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千裏
柔和的燈光亮在西餐廳裏，鋼琴樂聲依舊是柔緩的，白色玫瑰沾着露珠更是嬌豔欲滴地綻放着。雨未停歇，然而時間默默流淌，他們都有着各自的改變，回不去那般青春年少了。
“對了，你的腳.......沒落下......吧？”莫卿憶到最後，有些擔心地看向冷墨問道。
冷墨幹脆利落地搖頭，目光卻有些沉黯。那不由讓莫卿更擔心，怕是他隐忍不說，連那些自責都浮上心頭，右手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覆上他的左手，問：“還好嗎？”
冷墨看了看他修長的手，又看看他擔憂的神情，遲疑了很多次都沒有把那個一直旋在腦海中的問題。他怕那個答案會讓自己再沒有靠近的勇氣。他反手握住他的手，感覺到一片薄繭與溫暖：“還好。”
莫卿抽了一下手，沒抽得回來。他有些難為情，雖然在法國這個浪漫的國度呆了那麽久，但他還是對這些方面比較保守，沒交過男女朋友，所以也沒和人這麽親密接觸過，悄悄看了眼旁邊，低聲：“放手......讓我怎麽吃東西？”
冷墨笑了一下，自然地松開了他的手，目光卻仍舊黏在他身上不放。看他用刀叉的優雅模樣，看他喝紅酒時微擡的下巴尖，看他吞咽時微動的喉結，看他襯衣領打開的兩個扣子下線條精致的鎖骨......
終于是把人看得雙頰泛紅，放下了刀叉，墨黑瞳仁純粹極了，那麽看他。冷墨招來服務生結了賬，看着他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黑色卡宴停在幾日前莫卿來過的地方，周末的南京路本來應該是很熱鬧的，卻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夏日暮雨給打散了，行人三三兩兩。莫卿愣了一下，看着亮着門口招牌燈的千裏酒吧沒說話。
冷墨停好車過來，看着他沉默地站在酒吧門前，眼裏被酒吧前的霓虹燈映出光華。青年上前抓住他左手小臂：“進去吧？”
莫卿問不出來他的疑問，看他剛才開車過來的熟悉程度，應該是常來的，那他應該知道......若他記憶不出錯的話，千裏酒吧是gay吧......？眼神略微閃爍了一下，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跟着他走進去。
店裏開了很舒适，不至于太冷的冷氣，也不會因現場氣氛的熱烈而不舒服。店裏人還算多，臺上那支搖滾樂隊唱着讓氣氛熱烈卻不吵鬧的歌，店裏的裝潢一如幾年前，不知道是店主太懶還是有些事不會改變。
吧臺上一排暗色燈光打着，給人們打下迷離的陰影。調酒師在調着各式的酒品，英俊的側臉如往常一樣吸引了不少人坐在吧臺邊搭話。服務生們也是漂亮的青年，穿梭在客人們之間。恰到好處的暧昧氣氛，卻不讓人厭煩。
冷墨領着他在吧臺上坐下，點了酒品飲料，酒上來了自己先喝了一口，才推給莫卿。莫卿愣了一下，手指在杯沿稍凝滞了一下。冷墨找話說：“這個酒吧氣氛很不錯。”
“嗯。”莫卿看了一下，相比當年來時的安靜，此時才是這酒吧正常營業的樣子吧？他沒辦法，對着酒吧印象不深。畢竟是自己找的，還是一家gay吧。當時的自己，肯定是有些慌張，不知怎麽應付吧，“我來過這一次，不過是白天。”
冷墨咽了口冰茶，略帶點苦味，咽下之後又帶着回甘。聽了青年這樣說，側了側臉說：“我知道。”
是“我知道”而不是別的什麽，讓莫卿都有些怔忪，入口的酒都帶上一些辛辣，讓臉側浮上一些熱意。他居然知道？這個認知讓莫卿覺得淡淡的荒謬，心底深處卻流動着異樣情緒。除非是特意調查過自己，那就是......還有什麽？總不能是這間店的人和他說的吧。
“你是來應召服務生的，對不對？”那冷峻的青年竟是微微笑了，手搭在他的左肩上，“老板對你印象很深，還說......”唇邊笑意加深。
莫卿聽着渾身還微僵住，那個老板居然會和冷墨講他的事？這......這也是太巧合了，居然是這樣......然而那個老板對冷墨說了什麽，當時他只記得那老板一臉天真就把他當成是gay，難道......
“他說覺得你條件很好，很想留下你。”冷墨覺得自己的惡趣味終于得到了一點點實現，話音才落就看見身旁青年幾不可聞地松了一口氣。
莫卿喝了口酒飲品掩飾自己微微的失态，看着英俊的調酒師和客人們說笑，視線又微微地收回去了。但是青年下句話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天晚上，我開着車發瘋地想去找你，卻不敢推門進去。”
他的語氣太過平靜，讓莫卿聽得驚訝時，又覺得有些喘不過氣，只聽他繼續地說：“那個餐館，‘麗萍餐館’？我就站在門前，不敢推不能進，我和你約定過的吧？”
麗萍餐館......從記憶中剝落灰蒙蒙的外殼，那些竟遠得讓他看得不清晰，卻漸漸浮近眼前。“為什麽？”他呢喃，不明白為什麽他會有那麽深的執念，“我們不過是......”
“只是什麽？”冷墨擰了眉，墨眸裏一片沉暗。
“......畢竟那麽久沒見了。”莫卿仔細斟酌着自己的一字一句，他不願一句話将他們推入深淵，又不敢給二人暧昧的暗示，“但是還是謝謝了。”
畢竟，當年什麽也不太懂的小莫卿不知道那個輕吻可能有的以為；畢竟，當年的小冷墨也不過十四歲的年紀，什麽東西也只是有着好玩的心态；畢竟，現在兩個人都長大了。
“只是交換時認識的朋友麽？”冷墨話音才落就有點後悔，話音也如當年心虛時放大了些，周圍有些人視線掃過來。
莫卿還是将剛才咽下的半句話說出來了：“謝謝你将我放在心上。”
//我自以為兩個人的對話都是很小心翼翼的，不知道這樣看起來怎麽樣。
啊，明天要早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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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墨平複了一下情緒，也說不上在不在意那句語義模糊的話，他徑直問出了他在重逢、在西餐廳、在車上都不好說的那句：“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莫卿沒辦法回答他。那該怎麽回答呢？因為一點點自尊？因為他沒有勇氣？因為兩個人差了太多？因為......他要是能找理由，那似乎可以找很多，但他不想這麽回答，這讓他覺得很難堪。當年，他是真的說了那個“好”字。他又的确沒有遵守，沒打算遵守。
冷墨看着他，眉眼裏是陰郁冷漠。歸根到底，是他的問題吧？“我真的讓你那麽不信任？”
“不，那不是你的問題。”莫卿無法接受他的自責，這讓他更內疚。他就像踩在懸崖邊，踩在薄冰上，他想說出來，又怕這一步破碎。他不知道該怎麽做，是貿然問出那些，還是将那份感情深埋？“是我不好。怕讓你難堪。”
冷墨看着他溫潤的眉眼。與少年時的樣子很像，多了份男人線條，卻依舊是溫和的。只是有些東西深深藏了起來，少年時的天真被收了回去，眼前的青年有着冷靜和自持。
如果，如果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告訴他那些年少的，并不是玩鬧，而是一直放在心中的珍重，是不是，他會告訴他真正的原因呢？甚至，會接受......
“莫卿，其實我——”好不容易看着他眼睛深深說出，看到一絲隐隐的期待時，另一個男聲加入了這場對話裏：“嘿，冷少好久不見~”
兩人都看過去，原來的調酒師到吧臺那邊去招待了，眼前是一個金發碧眼的青年微微笑着看向二人。他先是對冷墨表示了歡迎，又抱怨了一下：“A大放假好奇怪，我都難得回酒吧看一看。”
冷墨随意點了下頭，不置一言。莫卿一是不知眼前人身份，二是沒必要寒暄，只淺喝一口酒。
青年眼神挪揄地看向冷墨，笑言：“不打算和我介紹一下嗎？”
冷墨當然看到了Vito的好奇眼神，但他全盤接下了也沒半句解釋，顯然認為身旁人和他在一起是沒有什麽奇怪的：“這是莫卿。”
Vito表現得很誇張。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湊到莫卿臉前去看。青年很是俊美，卻并不是那種鋒利的美，眉眼是舒服至極的五官。Vito捂着臉小聲尖叫了起來：“是莫莫莫卿？！”那個時候來應招服務生的年輕的男孩？！居然......果然是“時光飛逝”啊！！
青年瞧着這老板模樣，墨瞳裏浮起微暖的笑意，所以菱唇勾了點笑。這個老板，他還記得。
Vito看了他一會兒，還沒聊兩句，又像是見了鬼般呆住，退了兩步又看了兩遍，問：“那你有沒有英文名？呃，就像......”
“你是說SeanMo嗎？”莫卿随意般地問，像那是很平常的名字。
于是兩人又成功地看到了Vito誇張的演技。他顯得很驚喜，磕磕巴巴地讓他倆等一下，自己不知道溜到哪了。片刻他又跑回來了，手裏拿着幾卷東西，展開來後是SeanMo的幾張高清海報和攝影寫真，全是定制版：“簽、簽名！”
連冷墨都沒看過這些寫真，臉色臭臭的在一旁看着莫卿給他每張都簽上名字，還應Vito要求合了影，一張又一張，實在是挑戰他——“Vito。”
Vito還在嘟囔着“我的FB，ins都會爆了的”，完全顧不上一旁的冷少。這邊的陣勢讓不少人注意了過來，有些人認出來了，卻沒引起太大的轟動。
酒吧小老板念了又念，連莫卿臉上禮貌的微笑都快挂僵了，旁邊忽然橫上一手搭着他右肩：“我們要走了。”
冷墨發了話，Vito還是縮了，只好眼巴巴看着二人離開。不過心裏想的可是另一回事，譬如當年男孩來應聘時沒承認的性向，和這位冷少強制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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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所以冷少爺的......被打斷了。
好喜歡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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