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爺,少爺,快醒醒……”

周澤延淩晨四點才醉醺醺的回來,只睡了五個多小時就被傭人吵醒,脾氣當然好不到哪裏去,頭痛欲裂的正要罵人,傭人戰戰兢兢的補了一句:“先生有事找您。”

周澤延一下子清醒了。

十分鐘後,他衣着整齊的走到二樓書房,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嗓子發緊的叫道:“爸爸,您找我?”

聽到裏面應了一聲,他推門進去,轉身關好門,每一個動作都像繃着弦,生怕出一丁點的錯。

坐在寬大紅木桌後的周任微微皺了皺眉,放下手裏正在看的文件,問道:“昨晚和誰出去玩了?”

“白坤的女朋友昨天生日,就我們幾個人一起慶祝的。”

“那個小模特算什麽女朋友?”周任不悅道:“以後少跟白坤往一塊湊,他也不是個能成事的。”

周澤延低着頭,“我知道了。”

周任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劉海上,不知想了些什麽,半晌才道:“婚禮還有不到半個月,這段時間多陪陪婉欣,看她那邊有什麽要幫忙的,腿腳勤快點,別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周澤延點頭答應:“好。”

周任拿起桌上的文件,漫不經心道:“你出去吧。”

周澤延一回到自己房間就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把自己攤在床上大喘氣。每次被父親傳召都像是過堂一樣,活脫脫的能脫掉一層皮。他昨天明明聽周任出門的時候說要去外地開會晚上不會回來,這才放心大膽的約了白坤他們出去,平時周任在家,說什麽他也不敢瘋玩到半夜。

根本就沒有什麽女朋友過生日,都是他瞎掰出來糊弄周任的。白坤那個小模特都是上個月的事兒了,雜志寫過一次,周任居然還當真的記住了。

他一直覺得,他爸哪兒都好,老帥哥一枚,為人正直,能力超群,當年白手起家硬是在北城商圈殺出一番名堂,就是脾氣臭了點,動不動就發脾氣,管得嚴還管得寬,打兒子時候手黑的就跟不是親生的一樣。

不過上梁有正氣不等于下梁就一定沒有歪風,饒是周任家教嚴成這樣,也沒調教出一個跟他一樣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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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澤延大學混畢業以後就淪為社會青年,周任讓他去家裏公司學着做生意,他去了不到兩個月,生意也沒學會怎麽做,倒是把整層樓的漂亮姑娘禍害了個遍。部門主管拐彎抹角的在他爸那裏打了小報告,他爸當着一群人的面狠抽了他一頓,把他趕回了家。

他倒是也不覺得丢人,反正從小到大當着別人面挨他爸打的次數手腳全加上都不夠數的,挨過的打就是放過的屁,照白坤的說法,周澤延唯一的報複方法也只能是“使勁刷你爸的卡花你爸的錢,來解這一屁之恨”。

從他漸漸長大,也就漸漸發現所有的事就都是周任安排好的,他也漸漸習慣于被安排,被安排到了二十三歲,周任終于如他意料中的一樣,給他安排了一場婚事。

未婚妻叫于婉欣,于副市長的千金,更多的就不用解釋了。

周澤延總覺得,像他這樣大好年華的優秀青年,不該這麽早就關入婚姻的囚籠,可反對的話到了嘴邊,對着周任那張冷冰冰的臉,他就說不出口了。仔細一想,娶誰不是娶,關了燈都一樣,娶這個于小姐還能讓他爸少挑點刺,于是也就将就着忍了。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聽到樓下車庫的聲音,聽發動機也知道是周任那輛又老又土的Q7。他翻了個身,摸出手機看了看,今天是周五。

“又去看寶貝疙瘩了啊……”周澤延随手把手機扔在枕頭上,咕哝了一句。

周任的寶貝疙瘩是他的小兒子,周澤續。他和周澤延是雙胞胎,晚出來三分鐘屈就做了弟弟。從小就樣樣優秀讨人喜歡,哪兒都比他哥強,可惜命不是太好。十七歲那年出了車禍,當時車上就他和周媽媽兩個人,他媽護着他當場就去了,他倒是還活着,成了植物人。周任每周五都會到療養院去看他,風雨無阻雷打不動。

周澤延很少去看他這個弟弟,有一次路過療養院就順便進去看了看,剛好碰到了周任。周任當時正彎着腰拿濕毛巾給周澤續擦臉,他發誓這輩子都沒見過周任那麽溫和的樣子。那次他站在外面看了好大一會,也沒進去直接就走了,打那以後就再也沒去過。隔天就在外面惹了個麻煩,被周任抽了一頓。

遵照他爸的聖旨,周澤延接下去幾天都去扮演二十四孝好未婚夫,陪着于大小姐滿商場的購物,還有試婚紗。上天賜給他一副好皮相,他物盡其用的拿來讨姑娘們歡心,很少有女孩子能拒絕得了他,這位于大小姐也不例外,被哄得開開心心。周任收到的反饋自然都是好的,一直到婚禮前都沒對兒子黑過臉。

白坤等一幹基友在結婚前一天約他出去小酌,美其名曰慶祝他們中第一個邁出勇敢腳步終結單身,說白了就是把周澤延叫出去奚落一番。他們都知道周任的厲害,其實也沒敢狠灌周澤延喝酒,喝了幾杯取笑幾句就算了。

一夥人高興的群魔亂舞,其中一個家裏做酒吧生意的哥們湊到周澤延身邊,沖着他耳朵喊:“這幾天有個姑娘到處打聽你呢!”

周澤延樂了:“誰啊?正不正?”

“呸!她說以前跟過你,說是叫,叫木子!對,就叫這個名兒!”

周澤延擺手道:“誰記得啊,那麽多人出來玩,叫這名字一大把呢!”說着他大聲沖着旁邊陪酒的蘋果們喊了一聲:“有沒有叫木子的!”

立刻就有兩三個舉手的,周澤延得意的沖着那哥們眨了眨眼。

第二天,聖保羅大教堂的側門。

“你就是那個,”周澤延費勁想了想,“那個木子?”

齊肩長發的清秀姑娘站在臺階下,有點緊張道:“我叫穆紫,穆桂英的穆,紫羅蘭的紫……”

周澤延打斷她,指了指身上的禮服,說道:“我今天結婚,前面上千人等着我呢。都是出來玩的,我當初該給你的肯定也給了,你找我來幹嘛呀?”說着把手伸進兜裏去摸,卻摸空了,“我錢夾沒帶在身上,你要多少,回頭我叫人拿給你。”

穆紫瞪大眼睛:“我不是來要錢的!周,周澤延,我懷了你的孩子!”

周澤延冷笑道:“還來這套啊,你知道這一年有多少女人跟我說這句話嗎?得,你在這等着,我等會叫人把錢送出來。”他轉身就走,那女孩卻拽住他的衣袖哭着不放,他一下急了,再不過去估計周任就要找來了,到時候又跑不了一頓罵,他用力一抽袖子,女孩摔在地上,淚眼朦胧的看着他。

這一瞬間周澤延又有點不确定剛才對她的懷疑,這時前面結婚進行曲的音樂聲若隐若現的傳了過來,他也顧不上那些,想着叫人出來送錢的時候順便問清楚就行了,拔腳就往前面跑去。

新娘挽着于副市長的手臂從紅毯的那頭走過來,賓客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周澤延在這頭保持着笑臉等着迎接他的未婚妻,腦子裏卻天馬行空的想着別的事。也不知道常年冰山臉的周任這時候會是什麽表情?他偷偷的側眼去看旁邊,周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在看新娘,而是低着頭發呆,仿佛草坪上有什麽吸引人的東西。

新娘走到他面前,于副市長牽着她的手要交到新郎手上,郎情妾意琴瑟和鳴的這一刻,音樂響的更大聲,人群的歡呼也更熱烈。一個人影忽然從旁邊沖了出來,花童都被撞倒,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新娘尖叫道:“刀!她手裏有刀!”

她的聲音落下,那把刀也刺進了周澤延的胸口。

周澤延最後一眼看到的,是周任驚慌失措的臉。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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