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廳
日光西斜，江鎮一中放學的古鐘聲徐緩敲響，靜靜盤旋在晚霞裏。擁有三天華麗國慶假期的高中生們或踽踽獨行或三五成群地從校門口湧出來，給小鎮注入新活力似的。
長的白嫩嫩的少年背着初中的舊書包随着學生流出來，身邊圍了幾個女生，叽叽喳喳地在逗他說話，少年有點腼腆地笑着，讓人聯想到可愛的小兔幾。
“林枝！”忽而的呼喚後，旁邊開始有人議論起來，大多是女生驚喜的聲音。
林枝圓圓的大眼睛一下子閃亮起來，那熟悉的溫情嗓音——“哥哥！”扭頭一看，校門口的大榕樹下，夕陽灑在那修長身影上，如夢如幻。林枝和身旁一個個臉紅紅的女孩說了聲“我哥來接我了，你們先走吧！”便像只看見胡蘿蔔的小兔幾就蹦跶噠的過去了。女孩們都羨慕地看着：“是莫卿啊，上一屆校草莫卿欸，好幸福......”
莫卿看着弟弟向自己跑過來，站直了身子，揉了揉高興的弟弟柔軟頭發，問他：“都适應了高一生活了麽？第一個月都會挺累的。”
“還好啦，哥哥工作怎麽樣了？”接過莫卿買的冰棒，林枝牽着哥哥的手，無辜純潔的眸裏滿是開心和關心。
莫卿微勾唇：“也還好，我們回家吧。”林枝開心的點頭。
兩人坐上鎮上到村口的小巴，車裏一如既往彌漫着一股難聞的氣味，污垢都還在原來地方，兩人都已經習慣了。車子搖搖晃晃的，林枝抱着書包坐在座位上，仰頭看站着的他的哥哥。還是那樣好看的眉眼，那麽淡淡的眼神，卻有什麽不同了。是什麽......林枝說不出來了啦！
農村的夜晚總是比城裏更黑，才七點天已經漸漸暗下，昏黃的燈泡在夜色裏閃出家的曙光。
林家遠離村中心，背靠小山而建的兩層小樓和村裏大戶簡直沒法比。屋後便是片片山林，林爸林威就是護林員。
籬笆內站了個女人，瞧見了兩兄弟牽着手回家，忙扭頭朝屋裏喊：“小卿小枝回來了！”屋裏男人應了一聲，很高興的樣子，連家裏的大狗黑黑都快要搖斷了尾巴。
“爸媽（爸爸媽媽）！”兩兄弟進了家門叫了人，林枝跑到廚下看林威炒了什麽菜，莫卿站在堂屋裏被父母圍着，倒是有點尴尬。女人開口想說點什麽，那邊林枝早就擺好了飯菜，叫了吃飯。“先吃飯。”莫卿輕輕嘆了口氣。
一家四口在飯屋裏吃晚飯，其實還是挺豐盛的，林枝埋頭吃得很歡，黑黑趴在桌底咬嘎吱嘎吱的骨頭。莫卿給莫慈夾菜，緩聲問：“家裏最近還好伐？”
莫慈先紅了眼，惹得莫卿一陣頭疼：“媽......”拖長的聲音中也充滿了無奈。莫慈一雙秀眸哀然：“小卿，還是要讀大......”
“好了。小卿啊，家裏都好。”一直沉默不語的林威止住妻子的話頭，孩子決定的事也挽回不了了，現在再說不是戳他的痛腳揭他的傷口嗎？
莫卿長出一口氣：“那就都挺好的。”繼而沉默下去。
洗過了澡回了自己二樓房間，莫卿掃了一圈，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終于回家了的疲累一并湧來，讓他早早就趴在木床上閉目養神。窗外有月光，在城市裏是見不到的，那些閃亮的燈光就算遠望都讓人炫目。
敲門聲突然響起，門外林枝還沒變聲的聲音喊他：“哥哥，你睡了嗎？”
莫卿忙爬起來放弟弟進來。果然小兔幾抱着枕頭，手上還拿了本數學書就從斜對面自己房間裏殺過來了。
教完弟弟功課，兩兄弟就窩在一起睡覺。月光輕柔地描出兄弟倆較好輪廓。“哥哥明天就要回去嗎？”林枝知道他哥為了家裏放棄學業出去打工了，卻感受不到爸媽那樣的痛心，反正哥哥做什麽都可以做得很棒。
“沒，後天再回去，明天我有一天假。小枝要出去玩麽？”空氣裏散着驅蚊水的香氣，莫卿柔和聲線引人沉淪。
林枝不知怎的，在哥哥旁邊總是睡得很快也很沉，嘟囔着“要玩”就睡着了，莫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月光，也緩緩睡去。
當年，也是這樣皎潔的月光。
一大早就領着弟弟出發了，在路邊攔了輛中巴，莫卿準備帶着林枝去周莊。高中時候學校組織的秋游去的就是周莊，他也只去過為數不多的景點，就領着去了。
國慶第一天，周莊的游客多到驚人。狹長的石板街，拱形的石橋，臨河的長回廊都擠滿了胸前挂着手上拿着相機單反的人。古鎮沒了靜谧，到處是熱情洋溢的商家和興致高昂的游客。
兩兄弟都沒有手機，莫卿兜裏攜了巨款300塊，還是昨兒交了兩個月工資留出來零用的，就是他們全部資産，所以不怕小偷，兩人專往人多好玩的地方湊。莫卿有心給弟弟買好玩好吃的，奈何林枝向來不大手大腳的，在小攤子上也只看看不買的。
上午就在鎮中走了走小巷子逛了逛小集市，午飯莫卿領林枝吃了牛肉面，還額外加了牛肉，面條勁道牛肉香嫩，兩人都是飽食一頓。
午後陽光依舊猛烈，兩兄弟都有些困乏，但又都舍不得去客棧裏住小時房把假期睡過去，便在周莊裏有名的沈廳裏逛着。
沈廳裏游人依舊如織。前部水牆門和河埠上停了載了游客的烏篷船，往裏走穿過城門樓、茶廳和正廳，看過軒窗雕花木門，屋內大多是江南大戶人家的裝飾。
不知為何，後頭沒游客過去，莫卿知道後頭是可以參觀的，所以領着弟弟就過去看了，穿過幾扇大開木門，踏過幽靜的天井，走過木回廊，寂靜的後邊與喧鬧的前部相比，才領會到歷史在其中消逝的滄桑痕跡。
閑逛出來，已是黃昏。遠山的霞光燒成橙紅，映照着漸漸退去人潮的周莊古鎮，有些地方燈籠已經挂了起來，蜿蜒過全鎮的河水中倒映着燈籠的光和天空的光，美得令人悵然。
某處的古拱橋上沒有游客出行，偶爾走過本地居民，還有一些打扮成晚清走夫的攤主挑着擔子慢慢走過，像是穿越回了那個年代。
莫卿牽着林枝慢慢走過。河很長，兩座橋隔了遠，他們站在橋的拱頂，默默看着火燒雲的盡頭。
“咔擦。”正是無聲勝有聲時，一道快門聲擾了寂靜。莫卿皺了皺眉，轉頭看向那個一臉尴尬的白胡子外國男人。
“對不幾對不幾我不...... I ot to turn it silent.”（我忘記把它調成無聲了。）白胡子中文說的爛，英文也挺爛的。
“Nothing.”（沒事。）莫卿擡腳就要走，沒想到白胡子又叫住：“No bother but I just want to confirm whether you were the man in my photo.”（無意打擾，我只想确認一下你是不是我照片中的這個人。）
莫卿将林枝護在身後，一臉警惕，那白胡子只好又一臉尴尬地舉起了單反給他看。
——的确是他，在沈廳後邊的廳堂。他走過兩道木門間的身影，側臉寧靜，帶了沈廳江南的憂郁。
“That’s me.”（那是我。）所以他——想收他的錢嗎？有些人就會為游客拍照後收錢，強制讓游客買下來。莫卿想不到周莊哪裏有雇外國人的。
Nadar Laffor 高興地要瘋。這幾天在周莊的拍攝都不是和滿意，他已經不想再指導那些臉上肉毒杆菌打太多所以臉都僵了的模特了。下午包場沈廳後園，拍的一系列照片中發現了這張不經意之間拍下的，問過所有的工作人員也沒找到這個模特，他還後悔了好一陣子，沒想到他吃完飯出來拍晚霞的時候恰巧遇上了這個男孩。
用中國人的話來說，這就是緣！分！啊！
“Well......”Nadar 說了一大串，說自己是個攝影師，覺得小夥子你的條件很不錯啊，有木有興趣來他的工作室啊......什麽的。
“Nope.”（并不。）莫卿有涵養地聽完，又很幹脆地拒絕。林枝一臉“你肯定是騙子”的表情，握緊哥哥的手。
白胡子大概很少被人那麽直截了當地拒絕，臉上又是大片的尴尬，見人又要走，也顧不上面子了，忙追上去從褲兜裏掏出名片：“I’ll leave by the end of this year, I’ll wait you, sweetie ?”（我年底才會走，我會等你的，甜心！）
莫卿一臉漠然地把名片放進口袋，說了句“Thanks, goodbye.”（謝謝，再見）就領着弟弟去吃晚飯了。白胡子 Nadar 一臉希冀地目送兩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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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樣發英文簡直有強行裝X之嫌，希望大家輕噴，應該只有前一段會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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