煩惱,因此胃口不怎麽好。”克裏斯恭敬地對姬辭說,一臉的擔憂。
“這樣啊。”姬辭喃喃道,想了想,“你讓廚房做一點深深愛吃的點心之類的,就當做下午茶,我親自送過去。”姬辭自己不吃東西倒沒有什麽關系,但是在他看來,雲深每天工作很累,事情又多又繁雜,一定要好好補充能量才行。
半小時後,克裏斯将裝好的茶點遞給姬辭,目送姬辭上了賓利一路離開華庭。站在原地的克裏斯不得不贊嘆三少的料事如神,小少爺一聽到三少胃口不好,果然就帶着吃的去辦公室了。這應該說三少算無遺策嗎?
克裏斯将有些褶皺的袖口整理好,重新恢複成嚴肅的表情轉身走進別墅。
車停在kl集團大廈樓下的時候正是午後,戴着白手套的司機恭敬地将車門拉開,姬辭抱着雕花的食盒下了車。
“你在下面等等我吧,我要下來的時候會打電話給你。”說着就往大樓的前廳走去。
kl集團大廈可謂是富麗堂皇,巴洛克風格的建築與裝飾與其濃重的色彩,讓人見之為之驚嘆。
前廳來來往往的行人非常多,這裏彙集了來自各個國家的人。男士西裝革履,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