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暗暗覺得,也許那某一刻的悸動,只是對兒子過分喜愛的錯覺。

周澤延并沒有感覺到周任的心理波動,低着頭玩手機,随口道:“爸爸,今天下班怎麽這麽早?這還不到五點呢。”

周任發動車子,淡淡道:“想來看看你。”

周澤延手一抖,頭也沒敢擡,整個人微微僵硬的坐在那裏,爸爸這句話,似乎有點溫柔?一定是他曬太陽太久,中暑頭暈聽錯了!

自從在媒體上公告周澤延和于婉欣解除婚姻之後,周任就徹底和于婉欣切斷了一切來往,她去過周家幾次,都被傭人攔在了門外。周任也沒想到她竟然會找到公司來。

周澤延去旁聽營銷部的晨會,恰好沒有在辦公室。

秘書道:“于小姐在待客室裏等您,說如果您不去見她,她就要過來找您。”

周任想了想,站起身過去,囑咐秘書道:“澤續如果回來,就說我去見客戶。”

于婉欣穿了一身米白色的連衣裙,在待客室的沙發上坐的筆直端莊,妝容明豔,只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眼圈微微有些疲憊的陰影。

她聽到門響,立刻站起身來,滿含期待的看着周任從外面走進來。

周任冷着臉關上門,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冷聲道:“我只有五分鐘,你有什麽事,請說。”

于婉欣輕輕道:“你瘦了,最近身體好嗎?”

周任:“……謝謝,我很好。于小姐,請說正題。”

于婉欣咬了咬唇:“你不接我的電話,我去你家也見不到你……你知道我的正題是什麽。”

周任頭痛道:“于小姐,我想這次見面沒有任何意義,再見。”說着就要站起來。

于婉欣急道:“我知道你的孫子快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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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任愕然道:“你說什麽?”

于婉欣鎮定下來,說道:“殺澤延那女人的預産期快到了吧?是十月七號對不對?”

周任道:“和你有什麽關系?”

于婉欣吸了口氣:“這孩子生出來就注定無父無母,他的父親死在母親手裏,母親是殺人兇手,你覺得這樣好嗎?但他不是只有這一種命運,只要你同意,我願意把他當做我的親生兒子來對待,我來做他的媽媽……”

周任看她的眼神古怪,問道:“你瘋了?”

于婉欣笑起來:“只要能在你身邊,我就是瘋了也願意。”

今天周澤延要陪周任接待一位重要的客戶,這客戶是外地來北城的建築商,計劃在北城做一系列的主題住宅區,如果談得成,不但能占到周家主要在做的建材方面超出全年百分之三十的營業額,更能順帶把周任剛剛涉足的房地産開發部分也拉動起來。

商業談判和合同拟定,周澤延都還是純外行,周任叫他來,主要是讓他也聽一聽行業內大手對于操縱全盤的想法,畢竟将來他進入公司之後,周任對他的期望是做一個全能的管理者。

整個談判從上午十點進行到下午四點,周澤延早上只喝了一杯牛奶,中午沒吃飯,現在疲累交加饑腸辘辘,眼巴巴的看着對方負責人的大餅臉,感覺更餓了。

周任知道對方相當難纏,不知道還要多久,對方喝水的間隙裏,他回頭看了看扁着嘴坐在旁邊幾乎一臉呆滞的兒子,略微心疼,大手一揮放他先出去休息。

得了特赦的周澤延腳步虛浮的出來,到茶水間泡了杯面填進肚子,然後回到辦公室裏趴在沙發上就再也不肯起來。

晚上九點半,雙方的争論點在小數點後第一位拉鋸了足足三個小時之後,終于達成協商,各退了半步,在初步合同書上簽了字。

送走客戶,周任捏了捏眉心,對下屬們道:“大家辛苦了,都回去整理一下,等下我請宵夜。”

他把合同書夾在夾子裏,拿着回辦公室,打開燈一看,有個人躺在沙發上睡的正香,身上蓋着周任的薄西裝外套。

周任哂然,他以為兒子早就走了。

周澤延睡着的模樣也不像別人是安安穩穩的,兩只手投降狀放在腦袋兩邊,眉頭皺着嘴角卻上翹着,整張臉糾結的樣子,兩條腿一前一後的扭曲着,像是牙買加運動員沖刺的姿勢。

周任站在旁邊看了一會,有種說不出的喜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發,他像是被摸的很舒服,還不自覺的挨着周任的手蹭了蹭。

周任的右眼皮跳了跳,心魔入侵一般。

秘書敲門:“周總,能走了嗎?”

周澤延驀然睜開雙眼,周任猝不及防的愣住,他的手還放在兒子的鬓邊。

時間像是靜止住,周澤延疑惑的猜測自己是夢是醒,這個一臉慈愛的周任,讓人無法信服。

他試着開口:“爸爸?”

周任收回手,板起臉道:“還不快起來。”

周澤延迅速坐起來,把蓋在身上的西裝給周任,發現已經被他弄的有些發皺,尴尬道:“冷氣太足……”

周任皺着眉接過衣服,似乎有點嫌棄。

周澤延悄悄看他,暗暗想道,果然 “慈愛”什麽的,是自己的錯覺。

周任把西裝搭在手臂上向外走,額上有細微的冷汗。如果只是父親對兒子的喜愛,剛才的某一瞬間,又怎麽會有種要擁他入懷的念頭?

還有不到一周就要開學,這個暑假裏周澤延同學雖然每天忍受着心理和生理的雙重壓榨,但不可否認的是,經過專業知識和實踐相結合,他的确有了明顯的進步。駕校這邊也進展順利,只剩下最後一項路考,開學後不久應該就能拿到駕照。

這真心是周澤延記事以來,過的最充實的兩個月。

開學那天正好是星期一,周澤延看着日歷數日子,開學之前的兩天恰好是周末,不知道周任會不會特批他放假兩天。那天他在白坤的酒吧碰到馬二,馬二說春風路上新開了一家全VIP管理會所,只提供奢侈服務,連沙發都是瓦倫蒂諾的,服務人員的檔次也比其他會所的高很多,好多都是空姐、白領或大學生挂牌。幾個人聽了都有點心動,馬上就有哥們先辦了卡去試過,回來也是贊不絕口。

自打從醫院醒過來,一直到現在周澤延都還沒開過葷,不過這種苦逼的事情他當然不能告訴別人,除了白坤私底下嘲笑過他好幾次,其他人都還不知道這事。眼看暑假都要過去,開學之後又要過兩點一線的日子,偷溜出來到白坤這酒吧恐怕都是有風險的事,不趁着暑假的最後時光狂歡一把,太對不起自己。

他揣着小心思猶豫了好久,也想不到什麽理由跟周任張口。

哪知周任居然先開了皇恩:“星期一就開學了,放你兩天假,別去太遠的地方玩,晚上按時回家。”

周澤延幾乎要淚奔了,跟在他爸身後谄媚了好幾句,被狠狠瞪了一眼才跑了。

脫缰的周澤延和狐朋狗友們一道去了惦記已久的那家會所,奢侈服務倒真是名不虛傳,一路進門上樓,走廊兩邊的燈飾都是卡特拉尼的,入目皆是品牌,客戶經理的衣服都能看得出是手工定制。

馬二得意洋洋道:“我沒騙你們吧?”

周澤延贊許道:“馬哥難得不吹牛啊。”

幾人哄笑,馬二也笑着狠拍周澤延的背,說道:“一會上去給你們發牌子,按牌子上的號碼進對應房間,別進錯了啊。”他實際上就是給這家會所的皮條客,估計提成頗豐,他幫着拉熟人也好幾茬了。

包括皮條客馬二在內,今天來的所有人都沒想到,居然被臨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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