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宋安傑睡眼惺忪的起床,靈活的鼻子用力嗅了嗅,一咕嚕爬起來,鑽進廚房一看,果然見着姐姐做好了冰粉擱置在案上,比昨天吃的更冰瑩透明,看得人食指大動。

只是想起今天惹姐姐生氣了,他不敢上前,只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看着忙碌的姐姐。

宋安然回頭一看是他,勉強笑了笑,替他盛出一碗來,還擱了一點點糖。

“安傑,來試試今天的。”

宋安傑扭捏着上前,卻遲遲不敢接。

宋安然莫名其妙,問了句:“怎麽,你不想吃冰粉嗎?”

宋安傑的口水又沒骨氣的往下淌,一邊點頭,一邊含糊:“姐姐不生我的氣了?”

宋安然滞了滞,沒想到這孩子睡了一覺,還記得呢。

她伸手摸摸他的頭:“傻孩子,今天是姐姐不好,不該在那麽多人的面前訓斥你。”

宋安傑低着頭,許久才小聲說:“我喜歡吃大餅。”

宋安然輕輕一笑:“安傑,姐姐一定努力,掙錢讓你天天吃大餅,好不好?”

冰粉好做,但盛裝冰粉的東西不易尋。宋安然翻箱倒櫃——沒有櫃子,箱子也只有一只,反正是家裏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只有一口平底的大鍋,約莫能盛裝十來碗。

要是賣開了,不夠賣還是一回事,現下棘手的是,這口鍋裝上冰粉,實在是沉。若是現代的宋安然勉強能端着它走一段路,可現下這具身子才十歲,顯然是端着就走不了的。

姐弟倆蹲在地上盯着那口鍋看了很久。

宋安傑拍了拍腦袋:“用車!”

車?什麽車?她知道古代當然也是有車的,但是這窮鄉僻壤估摸着沒有,他們家更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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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傑形容了半天,總算讓宋安然明白過來,是獨輪車,沒想到這書裏架空的時代竟然有了獨輪車。

只是,去哪裏弄一輛呢?

除了瘦大叔家裏頭,她也沒有別處可以去借了。

宋安然與宋安傑帶着一大碗冰粉去了瘦大叔家裏,瘦大叔還沒回來,只有胖大嬸正抱着最小的孩子坐在大門裏面,穿堂風時不時刮過,極是舒服,小娃娃已經偎依在娘親的懷裏睡着了。

“田嬸。”

見着宋安傑過來,虎子與妹妹立刻也鑽了出來,笑嘻嘻的拉着宋安傑玩。

胖大嬸忙應了,問:“一上午沒見着你們兩個,可是出去耍去了?吃了午飯沒?”

宋安然忙點點頭:“吃過了吃過了,田嬸,我做了點消暑的吃食,給你與孩子們嘗嘗。”

胖大嬸并不以為然,安然家裏頭什麽樣兒,她心裏都知道,只覺得這孩子與她娘一樣,太實誠了。

“你這孩子,如今家裏頭也沒個進項,有什麽吃的且先留着給安傑,正長身體呢。”

只是宋安傑已經愉快的将虎子兄妹拉過去,一起享用姐姐做的美食。

胖大嬸看着碗裏晶瑩剔透的東西,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問:“這是什麽?”

宋安傑答應道:“是冰粉,我姐姐做的,可好吃啦。”

胖大嬸不由得心癢癢起來,将幼子遞給宋安然,自去取了碗筷分一分,給孩子們一人小半碗,她自己也吃了一點,果真冰涼可口,如今這個天兒還好,若是再熱些,吃這麽一碗,可得舒爽壞了。

一旁的宋安然卻大吃一驚,她是陪小侄子玩過沒錯,但像這個抱在懷裏的,她還當真沒抱過啊!她真正與小侄子玩耍的時候,小侄子都兩歲了。

她手忙腳亂,僵硬的抱着小不點兒,一動也不敢動,哪裏還有心思去問什麽獨輪車的事情。

偏這時那小不點睜開眼睛,圓圓的打了個哈欠,竟是沖着宋安然一笑。

宋安然懷疑這不是笑,畢竟娃娃太小了,說不準只是臉皮抽搐一下。不管是什麽,都讓宋安然的心融化了半截。

然而沒等她做出進一步疼愛小娃娃的舉動,那小不點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聲音之尖利嘹亮,實在是讓宋安然猝不及防。

胖大嬸立刻放下筷子說了句:“他尿了,我給他換。”

說罷,便抱着孩子去了裏屋。

這下輪到宋安然一臉懵了,她還沒開口借車呢。

等胖大嬸換完出來,麻利的換了碗将剩下的冰粉裝起來,又替宋安然洗幹淨大碗,急急忙忙遞給她。

“安然有心了,這東西真好喝,我留一點給你們瘦叔……”

宋安然看她忙忙碌碌,着實也不好意思再打擾她,只讷讷道謝,準備先回去,明日再做打算。

但宋安傑與虎子兄妹兩個玩得正開心,聽到這裏,擡頭問:“姐姐,你不是要問胖大嬸借獨輪車嗎?”

胖大嬸停下手中的忙碌:“獨輪車?安然,你要獨輪車做什麽?”

……

宋安然看着獨輪車,果真跟想象的一個樣,三角形的車板,後面兩個扶手略有些高,底下除了輪子,還有兩根豎起來的棍子,是停下來支撐車子用的,不過輪子是木頭的,去采石場的路上肯定會颠簸。她并不介意,有車已經很好了,這已經是幫了她的大忙。

她謝了又謝,歪歪扭扭将車子推回去,又滿院子轉起來,習慣這輛三輪車的動力之後,才将大盆小心翼翼的擱在上面,加了鍋蓋,試着推動,總算是能掌握平衡,讓車子能穩定的推動。

晚上宋安然就做了個美夢,夢到自己靠着那些木蓮果,做了一盆又一盆的冰粉,賣了一份又一份,掙得盆滿缽滿,天天給安傑吃大餅吃肉,安傑的口水淌得比平日更歡了。

可惜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骨感的。

第二天宋安然看着那只盆,就那麽大點,她做再多也裝不下。一碗一文錢,這一盆也就十來文。

總比沒有好。

這麽想着宋安然就歡歡喜喜做好了冰粉,推着獨輪車,帶着小安傑一路往采石場去了。

因她盤算着時辰,到了采石場的井水邊等了沒一會兒,就有工人陸陸續續過來了。

只是姐弟二人這會兒都如同鹌鹑一般,誰也開不了口。

倒是昨天幫着宋安傑說話的一位大叔上前打了招呼:“嗨,這不是西坡老田鄰居兩個孩子嗎?怎麽,還想吃大餅?”

是善意的玩笑話,不過宋安傑已經羞紅了臉,又眨巴着大眼睛開始淌口水了。

這一下周圍的人哄堂大笑,紛紛掏出大餅要分給那可愛的小娃娃吃。

今天宋安傑可不敢接。

宋安然忙說道:“叔叔們,今天不是來讨要吃食的,是我做了點東西……想……想賣給叔叔們喝……”

說完已經是滿臉通紅。

工人們見着這兩個瘦得跟雞爪子一樣的小家夥,昨日又聽老田說了他們的情況,不免都有些同情。

“賣東西?賣什麽?多少錢啊?”

宋安然忙應了聲:“一文錢一碗……”

話音未落,之前開玩笑的大叔手一揮:“好了,這一盆都給我,給你二十文,好不好?”

田叔這時候擠了過來,見工友都圍着兩個孩子,生怕他們受了欺負,忙上前問:“咋回事?咋回事?安然,你怎麽又來了?”

宋安然嘻嘻一笑,對田叔說:“田叔,你喝水的缸子,在不在?”

田叔立時拿出缸子:“喝完了,你要喝水?我去給你打。”

宋安然忙拒絕,拿過缸子,将大盆裏的冰粉舀一缸出來,遞給田叔說:“這是我做的,打算賣給叔叔們。這位叔叔心疼我們,想要全部買下來,我卻不樂意,因為我是打算做長久生意的,總不能日日都讓你們心疼我們吧?”

那大叔一揮手:“唉,你這孩子,這麽小哪裏知道做生意呢,這也不貴,叔叔我買得起。”

宋安然依舊搖頭:“我知道叔叔們買得起,可是叔叔們都是做的辛苦活,家裏頭有老有小,我現在長大了,有手有腳,要靠自己的本事養活我和弟弟!”

她看着田叔:“田叔,且嘗嘗看,你們幹活累了,可願意買一碗冰粉喝喝?”

田叔昨日就聽媳婦孩子說,宋安然做了新東西,多麽冰爽美味。原本媳婦給他留了,可等他回去,說是虎子兄妹趁他不注意偷偷喝掉。

這會兒看着缸子裏晶瑩剔透的吃食,是毫不猶豫喝了一大口。

入口爽滑,冰涼透心,沒有比這個更好吃的了。

田叔瞪大了眼說:“安然,你這東西,只賣一文錢?天啊,要是日日都有,我肯定日日都買。”

宋安然解釋一通,說着原料并不貴,一文錢只是個工費與推車送過來的費用罷了。

等田叔要給錢,她忙又攔着:“田叔,您就是我親叔,平日接濟我們姐弟那麽多,我哪能要您的錢?更何況這車子還是問您家借的呢,那一缸子,就當是借車的費用。”

有田叔開了頭,其他大叔們雖然覺得田叔是誇大,但也不介意花一文錢買一份,好叫這辛苦的姐弟早些回去歇着。便紛紛掏錢出來買,只是飲進嘴裏,卻都是大吃一驚。

“這是什麽東西?怎麽這麽好喝?還有沒有?我再買一缸。”

十三碗,不多不少,除去田叔那碗,一共十二文錢。

宋安然搖頭:“我就只有這個裝菜的盆,只有這麽多……”

衆人便紛紛做失望狀,有沒買到的不由得心癢癢的,關切的問明日會不會送。

宋安然應了:“只要不下雨,我都送。”

田叔笑呵呵說着:“若是下雨,我們也不能開工。安然,你年級小小的,點子倒不少啊。回頭我上街,給你買個輕便的大鍋,讓你多做些。”

先前的大叔哈哈笑着:“是啊,不然這一天十來份,也不夠咱們分的。光這會兒,我們就有二十多人呢。”

田叔揮揮手:“多了安然丫頭哪裏做得過來?這樣吧,明日我們吃過的,就別買了,讓其他弟兄們也嘗嘗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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